半個小時后,我和裘莉在外灘一號的酒吧里碰面了,她想知道我情況,我想告訴她一些情況。這是我回上海后第一次和裘莉約會,沒有想到在半夜三更里。她今夜里穿了一套紫色的套裙,好像是今夜特意穿出來的。我和裘莉對坐在一個沿墻處,我倆眺望著黃浦江畔的夜景,我忽然多愁善感起來,這是因為七年來我在混跡在南方后,不僅和裘莉有了微妙的距離,也和上海有了距離。我今夜才發覺我夢中的上海,變得如此的嫵媚和繁華,而我還不倫不類。
裘莉似乎知道的我內心的感受,她緘默不語。
在一陣沉默后,我終于呷了一口咖啡,問道裘莉。我說,金先生和徐莎麗是不是很久前就認識了?裘莉好像怔了一下,遠處的霓虹燈光在她的眼眸里不停地跳動。裘莉一下子知道我要知道什么,我在聯想什么。這時,裘莉認為有必要向我談談有關徐莎麗和她的歌劇贊助人金大仲之間的事,以消除我的尷尬的神色。我猜想,連裘莉自己都覺得這兩個人的事情需要解釋一下。不過,裘莉用一種世俗的語氣向我娓娓道來。裘莉說,湘杰,不瞞你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金大仲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我好像在去年夏天,一夜之間,聽徐莎麗說起了他。
那時,我正在虹橋一家酒吧走穴演唱,我有大半年沒有看見徐莎麗了。一天晚上,徐莎麗突然給我來電話說,她要帶一個人來,是搞歌劇的。我當時以為徐莎麗帶個人來是給我捧場的。我當時串場演出,如果有聽眾給買個花籃,我可以提成一百塊呢!不過,我快結束的時候,徐莎麗才帶著一個男人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金大仲。徐莎麗跟我說:裘莉,他是音樂贊助人,金先生!我當時和金大仲握了握手,他很大方,他說他在搞一部歌劇項目,他需要結交很多唱歌劇的朋友。
我和他倆坐在一起時,金大仲叫了一盆水果和三杯飲料。我從這時就隱隱約約發覺,徐莎麗和金大仲好像很親昵,他倆靠在一起有說有笑,他倆好幾次都忘記了我在旁邊。臨到我要上演唱最后一首曲子時,他倆仍然在熱烈地談笑著自己的事。我看到金大仲拿出一本厚厚的文本材料在給徐莎麗看,好像是歌劇的劇本。后來,我上臺的時候只好打斷了他倆的交談,我說,不好意思,我要上去唱最后一首歌了,你倆坐一會!
那天我站到舞臺上時,還沒有開始演唱,主持人就用麥克風叫道:裘莉小姐,你好!今晚你壓軸戲給我們帶來什么好聽的歌曲?我還沒有報歌曲名,突然有個司儀小姐捧著一只最大的花籃上臺來,使得主持人怯場了一會兒。他沒有想到在今晚會有人送這個VIP花籃,他接到司儀小姐的紙條時,非常吃驚,今晚送花籃的人是個陌生人!主持人拿起話筒,說了三遍:謝謝、謝謝、謝謝!我沒有想到我們天上人間酒吧,今晚來了一位貴賓,他叫金大仲先生,他為我們的裘莉小姐送了一只壹千八百元的花籃!謝謝金大仲先生。主持人說完后全場響起了掌聲。
那天晚上,我在演唱的時候,眼睛在尋找臺下的徐莎麗和金大仲倆。
結果我發現他倆不知去哪里了。那年,我和徐莎麗的往來,就是從她帶金大仲來的時候開始的。徐莎麗那時也像我一樣,在本市的幾個音樂酒吧里走穴演唱。她和她丈夫周甫官的生活已經沒有了色彩,沒有了音樂。周甫官那時剛剛認識羅妮妹,兩人已經迷醉在江湖上,兩人把歌劇院的道具、燈光、音響甚至招牌等東西,搬到江湖上去功利演出了。本來,徐莎麗應該和她丈夫的“紫羅蘭歌舞劇團”一起去江湖上演出的,但是,因為徐莎麗越來越發現,這個賣牛仔褲出身的羅妮妹比她更有能力、更會賺錢。徐莎麗就自動退出了。
我聽了一愣,問道:裘莉,那,我們的歌劇團呢?
裘莉嘆了一聲氣說:嗨,我們的歌劇團,已經在文化系統轉型的時候,轉身變成了周甫官和這個叫羅妮妹女人的私人劇團了。他倆就在江浙兩省里跑江湖演出,以劇團送戲下鄉為名,后來,他倆漸漸的變成跑碼頭“串會”了,開展覽會賣服裝了。幾年下來了,徐莎麗和她丈夫周甫官就是這樣,各做各的,一個在江湖上“串會”,一個在本市酒吧里“走穴”。直到最近,自從徐莎麗認識了金大仲后,徐莎麗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聽到裘莉這樣講述,我心里有點隱隱約約的遲疑、不安,原來這幾年里大家都過著沒有定向的生活。
我生硬地問了一句:難道,徐莎麗婚后生活一直這樣的?
裘莉瞧了我一眼,好像我問錯了。她猜到了我的心思,大概過多地談及徐莎麗和周甫官之間的生活,會影響到這次叫我回來的情緒,會影響我對經紀歌劇事業的心情。我和裘莉之間幾分鐘的交談,已經把一段社會的變遷、一段人事的演變、一段婚姻的質變,揭起了一個序。她嘎然而止不再談徐莎麗的事了。我確實也不想再問及他們的這些事了。我覺得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果他們之間的事我知根知底了,我大概會再次離開上海。我和裘莉倆更愿意談談金大仲,在今天的下午的印象里,我更覺得,徐莎麗身邊的男人,應該像金大仲一樣的人,而不是那個周甫官。
裘莉沿著她的思緒,繼續說她所知道的金大仲和徐莎麗的風流韻事。
我們都不愿談及周甫官。我們圈子里的人都在談論金大仲,尤其喜歡談論他倆認識的經過。自從徐莎麗帶著金大仲第一次來到我唱歌的酒吧后,我第二天就接到電話,問我這位金先生的背景。后來我酒吧里的老板和幾個朋友也問我,有沒有金先生的名片,我告訴他們說沒有。后來又有個開酒吧的老板問我,有沒有金先生的手機號碼。我那時才覺得,金大仲是個有來頭的人物,他在上海的生意人之間混得很熟,同時他又是個藝術家,他突然出現我們圈子里,他走到哪里就把徐莎麗帶到哪里,他把徐莎麗介紹給時尚人士,介紹給一些音樂家。很多人,通過金大仲的介紹才認識了徐莎麗,這時徐莎麗的身份換了,她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了!
就是在這時,徐莎麗忽然有天找我,就是請我到金大仲的玻璃房的辦公室。
我第二次和金大仲見面時,就像你今天見到的一樣,看不懂,有些尷尬。在金大仲的辦公室里,徐莎麗像初戀的少女一樣,癡情地盯著金大仲,瞧著他說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和每一種表情。我突然發覺,徐莎麗變了!當金大仲跟我說,他們正在搞一部歌劇,需要請一個經紀人及藝術總監時,徐莎麗才轉過臉來,像煞有介事地對我笑笑,說道:對的,裘莉,我和金先生已經說起過我們原劇團里的湘杰,金大仲想請他過來,你和湘杰是好朋友,打個電話叫他來吧!事實上我看見他倆十分繾綣的樣子時,我就決定要給你打電話。我想我如果不把你叫到上海來的話,會掃了他倆的興,因為我一下子發覺,這是兩張別致的臉,一張是姣好的美女臉,一張是優雅的美男臉。你知道,這是相見恨晚的兩張臉。
當我答應馬上給你通個電話時,我看見徐莎麗喜滋滋地將身子朝金大仲的辦公椅子邊上靠了靠,兩人顯得非常的溫存、甜蜜。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