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維（二）

　　○為崔常侍謝賜物表

　　臣某言：總管關(guān)敬之至，奉九月十五日敕，吐蕃贊普公主信物金胡瓶等十一事，伏蒙恩旨，特以賜臣。捧戴慚惶，以以躍。臣幸居無事，待罪西門，薛恭守嘉謨，欽承成憲。王師不戰(zhàn)，無汗馬之勞；堯屋可封，何理人之有？實(shí)無異效，特降殊恩。竊用勤以忘家，志不顧命，分膏草野，以報萬一。無任感戴戰(zhàn)越之至。

　　○為畫人謝賜表

　　臣某言：臣猥以賤伎，得備眾工。誤點(diǎn)屏風(fēng)，乏成蠅之巧；偶持團(tuán)扇，無事之能。徒以職官，不敢貳事，顧惟時論，有慚三絕。伏惟皇帝陛下?lián)軄y反正，受命中興，俯協(xié)龜圖，傍觀鳥跡。卦因於畫，畫始生書，知微知彰，惟圣體圣。臣奉詔旨，令寫功臣，運(yùn)偶鳳翔之初，無非鷹揚(yáng)之士。燕頷猿臂，裂眥奮髯，沖冠，力舉龍鼎。骨風(fēng)猛毅，眸子分明，皆就筆端，別生身外。傳神寫照，雖非巧心，審象求形，或皆暗識。妍媸無枉，敢顧黃金，取舍惟精，時憑白粉。且如日下泣，知其孝思；于禁懷慚，鬼此忠節(jié)。乃無聲之箴頌，亦何賤於丹青？宣父之似皋繇，元子之類越石，不待或人之說，無煩故伎之言。此又一奇，誠為可尚。臣得舐筆麟閣，繼踵虎頭，頻蒙獎教之恩，益用精誠自勵。勤以補(bǔ)拙，雖未仙飛，感而遂通，實(shí)因圣訓(xùn)。況賜衣服，累問官資，中使相望，屢加宣慰。微臣戰(zhàn)灼，無答恩私之至。

　　○為曹將軍謝寫真表

　　臣某言：天幸微臣，身逢大圣，得為列卒，以備戎行。於臣一生，已為萬足。況建旗為將，裂組受官，蒙推食之恩，辱賜衣之寵。匹夫之勇，雖不顧身，長策無聞，未能盡敵，仰慚介胄，俯愧囊。加以弓不重於六鈞，箭不穿於七札，詎中雀目，誠慚猿臂？以劉琨而恨小，非關(guān)羽之絕倫，何以廁跡虎臣、儀形麟閣？伏惟皇帝陛下昭格天地，懸超七十二家，微臣托附風(fēng)，不如二十八將。而蒙垂圣旨，特命圖工，畫植戟之黃須，圖石棱之紫色。才如過隙，顧侯已得其神，不待臨淄，鄒子自知其鬼。豈可藏之秘府，以示後人？將謂飛龍之時，無俟貔貅之士。寵過其效，力不稱恩，愿死藝於伏，誓殺身於鳴轂。無任感激欣戴之至。

　　○為干和尚進(jìn)注仁王經(jīng)表

　　沙門惠干言：法離言說，了言說即解脫者，終日可言；法無名相，知名相即真如者，何嘗壞相。實(shí)際以無際可示，無生以不生相傳。非夫自得性空，密印心地，見聞自在，宗說皆通者，何以證玉毫之光、辯金口之義？伏惟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高登十地，降撫九天，宏濟(jì)群生，濡蓮花之足；示行世法，屈金粟之身。心凈超禪，頂法懸解，廣釋門之六度，包儒行之五常。老僧空空，復(fù)何語語，以無見之見、不言之言，淺智勝疑冰之蟲，微戒愈溺泥之象。以自覺離念，注先圣微言，如人（疑一作麻）何足盡思，食木偶然成字。豈堪上塵慧眼、仰稱圣心？有命自天，藏拙無地。伏以《集解仁王般若經(jīng)》十卷，謹(jǐn)隨筆奉進(jìn)。無任慚惶。然本注經(jīng)，先發(fā)大愿。釋第一義，開不二門，與四十九僧，離一百八句。六時禪誦，三載懇祈，俾廓ビ氛，得瞻慧日。三千世界，悉奉神王；五千善神，常衛(wèi)樂土。今果蕩定，無量安寧，緇服蒼生，不勝慶躍。

　　○為舜黎謝御題大通大照和尚塔額表

　　沙門僧某等言：伏蒙圣札題二大師塔額，及度僧抽僧等并畢。伏喜天心，俯從人欲，恩光至重，舞難勝。臣聞圣者正也，住正法者為圣人；佛者覺也，得覺滿者入佛慧。伏惟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陛下登滿足地，超究竟天，入三解脫門，過九次第定。見聞自在，不住無為，理事皆如，終非有漏。皇國而御宇，尊白法以教人。百谷順成，六氣時若，不加兵而賊破，不擾物以人和。緇侶勝緣，蒼生厚幸。昨蒙書額度僧等，龍騰金榜，鳳轉(zhuǎn)銀鉤，河漢昭回，煙飛動。韋誕恥其遺法，梁鵠慚為古人。降出天門，升於寶塔，玉繩綴於重級，珠斗掛於露盤。以方宸翰，實(shí)多慚德。又宿修梵行、愿在法流者，覆以慚愧之衣，落其煩惱之。冀成寶器，仁王為琢玉之因；廣運(yùn)佛心，圣主受恒沙之。沙門等叨承禪訓(xùn)，幸遇昌期。御札賜書，足報本師之德；梵筵邀福，愿酬大圣之恩。不勝戴荷之至。

　　○為僧等請上佛殿梁表

　　僧某言：天地之大，未滿法身，紺殿朱宮，豈云光宅？陛下尊崇像教，大舍外財，白法利人，黃金布地。不役一人之力，不費(fèi)一家之產(chǎn)，崇崇寶坊，構(gòu)將畢。所營某寺，以某月日上佛殿梁。伏望天恩，內(nèi)賜一纟散，庶使大千世界，悉入蓋中；六合人天，共歸宇下。然後以無礙慧，大化群物，將使四生皆度，豈惟比屋可封。則中天之臺，才留幻士；畫之觀，徒候神人。以古況今，前王何陋？謹(jǐn)詣右銀臺門奉表陳請以聞。

　　○責(zé)躬薦弟表

　　臣維稽首言：臣年老力衰，心昏眼暗，自料涯分，其能幾何？久竊天官，每慚尸素。頃又沒於逆賊，不能殺身，負(fù)國偷生，以至今日。陛下矜其愚弱，托病被囚，不賜疵瑕，屢遷省閣。昭洗罪累，免負(fù)惡名，在於微臣，百生萬足。昔在賊地，泣血自思，一日得見圣朝，即愿出家修道。及奉明主，伏戀仁恩，貪冒官榮，荏苒歲月，不知止足，尚忝簪裾。始愿屢違，私心自咎。臣又聞用不才之士，才臣不來；賞無功之人，功臣不勸。有國大體，為政本原，非敢議論他人，竊以兄弟自比。臣弟蜀州刺史縉，太原五年撫養(yǎng)百姓，盡心為國，竭力守城。臣即陷在賊中，茍且延命，臣忠不如弟一也。縉前後歷任，所在著聲，臣忝職甚多，曾無裨益，臣政不如弟二也。臣頃負(fù)累，系在三司，縉上表祈哀，請代臣罪。臣之於縉，一無憂憐，臣義不如弟三也。縉之判策，屢登甲科，眾推才名，素在臣上。臣小言淺學(xué)，不足謂文，臣才不如弟四也。縉言不忤物，行不上人，植性謙和，執(zhí)心平直。臣無度量，實(shí)自空疏，臣德不如弟五也。臣之五短，弟之五長，加以有功，又能為政。顧臣謬官華省，而弟遠(yuǎn)守方州，外愧妨賢，內(nèi)慚比義，痛心疾首，以日為年。臣又逼近懸車，朝暮入地，闃然孤獨(dú)，迥無子孫。弟之與臣，更相為命，兩人又俱白首，一別恐隔黃泉。儻得同居，相視而沒，泯滅之際，魂魄有依。伏乞盡削臣官，放歸田里，賜弟散職，令在朝廷。臣當(dāng)苦行齋心，弟自竭誠盡節(jié)，并愿肝禽涂地，隕越為期。葵藿之心，庶知向日；犬馬之意，何足動天。不勝私情懇迫之至。

　　○請施莊為寺表

　　臣維稽首：臣聞罔極之恩，豈有能報？終天不返，何堪永思？然要欲強(qiáng)有所為，自寬其痛。釋教有崇樹功德，宏濟(jì)幽冥。臣亡母故博陵縣君崔氏，師事大照禪師三十馀歲，褐衣蔬食，持戒安禪，樂住山林，志求寂靜。臣遂於藍(lán)田縣營山居一所，草堂精舍，竹林果園，并是亡親宴坐之馀，經(jīng)行之所。臣往丁兇釁，當(dāng)即發(fā)心，愿為伽藍(lán)，永劫追福。比雖未敢陳情，終日常積懇誠。又屬元圣中興，群生受福，臣至庸朽，得備周行。無以謝生，將何答施？愿獻(xiàn)如天之壽，長為率土之君，惟佛之力可憑，施寺之心轉(zhuǎn)切。效微塵於天地，固先國而後家，敢以鳥鼠私情、冒觸天聽？伏乞施此莊為一小寺，兼望抽諸寺名行僧七人，精勤禪誦，齋戒住持，上報圣恩，下酬慈愛。無任懇款之至。

　　○奉敕詳?shù)刍庶w鏡圖狀（《帝皇龜鏡圖》兩卷令簡擇訖，進(jìn)狀）

　　右。某官宣口敕語看可否者。臣愚何足以知謹(jǐn)，與某等議。竊以名為帝皇圖者，蓋龜可以卜也，鏡可以照也。以前代帝王行事善惡，以卜後代；以前代帝王行事善惡，以照後代，可以知盛衰興亡。故其行事以堯舜者必盛，似湯武者必興，似秦皇漢武者必衰，似夏桀殷紂者必滅。如卜之必知，如照之必見，故謂之龜鏡圖。伏如所示之圖，謂之自古帝皇圖即可矣；謂之龜鏡圖，伏恐稍乖名實(shí)。又多不出於正經(jīng)，或取諸子之說。又取曹植《飛龍篇》、摯虞《庖犧贊》等，是一時文章之語，非正經(jīng)本傳之事。至如堯之茅茨不翦，土階三尺，就之如日，望之如；舜之逐竄四兇，舉十六族，臣歌九德，君撫五弦等善事；夏桀之瑤臺瓊室，殷紂之肉林酒池等惡事。蓋畫如此之類，乃成龜鏡之圖。至於伏羲生時，伏羲之墓，女媧腸化，摶土為人，如此之流，豈為龜鏡？若記帝皇之事，總載無妨；若為龜鏡之圖，恐須簡擇。又論元?dú)庖厌幔鋱D似重。太初與太始無殊，有形與有質(zhì)不異。《易》云“乾”“元亨利貞”，即未有物者，乾之始也。乾者元之體也，元者乾之用也。上猶道家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近佛經(jīng)八識，是清凈無所有。第八識即含藏一切種子，第六識即分別是成五陰、十八界。此圖從元?dú)庖严拢可远唷３甲R用愚淺，不知忌諱，敢率鄙見，無任戰(zhàn)越。伏惟圣心裁擇。謹(jǐn)狀。

　　○請回前任司職田粟施貧人粥狀

　　右：臣比見道路之上，凍餒之人，朝尚呻吟，暮填溝壑。陛下圣慈憐愍，煮公粥施之，頃年已來，多有全濟(jì)。至仁之德，感動上天，故得年谷頗登，逆賊皆滅。報施之應(yīng)，福昭然。臣前任中書舍人、給事中，兩任職田，并合交納，近奉恩敕，不許并請。望將一司職田，回與施粥之所，於國家不減數(shù)粒，在窮窘或得再生。庶以上福圣躬，永宏寶祚，仍望令劉晏分付所由訖，具數(shù)奏聞。如圣恩允許，請降墨敕。

　　○謝弟縉新授左散騎常侍狀

　　右。臣之兄弟，皆迫桑榆，每至一別，恐難再見。匪躬之節(jié)，誠不顧家；臨老之年，實(shí)悲遠(yuǎn)道。陛下均平布政，中外帶遷，尚錄前勞，仍收舊齒。使備顧問，載珥貂蟬，趨侍玉墀，從容瑣闥。不材之木，跗萼聯(lián)芳；斷行之雁，飛鳴接翼。自天之命，特出宸衷；涂地之心，難酬圣造。不勝戴荷踴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