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蕭穎士（三）

　　○為從叔鴻臚少卿論旱請掩骼埋表

　　臣言：臣聞事君之義，有犯無隱，故心茍所至，愿必上聞，所以罄露塵涓，裨助山海，則匪躬之節(jié)著，致主之情竭矣。臣實(shí)蕪庸，志業(yè)非遠(yuǎn)，幸逢明圣，累忝驅(qū)策。位登四品，官亞九卿，叨竊已多，答效無紀(jì)。常愿刳肝碎骨，仰報於天，此臣景行前修，悃款終夕，不能已也。臣某中謝。臣聞諸《傳》曰：“天災(zāi)流行，國家人有。”雖升平之代，秉哲之君，禮義不愆，刑罰斯中，而適當(dāng)其際，化理不回。故商武受命之賢王，周宣中興之令主，桑林未禱，金石以銷。禮（疑）其大統(tǒng)，則陰陽之?dāng)?shù)，義實(shí)固然；推其至理，是時事之端，政乖取此。誠細(xì)有所遺，驗(yàn)諸方志，昭然可辨。雖日月薄蝕，無損於明，而宵旰兢栗，未喻其道，良足惜也。伏惟開元圣文神武皇帝陛下道格上蒼，功深下濟(jì)，葉兩儀之高厚，等四序之運(yùn)行。告成岱宗，而靈饗聿應(yīng)；展禮農(nóng)籍，而嘉禾實(shí)穎。過於虞后，翼翼邁於周文，故元祖契會昌之符，蒼生踐仁壽之域。臣竊觀圖諜所記，生靈以來，巍巍赫赫，未有如圣朝之盛者也。而水旱小數(shù)，時或愆和，一旬不雨，仍延圣慮。臣竊以殷周之事考之，斯可得而言矣。臣聞《道德經(jīng)》曰：“大軍之後，必有兇年。”《論語》亦曰：“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蓋云暴骨中原，感動和氣，疵癘是作，災(zāi)害用生。故強(qiáng)死之魂，《傳》稱為鬼；積尸之氣，禮有驅(qū)除，不徒言也。臣竊觀成湯之受命也，前有伐葛之役，後有升而之師，凡七十二征而天下服，故其詩曰：“武王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莫我敢遏！”宣王之中興也，亦南征淮甸，北伐太原，外攘夷狄，復(fù)文武之境土，故其詩曰：“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癸癸，載是常服。”則二王用師而定也明矣。未聞有岐昌掩骼之政、秦穆封尸之令，旱之故，不亦宜乎？不然，則《月令》“孟春之命”，“掩骼埋”；《周禮》蠟氏“掌凡國之<骨此>禁”，“埋而置曷焉”，豈虛設(shè)也？臣聞之，五材并用，誰能去兵？小則施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我國家理定，十紀(jì)於斯。陛下重之以懷柔，申之以靈武。三韓左衽，夷於郡縣；六狄解辮，愿為臣妾。《書》、《詩》所載，未之聞也。而西戎鬼類，尚興艽野之師；東胡噍馀，猶儆柳城之戍。陛下爰整其旅，吊厥匪人。雖有征無戰(zhàn)，不聞遺鏃之失，而恃險與馬，猶積抗輪之?dāng)馈９恃嗖菝В【矍裆健Ｊ凡唤^書，士有馀勇，以為常矣。臣又聞之，帝王者，則天而法地，長物以子人。如天之無不幬，如地之無不載，故天無遺人。雖古先哲王，內(nèi)諸華而外夷狄，亦云要服者貢、荒服者王。聲教所加，合於一揆，所以伐其叛而柔其服，重其生而哀其死。《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書》曰：“丕冒海隅，莫不率俾。”此之謂也。頃春之季，恒陽小愆，宿麥未登，首種不入。賴陛下憂勞日昃，以萬物為心。天且不違，應(yīng)如影響，閏月云暮，時雨滂流。我田我私，既浹祁祁之澤；彼黍彼稷，方成油油之稼。此天慶陛下至矣！人感陛下深矣！而密云未灑，忽復(fù)二旬，時屬炎蒸，土仍滲漉，元元之望，又加於茲。昔燕祠寡婦，延闔境之潤；漢察冤囚，致隋車之雨。今陛下當(dāng)措刑之代，濟(jì)必封之，吏不苛刻，人無怨訴，愆亢之由，有異於彼。愚臣不敏，竊有所見，謂宜分遺制使，往校邊庭，凡戰(zhàn)陣之處，體骨所在，即將埋掩，仍施厲禁。則儀刑萬國，仁洽九泉，存亡均雨露之恩，華夷同日月之照，庶膏液與圣私齊運(yùn)，旱苗將朽骨俱榮。不任（云）云。

　　○為李中丞賀赦表

　　臣某言：加書省馬崇至自蜀郡，伏奉八月一日制書，大赦天下。罪無輕重，咸蒙洗滌；覆宗之辜，亦賜原宥。惠澤浹於存沒，恩榮被乎出處。聲動夷夏，氣感風(fēng)。含齒戴，孰非幸甚！鑠哉沛乎！虞后肆赦，羲文作解之盛典也。臣某中賀。臣聞乾靈肇運(yùn)，亭育萬方。其德至普，而或水旱流行，氛表見。然後蕩之以祥風(fēng)，煦之以和氣，而品物熙焉。圣人立極，平章庶政，其道至明，亦或四兇在朝，三苗逆命。然後諸嚴(yán)刑，被以文德，而官方正焉。伏惟開元天寶圣文神武證道孝德皇帝陛下，纘戎累圣，惟新舊服，天成地平，萬邦作。德禮備舉，符應(yīng)爰臻，下加有奧，四紀(jì)於茲矣。由是響明端拱，齋居元默，布大信於群后，絕嫌疑於纖芥。狐鼠憑依，ㄈ擾天紀(jì)。陛下垂泣辜之旨，降勤恤之令。將士勵節(jié)，黎庶歸仁，咸思赴蹈，指期蕩定，開泰之辰，計不云遠(yuǎn)。臣又聞之，昔上皇御辨，祗車巡於谷口；盛漢膺運(yùn)，賓旅奮乎關(guān)中。蓋風(fēng)謠尚武，可以大殲鬼類；會昌建福，可以永保邦家。前古休期，復(fù)見茲日。臣嘗叨近侍，謬佐藩牧。千里景從，不及扈游之觀；百城風(fēng)靡，空懼分憂之責(zé)。魂馳井絡(luò)，戀結(jié)巴渝。無任感激悅豫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