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堅(jiān)

　　徐堅(jiān)

　　堅(jiān)字元固，湖州長城人。神龍初累遷給事中，封慈源縣子，以禮部侍郎為修文館學(xué)士。睿宗朝進(jìn)東海郡公，遷秘書監(jiān)左散騎常侍。元宗改麗正書院為集賢院，以堅(jiān)充學(xué)士，副張說知院事，加光祿大夫。十七年卒，年七十馀，贈太子少保，謚曰文。

　　○論刑獄表

　　臣聞上天之道，先春而後秋；圣人制法，外刑而內(nèi)禮：故知三辟之設(shè)，王者不得已而用之。今帝命惟新，六合光宅，遠(yuǎn)無異望，邇無異言，亦宜安彼反側(cè)，示以寬典。臣竊見神都諸部勘當(dāng)所，尋有敕停勘，迄至於今，猶尚追攝，豈非勘當(dāng)使等志希僥幸，執(zhí)斯刻薄，以為已能哉？長奸濫之源，傷醇和之化，伏愿即停之。臣又聞書有五聽，慮失情實(shí)也；令著三覆，恐致虛枉也。比見有敕勘當(dāng)反逆，令使者得實(shí)便決，然人命至重，死不可生，儻萬分之中，有一不實(shí)，欲訴無路，懷枉誰明？飲恨吞聲，赤族從戮，豈不痛哉！此不足以肅奸逆而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望絕此處分，依法覆奏，則死者甘伏，知泣辜之恩；生人歡悅，見詳刑之意。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懸，若不簡擇，恐招枉濫。諸官僚之內(nèi)，有用法寬平，為眾所稱者，愿親而進(jìn)之；處事深酷不允人望者，愿疏而退之。囹圄無冤，億兆幸甚。

　　臣又聞罰不及嗣，虞帝之明規(guī)；罪不至孥，漢君之茂德。故芮作亂，而缺登朝；嵇康被刑，而嵇紹入用：終能立功白狄，效死湯陰，千載美談，斯為稱首。父子猶其若此，馀親尚何疑哉？竊見逆人之親，選曹廣責(zé)，至於無親無服，亦數(shù)十條，士子之中，十將三四。今圣人在上，寶命惟新，有道賤貧，實(shí)為深恥，遂令此等，長從遐棄，懷才抱器，將何望哉？是以圣意哀矜，頻降恩制，令同常例，各使坦懷，姚之徒，皆逢委任。而在下僚列，不識天心，茍求微疵，不宏大體。又準(zhǔn)敕，逆人同堂親，不得任京官及兩畿三輔官；準(zhǔn)法，刑戮緦麻親，不得充近侍宿衛(wèi)。臣望申敕有司，敕令逆人外，不得輒為勘責(zé)，收其賢能，示之曠蕩。斯巍巍之德，作范百王；穆穆之風(fēng)，垂裕千祀。

　　○請中宗表

　　臣謹(jǐn)按《禮?稽命徵》，虞夏五廟，殷六廟，周七廟，諸侯五廟，而魯用天子之禮，并后稷、姜原為七廟。故知五帝殊時(shí)，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伏以中宗孝和皇帝受命中興，化民以德，雖別廟薦享，而圣心未安，將革前規(guī)，移入太廟。臣參詳自古廟制，夏、殷、周、漢，各自立廟，不同一處。漢光武以中興崇儉，故七室共堂，而歷代遵行，以為折衷。今太廟七室，皆有神主，孝和皇帝既須入廟，先有夾室見空，望奉移向此室內(nèi)，既同太廟八室，祭享是同，在於情理，實(shí)為允愜。

　　○請停募關(guān)西戶口疏

　　伏惟皇帝陛下二儀合德，百姓為心，一物不安，納隍興想。竊見關(guān)西戶口，負(fù)募赴都，圣旨含宏，不言差送，是以樂住之色，數(shù)萬馀家。受使之人，茍徼勞效，務(wù)選高戶，抑此陪郭，然高戶之位，田業(yè)已成，安土重遷，人之恒性。使者強(qiáng)送，亻黽亻免進(jìn)途，一人怨嗟，或傷和氣，數(shù)千馀戶，深宜察之。臣望令檢勘先投牒樂住者，并令赴都，其差定陪郭者，各任還貫。若神都須人，雍、同等州先有工商戶在洛者甚眾，令檢括兼簡；樂住之人，微有資才，情愿在洛城者，并酬其宅鋪之地，令漸修立。則洛城不少於邑戶，黎庶得安於本業(yè)，此《管子》所謂順於人心施宏均養(yǎng)之人。則臣希冀痊平，有朝覲之望，容居散秩，免負(fù)乘之愆。無任悃迫之至。

　　○先祭後燔議

　　臣等謹(jǐn)按是慶年修禮官長孫無忌等奏改燔柴在祭前狀稱：“祭祀之禮，必先降神，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者。臣等按禮迎神之義，樂六變則天神降。八變則地出，九變則鬼神可得而禮矣。則降神以樂，《周禮》正文，非謂燔柴以降神也。按尚臭之義，不為燔之先後，假如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容或燔臭先以迎神，然則殷人尚聲，祭天亦燔柴，何聲可燔先迎神乎？又按顯慶中無忌等奏稱：“晉氏之前，獨(dú)遵古禮，周魏以降，妄為損益”者。今按郭璞《晉南郊賦》及注《爾雅》：“祭後方燔。”又按宋忠所論，亦祭後方燔。又檢南齊、北齊及梁郊祀，亦飲福酒後方燔。又檢後周及隋郊祀，亦先祭後燔。據(jù)此即周遵後燔，晉不先燎，無忌之事，義相乖。又按《周禮?大宗伯職》：“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注云：“禮為始告神時(shí)薦於神座也。”下文云：“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皆有牲幣，各如其器之色。”又《禮器》云：“有以少為貴者，祭天特牲。是知蒼璧之與蒼牲，俱各奠之神座，理節(jié)不惑。”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即明祀昊天上帝之時(shí)，以旅五方天帝明矣。其青圭、赤璋、白琥、元璜，自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日，各於其方迎氣所用，自分別矣。今按顯慶所改新禮，以蒼璧與蒼牲、蒼幣，俱用先燔。蒼璧既已燔矣，所以遂加四圭有邸，奠之神座。蒼牲既已燔矣，所以更加も牲，充其實(shí)俎。混昊天於五帝，同用四圭；失特牲之明文，加為二犢：深乖禮意，事無憑。

　　○答王方慶問服制書

　　《儀禮?喪服經(jīng)》：“繼父同居齊”，周謂“子無大功之親，與之適人，所適亦無大功之親，而所適者以貨財(cái)為之筑宮廟，歲時(shí)使之祀焉”者也。鄭元曰：“大功之親，同財(cái)者也；筑宮廟於家門之外者，神不歆非族也；以恩服耳，未嘗同居，則不服也。”《小戴禮記?繼父服》并有明文。斯《禮經(jīng)》之正說也。至於馬融、王肅、賀循等，并稱大儒達(dá)禮，更無異文，唯傅元著書，以為父無可繼之理，不當(dāng)制服，此《禮》焚書之后，俗儒妄造也。袁準(zhǔn)作論，亦以為此則自制父也，亂名之大者，竊以父猶天也，愛敬斯極，豈宜貌繼以他人哉？然而藐?duì)柛F孤，不能自立，既隨其母托命他宗，本族無鞠養(yǎng)之人，因托得存其繼嗣。在其生也，實(shí)賴其長育，及其死也，頓同之行路。重其生而輕其死，篤其始而薄其終，稱情立文，豈應(yīng)如是？故袁、傅之，不可為同居者施焉。昔朋友之死，同爨之喪，并制緦麻，詳諸經(jīng)典，比之於此，藎亦何嫌？繼父之服，宜依正禮。今女子母攜重適人，寄養(yǎng)他門，所適慈流，情均膝下，長而出嫁，始不同居。此則笄總之儀，無不畢備，與筑宮立廟，實(shí)無異焉，藎有繼父之道也。戴德《喪服記》曰：“女子子適人者，為繼父服齊三月，不分別同居異居。”梁氏《集說》亦云：“女子子適人者，服繼父與不同居者服同。”今為服齊三月，竊為折衷。

　　○唐故右驍衛(wèi)大將軍上柱國金河郡開國公裴公墓志銘

　　公諱索，字邏，天山莎勒人也。昔周宣擇南仲，晉武選吳彥，其斯二將赫怒，戈啟陣，云旗暈天，金鉞眩日，靜當(dāng)時(shí)之患，治紛紛之亂者，孰能預(yù)於此而為鱗次者乎？公受乾靈之英姿，稟坤之正氣，峻兮若太岳之壯勢，淡兮若大江之澄靜。雄材杰出，俊德挺生，誠千仞不足議其高，實(shí)萬頃不足疇其量，風(fēng)神潁悟，器識宏深。其少也，計(jì)深慮遠(yuǎn)，急國家之難，而樂盡人臣之力。率賓邊土，辭棄鄉(xiāng)閭，圖東南而歸圣朝。明君親與話言，懿其忠信，授冠軍大將軍行左豹韜衛(wèi)中郎將。爰從自爾，參委諸軍，建非常之功，懷赤心而冒白刃，深踐戎馬之地，遠(yuǎn)托燭龍之鄉(xiāng)。俄敘七擒，辟乎四鎮(zhèn)，浩蕩天地之，心無怵惕之驚者，其惟公乎！夫人生於代，貴能立功，若斯忠勤，能崇（闕一字）。上嘉其功，授右驍衛(wèi)大將軍上柱國金河郡開國公，食邑五千戶。其長也，敦信明義，元覽知微，位列於九有，恩г於四人，浩浩焉，汪汪焉，奧乎不可測也。

　　其衰也。志惟慈愍。恤下愛賢，聲名遠(yuǎn)彰，朝野籍甚，群公側(cè)席者多矣。既漸垂顏鶴發(fā)，耳順從心。尚夜寐夙興，情不懈怠。圣主明鑒，知久勤勞，未及懸車之請，遂許致仕。辭朝廷，退歸私里，想百行之善，敘三樂之歡，獵秘教於情田，訪真流於智海，專精念道，舍棄俗營，執(zhí)德居尊，恬淡清雅。主上懷貴耆之道，追想舊臣，念曩昔之功，錫今者之慶，制曰：“顏年雖晚，壯志不渝，宜復(fù)舊資，更承新命。”再禁衛(wèi)，重握權(quán)衡，凡厥公卿，孰不遵仰？善政之謀斯著，治化之道無虧。行年九十有八，以開元中薨於私第。聞之遐邇，無不懷崩心之感，朝廷慘怛，聽政不怡，群寮痛惜，食不甘味。識與不識，并懷惋嗟，地中喪三品之賢，天上減七星之曜。嗟乎赤將！積效無徵，陳兵按屯之法，自此長淪；斬將搴旗之謀，於茲永絕。人誰不沒？貴有馀聲，敬寫譽(yù)傳芳，沈礎(chǔ)幽室，歷想高德，為銘曰：

　　圣代高士，明時(shí)將軍。英姿雄勇，夙著功勛。聲名遠(yuǎn)振，獨(dú)秀邁群。天崖地角，無處不聞。千秋萬歲，名列典墳。再榮級，德契明君。敬敘煩文，顯揚(yáng)雅調(diào)。小道徒陳，大夜何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