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后來沒有再婆挲那奶白色鋼琴的琴鍵,我異常地感到一種迷惑和不安,我感到和一個陌生的包工頭傻呆在一尊琉璃塑像前,我也成了雕塑了。幾分鐘后,我聽到隔壁的幾間玻璃門的辦公室里,有淅淅瀝瀝的聲響,我和包工頭才神經松弛了下來。他繼續查看他的圖紙和恭敬地等著金董,我則懶散散地朝辦公室門口的走廊里走去。我剛才聽到的一陣響聲是從走廊里的另一間玻璃門的辦公室里。我無意間走過去時,看見這個辦公室的玻璃門開了一扇。至少我可以看見從門口延伸到房間里的桃紅色的地毯上,有一樣風吹的飄逸物的影子在動。
后來,我在門口朝里張望了一眼,只見徐莎麗獨自站在一排落地長窗前。
徐莎麗佇立在窗前,是在眺望馬路對面她家的那幢暗幽幽的樓房。她的臉上一瞬間里顯出一種隱隱地矛盾和不安。我其實我想問問她家里的人,問問周甫官的近況以及劇團里的一些同事等,但因為她躲閃的表情我只好作罷。我想,她的丈夫可能好幾年都是這樣的,和另一個女人在江湖上。可能有好幾年她都這樣生活的。她無奈過這樣的生活,但是她現在迷戀這樣的生活,她在和她丈夫周甫官在玩著各自的婚外生活。此刻,我也輕步踩著桃紅色的松軟的地毯上,來到空蕩蕩的辦公室里,我沒有靠近窗口前去眺望,我挑起話題來和徐莎麗說說別的。
我說,哦,這間辦公室一定是你的!麗麗。
徐莎麗這才轉過身來朝我笑笑。她說,湘杰,你說對了!但是我剛剛發現,這個房間窗戶的朝向不好啊。你過來看看,正朝著馬路對面我家的房子。既然徐莎麗這樣說了,我也不便再裝糊涂,我走過去到落地長窗前,我看見,黑夜里馬路對面周甫官家的院子里,一片漆黑,而周甫官家的窗戶里,顯得更加的暗黑了,像廢棄的倉庫,如衰亡的古堡。因為現在處在金樓的四樓窗戶前眺望她的家,顯得特別有對比。徐莎麗之前一定沒有想到從金樓里可以這樣清楚地看見她家的窗戶里,看見了寒酸、冷清,看見他們夫婦倆的同床異夢的生活。還好,我不想讓我倆陷入一種尷尬,我及時轉移了話題。我問起了關于歌劇彩排的事。我說,麗麗,我想看到歌劇的劇本,我想明天我們就可以開始彩排了!徐莎麗轉過臉來,對我說,我叫金先生先給你看看劇本,你制定一個計劃,然后我們可以進入彩排。湘杰,這不是我們以前歌劇院里的東西,金大仲的歌劇是原創的新型歌劇,如果我們國內演出成功了,還要去美國百老匯上演呢!
我聽了一下子來了精神。
徐莎麗轉身打開了她身后的一扇玻璃門,她進去了,她示意我也跟她進去看看。其實,這扇門里進去又是個很大的辦公室,全是玻璃墻面的空間,有六七個個工人在布置辦公桌的位置,還有幾個人在擦拭和擺放房間里的東西。他們看見我和徐莎麗進來時,都停止了他們剛才的交頭接耳。顯然,他們在談論著這個房間的主人。我不知道剛才一瞬間樓里發生了什么,金大仲忽然走開確實有點不解。但我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出,他們在稀奇今夜金大仲帶來的這個女人,他們看徐莎麗的眼神不怎么大方,有點鬼鬼祟祟。由此我想,一定是徐莎麗今夜第一次來金樓,她太激動了,也許是徐莎麗今夜穿的華麗的裙子,太艷麗了。她興奮得忘記了自己的年齡了,她高興得有些夸張、失態。
她拖著她的長長的裙尾,在一張張辦公桌前坐坐,又拖著她的裙裾沿著玻璃墻壁走,墻壁上掛著一幅幅鏡框里,是她的劇照。她看著自己的劇照喜不自勝。這時候,我和徐莎麗同時落座在兩張辦公桌前的老板椅上,她把椅子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她在展示著她的自在、喜悅,她忽然嘻嘻哈哈起來,我聽到一句是在跟我說的:從來沒有坐過這種椅子……湘杰、湘杰,你看,哦,我要問問他,就把這里作為我們歌劇演出的辦公室,怎樣?我的尷尬至少沒有讓徐莎麗看出來,我仍然保持著和她一樣的對辦公室的好奇。我也有愚笨的時候,我竟然也坐在真皮椅子上轉了一圈。我說,太好了,能在這里辦公!
這時,徐莎麗的手機響了,輕輕地響了兩下。我還以為她要接電話的。但她忽然起身拍拍我的手,說了句請我等一會兒,就風一陣似地走開了。大約我獨自坐了十來分鐘,我在聽著手機的音樂。一會兒我忽然覺得金樓里連裝修的動靜都沒有了。我以為金大仲和徐莎麗仍在隔壁的,而實際上他倆早已從走廊的一個樓梯下去了。直到半個小說后,我還沒等到他倆回來,我覺得這完全是剛才他倆短暫消失的重復。我實在坐不住了,茫然地來到帶有陽臺的落地窗戶前觀看,我發現,我們的辦公室窗戶里也能眺望到馬路對面的周甫官的家里。
我確信那天夜里,我兩次看見徐莎麗家的樣子是不一樣的。
我第二次看見馬路對面的徐莎麗家里,房間里的燈都亮了,而且窗簾開始晃動。我當時就疑惑,會不會他倆叫我等在金樓里作為掩飾,兩人悄悄地去對面的屋子里了?我想我畢竟在江湖上混了六七年了,形形色色的男女我見得多了。大概我正在沉思聽音樂的當兒,徐莎麗和金大仲倆不知哪來的神兒,從金樓的大門悄悄出去,走過馬路,到對面的房子里。他倆朝對面走的時候已經忘了我。我多少有點不舒服,他倆是趁我今天第一次來去幽會的。我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后來,我只好貿然起身也下樓去。我沿著還在施工的車道向金樓會所大門走去。我跨過街去,不知所措地來到這幢在黑夜里十分沉寂的房子。我突然感覺自己真傻,為什么跨過街了?他倆總有什么事在避著我,我的到來是他倆幽會的合理掩飾。我這樣想著時,眼睛朝徐莎麗家二樓窗戶里的桔黃色的燈光。憑我感覺,金大仲在徐莎麗家里有重要事情,我不必去敲門打擾他倆。
我轉身瞧瞧寂靜的街上,看看停在路邊的金大仲的車子,我走了。
那天夜里,我沿著這條街走了一會。走到路口時我又回過頭來望望。這時,我驚訝地看見遠處的金樓會所的燈光夜景。那些工人把金樓的泛光照明全部打開了,整幢洋房以及花園的圍墻都裝上了霓虹燈,煞是漂亮。燈光把半個街面照得通亮。我的目光好奇地移到馬路對面,只見徐莎麗的家里,還是黑漆漆的,只有他倆在的這間屋里亮著光。我本來想走回去看看的,覺得奇怪,但是我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我一看,是裘莉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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