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晚風吹寒涼

　　午夜11點59分被手機吵醒，我在半夢游狀態接起電話，肖楠那欠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的第二秒，我的睡意全無。

　　喂，江寧，江寧，12點了，12點了!

　　我沒等他說完就嚷嚷，我說你是不是屬貓頭鷹的啊，半夜不睡覺數時間玩呢。

　　到2月29號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哎！這比看見一次流星還難哪，你不會說你忘了吧。哦，祝你生日快樂，我一定是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哈哈。還有，應該開個party慶祝一下才對啊，多難得啊。

　　掛掉電話，我看了看日歷。

　　2008年2月29號。

　　和上一個今天相隔了整整四年。

　　小時候我總是埋怨媽媽把我生在那一天，為什么別人每年都過生日，唯獨我就像沒有生日一樣，要等好久好久，有時候等著等著就給忘了，怪不得我感覺我的童年過得那么快，才過了幾個生日就匆匆的長大了。

　　我的生日。

　　心口突然硬生生地疼了一下。

　　蘇憶恩，你知道嗎，我的生日到了。和你認識那么久，其實我只過過一次生日，是自己偷偷過的。我一直在騙你說我的生日是11月18號，這樣每年就能和你一起過。

　　真的要過自己的生日了，可是，蘇憶恩，你在哪里？為什么，你沒有再回來？為什么，一夜之間，仿佛，我已經老去。

　　怎么辦？我還是沒有從有你的夢中醒來，我還是沒有習慣告訴自己，你早已離開。

　　第一節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我們注定都是孤單的人。

　　我記得那天，是11月18號。

　　那天放學因為校文學社有點事所以走得很晚。走到校門口覺得有點餓了就想去旁邊的蛋糕店買點東西吃。

　　蘇憶恩就在那時站在店外的櫥窗前，手緊緊地扒著玻璃，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嵌著八顆珍果粒的奶油蛋糕。

　　我走到她的身后小聲問，喜歡嗎？

　　她驚愕地轉頭，恩？哦，我認識你學長！我......我只是看看。她的眼里掠過一絲黯淡，一閃而過。

　　我在校刊上經常看到你的文章呢！你寫得好好啊。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忽然覺得那么好看。

　　哦......很喜歡那個蛋糕嗎？今天不會是你的生日吧？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低下了頭，輕輕地，劉海兒長得遮住了眼睛。

　　我不容掙扎的拉起她的手臂走進去買下了那個標價298元的蛋糕。之后我才知道，那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可是那時候并沒有和某段簡短的記憶巧妙地連接，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就很想接近她。

　　在她的躲閃中，我把蛋糕塞在她的手里，她推托著不肯接受。

　　今天也剛好是我的生日，就當我請你吃的好了，一起吃吧。

　　她滿臉吃驚地望著我，學長也是今天的生日？好有緣啊，真的好有緣哎。

　　那個晚上，好久都沒喝酒的我，喝了好多酒。也許是因為很久都沒有人這樣陪過我了，也好久都沒有這樣大聲地笑，這樣地快樂了。

　　每天回家，除了我的寶貝狗狗辛貝搖著尾巴迎接我之外，諾大的房子就剩我一個人。15歲的那個雨夜，爸媽離婚了.從那以后我一直是一個人過。

　　15歲的孩子，獨自去菜市場買菜，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自己叫自己起床，自己給自己到學校開家長會，自己獎勵自己考了第一名。習慣了回到家之后就一句話也不說，很多的時候我都是在安慰自己，沒有他們我過得很好，即使每天晚上回到家，我總會把所有的燈全打開，繼續我一個人的狂歡。我并沒有承認我害怕，就是，一個很久很久的習慣。

　　習慣就是沒什么不習慣，就像別的孩子回到家就大喊一聲媽媽，一樣自然。

　　放學的時候，肖楠神秘地跑過來，興奮地說，哎，江寧，門口有一漂亮小妹找你呢。

　　出門一看，是蘇憶恩。

　　學長，我是專門來向你說一聲謝謝的，謝謝你那天請我吃蛋糕，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一旁得肖楠聽不下去了，我說你們倆很默契啊，完全把外人當外人啊。

　　蘇憶恩轉向肖楠，撒嬌似的說，學姐，你長得好漂亮哦！這下就連我都忍不住笑了，如果說有N個人見過肖楠的話，就該有N+1個人說過類似的話了。

　　肖楠也就見怪不怪了，知道別人拿他的漂亮臉蛋開玩笑呢，就是不住地點頭，點頭，最后終于激動的就差握起蘇憶恩的手了，謝謝你！

　　我記得那時剛上高三不久，一節自習課上，一查班的女老師硬是在肖楠面前站了很久，嚇的肖楠一動不動。坐在后面的我就納悶了，這老師怎么這樣啊，這么不注意師德，怎么盯著男同學這么瞅啊，到底瞅什么呢。

　　不知過了多久，那老師的腳終于踱到了我的桌前，我驚愕地抬頭，卻見她一臉嚴肅小聲地問我，同學啊，我問你個事兒，你前面那位同學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我當時就想暈，不過看她那嚴肅的樣兒，我硬是忍住笑假裝邊思考邊猜測著說，應該，是個男的吧。

　　那老師煞有介事的哦了一聲，終于長舒了一口氣，走出了教室，那節課再也沒進來。

　　我摸著肖楠那張清秀地叫女孩都嫉妒的臉說，你說你爸媽是不是陰陽失調啊，怎么生出你這個人精啊。

　　他沒理會我的話，像在想著什么，過會兒終于認真地對我說，我一定得調查認識一下你這一小妹妹，你不知道，她說那話的時候和別人不一樣。我說肖楠你別亂來啊。

　　哎呦，還吃上醋了，很少見啊。我不得不承認，肖楠耍流氓的時候也那么好看。

　　第二天早上我剛到教室門口，肖楠就像鬼一樣的出現，一把把我拉出來神秘的說，特大新聞！我跟你說啊，你知道你那小妹妹是誰嗎？就是那個和她媽媽一起在酒吧唱歌的小女孩。你忘了，上次我們在Glasty見過她們，她媽被幾個男人灌得爛醉，你還在那擔心呢，那小女孩怎么帶她媽媽回家。

　　哦。是她，叫蘇憶恩。穿著樸素校服的時候和在酒吧唱歌的時候給人很不一樣的感覺，可是卻都沒有掩飾住她的清純。

　　我記得那次她坐在臺上深情地唱著阿桑的《葉子》,略帶稚嫩沙啞的聲音,掩飾不住的傷。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嘆息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里，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并不僅僅是失去你

　　是那個16歲的小女孩，大家都在傳言的女孩，叫一個美麗的女人媽媽。那個女人整日地出沒在賭場和酒吧，欠下了許多的債，女兒邊打工邊上學，生活很艱辛。女孩長了一張和那個女人一樣美麗的臉。過早地就開始了并不適合自己的奔波。

　　或許是以前的不注意，從那以后我經常看到她單薄的身影流落在回家的路上，兩只小辮子無聊地跳著。因為家世的原因，她沒有朋友，所有的人都冷落她，捉弄她，譏諷她，對此她好像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也許，是習慣了。

　　有些人，也許互不知曉，卻從來都是一條路上的人。

　　可是我慶幸，我認識了蘇憶恩。

　　第二節

　　我知道，兩個同樣孤單的人，湊在一起也不過是互相取暖。可是這一晚，讓我保護你。

　　無聊的周末晚上，在電腦上和肖楠踢球直到踢得他認輸后，我一個電話打過去，出去吧，餓了，請我吃東西。

　　兩個男的在大街上極不協調地轉悠，夜晚的風多多少少有些涼，我不耐煩的催著肖楠，我不是叫你來壓馬路的，我餓了！

　　肖楠絲毫不管我的嚷嚷，卻饒有興致地念起詩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江寧，這么個良夜你說我是不是該把我的林薇叫出來共度佳期啊。

　　我一拳頭打過去，明月你個頭啊，今晚有月亮嗎？再說了，你叫她來還不如陸想妍來呢，也許她來嗲嗲地說兩句我們倆就全飽了，還剩一頓飯錢呢。

　　我們正笑著廝打著，前面一條小巷子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放開我！

　　跑近一看，一個喝醉酒的小混混正在撕扯一個女孩的衣服，我什么也沒想沖到黑暗中一拳把那小子打倒在地。肖楠把他扯到一邊狠命地打起來，我知道那小子他對付得了。

　　可是當我努力扶起那個近乎癱倒的身體，我驚奇地發現那張臉，是蘇憶恩。

　　她的衣服已經被撕得不成樣子了，我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為什么自己在這里，很危險的。

　　他抹了抹淚說我去找我媽，卻碰到了這個小混混，他說媽媽欠了他得錢......蘇憶恩委屈得哭了，我突然不容掙扎地把她緊緊摟在了懷里，什么也沒說，任她把淚胡亂地抹在我剛買的NIKE上。

　　兩個同樣孤獨的人，湊在一起也只不過是互相取暖，我如何保護懷里這個受過傷的女孩，如何用我本來就冰冷的心溫暖她，照亮她。

　　她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我看到她的手，那么纖細，那么白皙。為什么要讓這樣一個孩子承受這些。

　　那個雨夜，在提及我的撫養權時，15歲的我掙脫開爸媽爭奪的手決絕地說，我誰也不跟，我自己過！

　　爸爸把那座大房子和夠我花一輩子的錢留給我，我知道從那時起，我已不再是個孩子了。

　　面前的蘇憶恩，柔弱地叫人心疼。沒有人比我更懂，在一個不健康的家庭里生活是怎樣的痛苦。況且，她還要承受那么多。我想象著她是怎樣去生活，怎樣面對媽媽的沉淪還陽光地笑著，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

　　憶恩，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突然好想保護你，讓所有的憂傷都遠去，躲在我的懷里，也許會很溫暖。

　　那時我在想，如果永遠就是現在，那該有多好。

　　自從那天晚上我和肖楠為蘇憶恩解圍之后，她就經常去找我，站在教室門口興奮的大喊江寧哥哥。有時候我會送她回家或者去她打工的地方。直到有一天放學，陸想妍家的寶馬車在回家的路上攔著了我。

　　整個學校都知道，校花陸想妍喜歡校文學社社長江寧。

　　只是我看不慣她那嗲嗲做作的樣子，每次看到她走路就覺得特別扭，肖楠一見她就嚷嚷，校花，咱能不能好好走路啊。陸想妍白他一眼，嬌里嬌氣地，用你管呢。

　　我沒有見她這么嚴肅過。她說江寧，你不喜歡我我無話說，可是你別和那種下流的女孩搞不清好不好?你知道別人都在怎么傳我嗎？校花陸想妍還不如一個歌女呢。江寧，你太自私了!你讓我的面子往哪放！

　　誰下流了？不要對別人妄加評論！仿佛聽到這話的時候，我不自然就把這話冠到了自己的頭上。我很生氣地一把推開她，繼續往前走，她突然從后面抱住我，江寧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訴我，難道我真的不如那個蘇憶恩嗎？我長的不如她漂亮還是家世不如她好？為什么你寧愿和她在一起也不愿理我，為什么？

　　我什么也沒說松開她的手徑直進了家門。我聽見陸想妍在我身后大聲的哭喊，江寧，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不會放棄你的！

　　我的情緒絲毫沒被她影響到。我習慣了別人對我怎樣怎樣，習慣了他們用或是可憐或是不懈的眼神在人前人后地議論我。

　　瞧，那不是江家那小子嘛，她爸爸很早以前就在外面有女人了，離婚之后就剩他一個人生活了，這是什么父母啊，連孩子也不管不顧的。唉，怪可憐的。

　　是嘛?！

　　可不是嘛！可是這小子啊，聽說成績很好呢，在學校還有好多女孩追呢。

　　切，那又怎么樣啊，爸爸都做那種事兒子還能好到哪兒去啊，瞧著吧，這孩子長大還指不定怎么樣呢！

　　說的也是啊。

　　......

　　第二天早上一出門，我就見陸想妍捧著早點站在我家大門外。見我出來她顯得很興奮小步跑來面帶微笑地叫我吃早點。

　　我說陸想妍你鬧夠了沒有？

　　我說陸想妍你真叫我惡心。

　　她的臉頓時就變了。也難怪，這個父親擁有幾十家企業集團的富家小姐，從小就被驕傲充斥著大腦，怎么可能忍受這種侮辱。她很努力壓住心里的怒火，把永和豆漿的早點塞到我的手里，假裝平靜地說，江寧，我會讓你喜歡我的，一定會的！

　　然后跳上了紅色的寶馬車。這種驕傲的小姐有一特點，那就是特自信，完全不把世界放在眼里，認為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我無謂地聳聳肩，轉頭朝屋里喊，辛貝，吃早餐啦！

　　第三節

　　晚風吹來的時候，酒精開始發揮作用，趁著酒勁兒，我輕輕地攬過她的肩。她好瘦，我甚至感受到她突兀的鎖骨。

　　平安夜那晚，肖楠說要為林薇慶祝生日,請了一大票的同學朋友，肖楠把地點定在了Glasty,說也好給蘇憶恩捧場。那天陸想妍也去了，她和林微是同班，大家都去了也不好意思把她一個人晾了。

　　肖楠定了酒吧最大的包廂，我獨自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喝了一杯酒，說想什么也沒想什么。有些人來就專門為了吃，從一坐下就開始吃，所以一時間竟沒說話的了，我看出肖楠和林薇臉上有些尷尬。

　　差不多一半的時候，陸想妍突然揚起那張因喝了點酒就有些泛紅的臉自顧自地說，這個酒吧不是有個歌女特紅的嗎？叫她來為大家唱一首啊。頓時有好幾個都跟著附和起來，對啊對啊，把她叫來，為我們唱一首吧。更有甚者直接跑出去叫了，不一會兒，蘇憶恩就被那人硬生生地拉來了。

　　那天她穿了吊帶外套一件大衣，粉紅色的，很好看。

　　陸想妍起身，暈忽忽的上下打量著她，眼神中充滿了不懈和鄙視，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蘇宛的女兒啊，大家看看啊，她就是當年叱咤情場的大美女蘇宛的女兒蘇憶恩，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出落得比你母親都妖嬈，誰猜得出還是個學生呢。今天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啊，我聽說你媽媽不是唱鄧麗君的歌唱得很好嘛，今天你也唱一首吧。

　　其他的人也都附和，對，唱一首吧!來一首吧！

　　小姐對不起，我不會唱她的歌。

　　陸想妍醉了，沒有了往日的小鳥依人，可能這會兒也顧不上了。她猛一摔酒杯，大聲地說，不行，我今天就是要聽鄧麗君的歌，你要是不給我唱，今天就別想從這里出去!

　　整個房間頓時充滿了火藥味。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此刻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我起身，端起一杯酒朝那張此刻看起來那么潑辣的臉潑去。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那樣做，我為什么總是看不慣她受欺負，也許吧，我只不過是在和她分享孤單，僅此而已。

　　江寧，你——為了她你竟然這樣對我！她算什么！難道我連聽她唱首歌都不配嗎？

　　是的，你不配。

　　我驚奇為什么此刻我心里如此平靜，我拉起蘇憶恩走出了房間。

　　晚風吹來的時候我感到臉上一陣一陣火辣辣地痛，腦子里突然涌起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我抓著她的手一直走了好遠的路，直到她說，江寧哥哥，你把我都弄疼了。

　　我慌張得松開她的手，頓時竟不知道自己的手該往哪里放了，自己心里暗自覺得好笑。

　　那個女孩是你的同學還是...她好漂亮啊！

　　哦，她是我同學的朋友的同學。繞著口竟說出了這種遠的不能再遠的關系，仿佛急著想把身上粘的東西甩開似的。

　　呵呵，哥哥，這個關系好復雜呢。

　　額......以后少理她就是了。我胡亂地應付著，我送你回家吧？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此刻的臉上少了些許慌亂，多了幾分恬靜。在我看來，這就是同意了吧。

　　那一晚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從她的爸爸到媽媽到她自己。也許那樣一個夜晚，并不適合談情說愛，更適合一個恬靜的心靈，抖落平日的面紗，把歲月的辛酸與痛苦悉數給別人看。然后倏地，掩起傷疤，依然活得很輕盈。可是蘇憶恩，當你輕輕揭開你的紗，我卻再也沒有忘記你的痛。

　　很久遠的故事，依稀還是昨天的樣子。

　　她的的媽媽蘇宛從小是一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十六七歲就在當地的歌廳酒吧唱歌。因她生的美麗妖嬈，又有鄧麗君般甜蜜深情的歌喉，因此在當地是小有名氣的歌手，更是不乏傾慕者和追隨者。他經常出沒于一家名叫大世界的夜總會，甜美的歌聲吸引了很多富豪和老板，大世界也因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極樂世界。

　　大世界的老總叫安景天，在當地是赫赫有名的商人。他早年畢業于高校，懷著滿腔的熱血，躊躇滿志的回到家鄉，白手起家，憑著敢闖敢拼的勁兒，幾年之后便在當地的房地產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接著，又涉足了其他很多領域，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家產萬貫。當初開夜總會只是他一時興起，想不到因為蘇宛他獲得了巨額利潤。因此，他視蘇宛這棵搖錢樹為掌上珍寶，對她疼愛有加。蘇宛更是心儀于他的英俊瀟灑年輕得志。幾年后，兩人結婚了。

　　婚后的幾年，生活還算平靜。安景天不再讓蘇宛出沒于酒吧夜總會等社會場合，安心在家當起了全職太太，生活倒是恩恩愛愛。幾年后，蘇宛為安景天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公主。安景天更是歡心，將這個小寶貝捧在手心。蘇宛的心里美滋滋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幸福安逸的生活，與自己孤單的童年簡直是天上地下，她幸福的都要瘋了，他把這一切都歸功于眼前這個同樣看起來幸福的男人，他不僅是她深愛的丈夫，更是她的恩人，是他改變了她的生活。于是，蘇宛給女兒取名憶恩，寓意永遠要記得于自己有恩的人。

　　然而，幸福的滋味并沒有持續的太久。

　　安景天沒有想到蘇宛退出大世界于他來說其實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這個打擊并沒有立竿見影，而是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每況愈下的經營直至波及到了他產業體系的其他方面，他才隱隱感到后怕。

　　原來，當時蘇宛招引來的客人大都是當地的大商人大富豪，在各個領域都有一定的影響。他們來大世界，安景天就少不了與他們有交情，很多的合作和交流都是在蘇宛的鶯歌燕舞之中進行的。后來，蘇宛回家給安景天做了全職太太，那些富商哪個不是眼紅得不得了又不能說什么，不僅不再去大世界，漸漸地與安景天生意上的交道也很少了。男人其實是群很有趣的動物，他們要是真的吃起醋來那比女人可厲害得多。你安景天自己包攬享有了那么一個讓所有人垂涎的女人，現在還想繼續掙我們的錢，這個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于是，他們開始用各種理由搪塞敷衍，甚至把他往絕路上逼。

　　終于，在一次至關重要的投標會上，對手以壓倒式的優勢把他徹底打垮，這次投標失利危害之嚴重使得他的產業體系幾近癱瘓。安景天頓時就像失寵的嬪妃般，心涼了一大半。

　　安景天終于意識到，家里的那個紅顏終成了他人生的禍水，此刻心里恨透了這個曾經自己疼愛的女人。再看看現在的她，已經開始人老珠黃了。不管怎樣，內地是無論如何發展不下去了。不久，安景天便攜巨款帶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去了臺灣。除了留給蘇宛女兒外，一分錢也沒有留下。

　　蘇宛的心死了。不久她帶著女兒離開了故鄉，離開了那個讓她歡樂又痛苦的地方，來到了這座城市。女兒改性，名蘇憶恩。

　　她們的生活沒有依靠，蘇宛不知何時染上了酗酒的惡習，經常是三更半夜回家喝得爛醉，醉了還會對蘇憶恩又打又罵。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時常出沒在酒吧夜總會甚至賭場也會出現她的身影。蘇宛雖然不如往日般妖嬈，卻也有中年女人特有的風騷，經常跟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出入入，生活過得渾渾噩噩。

　　我知道，媽媽的心已經死了，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重新開始生活，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什么了。蘇憶恩安靜的說。

　　說這些的時候我從她的眼睛里沒有看到絲毫的怨恨，而是滿心的憐愛。也許歲月的傷害過去了太久，那些流過的淚和受過的傷早已結成了干疤，她只是在細數過往，除了留下的痕跡，早已與感情無關。

　　晚風吹來的時候酒精開始在大腦中發揮作用，趁著酒勁兒，我輕輕地攬過她的肩。她好瘦，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突兀的鎖骨。她沒有掙脫，好像在我懷里連呼吸都沒有了。

　　我什么也沒有說。

　　沒有什么話能夠讓一個孤單的心靈頓時感到愉悅。我突然覺得，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和她一樣，同樣無辜地承受了上一輩欠下的債。可是，我和她又不太一樣，她不知道，看似瀟灑實則柔弱的我此刻還要假裝堅強挺起肩膀讓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