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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別時刻  文/柯儂

第四章    全瘋了(一)

  昨天是令人愉快的一天,假如我這么說,那么他就必定有讓人愉快的地方。昨天我待在家里,家里又黑又暗,我無法發現自己的手,雖然這也毫無關系,因為——上帝很清楚——我從未用使過自己的手,就好像那是別人的一樣,而且在我的心里有時就認為它就長在別人的的身上,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沒有權利使用它,假如我在無意之中用它干了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就總會有人來咒罵,久而久之我便養成了一種習慣——從不用自己的手去干任何對自己有所好處的事。

  我十分害怕,害怕他們發現我在用屬于他們的東西干他們不想干的事情,我害怕他們送我坐牢,我害怕坐牢,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少眷顧的東西,我害怕或者說討厭失去它們,它們是如此堅韌而又美麗,即使它們不止一次帶給我無法忍受的困境,即使那樣我依舊熱愛它們,正是它們告訴我還活著,我依舊停留在這個世界上,我身體上的所有一切都還聽我的指揮,我還在干著那些讓人無法忍受的事情,我還在不停地說著臟話,還在對所有人的行為忍俊不禁,還在瞧著這個世界,瞧著這個世界在狂風暴雨之中復蘇,看著它依舊帶動爬滿人類的軀體轉動。

  我的昨天就如同在我一口氣說出的這些話一樣索然無味,它們的體態有些不太勻稱,假如我不善于裝模作樣的話,也許會說它們很不勻稱這樣的話,可是因為我極有理智,所以就永遠也不會將這些話說出來,我不希望承擔這些話為我帶來的惡果,倒不是我懼怕它們,它們就是一群傻瓜,可是我要說自己也是一個傻瓜,而且在某些方面還要比他們蠢得更加地道。我的確是一個傻瓜,但我不會輕易承認,即使自己正端坐在電椅上。

  但是,如果它們其中某人來問我的話,它們也許會問——我為什么不肯承認,我就會告訴它們我當然不會輕易就承認,它們肯定不會輕易罷休,我還會告訴它們假如我從一開始就承認的話它們就不會再來拷問我了,所以我就永遠不能承認。

  這都是些毫無用處的話,既然我打算進行一次極有意義的對話,或者得到某種有意義的生活,那么我想我就應該繼續自己這種無所事事的狀態,它將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在這之前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一些事情。昨天晚上我的確過得糟糕透了,先是失眠——我經常失眠,毫無根據的失眠,我不止一次思考這種失眠的原因,但卻從沒有弄清楚過。

  我們根本無法琢磨明白,上帝用自己的袖子將出現在其上的那些可疑的端倪通通抹去,讓我們在摸不著頭腦的世界里團團亂轉。失眠過后,那個時候我的腦瓜暈頭轉向,感到天旋地轉,當我躺在黑洞洞的床上的時候,這一切還不太明顯,因為在我居住的地方,天和地唯一的區別就在于天花板上還能瞧見點點白斑,我看到這些少得可憐的白色的小家伙繞著我轉動,就好像我是太陽一樣,這幾個小行星正緊密地環繞在我周圍。

  那時候我打算把身子放平再躺一會兒,因為,自己在第二天還得干一大堆讓任何人都感到難受的活兒,而且大部分是些苦力活兒。所以,即便睡眠之神完全離我而去,我也要躺下,躺在那床上,那床上墊著一張床墊,那玩意估摸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我整夜躺在那上面,一夜不停地調換著姿勢,因為,你簡直不能把后背挨著它,那樣要不了一秒鐘你的后背就會壞死,肺會被凍僵,甚至連腦瓜也難逃厄運,你要是不愿患上那些下流的病,就得不停地叫不同的部位承受相應的痛苦。

  另外,每當你變換姿勢的時候,那羸弱不堪的床就會發出吱吱的叫聲,而且我猜想之前在這間屋子里居住的一定是一個力大無比的人,床板有很多處都缺少原本就有的東西。我想要把這些地方說清楚,那完全無法實現,原因之一是它正在日益變糟,我所能描述出來的永遠是它昨天的樣子,至于今天乃至以后,則會更加超出人類的想象。

  昨天我剛剛從外面跑回家里的時候,這一切都還不是如此讓人感到厭惡,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逐漸開始焦慮,那簡直糟糕得一塌糊涂,我想到第二天的工作——得和那群毫無理智的家伙打交道,那能叫人發瘋。我在想那些瘋子的時候,總會想我怎樣跑到廁所里倒胃口,我是說我在廁所里把自己胃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由于沒吃什么東西的緣故,倒出來的只是一些酸水,我盯著這些黃色的液體看了大半天,當然這是出于我的想象。

  假如他們叫我干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因為他們以為我就是他們自身中的一部分,所以老是叫我干這干那的,就是那些事情,我什么也不會干,我可沒有那種能力——既叫自己高興又能滿足他們的欲望,既然如此我只能滿足其中一方的欲望,所以我只能讓他們見鬼去了。

  雖然他們為我發工資,天哪——那可憐、微薄、完全不值一提的工資!比起它來我更愿意去乞討,只是礙于面子,要知道乞討可不是誰都能上手的營生,首先你得讓自己變成一條狗,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狗,可那就跟狗的生活一個樣,在人們面前裝可憐,甚至假裝把自己弄成難以目睹的殘廢,這都是給那些冷酷無情的家伙看的。

  好笑的是——那些瘋瘋癲癲的家伙對自己的同胞人類老是沒什么同情心,但對那些小貓小狗完全不同,他們會踢那些小東西一腳,然后扔給他們一塊面包,有些心地善良的家伙在沒踢的時候就會扔下一塊面包,只是他們在那些小貓小狗吃飽的時候,會把他們給吊起來,然后拼命地讓那些小家伙把吃下的東西吐出來。

  我得承認——他們對待殘廢的人類要和氣得多,他們會在一旁譏笑著扔給他們幾個硬幣,然后在上帝面前宣稱自己又干了一件好事、又為自己的良心洗刷了一些罪惡。昨天我回家不久后就倒在床上睡著了——在那之前我正在看一本短篇小說選,那本書是一個法國人寫的,寫得倒是十分不錯。我忍不住想到,但是那些工廠里的混蛋已經把我的精力給榨干了,一到晚上我就忍不住想要倒頭昏睡,我在看那本書的時候就是這樣,我花了兩個小時看那一頁,因為看到后邊的時候我已經把前邊的給忘了,所以不得不重新從那一頁開始的地方看,不過——依舊失敗了幾次,最后結束那種令人痛苦結局是因為我終于忍不住而睡著了,我沒有脫衣服便倒在床上。

  十一點,由于渾身發冷我被迫醒了過來,然后我脫去衣服又重新睡了起來。雖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但我知道有個家伙正站在我的床邊,我不是說一個特定的人,有可能是一群稀奇古怪的家伙,我不知道他們在夜里,在未經別人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闖入別人家里的行為是否經過了他們自身的同意,因為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他們就是一群稀奇古怪的家伙。我不會拿他們怎么樣,因為,只要他們不認為我居住的地方有損他們的身份,他們大可待在那兒,待在我居住的地方,不會讓他們內疚,因為我歡迎他們,即使我這兒除了小說之外再沒有別的什么了,如果他們愿意看的話,就看好了。

  此刻我毫無戒心,任由任何的想法涌上心頭,我的手在顫抖,是一種興奮表現,我一直以來都在尋找這種讓自我可以將一切都放下的機會。這一切我都做到了。我需要做一次短暫的回顧,回顧我這短暫而又頗具戲劇性的一生,因為我正打算結束它。它是一個存在于現實中且有血有肉的人,即使那樣,它也該從這個毫不起眼的世界中淡去消失掉了。

  這是個偉大的時刻,我不止一次想象自己將用雙手去創造出一個奇跡、一件偉大的事來。事實就是如此,你沒有絲毫的辦法阻止它發生。我感到驚異,驚異于自己的舉動,不管自己多么讓別人感到難以忍受、多么中傷別人的感情、多么損害和眷顧這個世界,多么為自己以前所做過的讓自己感到悔恨的事情懊悔不已,但最重要的是——我就要離開這兒了不是嗎?伴隨著自己有生以來最強烈的自豪、無所畏懼的心情,我就要安安靜靜的走了,與自己大吵大鬧來到世上的時候不同——在離去之時我打算為自己的靈魂祈求安靜,讓自己目睹了周圍人的狂暴情緒之后平和而又安詳地離開這個世界,這是我唯一的愿望,就好像自己貧窮得連一個愿望也沒有實現過一樣。

  的確是那樣,我熱愛很多人,這與我惹人討厭的行為舉止完全不同,雖然我從沒有勇敢地承認過,也是時候那樣做了——我必須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感情表達出來,這正是我對這個世界的最后致意,我能夠說——雖然,這個世界對大多數人始終都沒能表現出它應該具有的友好表情,甚至讓人感到厭惡,但我依舊愛他。就像我曾經詢問一個朋友,我問他假如,讓他在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和一生下來就成為富有之人進行選擇,結果,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了后者,我問他其中的緣由,這就是他接下來說的話——“降生是這世界難以預料的巧合中的一個,而我們有幸地成為了其中之一,我們締造出一個巧妙的組合,我們理應感激上帝。因為,無論如何這都將是一段讓人頗為激動的旅程,尤其是——當你把那些辛酸的往事踩在腳下的時候,那種感覺,比男歡女愛的感覺還要美妙”。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朋友樂觀,也不得不否認自己持有樂觀的態度,即使現在也是,雖然在這個時候我完全可以豁達一些,但我不那樣做并不是因為自己對這個世界存在著難以調和的矛盾,雖然我認為自己有那么一些,如果我在口頭上表示自己能夠從容面對這一切、面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的怨恨,那就會和一個深愛一個女人的男人說他熱愛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一樣虛偽,在我短暫的一生中都極力反對這種虛偽的形態的存在,更何況是讓它出現在我的嘴上。雖然,我不止一次強調我討厭自己居住的房子,但我還是毫無辦法地要從這里開始,這里始終都會是一切事情開始的地方。現在,我認為已經能夠讓自己顯得平和些了,好吧,我要開始想了——我已經開始喜歡這個黑乎乎的小房子了,事實上讓自己試圖喜歡或者對它產生好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困難,我已經對它產生了眷顧之情,這是個極好的開端,讓自己像個小學生那樣學著去做某件事情總是快樂的,現在沒有任何的壓力盤旋在我的頭上,我從來沒有像這樣感到如釋重負,可這又讓人忍不住感到難受,我不打算逃避,今天我不用逃避任何事情,就這一次,我可以毫無防御地順從自己的情緒。

  我看著視線邊上的那只自己經常用來喝咖啡的杯子,在往常自己也感到難受的時候——我就會使勁地盯住它看,那只高高大大的黃色杯子,雖然你用它來喝咖啡會顯得有些滑稽,可這時你再也不會那么想了。往常你可以花一天的時間去思考它到底適不適合放咖啡,此時你不會再浪費任何的時間,仿佛你的靈魂就在那上面一樣,現在我愿意說自己已經深深愛上它了,往日的厭惡情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你唯一感知得到的是那黃色為你帶來的熱量,我渾身都充斥著那種熱量,臉像一個燒紅的火爐一樣,那是對我以前懷著不公正感情的懲罰,我對那種懲罰沒有任何異議,毫不懷疑——我愿意接受那種懲罰,還要讓造物主用與人世中對待我完全不同的態度給我靈魂以自由。

  現在這個屋子里任何東西都讓我感到——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它,反正那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感受,這一切從未出現在我的心中,假如我不打算放棄他們的話——那就像一個詭計,上帝只會讓你從中選取一個,而且不論你選擇哪一個良心都無法得到安寧,這就是一個明白無誤的詭計,以前我會對此破口大罵,我會罵上帝是一個作惡多端的混蛋,或者罵造物主是一個足夠讓人惡心的偽君子,這個時候我開始有些喜歡這個詭計了。因為——我馬上就能夠把他們兩個牢牢抓到手了,我發誓只要把他們抓到就永遠不會松開,我花了那么多,那么多讓自己感到辛苦的時光,這只是一點兒微薄的報酬。

  我躺在床上,我重新躺上去——我的大腦在活動,我不再奢望自己會在這接近凌晨的最后幾個小時再安靜下來,更不可能躺在那兒呼吸均勻地睡上一會兒,魔鬼已經在我的窗外徘徊,他們每天都在那兒徘徊,我從未妥協過,我能頭腦清醒地活到今天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對待自己的理想的態度可比人類堅韌得多,夜里我瞧見它們隔著窗子沖著我齜牙咧嘴的笑,但是撒旦派來的這些家伙又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每當我學著它們的表情也沖著它們笑的時候,它們就會匆匆忙忙的逃走。

  我不害怕任何東西,雖然我的床依舊在吱吱呀呀發出呻吟,我對它的印象可改觀多了,它能夠發出悅耳的鋼琴聲,這種發現會讓你大吃一驚,在你還沉寂在往事的壞印象中的時候,新的希望卻在不知不覺地發展壯大,無論你是否希望,它都會像千軍萬馬一樣地向你心底的黑暗沖來,最后占據那失陷已久的領地。而你在曙光來臨之前是否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呢。有時候魔鬼還不及天使可怕,魔鬼只會讓你在錯誤中尋找良知,天使卻叫你在良知中尋找錯誤。任何自以為善良的人都不會懼怕魔鬼,但卻會害怕天使。

  很難想象——思想又一次成功地偏離了自己的軌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屋子里,在天亮之前我必須找到一些事情做,雖然我已經確定了自己注定要對往事進行回顧,可還是反復地對自己進行責問——我是否該那樣做,雖然這只是在浪費時間,天哪,時間對于我不再是隨手可以得來的東西,我得花時間去那樣做——想想自己是否要重新回到好不容易才逃離的火海之中,那里正在進行著史無前例的火山噴發,熾熱的熔巖正在那里沸騰,一旦我投入進去,就再無出來之日。

  不用懷疑的是——如果我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我便不用再忍受活著的那種讓人無法躲避的痛苦,我也不會因此而好到哪兒去,天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我會不會遇到與此不同的折磨人的事情,那可是熔巖啊——還是我要把床頭的小說看完,安安靜靜地消磨到早上,然后和那些愚蠢的人們度過看似愉快的一天。我在這兩者之間徘徊不定,這是難以抉擇的兩個極端,我毫無戒備——使自己的內心站出來——我的另一面——我的本性。哦,這總是一件無法讓人冷靜思考的事情。正當這一切愈演愈烈的時候,哦——我可不能把你棄之一邊,就像撒旦支配魔鬼一樣——上帝也支配你來了,不是嗎?別告訴我那些丑陋的家伙就是被你趕走的吧——我不希望讓自己獨自把那種苦果吞到肚子里去,即使這個世上所有人都能夠視若無睹,你也不能把我喝下的苦水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的那樣讓我把它們吐出來。

  艾麗,今晚我又想起了你。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它正指向晚上十一點,我吃過午飯之后就再沒有吃什么東西,肚子在自己坐在辦公桌前就嘰里咕嚕地大喊大叫了。我不想轉移話題——你知道我老是處于一種悲憤的心境當中無法自拔,雖然我過的難過死了,的確難過!但依舊用一種虛偽得讓人難受的愉快音調問候你,我知道此時你肯定在嘲笑我,為什么不呢?你時常那么做——你把我弄得滿臉通紅之后卻又來親吻我,你總是喜歡用一些讓人聽了難過的話來刺激我,我并不高興,但你卻裝模作樣地以一種饒有興趣的表情看著我,哦,你可知道,你那迷人的眼眸對我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折磨,你聽!如果我這樣說你,你就絕不會無動于衷,你能干什么?你會用你那畫了淡妝的、迷惑人的面孔做一個鬼臉出來,你把舌頭伸得很長,就像長在干枯的樹干上的枝條一樣。即使現在你不在這兒,我也知道你下一步要干什么,天哪,我得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因為下面等你的舌頭伸進我嘴唇里的時候,我就會暈厥。事實上,你當然知道,你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無非不是讓我更加難堪而已。你的目的又酸又臭,即使我明白一個人的做法是出于正直、不加掩飾的感情,我也討厭任何一個人對我做出這種讓人無所適從的動作。可是,我不會責怪你,你知道我從來沒有那樣做過。

  人總能夠適應某種原本在想象中難以適應的生活。艾麗,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邊聽我心里所想的這些話。我一字一句地把它說出來。事情很不湊巧,我不得不說上個禮拜是我有史以來所度過的最無助的一個星期了。艾麗,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我說的大部分的話都不按照常規來進行,我一股腦讓什么副詞、形容詞都見鬼去,幸運的是——你已經完全習慣了我的吊兒郎當,我為此而深感快樂,因為你沒有對我的這種令人恐懼的舉動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和表現出任何反感的情緒。為此,我想我就應該對你說那句我早已期盼已久說出來的話。雖然你已經習慣了我在講話時東一句西一句地瞎扯,但也會發現我的癖好現在有增無減。我清楚地發現,在你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之后,我更加熱愛這種說話方式了,更難能可貴的是我已經學著把我的這種說話方式運用到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我把它們之間煩瑣的部分統統扔掉,你問我不為自己那些根深蒂固的、從一開始就寄生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丟失而到難過嗎?不,我想你不會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可是我還是要說,我并不為此感到難過,恰恰相反我認為把那些混賬東西都扔掉會讓人前行得更快,上帝知道,習慣有什么用處?我都不屑對它露出鄙夷的神色,那只會讓我深感疲憊。可是在這個時候你卻應該向我問一個具有實質意義的問題,是的,你已經打算那樣做了嗎?那簡直叫我欣喜若狂,要知道我可一直就等你問吶,我準備了一大堆答案來回答你的提問(我承認自己虛偽得像一個混蛋),以便讓你的每一次提問都有不同的結果。這是我的秘密,我卻不想對它進行任何掩飾。

  你會說我的虛偽得足夠徹底,我告訴你,可我為什么又得說明白呢,你說過簡單就是讓人不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感到后悔。這就是你喜歡用來對付我的話,有一天,在黑得一塌糊涂的半夜,你將我從睡夢中拉起來重復這句話,在那之前我并不明白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在那天黑得深不見底的、被惡魔用唾沫淹沒的夜里,我發誓我這輩子都知道那句話是用來干什么的了。

  我就知道是這樣,現在你又會用與此不同的、完全相反的論調來反駁我的話,你總是能把你那狡猾的角色演好,就像真的一樣,我非常憤恨地咒罵那些哲學家都是些混賬東西,我不明白是誰發明了哲學這樣一種狗屁不通事物,我認為哲學就是把一切痛苦的事情說成不痛苦的過渡方法。所以當你告訴我將來會是一個哲學家的時候,我就想要把世上的所有哲學家都殺死,好讓哲學這種混賬東西消失在世上。事實從來就不像想象的那樣,當我為自己的蠻力洋洋自得的時候,你卻告訴我應該馬上滾蛋,滾得越遠越好。你說你不許任何人污蔑他們在你心中的光輝形象,你說你熱愛蘇格拉底,捎帶連柏拉圖也愛,你認為即使給他們做《訣別時刻》也比給我做老婆好,你朝著我大罵道——“他們來一卡車我都要,你連一個都應該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你那美麗的臉廓,你卻并不知道,你把眼睛瞇成一條線繼而射出兇惡的光,它由于主人的精神激動而變得通紅,你并不注意這些,你只顧著說出自己心中的對白,甚至當我長久地閉嘴了之后你還在不停地咒罵。可是,我頭頂上的那個家伙再明白不過了,我難道會不愛你嗎,這真是奇怪,你在平靜的時候并不能出現的動機在激動地時候卻清晰地顯現出來,這簡直就是廢話,這兩種情況總有一個在某個時候會出現,我為什么要在乎其中的某個在什么時候出現呢?但你在事后卻明白自己的咒罵令我高興,你瞪著我,卻最后又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憐愛。天知道那會逃脫我的眼睛嗎?

  現在,我發誓自己恢復了平靜,這也是上帝那陰謀詭計中的一部分——總是在經歷過狂風暴雨后才給人以平和。更主要的是——我發現,無論怎么做都可以毫不費力地把四五個小時的時間送給時間老人,這簡直比想辦法死還要容易。

  我通過我那屋子的金屬門上的小窗子看到外面已經微微發出些亮光了,能夠躲避那些魔鬼真是一件讓人頗感欣慰的事情,因為——我努力了那么多天,假如毀在昨天的話,我肯定會發瘋。一想到可以在天大亮之后就離開屋子我就想要跳一支舞——一只瘸腿者的舞蹈。在我的大腦閑暇的時候,我會拿一本小說看,床上還有一大堆的書,雖然它們顯得有些臟兮兮的,那也是寶藏。有些家伙不愛惜它們,把他們拿回家就像是抱了一堆柴草扔到了狗窩似的,假如他們把那堆草扔到了小艾麗的窩里,我發誓——小艾麗肯定會把他們的鼻子給咬下去,哈哈。

  說起這些書的時候,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得把它們送回圖書館里去,并且將它們擦干凈。這些看起來骯臟的書籍都是我從圖書館里借來的,我借書的那個圖書館是一個十分具有混賬風格的圖書館,因為我在那里看到了不少好書,我根本沒法兒把它們借出來,因為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我需要攜帶工作證來借書,我一反常態并沒有和那些目不識丁的家伙吵起來,那里除了那些需要工作證才能借閱的書外,還有不需要工作證就可以借閱的好書,嘿——你能聽出來,這簡直就是廢話。

  我十分鐘愛一個生前慘遭非議的作家的書,但其他的書就讓我感到反感了,我認為那個作家所描述的東西正是自己希望或者應該干的事情,我希望生活中的每個人都可以不要把頭藏在自己褲襠里,進而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而不是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因為看到他們每個人的那種愿望——一種既自私而又偉大的愿望——希望別人能把頭從褲襠里拿出來,而又希望可以讓自己的腦瓜牢牢地面朝著前方,永遠不被扭轉過來,這種時候,我就希望自己能夠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

  我每天只能得到極少的食物,而他們的愿望只會叫我肚子里的食物嘔吐出來。

  我每天像一無所知的人一樣往返在那些不像話的家伙和上帝之間,沒有一天不是這樣,和那些家伙廝混在一起,我發現自己的身上起了膿包。但膿包又不會真正化膿,身上的那些惹人討厭的玩意兒就這樣始終不停地流出黃色的污水,那根本不是膿液,而是像與大海深處緊連著的排水管,一大堆排水管聚集在我的渺小而又瘦弱不堪的軀體上,我看著他們在我的身上生根發芽,在我完美無瑕的身上腐蝕出一個個細如針尖的洞,當你就站在旁邊欣賞他們產生這個杰作的時候,在你自己的身上——那可真是既可笑又心酸,因為你無能為力,毫無解決的辦法,似乎讓它掏空你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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