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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一片蘇黃的時候，能將人們的影子斜照得很長很長。

　　 回家的路上，很冷清，基本沒有什么行人，大都步伐匆匆。鐘月梅和舒倩就這樣一前一后提著商場大減價的大包小包緩慢行走。

　　 舒倩心不在焉地高一腳低一腳，低頭踩著自己的影子，神情恍惚。

　　 鐘月梅回頭看一眼不理不睬的舒倩，憂心地嘆了一口氣，這是第九天，舒倩將近十天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

　　 “倩倩，你不要這樣，有什么話，就跟媽媽說。你再這樣下去，容易鬧出病來。”鐘月梅停住腳步，語重心長地話里透著深深的疲憊。

　　 “不要讓媽媽那么擔心你好嗎？”鐘月梅走上前，提著袋米的手試圖挽住舒倩的胳膊。

　　 舒倩不著痕跡后退一步，躲開。

　　 “……倩倩！”鐘月梅的手僵持在半空，有些不敢置信平時乖巧聽話的女兒，竟會如此偏執。

　　 “我不想跟……”騙子說話。

　　 舒倩緊咬下唇，低下頭顱，眼睛盯著鞋尖恍惚出神。

　　 驀然，身后傳來一聲奚落的叫喚。

　　 “喲厚！這不是舒倩嗎？哎呀哎呀，我今天出門踩了堆狗屎！”清脆又有些軟糯的聲音，卻極難掩飾其中的嘲意。

　　 舒倩回過頭，就睹見顏梨笑站在身后，一身寬松潔白的T恤衫，過膝鵝黃色長裙，一雙淺黃色魚嘴高跟鞋露出瑩潤的腳趾。

　　 穿著簡單的主人眼中有幾分難掩的狡黠，嘴角微勾的弧度充滿蠱惑。

　　 夕陽斜照在她身后，仿佛落入一潭蘇黃的溫泉里，美好得如同一位唱圣歌的少女。

　　 接下來，顏梨笑格格不入的舉動將最后一絲美好都破壞殆盡。

　　 就好像她真的不小心踩到污物般，使勁在地上來回摩擦著鞋面。

　　 擺弄好一會兒，舒倩不搭腔，顏梨笑自覺得無趣，原本彎彎的眼睛虛了起來，似極了森林里兇殘的狼的眼睛，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

　　 “喲！今天我們的小公主是要上演哪一出？”清冽的話在她嘴里說出來，明艷姣好的臉此時看起來異常生動，話語間卻透著惡毒，像是盤踞已久的食人花，正對著舒倩咧著森森血口。

　　 看，說我光是活著，就會傷害到周圍的人！

　　 那么，就讓我來傷害你好了！

　　 一切如你所愿好了！

　　 顏梨笑的眼睛凝視了幾秒似乎有些頹廢的舒倩，朝著她揚了揚手機，笑得甜美，“我們的小公主怎么不趕緊撥打檢舉電話了呢！前幾天，也不知道是哪個誰誰誰扮演良好市民，真他媽找抽！小公主，你說是吧？”

　　 末了，還恬不知恥地吹了個口哨，像痞子一樣的調侃。

　　 “你是？”鐘月梅察覺到顏梨笑話里濃重的諷刺。

　　 “別理她！”舒倩揪著購物袋，低下頭顱。

　　 “阿姨，你好，我叫顏梨笑。你家舒倩可真是乖寶寶，遇到事情找警察，我是來報恩的。”她笑得落落大方，溫柔極了。

　　 如果眼睛沒有嘲諷，就完美了。

　　 對了，她一直在扮演完美中的缺陷角色。

　　 “你姓……顏？”鐘月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

　　 “是個很棒的姓氏，對不對？”

　　 “嗯。你……”

　　 “有什么問題嗎？”顏梨笑歪著腦袋，看著這個中年婦女。似乎是個挺不錯的阿姨，可惜啊……是驕傲公主的媽媽。

　　 “沒、沒有，沒有什么問題。”鐘月梅下意識避開她探究的目光，拽著一言不發的舒倩的胳膊，聲線顫悠，“……倩倩，我們回家。”

　　 “可是阿姨我還沒有報恩呢。”顏梨笑淡淡陳述。

　　 “我、我突然想起家里面還煮著東西，出來忘了關。下次再說吧，倩倩，我們回家。”鐘月梅頭也不回拉著舒倩離開。

　　 顏梨笑的笑容和鐘月梅某個深處的記憶重疊起來。

　　 對鐘月梅來說，那曾是個噩夢，現在，將來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