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錦江飯店餐廳（1）

　　2 錦江飯店餐廳

　　總裁助理杜志銘早早來到公司，前臺小姐還沒有到呢。他掏出門卡刷開了公司的大門，陽光從大窗戶透射進來，鋪在他的腳下。踩著陽光，步履似乎輕快些，好像有一襲金黃色的綢緞在腳下微微蕩著。這只是杜志銘的感覺，他年輕，生命充滿活力，近來公司業(yè)務(wù)進展順利，生命春口服液的銷售直線上升，公司這個季度利潤同比大大增加，這不能不令他這個助理心里，總像有一支歡快的歌響著。

　　來到辦公室，桌上干干凈凈，角落里堆著昨天來的信件。他昨天去了銀行，為新藥生產(chǎn)線融資的事打前站。老總蘇泰達去了美國，不知有無收獲。

　　望著窗外，黃浦江在遠處閃著波光，有一艘貨輪正駛過，攪得江上的霧氣漸漸散去。每天早晨他都這樣欣賞著窗外的景致，即使不是晴天，他也喜歡淡霧籠罩的黃浦江。江上朦朦朧朧偶爾有船駛來，桅桿緩緩劃過，一會兒輕霧彌合成混沌一片，江水還是靜靜地流。

　　他曾同人爭論，這是淡霧，不是灰霾。他太愛上海這個城市，來這里已經(jīng)十來年，即使生活沒有完全融入這個城市，他心里頭還是認為自己可以成為新上海人。即使有一些上海人不喜歡他們的到來，叫他們團成一團，潤滑地離開上海，但上海這個城市會歡迎他，他這種內(nèi)心的感覺是支持他每天風風火火工作的動力。

　　喝了一口茶，他開始檢視昨天來的信件。看到一個小牛皮紙信封混在幾個大信封中，在日常交往中，人們已經(jīng)不大用這種信封了，不禁引起了杜志銘的好奇心。他推開其他的信件，把這個小信封拿了起來，看到了信封上下款的一行字，法院？自從擔任總裁助理以來，他從來沒有接到過法院的公函，他倒要看看這里面是什么名堂。操起剪刀，對著信封邊沿一刀下去，位置偏了，剪到里面的信紙。他松開手，把剪刀的刃移向外沿，小心翼翼地剪開了，把信紙倒了出來，展開一看，不禁驚愕。原來是一張傳票，說的是公司的主打產(chǎn)品生命春口服液吃死人，死者家屬已經(jīng)請了律師，把公司告上法庭，要求索賠一百萬。杜志銘了解這個口服液的生產(chǎn)流程，質(zhì)量的控制符合主管部門的標準，甚至更嚴，絕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事。他把傳票攤在桌子上，又讀了一遍，還是一百萬。連索賠都寫了，簡直破了例，他搞不懂傳票怎么會寫得這么詳細。看來會不會遭遇碰瓷？

　　總裁蘇泰達去了美國，只能找副總裁鄭宏倫。他一看表，上班時間還不到，鄭副總是決不會到的，除非公司新來了女大學生第一天上班。平時即使到了上班時間，鄭宏倫也不一定到。事關(guān)重大，杜志銘撥了鄭宏倫的手機。手機關(guān)機，沒戲了，只好等。

　　杜志銘眼光繃直，盯著公司大門，盯著走廊。看見鄭宏倫進了辦公室，就起身，快步來到門前敲了門。隨著一聲“進來”，他跨了進去。只見鄭宏倫抬起頭問道：“什么事，這么早來找我？”杜志銘沒有說話，把法院的傳票連同信封遞給他。鄭宏倫拿在手里說，法院？對法院來函，他并不驚愕。現(xiàn)在什么怪事沒有，何況區(qū)區(qū)一張傳票。他低頭仔細看了。鄭宏倫坐在老板椅上，杜志銘站著，當然只好又抬起頭：有這樣的事，你說怎么辦？這話不該由他來問。杜志銘是總裁助理，職位比他低，應(yīng)該由他來問才符合程序。杜志銘沒有回答，鄭宏倫把傳票放在手里掂了掂說，老蘇的預(yù)定行程剛過一半，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先讓法律顧問去對付一下。

　　事情沒鄭宏倫想象的那么簡單，你看，田維舟來了。他是股東，新來的前臺小姐不認識他，攔住了他，不讓進。你找誰？我找你們老板，不，我就是你們老板。前臺小姐一時被他唬住，就放他進去，跟在他后面，想向可能出現(xiàn)的頭頭解釋。田維舟直奔蘇泰達的辦公室。門推不開，前臺小姐在后面說，蘇總不在，出差去了。去哪兒了？整天拿股東的錢游山玩水。其實，蘇泰達并非職業(yè)經(jīng)理人，他是太一公司絕對控股的大股東，何須用小股東的錢去游山玩水。前臺小姐并不知道他去美國尋求風險投資，當然，她也沒有義務(wù)向田維舟說明老總的去向。

　　那鄭宏倫在不在？田維舟直奔鄭宏倫的辦公室，到得門前，使勁一推，沖到鄭宏倫的辦公桌前。鄭總，生命春口服液吃死人，人家告了我們，要求賠償100萬元，你知道嗎？田維舟氣呼呼地，把襯衣的扣子全解開，指著鄭宏倫說。他對鄭宏倫禮讓三分，到底人家是從機關(guān)下海的，上面人脈多。

　　老田，你不要激動，先坐下喝口水。我不是來喝水的。我是來退股的。再讓你們這樣折騰下去，我的老本都要蝕光了。我要拿這筆錢去派別的用場。生命春口服液銷售一天比一天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二十個省市的市場，以后擴建的生產(chǎn)線一投產(chǎn)，你的投資就是一本萬利，你就等著數(shù)錢吧。以后怎樣我不知道，眼前吃死人，產(chǎn)品還賣得出去嗎？可別把我的老本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