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和諧即美、即藝術、即真理、即至高者的某個意念準確的傳遞。
世間任何事物,一旦達至“和諧”,便進入了一種境界。
故,小說創作,無論形式、內容、思想、人物、語路、情調都要盡可能地統一在某個特定的和諧狀態中。和諧,首先感動了作者,然后再去感動他的讀者。
222、既然發明了照相機,而且現代科技已將攝影術推達到了一個極至狀態,哪為什么還要畫家來湊一腳熱鬧呢?這與既然有了電影和電視逼真而又是多角度的場景和場面的記錄為什么還需要作家去花費筆墨繪聲繪色地描寫一番的道理是一致的。
其實,世界上能稱作為“家”的人群是極有限的:這是出入藝術這個特殊領域的專用簽證。
中文的語匯很豐富:“匠”不同于“師”,“師”不同于“家”(當然“大師”和“巨匠”的涵意另當別論)。故,作家就千萬不要將他的文篇也寫成了聊無生趣的多角度多場景的生活記錄和史料的堆積。有無靈性和個性,及其強弱、深淺和濃淡,這是“家”們區別于“匠”們的根本點所在。
223、聽音樂很重要,作家聽音樂尤其重要,唯我所說的“聽音樂”,不是指一般意義上的煮一杯熱咖啡,點一枝煙圈,然后再悠悠然地去“欣賞”音樂。而是要沉浸于音樂,沉醉于音樂,被音樂所激蕩,被音樂所折磨;隨音樂而哀傷,隨音樂而幸福,隨音樂而感恩,讓組成音樂的種種元素將你徹底淹沒,讓音樂所掀起的暴風雨把你的心靈世界搗它個天翻地覆的那種“聽音樂”。
一旦音樂之蛹開始在你心中蠢蠢欲動,并終于破繭而出,蝶化成為文字的這一刻,你便成功啦!你使兩樣東西同時升華了:一是文學,二是音樂本身。
224、《二泉映月》是國樂創作上的極至。所謂極至,是指一種凄美的,然而又是飄逸得無從著落的情緒如何在與音符的對應關系上終于找到了一處最適合的落腳地,從而將其間的融合度擴張到最大值,同時,也將其間的不可轉換性收縮到最小值。
假如有一日,有一位作家嘗試著要將此段情緒作一次再創作,將之轉化為一則文篇;然而,他又僅僅拘泥于、糾纏于、周旋琢磨于“泉”、“月”、“映”這些字眼意義上的相互關系的話,其實他已從根本意義上敗筆了。他誤解了,他誤解的根源在于:相對于這段情緒的美學涵量而言,二泉映月,這四個字以及通過對這四個字的字面理解而喚醒的一幅意境聯想圖并不是唯一的,甚至還可能不是最佳的曲名表達,它只不過是在那一刻間進入作曲家思想的首選而已。
要知道,我們說它的曲調凄美無比,指的是一種旋律化節奏化和音符化了的情緒的流動,而不是指“二泉映月”這個命題的單純的文字涵意。恰恰相反,再美的東西,一旦被命題,反倒可能被一道無形的,預設了的框框所框死——無標題音樂的產生與流傳或就緣于此。
故,如何用文字的流動來表達《二泉映月》已經用音符之流動來表達過了的那同一種情緒,這才構成了文學與音樂間的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轉換關系。
225、相對而言,女性是更有心理內涵的一種性別。故,凡熱衷於追求人性刻畫深度的小說家都會不期而然地將其關注的焦點轉向女性多過於男性。漸漸地,在他們的筆下,男性成了陪襯。
他們愛女性,并不是指那種世俗意義上的情與性之愛;而是在心理礦源的開採上,女性能為他們提供一種更有價值的人性顯示。應該說,作家更愛的是他的作品,更關心的是他作品中的人物的刻畫深度,就這點而言,女性往往能成功為一位挑大樑的小說人物。
226、為小說人物取名往往是信手拈來的,帶點靈感式的沖動。事實上,第一時刻映入小說家腦屏幕上的那位人物的名字通常就是最恰當最合情理的一個。因為作家在其冥想的子宮里將“他”或“她”懷胎和孕育時,這個名字其實也同時在悄悄地分肢與發育中了。
而人物一旦完成取名,他(或她)在小說中的命運和結局其實已在某種意義上開始清晰,定型,和軌跡化了。這是一件很奇特的事,帶點兒玄,也帶點兒宿命。——難道我們就不感覺自己的名字與自己的宿命有點兒關聯嚒?
你最了解,至少,你比誰都最先了解你要創作的那些人物;了解他們的性格與人性基因的組成密碼。故,你才是那位最有資格替他們挨個取名的人。從另一種從屬關系上來說,盡管你筆下的人物有男有女,有兒童有成人,有身強力壯的有風姿綽約的,有年老蹣跚甚至行將就木的,但他們統統是你的孩子,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227、凡小說人物都是生活在時代的大背景之上的:這是他們賴以存在的明亮的背襯。當時代的舞臺布景開始慢慢兒地拉扯而過時,人性的本色光譜便開始幻變了,它幻變成了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七彩之色了。
228、文學創作,第一要有靈性,第二要有個性。
沒有靈性的個性很怕人,像是一把鈍刀,切不開肉來,但還非要使蠻勁不可。
沒個性的靈性太輕太飄,霧白茫茫的一片,還不知道幾時才能霧散峰出。墜入五里霧中的時光,暫短的一刻或者很美妙,但長久了讓人感覺焦慮。
靈性加上個性,才是配上了翅翼的天使,隨時起飛、隨時收翅。她的任何舉態從任何角度來觀察都是美的,都很有看頭,而且叫人看了還渴望能再看多一回。
既無靈性又無個性的作品是一堆糞土,只等他日飛鳥能銜來一粒種子,窩下它,為了有朝一日好讓別人的感覺在這片土壤中發芽、抽枝、開花、結果。
229、馬克思說,作家在其卓越的,描寫生動的作品中向世界揭示的政治與社會真理,比一切職業的政客,政論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還要多。
其實,這并不是我們的,而是生活本身的,能耐。在一切“職業政客,政論家以及道德家”的眼里口中筆下的生活本身就已經被扭曲了,扭曲成了他們所希望它形變成的模樣。而在優秀的作家的筆下,生活還是生活,是最真實最本色的生活。而靠生活真實的本身來發言的能耐能不大嚒?
230、地球之外有個外宇宙,人心之內有個內宇宙。有這么個廣渺得不著邊際的外宇宙就有這么個廣渺得不著邊際的內宇宙;這種平衡與魚兒以其腹腔內的小小氣泡來平衡巨大的海底水壓的道理是一致的。二十世紀初,正當人類的外太空探險工程開始起步時,弗洛伊德的精神學課也同時啟動了。科學家告訴我們說:外宇宙有黑洞,弗洛伊德告訴我們說,內宇宙也有黑洞。外宇宙已經被發現了和正在被發現許許多多神秘的、不可解的現象與規律;內宇宙也同時被發覺隱藏有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神秘的意識和思維角落。對此雙課題的同步研發,其每一寸的進展都是平衡的,是從零座標朝兩端的勻衡伸展。因為只有如此,人類精神世界的承受力才不至於嚴重失落,乃至於崩潰。
當然,我們不是太空物理學家,我們是作家,我們寫小說。因此,對於人的內宇宙的開發重任,除了弗洛伊德們,同時也落在了我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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