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景

　　景，開元時擢書判拔萃科，官侍御史。

　　○對舉抱甕生判

　　河南東道持斧舉抱甕生，或告云矯州，科生妄罪，不伏。

　　弓旌待士，束帛登賢，授方任能，察言觀行。雖三微改運，文質有殊，百代可知，風聲不替。國家克明峻德，無曠庶官，多士斯聞，得人為盛。猶恐考有作，邁軸生詞，思草澤之遺芳，憶山泉之逸賞。傍馳鶴板，博訪龜枚，將求異等之才，載下非常之制。方書執簡，直指觀風，澄清之道莫聞，黜陟且昧。海隅沉隱，未薦裒衣；漢陰矯識，翻稱抱甕。詳延不中，使司自是疏遺；混沌假修，野老若為加罪。

　　○河南縣尉廳壁記

　　縣尉能御盜，而不能使民不為盜。盜賊息，非尉之能；盜賊繁，過不在乎尉矣。上失其平，下苦其情，弱者困死，疆者偷生，疲乏之常也，豈樂盜哉？無竭民力，民心安益；無盡民物，民利豐實。居鄉聚族，有良有睦，履詐跡偽，有責有愧，民之常也，孰肯為盜哉？故曰能與過，不在乎尉，在時政之得失爾。若夫平斗訟，懾兇狡惟盜是御者，尉之職也。茍失其人，則貪殘誣枉，民不勝弊，反甚於盜焉。今郡縣至廣，庸不知所得者幾何人哉？太原王昭度字世范，登進士第，為河南尉。尉之職，無所不舉不足展世范之才。顧其所得，亦斯民幸矣。世范於景有舊，因示記刻於廳壁，弈有信於後，於是乎書。

　　☆皇甫

　　，開元中官陽翟尉，上疏諫置勸農判官，貶盈川尉。

　　○諫置勸農判官疏

　　臣聞智者千慮，或有一失，而愚夫千計，亦有一得。且夫無益之事繁，則不急之務重，不急之務重則役數，役數則人疲，人疲則無聊生矣。是以太上務備，以靜為本；其次化之，以安為上。但責其疆界，嚴其是防，山水之馀，即為見地。何必聚人阡陌，親遣檢量，故奪農時，致令受弊？又因出使之輩，未識大體，所由殊不積壓陛下愛人至深，務以刻剝為計。州縣懼罪，據牒即徵，逃亡之家，鄰保代出，鄰保不濟，又便更逃，（一作輸）。急之則都不謀生，緩之則慮法交及，臣恐逃逸從此更深。至如澄流在源，止沸在火，不可不慎。今之具寮，向逾萬數，蠶食府庫，侵害黎民，國絕數載之儲，家無經月之蓄。雖有厚稅，說不可供，戶口逃亡，莫不由此。縱使伊、皋申術，管、晏，陳謀，豈息茲弊？若以此給，將何以堪？雖東海南山，盡為粟帛，亦恐不足，豈量田稅客能周給也？

　　☆李宙

　　宙，開元朝登進士第，官殿中侍御史內供奉。

　　○奉和圣制喜雨賦

　　既五月兮生一陰，猶不雨兮思作霖；圣自咎兮天同德，誠下答兮神孔歆。臣聞澤不潤下，意見書欲乾封；豈大明在御？而荒歲或之舞，詩有昭回之詠。陛下退史巫之紛若，追后土之虔敬；以乾坤而合德，何造化之測？當赫曦兮是時，與滂沱兮為期。粵三日而將澍，未崇朝而已布。霏微露立之壇，風旋之步；緬察獄以臨幸，嘗禱林而戒懼。曷若不言而順於陰騭，曰肅而變其陽數？非破塊與鳴條，惟滌場及灑路。靈臺是升，斯考休徵；渾儀已緯，更酌元亨。爾乃紫微夏，彤庭景深；初泛滟於太液，復蕭條於上林。傾菡萏而花舞，散青蔥而葉吟；宜刻漏於銀箭，雜秋聲於玉琴。龍虎飛騰兮多氣色，鸛鶴鳴叫兮有清音。況田之至喜，奉圣人以為心。惟大君之德也，如雨施於上元，如澤漏於重泉；浸四溟而無遠，洞萬物而無偏。喜群生之遂也，山不翦其毛發，河不污其宮闕；思就紺而生虹，愿從風而移月。絕奔雷以無景，靜行云以不發；愿依稀兮其奚多，雖三五而可越。

　　○對不供祭用判

　　景奉使沈貍，虞人不代其用。

　　厚德載物，山澤通氣，珍怪奇產，虞衡是職。無幽不通，在山川而有事；至誠則感，故鬼神以是依。惟景肅將天威，祗若事典，式崇望祀之禮。用展沈貍之義，而虞人不虔，祭物有闕。各守爾典，奚曠於庶官？莫恭其職，自貽於伊咎。請舉虞人之罪，歸於士師之辟。

　　☆張利貞

　　利貞，河間人。開元朝官殿中侍御史內供奉、金部員外郎，遷御史中丞。出為陳留守，領河南道采訪處置使。卒於官。

　　○對不供祭用判

　　景奉使沈貍，虞人不供其用。

　　國之大事，必存乎祀禮；有五經，莫重乎祭。故肅事享薦，雖不祈求，而歆馨碩德，是資昭報。主上纂堯丕緒，欽虞大孝。是卑宮室，固非為已；用崇享祭，其以佑人。故臨遺制使，聿修祀典，飭躬戒告，展采錯事。捧幣，潔牲，盛儀宿設，嘉樂具舉。川先河後，得沈浮之義；因方即陰，合瘞貍之禮。比時具物，責成存乎有司；虛中慮事，先令期於使者。彼何為爾，而敢闕供？夫惟虞人，不應無訴。

　　☆王師乾

　　師乾字修然，瑯琊臨沂人。

　　○王右軍祠堂碑

　　公諱羲之，字逸少，瑯琊臨沂人也。原夫在天呈象，箕昴垂其宿；在地成物，岳瀆耀其英。蘊粹含精，孕靈誕秘，降為人杰，君酌其休。自黃龍紀德，帝軒握大寶之符；丹烏啟瑞，周儲開氏姓之兆。爾礤吉駿誠感，標秀質於文昌；離翦止殺，協英圖於武帳。既而呂刀慶遠，郭筮靈長，或瀏瀏風松，或爛爛巖電。盛哉茂族，其昭昭乎！系德象賢，為海內這這冠冕，國史家諜，可略言焉。曾祖覽，清河太守、宗正卿、光祿大夫、即邱子。劉德智略，始參宗正，蔡義經術，初登大夫，故得象海括河，高能賦。祖正，散騎常侍。父曠，建威將軍、淮南內史、建始侯。應德璉之規獻，入掌禁中，韓安國之嚴明，才兼閫外。公之生也，踐得二之機，慶五百這這慶。骨鯁清貴，鑒裁端凝，夷簡澹雅，魁梧頹放。性敖如也，深為從伯大將軍敦、丞相導之所器重。學總墳素，藝苞流略，書窮八體，才贍五能。至若垂露崩，芝英薤葉，鸞回鵲顧之巧，虎踞龍騰之勢，信可挺拔終古、暉映來今者乎！我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甄陶堯舜，漂滌羲軒，物色賢良，夢寐前載。萬機之暇，宏覽典墳，得之右軍，欣然師范。親紆圣旨，制贊論焉，其略曰：“詳察古今，研精篆素，盡善盡美，散會惟王右軍乎！心慕手追，此人而已，斯乃萬代之榮觀也。與夫周表商閭、漢修樂墓，故不同年而語矣！”

　　時太尉郗鑒，負佐命之勛，居臺鉉之貴，使求佳胥於文獻公，公令東廂自觀之。子侄聞者，莫不聳身矜持，公獨坦腹而不屑意，竟當選矣。起家秘書郎。石渠奧府，天祿仙臺，藉非揚雄、劉向之才華，班固、左思之覃思，筆削之舉，不亦難乎？征西庾亮，請為參軍，累遷長史。參預謀謨，總統綱紀。魏陽元之領袖，早歷清階；溫太真之鮮明，遽登英位。兼此二美，在我公焉。遷寧遠將軍江州刺史。泄澤西浮，潯陽重鎮，伊昔南夏，埒擬扶風，江湖氵沓氵匡廬嵬崛。所以山藪藏疾，川澤納污，非無草竊之人，實有萑苻之盜。下車無何，梟音遽革。公譽望幼挺，才器夙彰，聲名洋溢，公卿藉甚。識興不識，莫不引領而思交；知與不知，咸愿舉手而同薦。頻召為侍中、吏部尚書，皆不應命。常伯補袞，冢宰提衡唐虞則龍作納言，漢魏則貂蟬近侍。卒不降志，保真恬怡，荀卿所謂“德行高則驕富貴，禮義重則輕王公”，於右軍風遼寧矣。復授護軍將軍，亦推遷不拜，除右軍將軍會稽內史。甌越奧區，地惟關輔浙河襟帶，秦嶺股肱。士女殷繁，商賈聯絡，一部之會，氓俗難循。公示以威恩，孚以誠惠，敦學校，勸農桑，梟雄猾，賞廉孝，未逾期月，風化大行。然後致書朝端，以誡執事，詞理鯁亮，言旨切直，豈徒賈生流涕、孟軻浩然崦已哉？既而金行不競，小人道長，興言慷慨，峻哲墳塋，隨時卷舒，關國隆替。即不屑之愿，循長往之誠，窮游名山，遍歷滄海。捐龜組，褫龍章，練金膏，屑瓊蕊，曲水，茂蘭亭，開禮賢之館，引貞肥之客。於是謝安、孫綽、李充、許詢、支遁、許邁之儔，若非抗首謝時，即是文章冠代，何嘗不攀勝慕德、夕處朝游？公自為之序，以申其志也。竟以樂死，遂其初情。春秋五十有九，卒於會稽之里弟。朝野軫慟，郡縣傷嗟，路泣行號，風悲日慘，豈徒舂者不相、工女輟機而已哉？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諸子仰遵先旨，固讓不受。公有濟天下之心，蘊公輔之量，智度淹曠，規模宏遠。抱劉琨之氣，嗟地狹而不容；懷樂毅之才，嘆主昏而弗用，有以知晉室之不延也。

　　夫盛德之祀，綿於百代；公侯之允，必復其先。自晉迄陳，統會稽時，殆逾數十，可謂英英閡戶矣。既而黃旗霸盡，紫藎英衰，衣冠咸返帝鄉，禮樂并歸宸甸。子孫流落，今為居人。十二代孫庭之、之，善人，高尚其事，貞不絕俗，隱不違親。偃仰琴書，逍遙魚鳥，雖心懷追遠之道，而家迫屢空之恨。遂使丞嘗久曠，享德無依，樂毅之後未封，若敖之魂遂餒。師乾幸因承乏，叨佐越藩，仰休烈而延聳，俯遺塵崦景慕。敬聚宗族，隆構清祠，靈宇森邃，修廊葛。時思之再茂，如在之敬逾明。荃壁藥房，煜晨風而轉翠；蕙肴蘭藉，順四序而流馨。北望蕺巖，題扇之風更遠；東連竹徑，養鵝之沼彌清。西接邑居，朱城麗日；南通阡陌，翠柳含煙。加以萬壑爭流，千巖競秀。澄湖湛鏡，漬星象於波瀾；洞穴封金，孕靈符於宛委。信允常之勝境，勾踐之名都焉。坐下一代孫正議大夫守越州都督上柱國公士希俊，師乾八從兄也。操行端舉，風神朗邁，汪汪焉人不能測，凜凜然吏不敢犯。愛人如父母，摘伏如神明。春露流滋，廝庶銘其巨惠；秋霜泛簡，豪猾肅其嚴威。游刃有馀，雍容多暇。乃昌言曰：“陸機文章，猶陳祖德；潘岳詞賦，先述家風。況我族盛門昌，首出天下。爰自著姓，以迄於茲，莫不儀表三臺，抑揚二鉉。英賢發，才產光揚，茍無述焉，寧昭勛績？”恭承嘉命，敢不云乎？師乾學非覘古，文慚秀異，聊申舉一，詎述芳猷。敬疏無愧之詞，庶披文以見質。公有七子，并有重名，《晉史》詳矣。或早終絕嗣，或無子國除。其有子孫蟬聯，以暨今日者，其惟黃門乎？可以配享祖宗，列為昭穆矣。又諸與公交游者，英貴特達，勛績昭著，獨謝太傅乎？今配食賓筵矣。從十四代孫石城寺僧道敬、金庭觀道士道崇，研空兩諦，核妙重元，入龍藏而冥搜，游鳳京而賾秘。從十四代孫朝議郎行歙州黟縣令爽，銅章撫俗，墨綬親人，惠訓浹於生理泉，謳謠光乎單父。從十六代孫元應令嗣賢文毒師元保家等，并晦跡林拉，脫屣纓冕，追仲長之逸軌，慕郭舉之高蹤。共扇家風，同宣祖德，殫素產，頌洪猷，勒琬玉於東甌，俾庶幾認南峴。其辭曰：

　　沂波括地，緱嶺干天。代載雄杰，奕葉英賢。三槐繼軌，九棘蟬聯。盛哉茂族，人無間然。秦則離翦，漢惟吉駿。武帳揚暉，文昌挺韻。象賢踵德，誕生英俊。汪汪萬頃，森森千仞。常伯獻替，納言喉舌。僉曰具瞻，是屬明哲。鬮不降志，朗其不屑。霜氣風威切切。泄澤西楚，稽岫東甌。人稱險躁，俗號輕浮。威而不猛，善而能柔。獄囚靡滯，庭事無留。有道則仕，無道則亡。關國隆替，與時行藏。屑瓊膏銑，晦景韜光。山川益秀，草樹增芳。我唐太宗兮皇王冠，文經天地兮武戡亂。欽墨妙兮右軍，發睿詞兮制幽贊。幽贊敏兮叨紀綱，佐郡未理兮泛沂康。欽族祖之休烈，峻祠宇兮蕺巖陽，明德惟馨兮茂蒸嘗。子孫不知其所以，遂刊石而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