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孤及（二）

　　○為張濠州謝上表

　　臣沐言：頃陷身兇族，待罪黃沙，戮社釁鼓，職臣之分。陛下照臣以日月之光，察其微懇，拔臣於縲紲之下，授以專城。今日馀生，實圣朝所賜。寵章榮命，豈賤臣之心？碎首粉骨，未答天造。今以某月日到濠州上訖。謹當竭力官守，正身率下，勉勵苦節(jié)，綏安疲人，冀立犬馬之誠，或申絲發(fā)之效。無任感懼之至，謹附表陳謝以聞。

　　○為江淮都統(tǒng)使賀田神功平劉展表

　　臣某言：得田神功等狀稱，官軍以正月二十六日過江，大破賊眾，擒元惡於算山之下，兇殘撲滅，江界無事。臣某誠歡誠喜，頓首頓首。臣聞四時成歲，秋為司殺，故圣人則之，以作五兵。蓋奸宄賊寇，或乘釁而起，則干戈弧矢，亦有時而用。陛下率遏亂略，再造區(qū)宇，槍旬時，竹破瓦解。蕞爾狂狡，敢干天誅，作為長蛇，薦食江漢。乃矯誣我天命，攘竊我王師，暴殄我城邑，ㄈ擾我邊鄙。荊吳之人，若墜泉谷，萬姓業(yè)業(yè)，奔走無所。陛下神聰不測，睿算無方，將欲擒之，必固縱之。先侈其心，而厚其毒，然後制勝兩楹之下，授略千里之外。使神功等一戰(zhàn)而陷陣，再戰(zhàn)而逐北，三戰(zhàn)而擒渠魁，系頸以索，覆巢傾穴，刮野掃地，如烈風之破駭浪、嚴霜之隕落葉。浹辰之內(nèi)，平揚州，定淮南，下朱方，收三吳。流亡者復故業(yè)，涂炭者返壽域，扇以皇風，與之更始。遂令東土耆老，復見漢官威儀。非陛下乃文乃武之鴻烈，日用不知之元化，孰能陰騭圣功，如此其速？臣無任應忭之至。

　　○為杭州李使君論李藏用守杭州有功表

　　臣某言：臣聞當逆賊劉展擁兵過江之日，變起倉卒，鋒不可當，人心動搖，物情危駭。五道節(jié)制，望風潰散，自淮而南，至於海隅，遂無敢保一城、守一節(jié)者。惟少府少監(jiān)李藏用，以宗室近屬，憂國如家，臨危抗憤，忠勇奮發(fā)，收集散卒，糾合義師，挺身履險，出萬死一生之地，與賊轉戰(zhàn)。堅守蘇州，相持經(jīng)月，殺獲過當，使兇徒逆黨，鋒銳挫衄。自此王師載張，賊眾知懼。其後以外援不至，眾寡懸絕，遂移師就險，退保杭州。當此之時，江淮諸軍已散，平盧之師未至，三分全吳，賊有其二。藏用且募且戰(zhàn)，獨守孤城，以忠義感激，令驍勇樂用，旬月之內(nèi)，致死士三千。賊遣偽將張景超、孫待封等，盡率銳卒，分道來攻。藏用與將士等，戮力一心，義形於色，殊死決戰(zhàn)，奮不顧身。遂能兵鋒所加，無不摧陷，皆一舉盡敵，覆而屠之。前後俘斬虜獲，至數(shù)萬計。向使微夫人之力，捍此州之境，則江界土宇，盡為戎疆；海隅蒼生，非復吾有。由是浙江之外，南至閩嶺，士庶免有波迸道路，窮寇不敢唐突，藩籬屏息，風波晏然，百姓樂業(yè)，父不喪子，兄不哭弟，藏用之功也。今都統(tǒng)使停，本職已罷。孤軍無主，莫知適從，將士嗷嗷，未有所隸。天聽高邈，無人為言，遂使殊勛見委，忠節(jié)未錄，口不言賞，賞亦不及。伏恐非圣朝旌有德、表有功之意。今逆寇雖殄，人心猶攜，山洞海島，往往結聚。睦州草竊，為蠹猶深，惟憚藏用之兵，是以未敢進逼。若此軍一散，必群盜交侵，則臣此州，危亡是懼。伏望早降恩旨，以答基勤，錫之勛策，委之戎政，俾總統(tǒng)所領，以鎮(zhèn)遏江表，實江東萬姓禺禺之望。艱難之際，人多二心，以宗子維城，智勇如此，必能使寇賊奸宄，不敢窺伺間隙，則江淮足以高枕而臥，而陛下可無東顧之憂。臣辱忝葭莩，任居牧守，安危之分，臣實預焉。無任懇款之至。

　　○為江淮都統(tǒng)使奏破劉展兵捷書表

　　臣聞圣人之生，不能使大盜不起。唐堯之代，時則有四兇在列，王制所以誅不恪，討不庭。小者市朝，大者原野，奸宄草竊，何代無之？劉展包藏禍心，為日固久，敢肆奸慝，乘間阻兵，長驅(qū)兇徒，掩臣未備。以偽言亂眾，謂天命在已，於是有豕食淮泗、鯨吞荊吳之心，使黎庶播越，人神憤怒。臣職司靖難，敢不戮力？當憑廟略，以殄寇仇。謹遣副吏少府少監(jiān)攝侍御史李藏用屯兵杭州，伺隙進討，且分處隘害，以遏其唐突。賊眾狃於初役，師輕而驕，不虞吾軍能折其銳也。乃以今月三日，使其偽將軍張、朱法云等，領步卒七千、馬軍六百，徑入杭州東門，焚燒閭閻，鼓噪而進。藏用引其精銳，設伏於途，羸師張之，使入死地，然後整堂堂之陣，以薄其壘。使左廂兵馬使潭州長史李澄為左軍，左第一將張光、先鋒將李強、李陵等佐之；都押衙高干為右軍，左押衙楊履和、都虞候魏守寂佐之。左第二將皇甫山棲、左三將梁朝、康承寂、左四將吳季之、李楚玉、顏光允等，督游軍之騎，以彌縫其闕。表裹合戰(zhàn)，奇正夾攻，以將帥之馀勇，因黎元之積憤，奮皆敢死，登必爭先。赤羽交而三軍風生，金鼓鳴而萬夫氣作。自卯至午，覆而敗之。神扶電掃，雷落山破，噍類無馀，只車莫返。鋒鏑之血，朱殷長江，甲齊崇山，尸作京觀。實賴陛下聰明齊圣，與日月合照，故能慮圖發(fā)於樽俎，而威靈加於遠方，臣等盡敵如拾芥，成功如指掌。惡氣，掃蕩無馀，海隅蒼生，比屋何幸！臣無任慶快之至。

　　○為江淮節(jié)度使奏破馀姚草賊龔厲捷書表

　　臣聞皇天分時，秋為司殺；王者立極，兵為禁暴。唐虞有共工、三苗之患，殷周有鬼方、昆夷之戰(zhàn)，蓋蠻夷猾夏，自古有之。自頃胡寇作逆，吳越震恐，龔厲父子，乘間起兵，劫明州之人，略馀姚之地，負阻海口，憑陵江干，蟻聚偷安，忝食取給。屬王師北伐，未遑南征，逮茲二年，侵掠益甚，將擬復東甌故地，窺南越僭跡，邊邑黎庶，為之騷然。臣方荷推轂之寄，懷盡敵之計，思所以扶乘天威，圖制遠略。料其貪而無整，勇而無剛。烏合獸聚，不足當堂堂之陣；山潛海匿，不足用桓桓之師。難以力制，易以計滅。臣遂遣軍將潘景蘭領輜馱數(shù)十輩，偽為商旅，傍山谷往來以餌之。又遣軍將呂道光領拍刀手一百人，取其便道，為伏以待之。遣軍將左璋率弩手一百五十人為左翼，軍將余能變率弩手一百五十人為右翼。皆三吳良家，百越勁卒，爭賈馀勇，樂於公戰(zhàn)。蓬頭突鬢，焱駭火烈，相為輔車，夾敵之路。又遣軍將張思覽率拍刀手一百人為中軍，操中權之制，以節(jié)其進退。以三月二十九日至青煙洞口，果如臣策，賊遂出山。先者遇伏，鼓噪合戰(zhàn)，於是奇正畢舉，四軍夾攻，賊眾奪氣，不知所守。鳴な雷動，飛鏑兩集，轉戰(zhàn)四十里，殺其三百馀人。龔厲尚稽天誅，且偷晷刻，收合馀燼八九十人，更登高岡，背山借勢。張思覽等連弩亂發(fā)，引軍合圍，天聲揚而勇士厲，銳氣作而妖星隕，遂斬元兇父子，擒其妻孥，馀黨僵仆原隰，脂膏草莽。猶恐蔣潢翳薈，尚有伏奸，遂攪山搜谷，刮野掃地，傾其巢窟，返旗幟而旋，累載逋誅，一朝撲滅。非陛下圣謨神策，與天合契，制勝兩楹，加威四海，則安能翦豺狼如拉朽，掃槍如拾芥，使吳越安，江漢澄廓？臣受鉞未幾，睹茲成功，無任慶快之至，謹差攝福州泉山府別將左璋奉捷書以聞，并齋逆賊父子頭奉獻。伏望懸之藁街，以示百姓。其馀首級，其於首級，于當州梟示訖。所獲賊物，各令分賞將士，器械官收。山海馀妖，自取誅滅，既非強知秒足敘功。謹錄奏聞。

　　○為張洪州謝上表

　　臣某言：伏奉某月日敕，除臣使持節(jié)都督洪州諸軍事洪州刺史充洪撫等七州都防御觀察等使。臣才不如人，位忽過量，仰戴天造，兢然自失。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往歲祿山以盜泉飲臣，臣受左衽之辱而不能死。陛下以鴻私活臣，臣荷乾坤之施而不能答。徒竊寵祿，三典藩郡，至於俗阜不擾，人或小康。此實堯風被物，比屋日用。敢貪天功，以為已力？不謂陛下獎勸是務，以臣為勤，自春徂秋，凡三錫命，九州之伯，臣忝其一。況豫章重鎮(zhèn)，荊揚奧區(qū)，五嶺控其南，九江在其北，連帥所統(tǒng)，安危是系，分憂之寄，豈世足當？負荷恩輝，懼隕越於下。今以某月日到所部上訖。謹當靖恭守位，夙夜在公，宣皇猷以導風俗，伏天威以訓師旅，庶以四境無虞，百姓輯睦為報。力或不足，則繼之以死，臣之分也，敢有二事？臣無任喜懼之至，謹奉表陳謝以聞。

　　○為獨孤中丞天長節(jié)進鏡表

　　臣某言：臣仕於太上圣皇之朝，早蒙寵秩，位至剖重型，任兼干城。摩頂至踵，皆圣皇所賜。陛下又不以臣菲薄，國臣憲威，殊私降臨，榮命重疊。臣頃雖罄誠竭節(jié)，竟未能夷兇靖難，思所以仰酬天造，緬邈地階。以去年五月五日，於淮陽鑄上件鏡，欲獻之行在，為圣皇壽，冀申犬馬之意、臣子之心。屬豺狼方熾，道路艱阻，懇愿空積，上達無由。今宸極正而乾坤貞觀，驚塵收而日月開朗，當白露盛序之秋，是黃河澄清之日。臣幸逢佳節(jié)，愿展微忱，謹遺某乙進上件二鏡，一獻圣皇，一獻陛下，輒以愚懇，上續(xù)圣壽。臣伏以圣皇執(zhí)契垂化，有如金玉之式；陛下時乘馭天，騁飛龍於國步。臣故以金龍飾鏡，以表對德，伏冀纖塵莫翳，朗鑒長懸，掛仙臺而如日之，含品物而無私不照。而臣之肝膽，亦庶呈於此。輕黷宸，戰(zhàn)越交深。臣無任。

　　○為獨孤中丞讓官爵表

　　臣聞任非其賢，則負乘之寇至；寵過於分，則尸素之患生。所以建官者必惟賢是擇，就列者亦量力而處。臣幸以駑蹇，遭逢圣明，頃當遏亂之日，謬以專城見委。雖常嘗膽歷年，然未有以報國，陛下獎臣微效，驟加崇班。以執(zhí)憲剖符之職，兼推轂授鉞之寄，位至十連，澤及三族。臣豈不知逾涯越分，冒寵叨榮？顧兇黨尚存，王師未戢，當圣主宵衣之日，非臣子釋負之秋。是以勉勵疲朽，澉陳讓。然邇來竟未能奮一奇，展一策，掃蕩寇賊，仰酬恩私。而事乖誠愿，又加風疾，無功而當厚賞，抱病而處大藩。尸位曠職，臣實增懼。今聞大軍長驅(qū)，已濟河圍鄴，妖氛氣，朝暮廓清。圣朝方當弓矢而休牛馬，搜俊以備鴛鷺，豈臣菲薄之質(zhì)，?

　　○為獨孤中丞謝賜紫衣銀盤碗等表

　　臣某言：今月十九日，越州長史盧漸至，伏奉某月日敕書，特賜慰勞。圣藻御札降臨自天。二十三日，中使劉光俊至，又奉宣口敕，賜臣衣一副、銀盤碗等各一，兼百索一筒、紫衣十副，分賜用命將士。端午續(xù)命，推心而澤流萬里，頒賜而慶及三軍。臣等奉戴恩渥，隕越是懼。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拔自周行，見委戎律，受金鉞，分竹符，荷天之寵，歲一周矣。竟未能虔奉廟略，誅鋤殘寇，使邊烽尚燃，虜馬未卻，臣之罪也。陛下不以臣官非其據(jù)，任重於力，而驟降殊榮，累加厚賜。天文下矚而星辰爛，宸翰俯臨而煙動。況盤盂器用，章服繒彩，賜臣為壽，施及行間。投醪之恩，未足言醉，挾纊之德，曾何喻爰？臣等雖勉勵忠勤，誓清塵霧，然絲發(fā)之效未展，雨露之渥亟加，揣分循涯，臣懼深矣。謹當宣皇恩以勵將帥，奉師律以練甲兵，必使江漢無虞，士卒知訓，然後結力殄寇，以答鴻私。臣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