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倚

　　倚，天寶時官侍御史、內供奉，遷左司員外郎、御史中丞，終吏部侍郎。

　　○對長才廣度沈迷下僚策

　　問：四岳庸，羲和代掌欺行；九官命職，稷禹不易其能。逢化久以庸（一作康）時，藉功深而成務。洎乎嬴、劉以降，曹、為承流，罕為官以擇人，直循資而就列。或十旬而登三事，或一日而致九遷，遂開趨競之門，莫守代工之美。國家綱羅群彥，驅駕時英，其政洽於至和，其人淳於太古。今欲削漢魏之遺法，復堯、禹之遠圖。能其事者，永守其官；稱其職者，不遷其任。增秩賜爵，用申勸善之規；金帛璽書，載表優賢之義。變通之理，尚或多端，用舍之途，佇聞良算。

　　對：昔者明五之御天下也，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之以后王，化之以師長。用人勿及私昵，建官惟在賢才。夫難知非獨在於今日，故曰：“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自生人以來，有國之王，莫不得賢則治，失賢則亂。此乃自然之義，百王不能易也。是知賢人君子，國之所急。《詩》曰：“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言人君得其賢臣，所以成其美化，廣其基業也。遐觀歷代圣王之求賢哲也，義匪一途，或精選以取之，或降訪以得之。有營之經載而始獲，有求之不日而便至，遲速之理雖異，輔弼之職不殊。黃帝勞於夢想而感力牧，誠之至也；唐堯務於疇咨而致夔龍，訪之審也。至唐虞之黜陟幽明，三載考績；夏禹之顧盼空谷，七起成名。殷宗托夢於傅巖，姬文游心於渭水。此六君者，可謂勤於求賢而善於用人也。故能使元凱就績，申、甫登朝，疲乏濟五臣，功宣十亂。康良作誦，喜起成歌，人無險讠皮之情，代有雍熙之樂。《由庚》入詠，《天保》為詩下懷報主之心，上荷受天之祿。《書》、《曰》“百僚師庶績其凝。”此之謂也，斯并政符大道，理合至公，委質能臣之一德。所以天工可代，人爵攸宜，憑久化以濟寰瀛，藉深功而安宇宙。

　　暨戰國之代，王道寢微，各佇英賢，或雜或霸。楚襄勞持金之聘，燕昭躬擁之禮，空聞僭號之議，未睹升平之業。雖桓公之有仲父，晉侯之獲趙文，委任責成，共登霸道。唯勤斗爭之理，不務淳和之績，而動乖王度，舉違帝典。故五尺童子，恥之不論。況所由齷齪，何其卑也？秦皇不仁，虐亂是極，儒生填於坑井，《詩》、《書》滅於煙火。忠貞清白，以為徒苦，謅佞邪媚，謂之至公，卒以覆亡，為後代誡。實由遠賢近佞，使之然也。漢高祖雖不好儒，然亦任用英杰。登壇而禮韓信，輟洗而迎酈生，委蕭、曹以股肱，寄張、陳以社稷。至孝武之代，儒學漸該，采董仲舒之策，始令郡國貢舉。於是賢良方正之士，霧委云集，其晁錯公孫宏、匡衡、蕭望之輩，并繼踵而至。故當文景之代，號為得人。《詩》稱“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漢所以寧者，亦士之力也。光武仗吳、鄧以立功，任賈、寇以起事，拔奇取異，決自於心。爰至顯宗中興，於茲為盛。由此而兩漢之人，數百年間，陟正黜邪，裒善貶惡。雖不襲唐、虞之法，亦去煩芟亂，幾乎大成矣。逮獻、靈之際，奸猾縱橫，升必以財，進不由道。於是紳潔白之士，疾之若讎，乃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龜。”至乃懸爵而賣之，列價而爭之。守正道者以為陸沈，由斜徑者謂之智變。衣冠為之失序，賢哲由是潛藏，遂使社稷喪亡，後嗣覆滅。悲夫！此《伐檀》所以興刺，《黍苗》所以勞歌，無他故焉，賢人不得進也。及乎？當涂啟運，典午開基，陳群制九品之條，劉毅興八損之權。故曹羲疾其闊遠，孫楚以為鬼錄。遂令權要歸於中正，威福去於天朝，臧否任情，品藻乖次。宋齊之季，梁隋之末，聘士求賢，罕聞稽古。楝撓鼎折，唯見陵夷，既同自鄶之譏，詎勞更仆之說？

　　圣上覽百王之得失，立萬代之規模，大開舉爾之科，廣陳訓迪之典。用與不用，賢否各稱其能；材與不材，輪桷并當其任。小人去位，疾之猶若寇讎；君子盈朝，求之恒如不及。故得百僚無濫，九有平，不聞濡翼之譏，永絕爛頭之誚。仲長亡越級之論，賈生無調下之悲。今欲遠服堯、禹之蹤，近棄劉、曹之法，增秩令其永任，錫帛許其不遷，使官不易能，職遵代掌。雖優賢之義，有所會通；而隨時之談，或恐未可。何則？太古敦樸，務靜人希；敦樸則易淳，務靜人希則易理，故不勞而功可就。今圣明撫運，才多俗阜；俗阜則事煩，才多則理劇，必咨明哲獨任，不以避嫌。但使委得其人，數遷何妨化理？如其用失其理，久任豈補功虧？愚管所窺，以為如此。大體期於不濫，所務在於得賢，茍違此途，未知其可。謹對。

　　☆程諫

　　諫宇仲幾，休寧人。靈洗七世孫。開元二十七年進士，再選藍田尉，累遷著作郎、大理司直、汾州巡官，入為衛尉卿、京兆少尹，終密州刺史。

　　○莢賦

　　堯階莢兮，實稱休禎；蓋歷代而難值，至我后而斯呈。植之以前墀左戚，映之而鏤檻丹楹；激薰風而葉轉，迎太陽而心傾。日往月來，深符大小之數；時和歷應，因見天地之情。觀乎榮謝以朋德為常，卷舒以日數成類。隨初吉以增茂，暄然自春；度既望以漸零，修然如寄。體盈虛而方同得疲乏，任消息而匪殊有智；金波桂樹，遠合象於榮；炎漢芝房，近方慚於祥瑞。彼朱草與蒲，曷於茲而擬議？則知圣作物睹，物興由圣；圣於赫而克著元享，物效祥而天莫之令。然崦之為應也博，之為瑞也昭；贊睿主則太平在邇，測陰靈則時變不遙。初也則日益終也則宵盡一宵；弱質浹金莖之露，輕姿散玉戶之飆。或曰：“麟在郊而合圖牒，鳳來儀以聽簫韶；雖咸見而可貴，於列跡而斯超。豈如蒙賁著總集於厚地，於皇朝？

　　○對升高判

　　解式與長年行，因升高不從所視，遂杖之，式訴，州斷斗論，省科失入。

　　恭敬何常，少長有禮。自以引以翼，無失於等威；左之右之，動從於瞻視。茍昧斯者，則何以觀？解式陪彼長年，身居弱歲，比景未聞於有德，居卑且見於無儀。夜間舍車而徒，升高自下。異梁鴻之適越，不睹興謠；殊醒景之禳災，豈能成俗？既而碧空一色，翠微萬里，迷周流於遠眺，闕咫尺以承顏。梢云之杖遂行，白雪之途且默。然鞭以為罰，恐傷剛暴，且人而無禮，寧罷防閑？與其居尊而肆威，曷若導愚而誘暗？況擊蒙垂象於《周易》，叩脛設教於孔門，徒事薄言，寧容文過？剖符之郡涉深，故以斗論；握蘭之司雅議，懲於失入。

　　☆李子簡

　　子簡，天寶時進士。

　　○天晴景星見賦（以有道之邦德星昭見為韻）

　　君德惟馨，天文效靈。於是廓氛霧，埽青冥；發彼嘉氣，浮茲景星。南有光而霞赤，東有色而煙青；合彼氣之郁郁，渾此色之冥冥。昭然在天，明乎有德；仰其狀而可嘉，究其靈而莫測。君有至道，不間元以韜光；時無纖埃，必在天而發色。或出或處，念茲在茲；占莫知其常度，出必應乎盛時。所以當今歹而彰矣，向青霄而之。乘乎方色，遵彼天逵；泰階正其位，五星守其維。後見茲星之昭燭，經彼天以逶迤；晴空寥寥，列星炫炫。紛乎二氣，始若煙而非煙；炯彼群星，初乍隱而乍見。并我質之惟黃，總彼氣而成絢；霏微類干呂之云，輝赫如繞樞之電。星氣合會，光華動搖；二氣之色交至，三星之狀孔昭。黨朗惟明，疑沐其云露；光芒援曜，若擊夫天飆。明麗太極，遐映青昊；呈貺遙對乎三臺，效祥何慚於五老？克表王德，信由元造；尖翼常瑞於堯年，居房永葉乎舜道。載美往牒，今祥我邦；觀茲瑞之尤異，知景福之攸降。當其次天關，歷牛斗；既應道而昭格，豈越度於前後？出無常處，向樂土以是臨；仰之彌高，登靈臺而可偶。是知景星之為德也，必得瑞一時，光九有，乃傳芳而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