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

　　，開元十五年進士。

　　○灞橋賦（以水云輝映車騎繁雜為韻）

　　溶溶元灞兮，經(jīng)秦川之有馀；紅橋兮，代造舟之厥初。飛梁默以霞起，彩柱煜其星舒；九陌咸湊，三條所如。連山疊翠而西轉，群樹分形而北疏；電透孤棹，雷奔眾車。白日南登，望長安之如綺；黃煙東睇，見咸陽之為墟。杲杲初霽，蕭蕭晚吹；登隱者之翹車，度將軍之獵騎。日既上已，禊於洪源；晚具游宴，咸出國門。七葉衣冠，憧憧而遙度；五侯車馬，奕奕而騰軒。鐘鼓既列，絲竹亦繁。秦聲嘔哇，楚舞叢雜；帷紛其霧委，羅紈靄以云沓。棹輕舸之悠悠，順清流之納納；時憑倚以觀眺，喜煙花之環(huán)合。爾其居人出祖，連騎將分；望曲溆之清路，視遠天之無云。紫沙兮皓晃，綠樹兮氛氳；莫不際此地而舉征袂，遙相望兮愴離群。明月生岑，涼風度水；聽鳧雁之凄慘，對苔蘋之び靡。或披襟以延佇，獨掩涕而無已。上臨煙奇，霞石相輝，過客對兮忄詹忘歸；下近巖逕，林巒隱映，漁人去兮恣誦詠。獨游子而俟時，倦塵衣以嗟命。（謹按：此篇本系杜作，誤作杜顏，今改正。）

　　○白環(huán)賦

　　群玉之山兮，居帝臺之列仙。采瓊華兮永久，事雕琢兮窮年。青熒若水，潔白如天；剖以昆山之石，洗以瑤池之泉。弄影長嘯，薰風颯然；知東夏有德，而虞舜之賢。受穆清以出震，服中和以御乾；乃馳縞鹿與使者，奉白環(huán)而獻焉。玉華溫潤，玉理精堅；英光千以旁達，肉好一以虛圓。晶晶霜皎，田田月懸；分清輝於綺殿，失皓質(zhì)於瓊筵。賞三朝之盛禮，恒五玉而來覿；彼昭華之珍兮焉往，延喜之兮誰錫？亦所謂歸有虞之理功，告大禹之成績，美矣哉！撫運兮天寶至大，素皓兮圣人之瑞；非天則莫之與，非圣則莫之致。琬無芒而未匹，譬有美而奚類？以和柔剛，以配忠義。亂曰：白羽之白輕只，白雪之白消矣。未若茲環(huán)之有用，縝如栗而未已。至德竭而質(zhì)，帝道亨而薦祉。豈我隨時干運，與物終始？滋大政兮揚大德，使吾君佩兮千萬祀。（謹按：此篇本系杜作一誤作，杜顏，今改正。）

　　○夢賦

　　夫人者何？乾坤之至精。夫夢者何？精爽之所成。及乎群動息，閑宇清；澹爾安寢，儼乎無營。亦或不意而得，亦或因感而生；明休咎之先兆，通喜怒之深情。其為吉也，懸三刀以作郡，凌八門而上征；或生松以表秩，或贈蘭以為名。鹽腦審其戰(zhàn)勝，鑿心啟其才英。其為兇也，晉侯彌留，作疾於二豎；孔公將歿，觀猷於兩楹。雖否臧之殊感，諒希微之難明。是以太古無夢以絕欲，圣人肇夢以治想。隨事而生，觸類而長；或歡而契賞。曾有慕而忽來，屬所思而必往。雖遼萬里，遽諧疇昔之游；縱九泉，亦覯平生之像。鬼出神入，惟惚惟恍。則有睽間庭闈，煙霜歲暮；常馳戀於定省，忽飛魂於寐寤。撩軒幌而無隔，邈山河之徑度；常倏忽而往來，竟不由於道路。獨有遭遇明時，羈游上國；才譽不振，命途仍塞。仰軒后之通感，慕殷宗而見刻；當捧日而披誠，庶明君之夢得。

　　○兵部尚書壁記

　　《周官》“大司馬”，即今兵部尚書官屬，掌邦國之政。以九法封國，以九伐正邦，以籍我畿，以倡我牧。宏有萬類，阜成兆民，︳衡之地。自我唐受命迄於今，居夏官者眾焉，或列於臺階者蓋寡矣。所以任必以親以德，以勛以賢，穆如清風，翼我元化。率惟茲有典，用保有邦。二十一年冬十二月，詔工部尚書李公典之。政敷於時，道濟於物，優(yōu)游學府，蔚為詞宗。以公族之英，受親賢之寄。屬冢宰虛位，官吏要才，載委天衡是掌邦理。東巡歲夏四月，皇帝將崇厥德，報厥功，乃命再從兄開府儀同三司持節(jié)朔方節(jié)度副大使兼禮部尚書上柱國信安郡王。禮樂天儲，衣冠人秀，忠以匡濟，文以經(jīng)綸，謀明疲乏高，功格化洽。昭乃王度，簡於帝心，九命可以見其賢，四征可以觀其績。鎮(zhèn)朔方以無方之討，八年而比虜平；攻右堡以不陣之師，一旬而戎狄服。榆關之役，用兵以奇，故杖鉞而兵勝；大河之戰(zhàn)，戒軍以嚴，故坐帷而軍捷。建奉常之禮，則神人協(xié)，上下和；從夏卿之政，則萬國平，六卿睦。辨九州之國，知其奸宄，同其貫利；掌六馬之物，駕理以則，講獻以時；握五兵之要，以辨功理，以待軍事。此九職，司馬政之所統(tǒng)也。王勤政以和，是以戎翰允輯。振旅以，茇舍以苗，理兵以，大閱以狩。此四田，司馬教之所被也。王敦教以就禮，是以祀典孔明。初則以法，示其令也；終則以伐，明其德也。九功惟敘，九敘惟歌，是用陳既往之烈，系今來之美，以書於壁。

　　☆岑參

　　參，南陽人。天寶三年進士，累官右補闕，改起居郎，由庫部郎中出為嘉州刺史。杜鴻漸鎮(zhèn)西川，表為從事，以職方郎兼御史領幕職。

　　○感舊賦（并序）

　　參相門子，五歲讀書，九歲屬文，十五隱於嵩陽，二十獻書闕下。嘗自謂曰：霄坐致辭，青紫俯拾。金盡裘敝，蹇而無成，豈命之過歟？國家六葉，吾門三相矣。江陵公為中書令，輔太宗；鄧國公為文昌右相，輔高宗；汝南公為侍中，輔睿宗。相承寵光，繼出輔緋。《易》曰：“物不可以終泰，故受之以否。”逮乎？武后臨朝，鄧國公由是得罪；先天中，汝南公又得罪。朱輪華轂，如夢中矣。今王道休明，噫世業(yè)淪替；猶欽若前德，將施於後人。參年三十，未及一命，昔一何榮矣，今一何悴矣？直念昔者，為賦云，其辭曰：

　　吾門之先，世克其昌。赫矣烈祖，輔於周王；啟封受楚，佐命克商。二千馀載，六十馀代，繼厥美而有光。其後辟土宇於荊門，樹桑梓於棘陽；吞楚山之神秀，與漢水之靈長。猗盛德之不隕，諒嘉聲而允臧；慶延自遠，祜洽無疆。自天命我唐，始滅暴隋；挺生江陵，杰出輔時。為國之翰，斯文在茲；一入麟閣，三遷鳳池。調(diào)元氣以無忒，理蒼生而不虧；典絲言而作則，闡綿以成規(guī)。革亡國之前政，贊圣代之新軌，捧堯日以云從；扇舜風而草靡，洋洋乎令問不已！繼生鄧公，世實須才；盡忠致君，極武登臺。朱門復啟，相府重開；川換新楫，羹傳舊梅。何糾纏以相軋，惡高門之禍來？當基武后臨朝，奸臣竊命；百川沸騰，四國無政。昊天降其薦瘥，靡風發(fā)於時令；藉小人之榮寵，墮賢良於檻。茍忄忄奴以相蒙，胡丑厲以職競？既破我室，又壞我門。上帝懵懵，莫知我冤；眾人忄會忄會，不為我言。泣賈誼於長沙，痛屈平於湘沅。

　　夫物極則變，感而遂通。於是日光回照於覆盆之下，陽氣復暖於寒谷之中。上天垂鑒，佑我伯父；為邦之杰，為國之輔，又治陰陽，更作霖雨；伊廊廟之故事，皆祖父之舊矩。朱門不改，畫戟重新；暮出黃閣，朝趨紫宸；繡轂照路，玉珂驚塵。列親戚以高會，沸歌鐘於上春。無小無大，皆為縉紳；禺禺，逾數(shù)十人。嗟乎！一心弼諧，多樹綱紀；群小見丑，獨醒積毀；鑠於眾口，病於十指；由是我汝南公復得罪於天子。當是時也，Τ側崩波，蒼黃反覆；去鄉(xiāng)離土，隳宗破族；雨流離。江山放逐，愁見蒼梧之云，泣盡湘潭之竹；或投於黑齒之野，或竄於文身之俗。嗚呼！天不可問，莫知其由；何先榮而後悴，曷曩樂而今憂？盡世業(yè)之陵替，念平昔之淹留；嗟余生之不造，常恐墮其嘉猷。志學集其荼蓼，弱冠干於王侯；荷仁兄之教導，主勵已以增修。無負郭之數(shù)畝，有嵩陽之一邱；幸逢時主之好文，不學滄浪之垂鉤。我從東山，獻書西周；出入二郡，蹉跎十秋。多遭脫幅，累遇焚舟；雪凍穿屨，塵緇敝裘。嗟世路之其阻，恐歲月之不留；累遇焚舟，雪凍穿屨，塵緇敝裘，嗟世路之其阻，恐歲月不留，眷城闕以懷歸，將欲返云林之舊游。遂撫劍而歌曰：

　　東海之水化為田，北溟之魚飛上天；城有時而復，陵有時而遷。理固常矣，人亦其然。觀夫陌上豪貴，當年高位；歌鐘沸天，鞍馬照地。積黃金以自滿，矜青之坐致；高館招其賓朋，重門疊其車騎。及其高臺傾，曲池平；雀羅空輩其處所，門客肯念其平生？已矣夫！世路崎嶇，孰為後圖？豈無疇日之光榮，何今人之棄余？彼乘軒而不恤爾後，曾不愛我之羈孤？嘆君門兮何深，顧盛時而向隅；攬蕙草以惆悵，步衡門而踟躕。強學以待，知音不無；不無思達人之惠顧，庶有望於亨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