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喬琳

　　琳，并州太原人。天寶初舉進士，累授大理少卿、國子祭酒，拜御史大夫平章事。除工部尚書，罷知政事。朱Г之亂，扈從至奉天，轉吏部尚書，遷太子少師。再幸梁洋，琳以老疾，辭不能從，止仙游寺為僧。Г至京城，授偽吏部尚書。官軍收京師，斬之。

　　○太原進鐵鏡賦（以清光含眾象為韻）

　　晉人用鐵兮從革無方，其或五金同鑄，百煉為鋼。雕鐫而云龍動色，磨瑩面冰雪生光；爛成形於寶鏡，期將達於明王。故有徹侯居守，方物底貢；擇使而天驥共飛，登車而海月相送。妍媸之鑒已久，肝膽愿呈者眾。鏡之既明，星衢是亨；列照而三光共霽，凝輝而四海俱清。應人無疲，知疲乏不虛受；處已不厚，見心乎砥平。若乃宇宙清朗，提攜偃仰；旁窺而山澤入懷，俯視而霄在掌。雖因時而委照，不偏物以呈象。圓規可轉，處順之物攸先；勁質無虧，持盈之道彌張。墨客因進而歌曰：金之精兮眾寶所參，鏡之明兮群象所舍。清至瑩兮氛埃不雜，明至察兮丑類相慚。幸忝秦臺之一鑒，與飛鵲而圖南。

　　○炙果賦（以才美潤身喻茲為韻）

　　惟果以積膏而潤，惟人以積學而才；潤則浸之所致，學則修之乃來。亦猶山輝蓋玉之處石，川媚乃珠之在胎。則炙果之義，斯焉在哉！原乎其始，方我髦士；言物也火及則潤滋，言士也用之則邦理。喻研朱則其色不奪，方扣鐘而其音不已。故可以與理窟而爭深，配智囊而共美。炙之不竭，夫豈同於瓶罄？用之不窮，固有殊於恥。且國以賢興，車以果進；車非果而安往，國非賢而莫鎮。脂膏內實，宜誡盈於撲滿；滋液旁露，信同功於河潤。豈比薰以香而自燒，玉遇火而不燼？向非外取諸物，內滋其身；則一炙可以就燥，再乃於焉中貧。亦何潤色無ル，輝光日新？比至道動而愈出，方君子磨而不磷。原夫伊果也，照身以取路；伊賢也，開物而成務。亦何近取諸身，愿借秦而為喻？喻如何其？唯良在茲，希德澤而惠物，在脂膏以無私。若然者，豈止滯軒以聽察，因鈞軸以為期；增雨露之濡洽，г草芥而滋熙者哉？

　　○賦（有序）

　　，邕渠也。《詩》取其鳴行搖尾相應，以興兄弟急難之義而已。然無窠巢，無雛孕，不知棲息孳育之所。人之見者，更無大小之殊。隼不能搏，彈不能射，綱罟不能取。朝之與夕，常在人間，竟不知此鳥之所自來也。

　　何之小鳥，與羽族而特殊？鷸飛鳴，肖翹畢逋；金晴玉爪，紺尾青顱，電瞥機駭?；瘃Y風趨。來何從而去何適？似出有而入無。噫！形氣有生之類，非卵非胎，不巢不穴；罕知爾棲泊之所、乳伏之節。吾自見爾，翩一狀，小大無別；莫涯雛孕之源，以出陶鈞之轍。說稱王母之使，豈在神仙之列？朱啄鋒，毛衣霜雪。惟若驚之近道，思數顧以周防。茍彈射之莫中，匪綱罟而奚張？齊姜所以遣重耳，范蠡所以逃越王。慮晏安之有毒，斯儆戒以為良；務相時而達變，豈膠柱而守常？偶來池館，非意稻粱。吾將注目，而悠然以逝；色斯舉矣，而物莫之傷。既忘情於進取，遂游仞以翱翔；乘興於人間之世，全身於自遠之場。茍日新於運用，能獨善於行藏。

　　○大儺賦（以命有司送寒氣肅京室為韻）

　　歲惟大儺，國著成命；有以焉爾，請言其政。夫四氣平人，三光交映。登臺氏，必書於云物；象魏懸章，式陳於時令。是以一人垂拱，萬方同慶者也。且儺之為義，其來自久；實厲以名之，於諂神而何有？若乃率舊典，飭有司；上士下士，左之右之?；驀搪曇宰鳉?，或詭貌以呈姿。示以直道，揚乎儺辭；何四象之能行，豈神明之見斯？則有亻辰童丹夔，操縵雜弄；舞服驚春，歌聲下鳳。夜耿耿而將盡，鼓喧喧而竟送。行看北斗已落於嚴城；坐待東風，方期於解凍?；实塾鶎嫷睿?；侍臣濟濟，宮妓珊珊。欣大禮之斯展，覺輕陰之尚寒。肅肅穆穆，南面而看。則知天不薦瘥，同珍妖氣。勿休之瑞，吾既聞於方冊；強死之魄，彼其宣於驕意。面禳有相向之禮，堂贈有無方之事。雖殊途而異觀，可同歸而一致。徒觀其執戈揚盾，黃金四目。其視耽耽，其威肅肅；將前驅以戒疲乏，必啟行而分逐。國人稱之曰：〉苯袢？月既明，乾元以亨；福穰穰兮共蒼生，恩湛湛兮莫與京。恩既湛兮儺人出，春王正兮粵翌日；愿吾君兮千萬壽，保巍巍兮唐之室。

　　○慈竹賦

　　維竹稱慈，幾乎？有知，九族敦敘，孝友威儀，是竹必滋；五服相殘，骨月摧離，是竹必衰。茍自家而刑國，亦觸類而增思。苯東半球因護，檀樂櫛比。如束之稠，如插之密；勁節中聳，攢根內實。聲唯戛風，影不透日；類宗族之親比，同朋友之造膝。至若暮歲窮律，霜凝雪霏；陶鈞無發生之理，松柏有後之期。是竹也，叢篁劈開，芽荀怒長；紫籜連披，青筠紛上。有偕老之情，感饋親之養。如受制於籬界，不旁侵於土壤。雨露之澤，謝爾眾芳。細葉未吐，貞心已長；恥高標而迥出，斯曲而不揚。匪趨時於律候，寧隨韻於笙簧？保無用而以道自將，愧不才而與物俱昌。茍成陰於隙地，作盛景之清涼。重曰：夫綿綿瓜瓞兮如有子母，邕邕鴻雁兮如次弟兄。於家則疏附御侮，於國則磐石維城。田氏不分庭之荊，陳家則應天之星。莫不郁映棠棣，急難？斯竹也，共根連茹，一本千莖。年深轉密，歲晚彌榮。一可以厚骨月，一可以敦友生。於靈臺而莫非信性，彰慈孝而感通神靈。

　　○孤竹賦

　　有裴君子兮將以自怡，藝孤筱於前墀；玩以時，愜所思。且面陛則陽，笑猗猗而處渭；向砌則燠秘青青之在淇。問君何事生乎茲？嬋娟抱節而無詞。借而東南之美，會稽千里，阻江阻河，所貴則那？至乃柯葉不二，吁嗟此地，彼其之子，賤目貴耳。豈知孤者取稀，物莫之依？含混元之休氣，吸太陽之清暉；長則尺準，大可寸圍。有美游兮忘其歸，更憶朝霞露未。懸明月而影短，帶疏雨而聲微。觀乎？裊娜容與，風生其處；應知默定洪鐘律，幾日能令童子悟？實方就而孤鳳食來，枝或成而一龍飛去。天造自然，含虛佩堅；堅以保名，虛以戒盈。瞻彼標兮人之程，萬類則改，千午森在。其在伊何，增冰峨峨。瞻彼磷兮不可磨，則知天籟奇兮由我起，道生一兮得我始。得之者非取，玩物而已。

　　○巴州化成縣新移文宣五廟頌（并序）

　　或曰：天生德於圣人，是為文宣，蒙以文宣之為圣人。蓋其自生，非天生耳。夫道有精，德有純，禮有意，樂有神，四物幽贊，百靈淳感，特與天地位而成三。故夫子之前，未曾生夫子；夫子之後，不復有夫子。宇宙古今，倬惟一人。謂天能生，曷不能數生也？故曰非天生耳。河圖鳳鳥言其德，梁木泰山言其用。謙以況物，物由我成。且孔圣之道，恢張而天下理，殺而天下亂，觀其可以卜理亂也。領徒三千，博徒三萬，桓文不足侔其眾。夾谷之戮齊優，兩觀之誅少正，氣蕩河岳，精回日月。然而俯僂魯卿，循循鄉黨，行疲乏救世，不有基躬？且唐堯五臣，不無四兇；周文十亂，不無三叔?？淄饺f數之內，唯宰我怠於晝寢，卜商短於假蓋。未聞庶其之奔，佛之叛，遺墟舊宅，刺草不生。則教之所入者深，化之所宏者遠。鏡懸象緯，掌著興亡，籌萬代於一算爾。我國家敷教訓俗，以王者之禮加徽號焉，示明王果有宗也。德位交敘，以奉天時。然三皇五帝迄於今，春秋釋菜，廟食千祀，特惟夫子耳。則冕旒袞服，圣人之馀事；封建裒崇，有國之盛典。

　　化成縣令范陽盧沔，純深貞特，廉孝矩，夏大旱，偶有事於文宣。公焚香至誠，雷出自廟，指觀倏忽，霈然滂沱。自下車數月，有感輒應。無方之神，豈情於造物者乎？可由而不知也以此。頃因祠宇荒僻，垣墉頹圯，憩聚樵牧，褻瀆威靈。公以必葺而未言，頻假寢以夢圣。隙地兼勝，此為新官。曰：“衣冠禮樂，不下庶人；宣風布教，職先令長?！背黾邑斠再Y匠費，督門吏以勤役工。青襟黃發，更唱迭和。椽欒雖舊，而華魄惟新。自甲至癸，不及旬而功已集。郡官畢賀，百姓未知，足見役不及人也。君子曰：“盧侯以心感神，以身律人，可謂善政也已矣?！笨な貤罟?，中和大雅，聞善若驚，悅而美之曰：“盧方辭滿，不以家為，出鍾離俸錢，修孔圣地也?！眱L曰：“都允哉！”梁國喬琳臺之作為新廟頌，頌曰：

　　殷之系圣，周之斯文，生我夫子，世教之君。六藝折中，三才更分，視不可見，聽不可聞。登降既定，天人大觀。禮樂神鬼，幽明協贊。由之則理，匪由則亂。百王同流，萬古彌煥。夢奠既兆，哲人其萎。自家刑國，廟貌思之。周微唐興，千祀於茲。春秋祭菜，俎豆其時。維巴之南，亦揭其宇。盧公宰邑，人之父母。假我升堂，陋彼環堵。爰就爽塏，長岡之下。相協厥居，作為新宇。不日不月，既葺且崇。頌徒知歸，發篋來同。斯之未信，此也求蒙。時維龍見，人懼魃虐。寧丁我躬，虔鞏是托。戶牖之際，雷霆震薄。雨公及私，是刈獲。廟既更矣，歲既盈矣。公之志思，人亦勤止。變此夷俗，參乎孔里。學者行之，造次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