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兗州任城縣令廳壁記

　　風姓之後，國為任城，蓋秦之古縣也。在《禹貢》則南徐之分，當周成乃東魯之邦，自伯禽至於傾公，三十四代。遭楚蕩滅，因屬楚焉。炎漢之後，更為郡縣。隋開皇三年，廢高平郡，移任城於舊居。邑雖屢遷，井則不改。魯境七百里，郡有十一縣（《英華》云十三縣），任城當其要沖，東盤瑯琊，西控鉅野，北走厥國，南馳互鄉。青帝太昊之遺墟，白衣尚書之舊里也。土俗古遠，風流清高，賢良閑生，掩映天下。地博厚，川疏明。漢則名王分茅，魏則天人列土。所以代變豪侈，家傳文章，君子以才雄自高，小人則鄙樸難治。況春城池爽塏，邑屋豐潤。香閣倚日，凌丹霄而欲飛；石橋橫波，驚彩虹而不去。其雄麗央，有如此焉。故萬商往來，四海綿歷，實泉貨之橐，為英髦之咽喉。故資大賢，以主東道，制我美錦，不易其人。今鄉二十六，戶一萬三千三百七十一（《英華》云一十七）。帝擇明德，以賀季真宰之。公溫恭克修，儼碩有立，季野備四時之氣，士元非百里之才。撥煩彌閑，剖劇無滯，鏑百發克破於楊葉，彐鼓必合於《桑林》。寬猛相濟，韋弦適中。一之歲肅而教之，二之歲惠而安之，三之歲富而樂之。然後青衿向訓，黃發禮履。耒耜就役，農無游手之夫；杼軸和鳴，機罕蛾之女。物不知化，陶然自春，權豪鋤縱暴之心，黠吏返淳和之性。行者讓於道路，任者并於輕重，扶老攜幼，尊尊親親，千載百年，再復魯道。非神明博遠，孰能契於此乎？白探奇東蒙，竊聽輿論，輒記於壁，垂之將來。俾後賢之操刀，知賀公之絕跡者也。

　　○朱虛侯贊

　　嬴氏穢德，金精摧傷。秦鹿克獲，漢風飛揚。赤龍登天，白日光。陰虹賊虐，諸呂擾攘。朱虛來歸，會酌高堂。雄劍奮擊，太后震惶。爰鋤產祿，大運乃昌。功冠帝室，於今不亡。

　　○琴贊

　　嶧陽孤桐，石聳天骨。根老冰泉，葉苦霜月。斬為綠綺，徽聲粲發。秋風入松，萬古奇絕。

　　○李居士贊

　　至人之心，如鏡中影。揮斥萬變，動不離靜。彼質我斤，揮風是騁。了物無二，皆為匠噸。吾族賢老，名喧寫真。貌圖粉繪，生為垢塵。從白得衰，與天為鄰。儼然不語，長存此身。

　　○安吉崔少府翰畫贊

　　齊表巨海，吳嗟大風。崔為令族，出自太公。克生奇才，骨秀神聰。炳若秋月，騫然云鴻。爰圖伊人，奪玄真宰。卓立欲語，謂行而在。清晨一觀，爽氣十倍。張之座隅，仰止光彩。

　　○當涂李宰君畫贊

　　天垂元精，岳降粹靈。應期命世，大賢乃生。吐奇獻策，敷聞王庭。帝用休之，揚光泰清。濫觴百里，涵量八溟。縉云飛聲，當涂政成。雅頌一變，江山再榮。舉邑舞，式圖丹青。眉秀華蓋，目朗明星。鶴矯閬風，麟騰玉京。若揭日月，昭然運行。窮神闡化，永世作程。

　　○宣城吳錄事畫贊

　　大名之家，昭彰日月。生此髦士，風霜秀骨。圖真象賢，傳容寫發。束帶岳立，如朝天闕。巖巖兮謂四方之削成，澹澹兮申五湖之澄明。武庫肅穆，辭峰崢嶸。大辯若訥，大音希聲。默然不語，終為國楨。

　　○江寧楊利物畫贊

　　太華高岳，三峰倚天。洪波經海，百代生賢。為夔為龍，廓土濟川。趙城開國，玉樹凌煙。筆鼓元化，形分自然。明珠獨轉，秋月孤懸。作宰作程，摧剛挫堅。德合窈冥，聲播蘭荃。鴻漸麟閣，英圖可傳。

　　○志公畫贊

　　水中之月，了不可取。虛空其心，寥廓無主。錦鳥爪，獨行絕侶。刀齊尺量，扇迷陳語。丹青圣容，去住無所。

　　○金銀泥畫西方凈土變相贊（并序）

　　我聞金方之西，日沒之所，去中華十萬億剎，有極樂世界焉。彼國之佛，身長六十萬億恒沙由旬，眉間白毫向右，宛轉如五須彌山，目光清白，若四大海水。端坐說法，湛然常存。沼明金沙，岸列珍樹，欄彌覆，羅綱周張。硨磲琉璃，為樓殿之飾；頗黎碼瑙，耀階砌之榮。皆諸佛所證，無虛言者。金銀泥畫西方凈土變柑，蓋馮翊郡秦夫人奉為亡夫湖川韋公之所建也。夫人蘊冰玉之清，敷圣善之訓，以伉債大義，希拯拔於幽涂；父子恩深，用薰修於景福。誓舍珍物，購求名工，圖金創端，繪銀設像。八法功德，波動青蓮之池；七寶香花，光映黃金之地。清風所拂，如生五音，百千玄樂，咸疑動作。若已發愿，及未發愿；若已當生，及未當生。精念七日，必生其國，功德罔極，酌而難名。贊曰：

　　向西日沒處，遙瞻大悲顏。目凈碧海不，身光紫金山。勤念必往生，是故稱極樂。珠綱珍寶樹，天花散香閣。圖畫了在眼，愿托彼道場。以此功德海，冥為舟梁。八十一劫罪，如風掃輕霜。庶觀無量壽，長放玉毫光。

　　○觀飛斬蛟龍圖贊

　　飛斬長蛟，遺圖畫中見。登舟既虎嘯，激水方龍戰。驚波動連山，拔劍曳雷電。鱗摧白刃下，血染滄江變。感此壯古人，千秋若對面。

　　○羽林范將軍圖贊

　　羽林列衛，壁壘南垣。四十五星，光輝至尊。范公拜將，遙承主恩。位寵虎臣，封傳雁門。瞻天蹈舞，踴躍精魂。逐逐鶚視，昂昂鴻騫。心豪祖逖，氣爽劉琨。名震大國，威揚列藩。麟閣之階，粉圖華軒。胡兵百萬，橫行縱吞。爪牙帝室，功業長存，

　　○壁畫蒼鷹贊

　　突兀枯樹，傍無寸枝。上有蒼鷹獨立，若愁胡之攢眉。凝金天之殺氣，凜粉壁之雄姿。觜劍戟，爪握刀錐。群賓失席以Ф眙，未悟丹青之所為。吾嘗恐出戶牖以飛去，何意終年而在斯？

　　○方城張少公奪壁畫師猛贊

　　張公之堂，華壁照雪。師猛在圖，雄姿奮發。森竦眉目，颯灑毛骨。鋸牙銜霜，鉤爪抱月。掣蹲胡以震怒，謂大廈之兀。永觀厥容，神駭不歇。

　　○金鄉少府廳畫鶴贊

　　高堂疔軒兮，雖聽訟而不擾。圖蓬山之奇禽，想瀛海之縹緲。紫頂煙艷，丹眸星皎。昂昂貯眙，霍若驚矯。形留座隅，勢出天表。謂長唳於風霄，終寂立於露曉。凝玩益古，俯察逾妍。舞疑傾市，聽似聞弦。儻感至精以神變，或可弄影而浮煙。

　　○金陵名僧κ公粉圖慈親贊

　　神妙不死，惜生此身。托體明淑，而稱厥親。粉為造化，筆寫天真。貌古松雪，心空世塵。文伯之母，可以為鄰。

　　○地藏菩薩贊（并序）

　　大雄掩照，日月崩落，惟佛智慧大，而光生死雪。賴假普慈力，能救無邊苦。獨出曠劫，導開橫流，則地藏菩薩為當仁矣。弟子扶風竇滔，少以英氣爽邁，結交王侯，清風豪俠，極樂生疾，乃得惠劍於真宰，湛本心於虛空。愿圖圣容，以祈景福，遮暗力憑助，而厥苦有瘳。爰命小才，式贊其事。贊曰：

　　本心若虛空，清凈無一物。焚蕩淫怒癡，圖寂了見佛。五彩圖圣像，悟真非妄傳。掃雪萬病盡，爽然清涼天。贊此功德海，永為曠代宣。

　　○魯郡葉和尚贊

　　海英岳靈，誕彼開士。了身皆空，觀月在水。如薪傳火，朗徹生死。如云開天，廓然萬里。寂滅為樂，江海而閑。逆旅形內，虛舟世閑。邈彼昆閬，誰云可攀。

　　○化城寺大鐘銘（并序）

　　噫！天以震雷鼓群動，佛以鳴鐘警大夢。而能發揮沈潛，開覺茫蠢，則鐘之取象，其義博哉！，夫揚音大各，氫清真心，警俗慮；協響廣樂，氫達元氣，彰天聲；銘勛皇宮，氫旌豐功，昭茂德。莫不配美金鼎，增輝寶坊，仍事作制，豈徒然也？粵有唐宣城郡當涂縣化城寺大鐘者，量函千鈞，聲盈萬壑，藎邑審李公之所創也。公名有則，系元元之英蕤，茂列圣之天枝。生於公族，貴而秀出，少蘊才略，壯而有成。西逾流沙，立功絕域。帝疇乎厥庸，始學古從政。歷宰潔白，聲聞於天。天書裒榮，輝之簡牘，稽首三復，子孫其傳。天寶之初，鳴琴此邦，不言而治。日計之無近功，歲計之有大利。物不知化，潛臻小康，神明其道，越不可尚。方入於禪關，睹天宮崢嶸，聞鐘聲瑣屑，乃謂諸龍象曰：“曷不建大法鼓，樹之層臺，使群聾六時，有所歸仰？不變美乎？”於是發一言以先覺，舉百里而咸應。秋毫不挫，人多子來，銅崇朝而山積，工不日而云集。今乃彩鳧氏，撰鳴鐘，火天地之爐，扇陰陽這這炭。回祿奮怒，飛謙震驚，金精轉氵沓以融熠，銅液星熒而。光噴日道，氣天維，紅云點於太清，紫煙矗於遙海。ピ赫宇宙，功侔鬼神，瑩而察之，吁可駭也。爾其龍質炳發，虎形夔尼，麻金索以上ㄌ，懸寶樓而迭擊。傍振萬壑，高聞九天，聲動山以隱隱，響奔雷而闐闐。救湯鑊於幽途，息劍輪於苦海，景福，被於人天。非李公好謀而成，宏濟群物，又孰能與於此乎？丞尉等并衣冠之黽龍，人物之標準。大雅君子，同僚盡心，聞善賈勇，贊成厥美。寺主朝，閑心古容，英骨秀氣，灑落毫素，謙柔笑言。海受水而皆納，鏡無形而不燭，直道妙用，乃如是然。常虛懷忘情，潔已利物，是人行空寂，不動見如來。有若上座靈隱，都維冉阝則舒，名僧日暉、蘊虛、常因、調護，賢哉六開士，普聞八萬法。深入禪惠，精修律儀，將博我以文章，求我以述作。功德大海，酌而難名。遂與六曹豪吏、姑熟賢老，乃緇乃黃，鳧趨梵庭，請揚宰君之鴻美。白昔忝侍從，備於辭臣，恭承德音，敢闕清風之頌。其辭曰：

　　雄雄鴻鐘砰隱天，雷鼓霆擊警大千。含號ピ赫聲無邊，摧忄魑魅招靈仙。傍極六道下九泉，劍輪輟苦期息肩，湯鑊猛火停識然。愷悌賢宰人父母，興功利物信可久，傳芳金鐘永不朽。

　　○天門山銘

　　梁山博望，關扃楚濱。夾據洪流，實為吳津。兩坐錯落，如鯨張鱗。惟海有若，惟川有神。牛渚怪物，目圍車輪。光射島嶼，氣凌星辰。卷沙揚濤，溺馬殺人。國泰呈瑞，時訛返珍。開則九江納錫，閉則五岳飛塵。天險之地，無德匪親。

　　○天長節度使鄂州刺史韋公德政碑（并序）

　　太虛既張，惟天之長。所以白帝真人，當高秋八月五日，降西方之金精，采天長為名將，傳之無窮，紀圣誕之節也。我高祖創業，友誼賽不成之，三后繼統，王猷如一。大盜閑起，開元中興，力倍造化，功包天地。不然，何能遏犧農之頹波，返淳樸於太古？雖軒后至道，由聞蚩尢之師；今綱漏吞舟，而胡夷起於轂下。先天文武孝感皇帝，越在明兩，部戎扶風。正帝車於北斗，拯橫流於鯨口，回日轡於西山，拂蒙塵於帝顏。呼吸而收兩京，ピ赫而而安六合，歷列辟而罕匹，顧將來而無儔。太陽重輪，合耀并出，宇宙翕變，草木增榮。一麾而靜妖氛，成功不處；五讓而傳劍璽，德冠樂推。於戲！昔堯及舜禹，皆無圣子，審歷數去已，終大寶假人，飾讓以成千載之美。未若以文明鴻業，授之元良，與天同休，相統億祀。則我唐至公而無私，越三圣而殊軌，騰萬人之喜氣，爛八祥云。上皇思汾陽而高蹈，解負重於吾君，能事斯畢，與人更始。乃展祀郊廟，望秩山川。方掩骼於河洛，吊人於幽燕，但誅元兇，不問小罪。噫大塊之氣，歌炎漢之風，云滂洋，雨汪，澡渥澤，除瑕■，削平國步，改號乾元。至矣哉！，其雄圖景命，有如此者。

　　我邦伯韋公，大彭之洪允，扶陽之貴族。雄略邁古，高文變風，運當時賢，才堪三事。歷職剖劇，能聲旁流，衣繡而白筆橫冠，分符而彤入境。曩者永王以天人授鉞，東巡無名，利劍承喉以脅從，壯心堅守而不動。房陵之俗，安於泰山；休奕列郡，去若始至。帝召岐下，深嘉直誠，移鎮夏口，救時艱也。慎厥職，康乃人，減兵歸農，除害息暴。大水滅郭，洪霖注川，人見憂於魚鱉，岸不辨於牛馬。公乃抗辭正色，言於城隍曰：“若一日雨不歇，吾當伐喬木，焚清祠。”精心感動，其應如響。無何，中使銜命，遍祈名山，廣徵牲牢，驟欲致祭。公又盱衡而稱曰：“今皇上明圣，懷於百靈。此淫昏之鬼，不載祀典，若煩國禮，是荒巫風。”其秉心達誠，皆此類也。物不知化，如登春臺。有若江夏縣令薛公，揖四豪之風，當百里之寄。干蠱有立，含章可貞，遵之典禮，恤疲於和樂，政其成也，臻於小康。中京重睹於漢儀，列郡還聞於舜樂。選鄂之勝，帳於東門。乃登豳歌，擊土鼓，祀蓐收，迎田祖。招搖回而大火乃落，閶闔啟而涼風始歸。笙竽和之音，象星辰而迭奏；吳楚巴渝之曲，各土風而備陳。禮容有穆，簪笏列序。羅衣蛾眉，立乎玳筵之上；班劍虎士，森乎翠幕之前。千變百戲，分曹賈勇。藺子跳劍，迭躍流星之輝；都盧尋ㄅ，倒掛浮之影。百川繞郡，落天鏡於江城；四山入牖，照山空之海色。獻觴醉於晚景，舞袖紛於廣庭。鶴發之叟，雁序而進曰：“恭聞天子無戲言，恐轉公以大用。老父不畏死，愿留公以上聞。”悅坐棠而餐風，庶刻石以美。白觀樂入楚，聞韶在齊，采諸行謠，遂作頌曰：

　　爽朗太白，雄光下射。崢嶸金天，華岳旁連。降精騰氣，赫矣昭然。誕圣五日，垂休萬年。孽胡扌延災，大人有作。雷電發揚，槍乃落。九服交泰，五云縈薄。掃雪屯蒙，洗清寥廓。軒后訪道，來登峨眉。上皇西去，異代同時。六龍轉駕，兩曜回規。重遭唐主，更睹漢儀。肅肅韋公，大邦之翰。秀骨岳立，英謀電斷。宣風樹聲，遠威逆亂。不長不極，樂奏爭觀。丸劍揮霍，魚龍屈盤。東回舞袖，西笑長安。頌聲載路，豐碑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