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綰

　　綰，元宗朝為記室參軍。

　　○對家僮視天判

　　〈甲於庭中作小樓，令家僮更直於上視天，乙告違法，甲云專心候業(yè)，不伏。〉

　　圣人作孚，萬物惟。百僚分事，命南正而司天；五緯連衡，遵北辰而列象。莫不上稽天道，下授人時，率由舊章，克備常典。辨躔次之無忒，識運行之有度。南躔日至，爰有望於靈臺；東陸春歸，方可觀於太室。必若官非代掌，業(yè)異家藏，後王朔（漢有王朔望氣，《英華》作“霸”非）之精才，有唐都之秘術(shù)。不在其位，理宜勖於閑邪；有犯於時，辭豈逃於語怪？惟彼甲也，能微訟乎？僮則無良，異疇人之子弟；乙惟嫉惡，復呂氏之刑書。庭際遐瞻，寧用圭而測景；樓中仰視，徒以管而窺天。攻乎異端，既殊冰操；在乎正本，請霜科。

　　○對賜則出就判

　　〈甲賜則，有司令其出就，訴云未成。〉

　　欽若典章，丕承政道。九州封域，始昭於禹訓；五等爵土，終葉於殷謨。馴致者何？率由斯在。圣朝恢國本，建方位，才優(yōu)者疏以爵位，功永者頒以邑田。是則秩子男而靡出帝畿，介藩屏而用崇王室。惟德是宅，非賢孰居？甲以克構(gòu)承宗，疇庸錫社，雖荷封茅之寵，猶居食采之列。成功覽分，一簣尚缺於為山；賜則加榮，九等未膺於就國。因而勇退，殊匪躁求；陳力就列，先賢攸重。惟刑與禮，循理何傷？

　　☆劉知古

　　知古，元宗朝綿州昌明縣令。

　　○進日月元樞論表

　　臣伏見近日累降詔書，委當?shù)辣O(jiān)軍使，於諸觀內(nèi)求精選丹兼通藥性者一二人，送赴上都，至闕下試驗，不精亦不加罪。至哉精求！宏告天地，若誠如此，山川豈秘其靈文？神明安隱其元象？臣自幼年，與道合虛，情性守一，頗歷歲月。至於留心藥物，向此二紀，意謂無出《周易參同契》，但能尋究此書，即自見其道。臣數(shù)年屬意於此，精覺開悟，尚猶未免朦朧。至於金石紀綱，亦略見其端緒。臣忽因閑暇吟詠之馀，著《日月元樞論》一卷，本欲藏諸名山，傳之同好。今幸遇有道圣明之君，志慕元風，若沈默不言，實恐天下無好之志。今陛下若埯還丹，切恐難遂其志。臣所著書，謹憑當?shù)辣O(jiān)軍使隨表進上。伏望圣慈討天下精通藥理之士考究，若以斯論可采，臣當無隱於陛下；若以為不可，臣自味於風塵之外，亦不愧於不取。臣不揆庸瑣，輒獻芻蕘，伏增戰(zhàn)越之至。

　　○日月元樞論

　　夫馳騖於名利之場者，惟尊爵祿以為意；逍遙於無為之域者，獨貴神仙之可尊。名位非德行可致，道術(shù)非博學而得，故仲民經(jīng)不享其高爵，劉向不達其秘言。即知命有所定，分有所歸，固不計其才能之與清濁矣。古今修仙學道，藜莠蓬蒿，不啻多也，得之者麟鳳鵬鸞，不亦稀乎？且道之至秘者，莫過還丹；還丹之近驗者，必先龍虎；龍虎所自出者，莫若《參同契》。世之習此書，近乎仿佛，其徒實繁，達乎元義者，未這這有也。昔抱樸子《神仙傳》云：“魏真人《參同契》、《五相類》凡二篇，其說似解釋《周易》，其實假借爻象，以論作丹之意也。”又有元光先生，不知何代人也，睹《日月混元經(jīng)》，其序云：“徐從事擬《龍虎》之文，撰《參同契》上卷，傅魏君。魏君又述中卷，傳淳于叔通。淳于叔通，淳于叔通又制下卷，表三才也。此則葛稚川錦平城四字訣全乖，人無識者。”復有蕭先生，亦不知何代人也，又注《龍虎》敘云：“《參同契》者，擬《龍虎上經(jīng)》，本出真人徐從事，因越上虞人魏伯陽造《五相類》以爭前篇，遂改為《參同契》。其後淳于叔通補述其類，取象三才，乃為三卷。又叔通親事徐群信任寤不寐，仰觀元象，以配卦爻，而著其書。”研詳三說，理有異同。元光之談，失之窮遠。若以魏伯陽造《五相類》以解前篇，遂改為《參同契》，此非其審也。凡《五相類》，豈不云《參同契》者？敷陳梗概，不能專一泛濫而說，今更撰錄補塞遺脫，故復作《五類》，則《大易》情性盡矣。若不然者，則未備也。三卷之前，未有此書，此亦是以辯中卷是魏伯陽所撰。不然者，故不合云今更撰錄補塞遺脫，其義益明矣。夫《參同契》者，參考古老之理，敘其符契而已，非為因三卷而得參同也。所以《五相類》者，藎論還丹之道，與五行之理相類也。所以《本經(jīng)》云“參考三才”，又云“推演五行”，即此所見設(shè)題之本旨也。而不達者強生疑言，殊不究此經(jīng)篇章雖異，旨趣皆同。莫不以乾坤為鼎，天地之道成焉；坎離為藥，南北之位分焉；龍虎為名，東西之界列焉。若論火候，定生成，莫不循卦節(jié)、應鍾律，消息合刑賞。故黃鍾氣至，即陽生於復，漸歷臨泰，至已而陽爻數(shù)終；蕤賓氣至，即陰生於后，漸歷Т否，至亥而陰爻數(shù)窮。如循還未始有極期，六合、三才、四時、五行之理備矣。

　　夫鼎者所以鼎其鼎也，藥者所以藥其藥也，鼎藥一也，豈容非類哉？而有惑者妄生穿鑿，謂肝青為父，是曾青也；肺白為母，是鉛銀也；腎黑為子，是磁石也；脾黃為祖，是雌雄也。殊不究經(jīng)云“挺除武都，八石棄捐”，豈更用元精、雄黃之類也哉？謂還丹自赤而成紫色者，曾青之氣染入而已，又大非也。且草木乘春而生，生即青，及其花含文彩，實熟黃赤，其中豈有假曾雄乎？謂還丹因染而成紫色，不知黃金、黑錫、赤銅、藍玉，是何物染乎？藎陰陽之氣，自然變化也。況還丹順天地生成之道，合金水自然之質(zhì)，豈得無變化者哉？只為五金、八石、硝樊、硇石，群方眾藥之中，或有用之。於龍虎大丹，亦無用處，豈非經(jīng)旨隱而難辯耶？抑亦心核窒塞而莫可曉也？且世上聞虎者多，識虎者少。夫流珠為龍，龍即日也；黃芽為虎，虎即月也。此二物者，日月精氣，咸有變化之理，故餌之者亦能變化。所謂變化者，變丹砂為水銀，自陽返陰也；水銀復為丹砂，自陰返陽也。故流珠丹亦名火青丹，變黑鉛為黃丹，自陰返陽也；化黃丹為黑鉛，自陽返陰也。二物謂之陰，倏然而為陽矣；謂之陽，忽然而成陰矣。互為夫婦，更為父母，此藎陰陽感激而成，雖圣賢莫測所以。魏夫子敘云：“云芽之靈，龍吟方泉；景絡霄，虎嘯虛無。沖風四振，陽燧昭明；朱光郁起，方諸見陰。元液清溢，皆為自然也。”此大還丹妙用，其實一也。上古有水銀一味，而獨不成丹者，藎有龍而無虎。不如是，又何假四象、五行？亦何求於陰陽、男女哉？是以必有不因於物，亦不因於人，而往往任其大道自化者矣。《上經(jīng)》豈不云“賢者能特行，不肖與母俱”？夫與母俱乃知，豈非自然之正也？如紀綱八石，本乎二物；龍虎一體，而開三條。審乎二物，易乎一源，可知至元也。所以千舉萬敗者，其由不達三五與一之理。此非大道曲隱，由思慮之未至。《老子》所謂“能知一，萬事畢”，亦為此義也。世人徒知還丹可以度世，即不知度世之理，從何生焉，藎餌日月精華故也。日月者，天生元女、地長黃男是也。虎者金也，龍者汞也，金汞相抱，得自然性。服食之者，豈不神哉？所以《典庭經(jīng)》云：“日月精華救老殘，豈非二景之事乎？答曰：媾二景之暉者，其徒實繁；服五晨之霞者，數(shù)亦不少。然當此道、住世長生者鮮矣。至於餌一藥、服一丹、獲延駐長生者，目所見多矣。”由是論長生之術(shù)，必在保養(yǎng)服食，內(nèi)外兼資，方始有望。若獨任一端，徒亦不免虛勞耳。

　　學者云，鉛非鉛也，此恐昧甚者歟？且《上經(jīng)》云：“真人至妙，若有若無，仿佛大淵，乍沈乍浮。”《中經(jīng)》云：“真人潛深淵，浮游守規(guī)中。”此藎銷鉛為水，爰汞投之，初入則寂爾無聲，火烈花浮，迥然獨異，此豈不以物處於太泉深淵者乎？若謂斯鉛非鉛者，又不可知也。或人為鼎正當有土者，是妄也。真鉛者，火鉛是也。夫水位北方，卦主坎，坎主六戊，戊即土也。火位南方，卦主離，離主六已，已亦土也。真人之意，惟以戊已之氣而為土，非以土地而為土也，此坎戊月精、離已日光之義也。《經(jīng)》豈不云乎？“人所稟軀，元精云布，因氣托初，陰陽為度。”夫作丹者，亦以法象人也。稟父母四氣，以立為形，魂魄隨起，乃有精神矣。然即父母之體，豈中有土乎？是知一陰一陽而為水火，火以水為夫，水以火為妻，其道自成於戊已。夫萬物莫不終始於土，功用莫逃於水火陰陽。若謂土者五行之數(shù)，列在鼎中，則龍為木精，鼎中何能無杞梓之屬？其道甚明，知之者鮮矣。夫金能生水，水亦能生金。水生金者，則鉛中出黃芽，是其性也。《五金訣》云：“鉛能制汞，汞能伏金，金汞成表，故名制伏。”此一理也。夫木能生火、火亦能生木者，則丹砂中出汞，亦是其性。所謂木者，木受太陽之氣，化為流珠。太陽者日也，日出於東，東者木位；太陰者月也，月出於西，西者金位。故還丹以元象為準。日月之符，在乎晦朔。會合刑德之所卯酉，出入乾坤，徘徊子午，以天地為雌雄，以陰陽為父母。故左名為龍，右名為虎。《經(jīng)》曰：“汞日為流珠，青龍與之俱。”理在於此。有淺見之士，或以水銀和山澤銀合於器中燒，呼為樹子。始即二物相抱，後乃銀汞異處。或經(jīng)一年至二年，鉛母既成赤粉，其中伏火功深則十存四五，效淺者十有二三。服之者不聞益人，亦往往反損，藎緣五行之氣不足，法象之理有乖。或有曰鉛從銀生，定以鉛精合汞，名曰龍虎。殊不知黃芽雖出於鉛，實非鉛也。以非鉛為藥，而為正矣。故云“黃芽不是鉛，不離鉛中作”，是也。故為龍虎者，必先以黃芽為正也。《經(jīng)》云“終始自相因”，此謂制汞以類，合類故名，於終始相因之義也。夫父之制子、子之制孫者，人倫之正也；火性銷金、金伐木榮者，還丹之感也。又有術(shù)士或以《龍虎歌》云：“陰在上，陽下奔，首尾武，中間文。”但常在爐上，置水一甌，出五符經(jīng)語。此要言也。夫還丹起於陽生、終於陰極者，陽伏於下，陰在於上。假令雖有生者，必待陰衰之後、水旺之時也。向者自復觀卦彌歷十月，鉛黃既謝，丹道將成，子生母胞，不相涉入，陽消陰息，金勝水衰，魂魄相安，剛?cè)岷象w，然後設(shè)陰爐於上，張炎火於下。《經(jīng)》所謂“舉水以激火，奄然滅光明”，又云“水盛坎侵陽，火衰離晝昏；陰陽相飲食，交感道自然”，斯乃順時合宜、與氣相得之理也。真人意者以金丹久為火化，形氣乾受其陰津，以潤肌骨，藎妙盡於此矣。

　　嘗見天下好道者，財竭不知貧，刀盡不知困，深可哀也。莫不以鉛黃花與水銀相和燒之，謂之紫粉。或以朱砂、雄黃、水銀、硫黃、會青、空青及諸樊、云母等，同合和蒸煉煮而服之。或以諸樊、新碌諸灰結(jié)水銀，名為紅銀，化為粉屑以服之。凡此眾類，制作多門。若修煉如法，形氣不散，尚可愈人之疾，亦別無所益。若散失精華，空有滓惡，但能稍熱，更無所堪。或用藥汗以煮硫黃，澄濾以研成玉粉；或用硫黃以染銅葉，研煉而成赤丹煮之。此於諸術(shù)之中，最為凡淺。至於砒霜以化銅鐵縮錫，此藎為饑寒之徒，非道者所處也。然得妙者，亦百無一矣。世有不知道也，謂五金是金銀銅鐵錫也，八石是雄硫砒樊膽曾青磁也。殊不知子午以成三，戊已自為五，是以八石之名，得陰陽之數(shù)，此還丹之道備矣。所以前悲道流云：“不用二青及四黃，河車自有五神光。”《經(jīng)》云：“九還七返，八歸六居。”此義隱，非久通元者，莫得論焉。世人多將黑鉛化為黃粉，即牛糞汁或曲糟之類，和其鉛粉，同溲團燒之，鉛汁流下，如此九度，謂之九煉鉛精。天下學者皆以此為“九還七返”，是鉛精丹砂，又不知“八歸六居”，復是何物？夫金生數(shù)四成數(shù)九，木生數(shù)三成數(shù)八，火生數(shù)二成數(shù)七。此三者皆本生之氣相合，故名返還。六居者，水生數(shù)一成數(shù)六。金本生不，水不得與金合居，然自謂之六居。天地左轉(zhuǎn)，日月右行。俯而視之，則金能生水，木能生火；仰而觀之，水返生金，火返生木。子當右轉(zhuǎn)，午乃東旋，卯酉界隔，主定二名，此之謂也。故知天道不隱，人自迷之。

　　今謂此書為“日月元樞”者，亦取此也。藎世上學者，茫茫漠漠，竟馳於金石，即無消息之見，復無明師可道，則利在於黃白之術(shù)，得不妄動，動則終敗也。夫修還丹者，有十難焉：一精神不惑，二財力不足，三藥物不正，四分兩不同，五修煉非法，六陳布乖度，七火候愆期，八徒侶不端，九誠心懈怠，十成而不秘。有此十者，一有所虧，所失者大，而況不成有全虧者乎？所以學而得者，萬無一矣。至於經(jīng)年歷歲，守爐看火，屏息營運，休廢生業(yè)，前期未卜，內(nèi)懷疑忄吳，久勤則力屈，甚貴則生怨，中道而上者，謂之難類也，豈容易哉？自非捐俗求仙，越世高跡，稟性精一，盡於名利者，安可造次議久視之要？臣不揆庸愚，好道學仙，久覽《參同契》，不因其師，苦患乏財力，不能早修也。又恐荏苒過時，使後學者久困迷途，枉費資產(chǎn)，雖不盡露真詮，而亦頗聞元要。夫以和璞為石，荊國之眾也；謂為玉者，天下皆是也。又不知所謂焉，和璞焉，悠悠然莫知所問，惟候感通，以望神仙之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