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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雄記  文/大仲馬

第七十章    結局

  這時候,法軍繼續挺進;六月二日,他們進入了米蘭。

  他們很少遇到抵抗:米蘭要塞早已被圍。被派到普萊桑斯的繆拉輕而易舉地就把它攻下了。最后,拉納在蒙特貝洛打敗了奧特將軍。

  這樣一來,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奧軍的后方。

  六月八日晚上,來了一個繆拉的信使,我們已經講過了,繆拉這時已經占領了普萊桑斯;繆拉截住了梅拉斯將軍的一份公函,他把這份公函送來給第一執政。

  這份公函里說熱那亞已經投降:馬賽納在吃完了他的馬,狗,貓和老鼠以后,不得不放下了武器。

  此外,梅拉斯對后備軍的說法嗤之以鼻;他把波拿巴出現在意大利當作神話講;他從可靠方面獲知,第一執政始終沒有離開巴黎。

  這些消息一定要火速告訴波拿巴,熱那亞投降使他們處于不利的境地。

  因此,布利埃納在清晨三點叫醒了將軍,把公函翻譯給他聽。

  波拿巴開口第一句話是:

  “布利埃納,您不是不懂得德文嗎?”

  可是布利埃納接著又一次逐字逐句開始翻譯。

  念了兩遍以后,將軍起身了,他把所有的人都叫醒了,下達了一些命令,隨后又躺下重新睡覺。

  當天他離開米蘭,把他的司令部設在斯特拉臺拉,在那兒一直待到六月十二日;六月十三日他又啟程,向斯克里維亞河進發,穿過蒙特貝洛,他在那兒看到了還帶有血腥氣的戰場,和拉納的勝利留下的滿目瘡演。到處都可看到死亡的痕跡;教堂里尸體累累,傷員遍地。

  “真見鬼!”第一執政對蒙特貝洛的英雄說,“這兒好像真熱!”

  “將軍,熱得我這個師里的人骨頭格格作響,就像雹子打在玻璃窗上一樣。”

  六月十一日,波拿巴將軍還在斯特拉臺拉的時候,德塞趕來見他。

  由于埃爾阿里克已經投降,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五月六日,也就是波拿巴從巴黎動身的那天,他來到了土倫。

  第一執政在圣貝爾納爾山口山腳下收到了德塞的一封信;來信問他,他應該到巴黎去呢還是來追隨波拿巴的軍隊。

  “嗯,什么,去巴黎?”第一執政當時回答說,“寫信告訴他,叫他到意大利我們的司令部來,不管我們在哪兒!”

  布利埃納寫了復信;于是,就像我們剛才已經講的,他于六月十一日抵達斯特拉臺拉。

  第一執政接見他時心中懷著雙重的喜悅:首先,他又看到了一個沒有野心的人,一個聰明機智的軍官,一個忠心耿耿的朋友;其次,德塞來得正是時候,布代師長剛才陣亡,他可以來代他指揮。

  由于加爾達納將軍一個錯誤的報告,第一執政原來以為敵人不愿作戰,正在向熱那亞撤去;他便派德塞和他那個師到去諾維的大路上切斷敵人的退路。

  十三日和十四日兩天晚上平靜無事,在這前一天曾經有過一次非同尋常的暴風雨,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進行了一場戰斗,把奧地利人打敗了。因此這時候就好比上天和人類都感到了疲倦,全都要休息了。

  波拿巴心里很踏實,博爾米達河上只有一座橋,而且有人向他保證,這座橋已經被切斷了。

  在博爾米達河方向盡可能遠的地方派了一些前哨部隊,有一些四人一組的小部隊為他們偵察探路。

  其實敵人整個晚上都在渡河。

  清晨兩點,有兩個四人小組遭到了突然襲擊;七個人被殺死了;第八個逃了回來,一面叫著通知前哨:“拿起武器!”

  馬上派了一個信使來報告第一執政,他正睡在托雷第加羅福羅。

  在等待即將下達的命令的時候,全線響起了緊急集合的鼓聲。

  一定要有過親身體會的人才能想象出在半夜三點鐘擊鼓召喚士兵所產生的效果。

  即使最勇敢的人也會毛骨悚然。

  士兵們是和衣而臥的;他們一躍而起,奔向槍架,撲向他們的武器。

  廣漠的馬倫哥平原上的戰線形成了;鼓聲像一根長長的火藥線那樣沿伸開去,在半明不暗的夜色之中,可以看到前哨部隊在狂奔飛跑。

  晨曦初露時,我們的部隊占有了以下的陣地:

  加爾達納的師和尚貝爾拉克的師在最前線,他們駐扎在佩特拉-博納的小高地上,也就是馬倫哥到托爾托納的拐角上,博爾米達河在這條大路下面穿過注向塔納羅河。

  拉納將軍的部隊緊扎在圣喬利阿諾村前面,也就是第一執政在三個月以前在地圖上指給羅朗看,告訴他這是決定下一次戰役命運的地方。

  執政們的近衛隊駐在拉納將軍后面五百托瓦茲的地方。

  左翼由凱萊曼將軍指揮的騎兵旅和幾支輕騎兵小分隊組成;他們駐在加爾達納師和尚貝爾拉克師的接合地帶。

  第二支由尚波將軍指揮的騎兵旅組成了右翼,他們的位置在第二道防線的拉納將軍的騎兵中間。

  最后,還有根據里沃將軍的命令,由繆拉派出的第十二和第二十一兩個輕騎兵團,占有了中央陣地右端的薩洛的出口處。

  所有這些部隊一共有二萬五六千人,另外還有已派遣出去的,由德塞指揮的大概有一萬人左右的莫尼埃和布代的兩個師,他們是到去熱那亞的大路上切斷敵人退路的。

  可是敵人非但沒有退卻,反而進攻了。

  六月十三日,奧地利軍隊總司令梅拉斯將軍把哈迪克將軍、凱姆將軍和奧特將軍的軍隊集中到一起,渡過了塔納羅河,來到亞歷山大城前面扎營,他一共有三萬六千步兵,七千騎兵和一支為數眾多,裝備齊全,保養良好的炮兵。

  清晨四點鐘,右翼開始了槍戰,維克托將軍給每個部隊劃分了戰斗區域。

  五點鐘,波拿巴被隆隆的炮聲震醒。

  在他匆匆忙忙穿衣服的時候,維克托將軍的一名副官趕來告訴他說,敵人已經越過了博爾米達河,整個前線都已經接上了火。

  第一執政叫人把他的馬牽來,他跳上馬背,往發生戰斗的地方飛馳而去。

  在一個小山岡的頂上,他看到了兩軍的陣勢。

  敵人組成了三個縱隊;左路一支包括全部騎兵和輕步兵,他們從薩洛大路向卡斯特爾一切利奧洛挺進;同時,中路和右路兩支縱隊,他們相互協同,溯博爾米達河而上,正在向托爾托納大路挺進;這兩路縱隊包括哈迪克將軍,凱姆將軍和奧萊利將軍的步兵和聽從奧特將軍指揮的精銳的后備隊。

  這兩路縱隊剛一越過博爾米達河,便遇上了加爾達納將軍布設在我們前面已經講過的農場和佩特拉-博納山谷里的部隊;就是他們先頭部隊的炮聲把波拿巴引到戰場上來的。

  他來的時候,正是加爾達納的師被這陣炮火打垮被迫后撤,維克托將軍把尚貝爾拉克的師開上去增援的時候。

  得到了這個支援,加爾達納將軍的部隊才能有秩序地后撤到馬倫哥村。

  形勢相當嚴重:總司令所有的計劃全都落空了,他非但沒有能根據他的習慣,用他巧妙地聚集起來的部隊進行攻擊,卻在他能夠集中他的部隊之前受到了敵人的攻擊。

  奧地利軍隊利用了在他們面前開闊的地面,不再以縱隊前進,把隊形展開,和加爾達納將軍和尚貝爾拉克的防線平行;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兵力要多一倍。

  敵人第一梯隊的士兵由哈迪克將軍指揮;第二梯隊由梅拉斯將軍指揮;第三梯隊由奧特將軍指揮。

  在博爾米達河前面不遠,有一條由深溝形成的叫做豐塔諾納的小溪;這條小溪呈新月形,環繞著馬倫哥村,并保護著它。

  維克托將軍已經看到了這條天然防線可以提供的好處,便利用它把加爾達納和尚貝爾拉克兩個師集結了起來。

  波拿巴同意了維克托的處置,下命令要他死守馬倫哥:他需要時間來重新考慮一下在博爾米達河、豐塔諾納河和馬倫哥之間這一大塊方形陣地的形勢。

  首先要采取的措施是把德塞的部隊召回來,我們已經講過,德塞的部隊已被派去切斷敵人往熱那亞的退路。

  波拿巴派出了兩三名副官,命令他們要快速飛奔,一直追到德塞的部隊才能停止。

  隨后他就等著,他懂得現在除了盡可能有秩序地后撤外別無他法;他一直要等到能集中足夠的、不但能使他停止后退、甚至還能使他前進的兵力。

  可是,這種等待是可怕的。

  過了一會兒,戰斗又在全線重新開始。奧地利部隊來到豐塔諾納河河邊,法軍守在河的另一邊;大家隔河槍戰,在手槍射程距離內相互射擊。

  在密集的炮火的掩護下,數量上占優勢的敵人唯有展開隊形才能向我們沖來。

  加爾達納師的里沃將軍看到敵人將采取這個行動。

  他走出馬倫哥村,把一個營部署在曠野上,命令他們即使死了也不準后退一步。隨后,當敵人的炮兵把這個營當作目標的時候,他把他的騎兵組成了縱隊,繞過那個營,向三千個沖過來的奧地利士兵撲去,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盡管他中了一顆流彈受了傷,還是通著敵人退到他們的陣線后面重新整隊。

  隨后,他又率領著他的騎兵,回到了那個寸步不讓的營的右邊。

  可是,就在這個當口,從早晨起一直在和敵人作戰的加爾達納師被逼回了馬倫哥,奧地利軍隊的第一線士兵緊跟在他們后面,很快就把尚貝爾拉克師逼到村子后面去了。

  這時候,一個總司令的副官傳來命令要這兩個師會合在一起,不惜任何代價重新拿下馬倫哥。

  維克托將軍把他們重新組織,帶著他們沖進了奧地利人來不及筑起街壘的街道,又拿下了村子,接著又丟失,接著又拿下;最后,由于人數處于劣勢,又丟失了。

  己經是上午十一點鐘了,這個時候,波拿巴的副官們應該已經趕上了德塞,他肯定向炮聲趕來了。

  與此同時,拉納的兩個師趕來增援正在作戰的師:這支增援部隊協助加爾達納和尚貝爾拉克重新組成了和敵人平行的防線;敵人正同時從馬倫哥正面和它的左右涌出來。

  奧地利人要向我們沖過來了。

  拉納把維克托的兩個師集合起來作為他的中心,把他兩個比較起來還不太勞累的師展開,和奧地利軍的兩翼對攻。這兩支部隊,一支由于剛開始取得的勝利而興奮激昂,另一支因剛經過休息而精力有所恢復,相互發動猛攻。剛才被部隊的兩個行動暫時打斷了的戰斗又在全線恢復了。

  經過了一個小時面對面的白刃戰以后,凱姆將軍的部隊退卻了;尚波將軍率領的第一和第八兩個龍騎兵團向他沖去,加速了他的噴敗。華特蘭將軍帶著他的第六輕步兵團,第二十二和第四十兩個縱隊追趕他們,把他們逼到了那條小溪后面一千托瓦茲的地方。可是他剛才這個行動使他脫離了主力部隊,中間兩個師將要由于右翼的勝利而受到傷害,尚波將軍和華特蘭將軍不得不返回去占領他們空出來的陣地。

  這時候,凱萊曼在左翼采取了和華特蘭以及尚波在右翼采取的同樣的行動。兩次騎兵沖鋒把敵人沖開了;可是他們在第一線敵人后面又看到了第二線的敵人,他們不敢再沖了,因為對方人數眾多;剛剛獲得的勝利轉眼間又失掉了。

  時間已到中午。

  長達一法里的,火蛇般蜿蜒曲折的法軍陣線中間被撕開了。中間的隊伍不顧兩翼,往后撤去;兩翼的部隊不得不也跟著一起后撤。左邊的凱萊曼和右邊的華特蘭都下令自己的部下往后撤。

  部隊排成方隊,在八十門大炮——緊接在后面的是奧地利軍隊的刺刀——的火力下后撤;隊伍里的人明顯地減少了,只見傷員被他們的弟兄們抬進了戰地救護所,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不再回來了。

  有一個后撤的師穿過一塊麥地,麥子已經成熟,一顆炮彈飛來,哄然巨響后,干燥的麥稈燃燒起來,兩三千人陷身在大火之中,子彈盒著火了,子彈到處亂飛,隊伍全亂了。

  于是,波拿巴把近衛隊派了出去;他們跑步前進,投入戰斗,阻止了敵人的前進。另一方面,精銳的投彈兵飛奔而來,把奧地利的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這時候,逃過了大火的那個師又集結攏來,領到了新的子彈,重新排成了行列。

  可是這個行動的唯一的結果只是沒有讓后撤變成潰敗。

  下午兩點鐘了。

  波拿巴坐在去亞歷山大城的大路邊的土堆上看著撤退;他只有一個人;胳膊上挽著他的馬組繩,用他的馬鞭子把地上的小石子抽打得飛了起來。炮彈把他周圍的土地打得坑坑洼洼。

  他仿佛對這場巨大的悲劇無動于衷,可是讓這場悲劇趕快了結的愿望卻始終縈回在他的腦際。

  他從來沒有賭過這么大的輸點:六年的勝利搏一頂法蘭西的王冠。

  突然,他仿佛從沉思中猛醒了過來;在展耳欲聾的槍炮聲中,他似乎聽到有一匹奔馬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觀看,果然,從諾維那個方向有一個騎著一匹口吐白沫的馬的騎士正在全速奔馳而來。

  在騎士離他只剩下五十步遠時,波拿巴叫道:

  “羅朗!”

  羅朗一邊馳來,一邊叫道:

  “德塞!德塞!德塞!”

  波拿巴張開胳膊,羅朗從馬上躍下,撲過去樓住了第一執政的脖子。

  波拿巴看見羅朗到達,心中有雙重喜悅:首先他感到高興的是,他又見到了一個對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人;其次他感到高興的是,他聽到了羅朗帶來的消息。

  “那么,德塞呢?……”第一執政問道。

  “德塞離這兒還有一法里路;您的一位副官遇到他正在向炮聲趕回來。”

  “那么,”波拿巴說,“他也許還能及時到達。”

  “什么,及時?”

  “看!”

  羅朗向戰場上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形勢。

  就在波拿巴的眼睛離開戰場的幾分鐘時間以內,戰場上的形勢更加惡化了。

  準備向卡斯特爾-切利奧洛進攻,但尚未動手的奧軍第一縱隊,正在向我們的右翼沖鋒。

  如果被他們沖進了陣地,那就不是撤退而是潰敗了。

  德塞也許趕不上了。

  “帶上我最后兩團投彈兵,”波拿巴說,“去和近衛軍會合,和他們一起到最右端去……你懂了嗎?排成方陣,羅朗!要像花崗巖堡壘一樣頂住那個縱隊。”

  一分鐘也不能耽誤了;羅朗跳上馬背,率領著兩團精銳部隊,和近衛隊會合以后,向右端沖去。

  沖到離埃爾斯尼茲將軍五十步的地方,羅朗叫道:

  “排成方陣!第一執政在看著我們!”

  方陣排好了;每個士兵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樣屹立不動。

  埃爾斯尼茲將軍沒有繼續前進去援助梅拉斯將軍和凱姆將軍;他也沒有小看出現在一支勝利的部隊前面的不足為懼的九百個人;他向他們殺了過去。

  這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拯救了法軍。

  這九百個人的確是波拿巴所希望的那樣的一座花崗巖堡壘;炮火,槍彈,槍刺,對他們毫無作用。

  它寸步不讓,巍然不動口

  波拿巴贊賞地望著它,突然,在他回頭往諾維方向望去的當口,他看到了德塞的先頭部隊的槍刺的閃光。

  由于他站在這塊平地的最高點,他看到了敵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他身后有一群供他差遣的軍官,他向他們做了個手勢。

  軍官后面還有兩三個手里牽著馬匹的仆人。

  軍官和仆人都走了過來。

  波拿巴向一名軍官指指遠處在陽光下閃爍的密密麻麻的槍刺。

  “快騎馬向那兒奔去,”他說,“要他們趕快;還有德塞,告訴他說,我在這兒,我在等他。”

  這個軍官跳上馬背,飛馳而去。

  波拿巴又舉眼向戰場望去。

  撤退還在繼續,可是埃爾斯尼茲將軍和他的縱隊被羅朗和他九百名手下頂住了。

  花崗巖堡壘變成了一座火山;它從四面噴出火焰。

  這時,波拿巴又對另外三名軍官說:

  “你們一個到中間,兩個到側冀,去到處通知大家說,后備部隊來了,要大家開始反攻。”

  三個軍官像從同一把弓上發出的三支箭一樣飛了出去,離開他們的出發點越來越遠,離他們各自的目的地越來越近。

  波拿巴看著他們遠去以后,回過頭來,看到五十步外有一個穿著將軍制服的騎士正在向他奔來。

  那是德塞。

  德塞在他離開埃及國土而和他分手的那天早晨曾經笑著說:

  “歐洲的炮彈已經不認識我了,我會倒霉的。”

  對兩個朋友來說,握一下手他們的心靈就得到了交流。

  隨后,波拿巴伸長胳膊往戰場上指了指。

  只要看一下就抵得上世界上所有的語言。

  從早晨五點鐘開始,近兩萬人在兩法里方圓的范圍內開始了戰斗,現在還剩下九千名步兵,一千匹馬和十門還可以使用的大炮。四分之一的士兵失去了戰斗力;另外四分之一在運送第一執政下令不準拋棄的傷員。除了羅朗和他九百名部下,全線都在后撤。

  在博爾米達河到他們撤退到的地方之間的大片空地上,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尸體,拆開的大炮和破裂的彈藥車。

  這兒那兒,處處都可以看到火焰和煙柱;那是在焚燒的麥地。德塞一下子就把所有這些細節全都看在眼里了。

  “您看這場戰役的結果如何?”波拿巴問。

  “我以為,”德塞說,“這場戰役是輸了;可是,因為現在還只是下午三點,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再打贏一場。”

  “不過,”一個另外的聲音說,“您一定得有大炮。”

  這是炮兵司令馬爾蒙的聲音。

  “您說得對,馬爾蒙;可是您到哪兒去搞大炮來呢?”

  “我還能從戰場上弄來五門完好的大炮,另外還有五門留在斯克里維亞的大炮剛剛運到。”

  “我帶來八門,”德塞說。

  “一共十八門,”馬爾蒙接著說,“我已經足夠了。”

  一名副官去通知德塞的炮兵盡快到來。

  后備兵越來越近了,還有八分之一法里的路程。

  而且,當時的地形似乎是預先選好了的;大路左邊有一道很高的樹籬,這道樹籬和一條道路垂直,前面有一個斜坡擋著。

  他們讓來到的步兵從這兒通過;只讓騎兵躲藏在這個寬大的屏障后面。

  這時候,馬爾蒙已經把他的十八門大炮集中起來,在右其的正面設下了炮位。

  突然,大炮轟鳴起來,向奧地利人瀉下了密集的炮彈。

  敵人的隊伍停頓了一下。

  波拿巴利用了這個時機巡視了法軍的全線。

  “弟兄們,”他大聲說,“我們后退得已經夠了:你們要記住,倒在戰場上是我的習慣!”

  就在這時候,就像回答馬爾蒙的炮擊一樣,左翼響起了齊射聲,向奧地利軍隊的側真發動了進攻。

  那是德塞和他那個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敵人的陣營猛撲了過去。

  全軍都懂得那是后備軍投入了戰斗,一定要竭盡全力支援它。

  左右兩側都響徹了“沖啊!”的呼聲。

  所有部隊都擂起了發動沖鋒的戰鼓。

  奧地利軍隊沒有看到剛才抵達的增援部隊,以為這一天他們已經贏定了,肩上扛著槍就像在散步一樣;他們覺得在我們的隊伍里發生了點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他們想抓住他們感到快從他們手里滑走的勝利。

  法軍全線進入反攻,到處都是驚心動魄的沖鋒的腳步聲,勝利的《馬賽曲》響了起來。馬爾蒙的大炮噴射著火焰;凱爾曼率領他的重騎兵猛沖,穿過了敵人兩道防線。

  德塞跳過溝壕,越過障礙,來到一塊小高地上,在他回頭看他的師有沒有跟上他時,突然中彈倒斃在地上。可是他的陣亡非但沒有影響他部下的勇氣,反而激勵了他們,使他們的士氣格外高昂。他們端著槍刺向查赫將軍的縱隊沖去。

  這時候,已經突破了敵人兩條防線的凱爾曼看到德塞那個師和一大群密集而靜止的敵人交上了手;他就從側面沖上去,鉆進一個缺口,把它撕裂,拉開。不到一刻鐘,組成這群人的五干個奧地利投彈兵被打得四散逃竄,被全部殲滅了,他們像一陣煙霧似的消失了;查赫將軍和他的參謀部成員都成了俘虜;其他什么也沒有了。

  這時候,敵人也想把他強大的騎兵投入戰斗,可是密集的火槍子彈,毀滅性的齊射和可怕的槍刺把他們一下子就擋住了。

  繆拉用兩門小炮和一門榴彈炮轟擊他們的側翼,造成了他們很大的傷亡。

  他停了一會兒,為了解救羅朗和他九百個人;他有一顆炮彈落在奧地利軍隊的隊伍中爆炸開來,打開了一個烈火焰焰的缺口:羅朗向缺口里沖進去,他一手拿著手槍,另一只手握著軍刀,所有的近衛軍全跟隨在他后面,他們像一個劈開橡樹樹干的楔子一樣撕裂了奧地利軍隊的隊伍。羅朗一直沖到四周圍了很多敵人的一輛殘破的彈藥車前面,他把拿著手槍的手伸進了彈藥車,開了一槍。

  一聲震天價的巨響,一座火山張開了嘴,吞下了它四周的一切。

  埃爾斯尼茲將軍全軍潰退。

  兵敗如山倒,奧地利的將軍們想制止后退,但毫無作用,法國軍隊在半個小時以內越過了它一步一步地保衛了八個小時的平原。

  敵人一直敗退到馬倫哥才收住腳步,他們想在被遺忘在卡斯特爾一切利奧洛、而在這一天快結束的時候又出現了的卡拉-圣西爾的炮兵的火力下重整隊形;可是德塞、加爾達納和尚貝爾拉克的三個師跑步趕到了,他們一條街一條街地追擊奧地利人。

  馬倫哥被攻下來了;敵人退縮到佩特拉一博納,佩特拉-博納也像馬倫哥一樣被打下來了。

  奧地利人往博爾米達河的橋上逃竄,可是卡拉一圣西爾比他們搶先趕到;這時候,大批逃兵尋找可以涉水而過的地方,他們在我們全線火力的逼迫下往博爾米達河里跳去,我軍的槍炮聲直到晚,上十點鐘才告停息……

  奧地利軍隊的殘余部隊回到了他們亞歷山大的營地;法軍在橋頭宿營。

  這一天奧地利軍隊死了四千五百人,受傷六千人,五千人被俘,損失了十二面旗幟和三十門大炮。

  從來也沒有見過戰場上的命運像這樣的變幻莫測。

  下午兩點,波拿巴敗局已定;到了五點鐘,意大利卻又一下子被重新征服了,法蘭西的王權前景無比光輝。

  當天晚上,第一執政寫了下面這封信給蒙特凡爾夫人。

  “夫人:

  今天我取得了我有生以來最輝煌的一次勝利;可是這次勝利也使我付出了極為高昂的代價,它割去了我兩塊心頭之肉:德塞和羅朗。

  請別過分傷心,夫人:令郎早有厭世之念,捐軀疆場是他最好的歸宿。

  波拿巴”

  人們到處尋找年輕副官的尸體,但始終沒有找到:他像洛摩羅斯一樣,消失在一次暴風雨中了。屢屢逢兇化吉的羅朗為什么如此急急于離開人世,從此成了后世的不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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