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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七章    第三部(3)

  彼佳告別了雙親,離開了莫斯科,回到了自己的團隊,不久,他就成為一個指揮一支大游擊隊的將軍的傳令兵。彼佳自從晉升為軍官,特別是他到了戰(zhàn)斗部隊,參加過維亞濟馬戰(zhàn)役之后,經(jīng)常處在幸福、激動的狀態(tài)中,他為自己已長成大人而高興,他總是興高采烈地忙這忙那,不放過任何一個從事真正的英雄事業(yè)的機會。他沉醉于軍營中的戰(zhàn)斗生涯,他對在軍營中的所見所聞,都有著濃烈的興趣。他又總覺得,老是在他沒有在場的那個地方正在進行著真正的英雄事業(yè)。因此他迫切要去他沒有去過的地方。

  十月二十一日,他的將軍要派一個人到杰尼索夫的游擊隊去,彼佳向?qū)④娍嗫喟螅沟脤④婋y以拒絕。但是,將軍想起了彼佳在維亞濟馬戰(zhàn)役中的瘋狂行為,他不從選定的路線前往,而是強行馳越法軍火力封鎖線,在飛越封鎖線時,他還打了兩槍。所以這次將軍特別向他交待,不準他參加杰尼索夫的任何戰(zhàn)斗行動。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當杰尼索夫問起他能不能留下來的時候,彼佳臉立刻紅了,心也慌了。在到達樹林邊緣之前,彼佳原打算,他應(yīng)當堅決服從命令,立即返回部隊。但是,當他親眼看見了法國人,又見到了吉洪,并聽到當晚要對法軍進行襲擊,他以年輕人極易迅速改變觀點的特點,改變了主意,他認為,他一直尊敬的那位將軍是一個無能的德國人,而杰尼索夫才是英雄,哥薩克一等上尉是英雄,吉洪是英雄,在這困難時刻,離開他們是可恥的。

  杰尼索夫、彼佳和哥薩克一等上尉來到看林小屋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了。在暮色中可以看見備好鞍蹬的馬,哥薩克和驃騎兵在林間空地上搭起窩棚,在林間凹地里(為了不讓法國人看見冒煙)生起通紅的火。在小屋篷下面,一個哥薩克卷起袖筒切羊肉。屋子里有三名杰尼索夫隊里的軍官正把一扇門板搭成桌子。彼佳脫下濕衣服,交給人烘干,然后立刻動手幫助那三個軍官布置餐桌。

  十分鐘后,一張鋪有桌布的飯桌準備好了。桌上擺著伏特加、軍用水壺盛著的甜酒、白面包、烤羊肉,還有鹽。

  彼佳和軍官們一起坐在桌旁撕著吃那香噴噴的肥羊肉,滿手流著油。彼佳天真爛漫,他愛一切人,因而他也相信別人也同樣地愛他。

  “您以為怎樣,瓦西里?費奧多羅維奇,”他對杰尼索夫說,“我在您這兒住一天,沒事吧?”不等回答,他自己就回答了:“我是奉命來了解情況的,我這不是正在打聽……不過,求您讓我參加最……最主要的…我不需要獎賞……我只希望……”彼佳咬著牙,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頭抬得高高地,揮了揮胳膊。

  “參加最主要的……”杰尼索夫笑著重復(fù)彼佳的話。

  “只請你給我一個小隊,由我來指揮,”彼佳繼續(xù)說,“這在您算不了什么吧?噢,你要小刀?”他對一個想切羊肉的軍官說。他遞過去一把折疊式小刀。

  那個軍官稱贊他的刀子。

  “請留下用吧,這種刀我還有好幾把,”彼佳紅著臉說。

  “唉!老兄!我全給忘了,”他忽然叫了起來,“我還有很好的葡萄干,要知道,是沒有核的,我們那里新來了一個隨軍小販,有很多好東西,我一下買了十斤,我喜歡吃點甜的,大家要吃嗎?”彼佳跑到門口去找他的哥薩克,拿來幾個口袋,里面大約有五斤葡萄干。“請吧!先生們!請,請。”

  “您要不要咖啡壺?”他對哥薩克一等上尉說。“我在我們那個小販那里買的,挺精致的。他有很多好東西。他人也老實。這一點尤其重要。我一定給您送來。還有,你們的火石也許用完了,——這是常有的事。我?guī)У挠校驮谶@兒……”他指了指那些口袋,“一百塊,我買的很便宜。要多少,就拿多少,全拿去也可以……”彼佳突然停住了口,臉紅了,自己覺得扯得太遠了。

  他開始回憶他今天有沒有做什么傻事,他仔細搜索著記憶。他一下想到了那個法國小鼓手。“我們挺自在了,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在哪?給他吃的沒有?欺負他沒有?”他在想。

  他覺得他扯了那么一通打火石的事,現(xiàn)在有點害怕。

  “可以問嗎?”他想,他們一定會說,他還是個孩子,小孩同情小孩。我明天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如果我要問,是不是怪難為情的?”彼佳想。“唉,反正都一樣!”他一下紅了臉,驚慌地望了一下那些軍官,看他們臉上有沒有譏諷的表情,他說:

  “可不可以把捉來的那個小俘虜叫來,給他點什么吃的……可能……”

  “是啊,可憐的小家伙,”杰尼索夫說,他顯然不會認為這個提議有什么可害羞的。“把他叫來,他叫樊尚?博斯。叫他來吧。”

  “去叫,去叫。可憐的小家伙,”杰尼索夫重復(fù)道。

  杰尼索夫說這話的時候,彼佳站在門旁。他從軍官們中間穿過去,走到杰尼索夫身旁。

  “讓我吻吻您,親愛的。”他說,“嘿,多好啊!太好了!”

  他吻了一下杰尼索夫,立刻往院子里跑去。

  “博斯!樊尚!”彼佳在門口喊道。

  “您找誰?先生!”黑暗中一個聲音說。彼佳回答道,“我找今天俘虜?shù)哪莻€法國小孩。”

  “噢!韋辛尼嗎?”一個哥薩克說。

  樊尚這個名字已經(jīng)被叫走了音:哥薩克叫他韋辛尼,農(nóng)民和戰(zhàn)士叫他韋辛納。這兩種叫法都是春天的意思。這正好和那個小毛孩子相稱。

  “他正在火堆旁烤火呢。喂,韋辛納!韋辛納!韋辛尼!”

  黑暗中接連傳出呼喚聲和笑聲。

  “那孩子挺機靈,”站在彼佳身旁的驃騎兵說,“方才我們給他東西吃了。他餓的不得了!”

  在黑暗中響起了腳步聲,小鼓手光著腳板,踏著泥濘,來到了門前。

  “啊,就是你呀!”彼佳說:“要吃東西嗎?別怕,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他又說。他羞怯地,熱情地撫摸著他的手又補了一句:“進來吧。”

  “謝謝,先生。”小鼓手用顫抖的、幾乎是小孩子般的聲音回答,他在門口擦腳上的泥。彼佳有很多話要對小鼓手說,但是他不敢,進屋前站在他身邊,不知怎樣才好。在黑暗中他抓住那孩子的手,握了握。

  “Entrez,entrez.”他輕聲地說。

  “咳,我能為他做些什么呢?”彼佳自言自語,他打開門,讓那孩子先進去。

  小鼓手進到屋里,彼佳在離他遠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他覺得對他太注意會有損于他的身份。他把手插進衣袋摸著球,他猶豫不決,要是給小鼓手球是不是一件害臊的事情。

  ——————————————

  多洛霍夫的到來,把彼佳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過去了。杰尼索夫已經(jīng)吩咐給小鼓手伏特加酒和羊肉,叫他穿上俄國式的長大衣,打算不把他和其他俘虜一樣送走,把他留在隊里。彼佳在部隊里曾經(jīng)聽到過許多關(guān)于多洛霍夫驍勇善戰(zhàn)和對法國人殘暴的故事,所以,從多洛霍夫一進屋,彼佳就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越來越振作,高昂著頭,力圖表現(xiàn)出,即使像多洛霍夫這樣的伙伴,他也配得上。

  多洛霍夫外表樸素,這一點使彼佳十分驚奇。

  杰尼索夫穿一件農(nóng)民大衣,蓄著胡子,胸前佩戴著一枚尼古拉神像,他的言談和一切舉止都顯示出他的特殊地位。多洛霍夫從前在莫斯科時穿一身波斯服裝,而現(xiàn)在的裝束則完全相反,有一副近衛(wèi)軍軍官似的很拘板的儀表。他的臉刮得干干凈凈,穿的是近衛(wèi)軍棉大衣,鈕孔上別了一枚圣喬治勛章,頭上端端正正地戴一頂普通軍帽。他在墻角處脫下濕氈斗篷,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徑直走到杰尼索夫跟前,立刻談起正事來。杰尼索夫?qū)λv述了兩支大游擊隊對襲擊法國運輸隊的計劃、彼佳送來的信件,以及他是怎樣回復(fù)那兩個將軍的。接著,杰尼索夫又講述了他所獲悉的法國部隊的所有情況。

  “是這樣,但是必須弄清楚是什么部隊,有多少人,”多洛霍夫說,“不把他們有多少人弄準確,就不能貿(mào)然行動。得去一趟,我做事講究認真。”他又問,“哪位先生愿意跟我一起到法國人營盤里去走一遭?我把法國軍裝都帶來了。”

  “我,我……我跟您去!”彼佳喊到。

  “完全用不著你去。”杰尼索夫?qū)Χ嗦寤舴蛘f,“至于他,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去的。”

  “我去是最好不過啦!”彼佳喊道,“為什么我不能去?”

  “沒有這個必要。”

  “請原諒我,因為……因為……我一定要去,就是這樣。

  您帶我去嗎?”彼佳問多洛霍夫。

  “為什么不可以?”多洛霍夫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他盯著法國小鼓手的臉。

  “這孩子早就在您這兒了?”他問杰尼索夫。

  “今天捉到的,可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把他留下來了。”

  “噢,你把其余的都弄到哪里去了?”多洛霍夫說。

  “什么哪里?我送走的都有收條!”杰尼索夫突然紅著臉大聲叫道。“我敢憑良心說,我沒害過一條命。把三十個或三百個押解到城里去,不玷污一個軍人的名譽,請恕我直言,在你一定是困難的吧。”

  “這番好心話要是由這個十六歲的小伯爵嘴里說出來才合適。”多洛霍夫冷笑著說,“你已經(jīng)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什么呀,我什么也沒有說,我只說了我一定要跟您一道去。”彼佳怯生生地說。

  “不過,老兄,就你和我來說,咱們該是扔掉這種多情的時候了。”多洛霍夫繼續(xù)說,好像他對這個刺激杰尼索夫的話題特別有興趣。“你留下這孩子干嗎?”他搖了搖頭,又說,“是因為你憐憫他?要知道,我們知道你那些收條。你送走一百個,結(jié)果收到三十個。其余的不是餓死,就是被打死。送不送這都一個樣,不是嗎?”

  哥薩克一等上尉瞇著明亮的眼睛,贊許地點著頭。

  “送不送都一樣,這沒有什么可說的。可我不愿意使我的良心不安。你說,他們會死掉。那也成,只要不是死在我手里就行。”

  多洛霍夫哈哈大笑起來。

  “誰叫他們下過二十道命令捉我?要是真被捉了去,你和我連同你那騎士風(fēng)度,都會給吊到白楊樹上。”他頓了一頓。

  “我們還是干正經(jīng)事吧。叫我的哥薩克把背包拿來,我?guī)砹藘商追ㄜ囓娧b。怎么樣,跟我去嗎?”他問彼佳。

  “我?對,對,當然去。”彼佳盯著杰尼索夫忙不迭地說,他臉漲紅得幾乎流下眼淚。

  在多洛霍夫和杰尼索夫爭論應(yīng)當怎樣對待俘虜?shù)臅r候,彼佳又感到困窘和坐立不安。可是,他又來不及弄清楚他們交談的是什么意思,他想,既然,這些有名的大人物是那么想的,那自然是對的,是好的。不過,主要是不能讓杰尼索夫以為我得聽他的,他可以指揮我。我一定要隨多洛霍夫到法國軍隊營盤中去。他能辦到的,我也能辦得到。

  對杰尼索夫的一切勸阻,彼佳總是回答說,他做事一向很精細,不是毛手毛腳地靠碰運氣。他從來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因為,您一定同意這一點,如果不弄清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這可要關(guān)系到數(shù)百條人命,而我們只不過兩個人。再說,我非常想去,一定得去,您別再阻攔我,”他說,“要那樣,只會使事情更糟糕……”

  ————————————

  彼佳和多洛霍夫穿上法國軍大衣,戴上筒形軍帽,朝著杰尼索夫觀察敵軍營地的林間空地馳去,天已完全黑下來,他們走出樹林,來到洼地里。一到下面,多洛霍夫就吩咐跟隨他的哥薩克在那里等候他們,然后順著大路向橋頭馳去。彼佳和他并騎而行,他激動得喘不過氣來。

  “如果落到敵人手中,我決不會讓他們活捉去,我有槍。”

  彼佳悄聲說。

  “不要說俄語,”多洛霍夫急速地附耳低語,就在此刻,黑暗中傳來一聲喝問:“什么人?”可以聽見扳動槍栓的聲音。

  彼佳興奮而又緊張,他握住自己的手槍。

  “第六團的槍騎兵。”多洛霍夫回答。他照常前行,既不加快也沒放慢,可以看見橋上站崗的哨兵的黑影。

  “口令?”多洛霍夫勒馬緩緩前行。

  “喂,熱拉爾團長在這兒嗎?”他說。

  “口令!”哨兵不回答,攔住他說。

  “官長在巡查,哨兵不問他口令。”多洛霍夫突然發(fā)了火,策馬向哨兵走去。“我問你團長在不在這兒?”不等那個已經(jīng)站開的哨兵回答,多洛霍夫策馬向山坡上走去。

  看見一個橫越大路的黑影,多洛霍夫攔住那個人,問他司令官和軍官們都在哪兒。那個大兵肩膀上扛了一條口袋,他停了下來,走到多洛霍夫馬前,用手摸著馬,簡單并友善地說,司令官和軍官們都在右邊山坡上的農(nóng)場里(他這樣稱呼地主的莊園)。

  多洛霍夫沿大路往前走,從大路兩側(cè)的篝火堆那兒傳來法國人的談話聲。多洛霍夫拐進地主莊園的院子里。進院門后,他下了馬,走到一堆燒得正旺的火堆跟前,有幾個人圍坐著,正在大聲談話。火上吊一個軍用飯盒在煮東西,一個頭戴尖頂帽,身穿藍大衣,被火光照得通體透亮的大兵跪在那兒,他用通槍的通條攪拌飯盒里的東西。

  “你拿那小子沒辦法。”坐在火對面稍暗中的一個軍官說道。

  “他把他們嚇了一大跳……”另一個軍官大笑說。聽見多洛霍夫和彼佳牽馬走近火堆的腳步聲,兩個軍官停住交談,循聲向暗中張望著。

  “你們好,諸位!”多洛霍夫大聲響亮地說。

  大堆陰影處的軍官動了一下,一個高個子、長頸項的軍官繞過火堆,走到多洛霍夫面前。

  “是您啊,克萊芒?”他說,“從哪來,鬼東西……”他發(fā)覺認錯了人,就沒把話說完,他皺了皺眉頭,就像對一個陌生人一樣,問多洛霍夫,他有什么可以為他效力的。多洛霍夫說,他和同伴追趕自己的團隊,他問在場的軍官們,知不知道第六團的消息。他們誰都不知道;彼佳覺得那些軍官懷有敵意和懷疑,注視了他和多洛霍夫。有數(shù)秒鐘所有的人都一聲不吭。

  “如果你們是來吃晚飯的,那你們就來晚了。”火堆后面有一個人忍著笑說道。

  多洛霍夫說他們不餓,他們當晚還要趕路。

  他把馬交給那個攪和鍋里煮的東西的大兵,然后在火堆邊挨著那個長頸項軍官蹲下身子。這位軍官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多洛霍夫,再次問地,是哪一個團的?多洛霍夫沒有回答,好像不曾聽到他的問話,他從衣袋里掏出法國煙斗,點著抽起煙來,他問那些軍官,在他們往前去的路上怎樣才能免遭哥薩克的襲擊。

  “那些強盜遍地都是。”一個軍官自火堆那邊回答。

  多洛霍夫說,只有對他和他的同伴這樣掉了隊的人,碰到哥薩克是很危險的,但是對大部隊,哥薩克多半不敢襲擊,他用試探的口氣補上了這一句,然而,沒有一個人答話。

  “嗯,他大概要走了。”彼佳站在火堆旁邊,聽著他們談話,不時地這么想。

  但是多洛霍夫又提起那個中斷了的話題,直截了當?shù)貑査麄冇袔讉€營?每個營有多少人?有多少俘虜?在問及他們部隊中的俄國俘虜時,多洛霍夫說:

  拖著這些死尸怪膩的,不如把這幫匪徒全槍斃了。”一說完,他怪聲怪氣大笑起來。彼佳感到,騙局馬上要被法國人識破,他不由得從火堆旁往后退了一步。對多洛霍夫的問話和他的怪笑,沒有任何一個人作出反應(yīng),有一個未曾露面的法國軍官(他裹著大衣躺在地上),欠起身子和旁邊的同伴嘀咕了幾句。

  多洛霍夫站起來,叫那個牽馬的大兵。

  “他們會把馬牽過來嗎?”彼佳想,不由得靠近多洛霍夫。

  馬牽過來了。

  “再見,諸位。”多洛霍夫說。

  彼佳想說,你們好,但他說不出口。軍官們在低聲談?wù)撝裁础6嗦寤舴蚝靡魂嚥趴缟夏瞧ゲ豢险痉€(wěn)當?shù)鸟R;然后緩緩馳出大門。彼佳和他并馬而行,他很想看又不敢看軍官們有沒有追趕他們倆。

  來到大路上,多洛霍夫不從郊外回去,而是從村中穿過。

  他在一處停了下來,側(cè)耳傾聽。

  “你聽到了嗎?”他說。

  彼佳聽到了俄國人的談話聲音,看到了火堆旁邊俄國俘虜里糊糊的身影。彼加和多洛霍夫下了山坡,徑直往橋上走去,從哨兵身旁走過,那個哨兵一句話也沒有說,愁眉苦臉地來回走動著;他們朝哥薩克在那里等候他們的洼地走去。

  “好啦,再見吧。對杰尼索夫講,天一亮就打響第一槍。”

  多洛霍夫說完正要走,彼佳抓住了他。

  “嘿!”他喊到,“您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咳,太好了!

  太棒了!我十分敬愛您。”

  “好啦,好啦!”多洛霍夫說,但是彼佳不放開他,多洛霍夫在黑暗中看見彼佳彎過身子想親吻他,多洛霍夫吻了吻他,笑著撥轉(zhuǎn)馬頭,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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