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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雄記  文/大仲馬

第六十九章    不受傷害的人

阿梅莉死于星期一,也就是一八00年六月三日午夜前后。

  星期四晚上,也就是六月五日,巴黎大劇院熱鬧非凡,那兒正在上演《奧西昂,或吟游詩人》;那天是第二場演出。

  大家知道,第一執政對馬克費爾森收集的詩歌非常欣賞,國家音樂院為了討好,同樣也是為了文學上的選擇,安排了這場歌劇,這場歌劇盡管加緊排練,可是到上演的時候,波拿巴已經離開巴黎到后備軍駐地去近一個月了。

  在左面的包廂里,人們注意到有一個音樂愛好者全神貫注地在觀劇。在第一幕幕間休息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女領票員悄悄地走進兩排椅子之間,到他身旁輕聲問他:

  “對不起,先生,您是不是塔蘭爵士?”

  “是的,”音樂愛好者回答說。

  “那么,爵爺,有一個年輕人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您談,他請您勞駕到走廊里去找他。”

  “噢!噢!”約翰說,“是個軍官嗎?”

  “他穿的是老百姓衣服,爵爺,可是,他的樣子的確很像是個軍人。”

  “好!”約翰爵士說,“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站起身來,跟在女領票員身后走了出來。

  在走廊入口處,他看到羅朗在等他。

  塔蘭爵士看到他并不感到奇怪;只不過,對方嚴峻的臉色使他第一個友情沖動壓了下去,否則他真會撲到要求會見他的那個人的脖子上去。

  “我來了,先生。”約翰爵士說。

  羅朗彎了彎腰。

  “我從您住的客店里來,爵爺,”羅朗說,“最近以來,您好像很注意,總是把您去的地方告訴客店的門房,好讓來找您的人知道到哪兒去找您。”

  “是的,先生。”

  “您這樣做很好,尤其對像我這樣匆匆忙忙從遠處趕來,時間又非常寶貴的人。”

  “那么,”約翰爵士問,“您是特地為了看我才離開部隊到巴黎來的嗎?”

  “僅僅是為了得到這個榮幸,爵爺;我希望您能猜到我如此匆忙的原因,不必要我再多作解釋了。”

  “先生,”約翰爵士說,“從現在起,我聽候閣下的吩咐。”

  “明天我有兩個朋友要到您那兒去,請問您幾點鐘比較方便,爵爺?”

  “從早上七點到半夜都可以:除非您希望這件事馬上進行。”

  “不,爵爺;我剛到這兒,要找兩個朋友,給他們說明情況,還得花時間。那么,明天上午九點到十二點之間,十之八九不會打擾您吧;不過,如果我們要通過他們解決的這個問題可以在當天解決,我是非常感謝您的。”

  “我相信這是可能的,先生;既然這是您的愿望,那么我決不會拖延時間。”

  “我想知道的我全知道了,爵爺;我不再打擾您了。”

  說完后,羅朗行了個禮。

  約翰爵士還了個禮;年輕人走出劇場,約翰爵士回到包廂里重新坐下。

  他們雙方講話的聲音非常克制,臉色也十分鎮定,因此即使離他們最近的人也不會懷疑剛才兩個彬彬有禮地告別的人曾經發生過什么爭執。

  這一天是陸軍部長接見來客的日子;羅朗回到他的客店,把剛才結束的旅行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全部掃除一清,在十點差幾分的時候,他還來得及到卡爾諾公民府上求見。

  他這次來有兩個目的:首先是他要代第一執政向陸軍部長作一個口頭傳達;其次是他希望在陸軍部長的客廳里找到兩個他需要的證人,幫助他解決和約翰爵士的爭端。

  羅朗完全如愿以償;陸軍部長從他那兒知道了穿越圣貝爾納爾山口的詳情細節以及軍隊的情況;在部長的客廳里他找到了他來找的兩個朋友。

  沒有幾句話就把情況向他們講清楚了;再說,軍人們對這類個人私事都是比較好商量的。

  羅朗說這是一件嚴重的侮辱事件,可是這件事需要保密,即使對他們這兩位要參加他最后一搏的人也是如此。他宣稱自己是受侮辱的一方,因此他要求由他來選擇武器和決定決斗的方式,他還要得到所有受侮辱一方的應有的權利。

  兩個年輕人的任務是要在第二天早晨九點鐘到黎希留街米拉波客店去,和塔蘭爵士的證人一起作出安排;隨后他們再去同一條街上的巴黎客店會見羅朗。

  羅朗十一點鐘回到住所,寫了近一小時的信,之后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他兩個朋友來到了他的客店。

  他們剛才從約翰爵士那兒回來。

  約翰爵士承認羅朗應該得到他所有的權利,并告訴證人說他對決斗的條件毫不計較;既然羅朗自稱是受侮辱的一方,那么就應該由他提條件。

  兩位證人還提請他注意,他們原來以為是和他的兩位朋友,而不是和他本人談這件事;塔蘭爵士回答說,他在巴黎沒有任何熟悉的朋友,可以把這樣一件個人私事托付給他們。因此他希望到了決斗現場以后,羅朗的兩個朋友之中有一個可以站在他一邊,幫他的忙。總之,在任何方面,他們都覺得塔蘭爵士是一個無可挑剔的上等人。

  羅朗說他對手提出的關于需要他一個證人的要求不但是公正的,而且是合情合理的,他同意兩個年輕人中的一位站到約翰爵士一邊,為他的利益服務。

  剩下的,在羅朗一方面還要做的是,由他來規定決斗的條件。

  用手槍決斗。

  手槍裝好子彈,兩個對手相距五步。由證人拍手,拍到第三下,他們兩人就開火。

  大家都可看到,這是一種殊死的決斗,在這種決斗中,誰如果不開槍,那就是肯定有意饒了對方的性命。

  因此兩個年輕人發表了很多意見,可是羅朗一定要這樣干,他聲稱他所受到的侮辱相當嚴重,因此只能用這個辦法來解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的態度這樣堅決,兩個年輕人也只能讓步了。

  羅朗的兩個朋友之中要替約翰爵士做證人的那一位提出了很多保留意見,他聲明他決不能為約翰爵士作出保證;除非得到他的全權委托,他決不同意他們進行這樣一場殘殺。

  “您別激動,親愛的朋友,”羅朗對他說,“我對約翰爵士很熟悉,我相信他比您要好商量多了。”

  兩個年輕人走了,他們又到約翰爵士那兒去了。

  他們看到他正在用英國式的早餐,也就是一塊牛排,還有土豆和茶。

  約翰爵士一看到他們便站了起來,請他們和他共享早餐;由于他們兩人拒絕,他也不再堅持了。

  羅朗的兩個朋友告訴塔蘭爵士說,他可以得到他們之中的一個為他效勞。

  隨后,那位代表羅朗利益的證人提出了決斗的條件。

  對羅朗的每一個要求,約翰爵士都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只是回答說:

  “很好。”

  負責關心約翰爵士利益的年輕人想對這種決斗方式表示異議,這種決斗方式,除非出現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意外,一定會使決斗者雙方兩敗俱傷,同歸于盡;可是塔蘭爵士卻要求他別再堅持他的意見了。

  “德?蒙特凡爾先生是個很高尚的人,我一點兒也不想違背他的想法,他的安排都是好的。”

  剩下要決定的是決斗的時間問題。

  這一點和其他方面一樣,塔蘭爵士完全聽從羅朗的安排。

  兩個證人向約翰爵士告辭,第二次會見后,他們對他比第一次會見時更滿意了。

  羅朗在等他們;他們把剛才的會見情況全都告訴了他。

  “我還要對你們說些什么呢?”羅朗說。

  他們要羅朗決定決斗的時間和地點:羅朗決定當晚七點鐘在米埃特樹林里的林蔭小徑上進行。這個時間小樹林里差不多已經沒有人了,光線也還充足——大家還記得當時是六月份——,兩個對手可以用任何武器進行決斗。

  手槍的問題還沒有談起過:兩個年輕人向羅朗提出可以到一個軍火商那兒去借。

  “不必了,”羅朗說,“塔蘭爵士有一對很好的手槍,我已經使用過了,如果他不反對用那兩把槍進行決斗,我寧愿用那兩把。”

  準備替約翰爵士做證人的那個年輕人又去找他的委托人,向他提出最后三個問題,也就是問他決斗的時間和地點對他是否合適,他是不是愿意用他的手槍進行決斗。

  塔蘭爵士的回答是:和他的證人對了對表,并把他的手槍盒子交給了證人。

  “要不要我來陪您和您一起去決斗地點,爵爺?”年輕人問道。

  約翰爵士憂郁地笑笑說:

  “不必了,您是德?蒙特凡爾先生的朋友,對您來說,陪他一起走要比陪我一起走更愉快一些。我騎馬去,帶著我的仆人。您可以在約定的地點找到我。”

  年輕軍官把這個回答又帶還給羅朗。

  “您看我說得可對?”羅朗說。

  這時候正是中午十二點鐘:還有七個小時;羅朗請他兩位朋友自便,讓他們去玩他們的,或者去辦他們的事情。

  他們要在整六點半帶三匹馬和兩個仆人來到羅朗住的客店門口。

  為了避免受到干擾,決斗的一切準備工作都要做得像是要去散步一樣,這一點是很重要的。

  鐘敲六點半的時候,客店小廝通知羅朗說,門口有人等他。

  那是兩個證人和兩個仆人,其中一個仆人手里牽了一匹馬。

  羅朗向兩位軍官做了一個親熱的表示后便跳上了馬背。

  隨后,他們順著林蔭大道向路易十五廣場和香榭麗舍大街走去。

  一路上,曾經在羅朗和德?巴爾若爾斯先生決斗時使約翰爵士迷惑不解的奇怪現象又出現了。

  羅朗的高興勁兒,如果不是顯得那么真誠,別人簡直以為他是在故作姿態。

  那兩個年輕人也是以勇敢著稱的,看到他這樣無憂無慮真是莫名其妙。如果是一次普通的決斗他們也許還可以理解,因為一個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槍法高明的人可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天賦上;可是在他們去進行的這一場決斗中,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槍法高明都是無濟于事的,是決計救不了他們性命的;即使不死,也得受致命的重傷。

  而且,羅朗還策馬飛馳,就像一個急于要抵達目的地的人;因此,在規定時間五分鐘以前,他們就來到了米埃特樹林的林蔭小徑的一端。

  有一個男子在這條小路上散步。

  羅朗認出是約翰爵士。

  兩個年輕人不約而同地觀察了一下羅朗見到他對手時的神色。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羅朗臉上顯露出來的只是一種幾乎可以說是相當和藹的親切表情。

  馬兒又跑了幾步,這場即將開演的戲的四位主角來到了一起,并相互致敬。

  約翰爵士泰然自若,可是看上去似乎怏怏不樂。

  顯而易見他對這次決斗感到非常痛苦,其程度就像羅朗感到的愉快一樣。

  他們下馬落地;其中一個證人從一個仆人手中接過手槍盒子,并吩咐他們兩人繼續沿著林蔭大道走去,就好像是在替他們的主人遇馬一樣;等到聽見槍聲再回過來。約翰爵士帶來的仆人也得到了同樣的指示,和他們一起走開了。

  決斗雙方和兩個證人走進樹林,走進了最最繁密的矮樹林之中。

  而且,就像羅朗預見的那樣,樹林中空寂無人;已經是用晚餐的時候了,到樹林里來散步的人都回去了。

  他們找到了仿佛是專門為了他們來這兒的目的而設下的一塊林中空地。

  證人們瞧瞧羅朗和約翰爵士。

  他們兩人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沒有什么改變嗎?”其中一個證人間塔蘭爵士。

  “請問問德?蒙特凡爾先生,”塔蘭爵士說,“我是完全按照他的吩咐才到這兒來的。”

  “沒有改變,”羅朗說。

  證人從盒子里取出手槍,開始裝子彈。

  約翰爵士呆在一邊,用他的馬鞭抽打著長得很高的野草。

  羅朗瞧著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接著,他下了決心,向約翰爵士走去。后者抬起頭,帶著一種明顯的有所希望的情緒等待著。

  “爵爺,”羅朗對他說,“我可以在某些方面對您有所抱怨,可是我相信您始終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

  “您說得對,先生,”約翰爵士回答說。

  “如果您死在我后面,您在阿維尼翁對我許下的諾言是不是能在這兒兌現?”

  “我不可能死在您后面,先生,”塔蘭爵士回答說,“可是只要我還剩下最后一口氣,我完全可以聽從您的安排。”

  “這就是關于如何處置我的遺體的問題。”

  “和在阿維尼翁時的安排完全一樣嗎?”

  “完全一樣,爵爺。”

  “好吧……您可以完全放心。”

  羅朗向約翰爵士行了個禮,隨后回頭走到他兩個朋友身邊。

  其中一個證人問他:“如果發生不幸,您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我們做的嗎?”

  “只有一件。”

  “請說。”

  “不管塔蘭爵士如何處置我的遺體和后事,你們決不要反對。還有,我左手握著一張給他的紙條,如果我來不及講話就被打死,你們就扳開我的手把這張紙條交給他。”

  “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

  “手槍里子彈已經裝好了。”

  “那么,請告訴塔蘭爵士。”

  一位證人向約翰爵士走去。

  另一位證人測量五步距離。

  羅朗看到這個距離比他原先想象的要遠些。

  “對不起,”他說,“我原來說的是三步。”

  “五步,”測量距離的證人說。

  “不是的,親愛的朋友,您搞錯了。”

  他回頭看看約翰爵士和他的證人,以目光詢問他們。

  “三步也很好。”約翰爵士躬身回答說。

  既然決斗雙方意見一致,那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證人把五步改成三步。

  隨后,證人把兩把軍刀放在地上作為距離標志。

  約翰爵士和羅朗從各自站立的地點走過來,一直走到他們的靴尖碰到軍刀的刀刃。

  這時候,證人把裝好子彈的手槍交給他們每人一把。

  他們相互行了個禮,表示他們已經準備完畢。

  證人走開了;他們要拍三下手。

  拍第一下手時,決斗雙方扣起扳機;拍第二下時,他們相互瞄準,拍第三下時,他們開火。

  在寂靜的樹林里響起了三下間隔相等的掌聲;這時候仿佛風也停下來了,樹葉也沒有了聲響。

  兩個對手都很鎮靜;可是兩個證人的臉上卻顯得非常緊張。

  響起第三下掌聲時,兩把槍同時發出巨響,就好像只開了一槍一樣。

  可是,使證人們感到奇怪的是,兩個決斗對手一個也沒有倒下。

  在扣動扳機的時候,羅朗把槍口轉向了地下。

  塔蘭爵士把他的槍口往上一抬,削去了羅朗身后比他的腦袋高三尺的一根樹枝。

  這兩個決斗者都感到茫然不解;他們放過了自己的對手怎么自己還活在世上?

  羅朗首先開口說話。

  “爵爺!”他大聲說,“我妹妹對我說得很有道理,您是世界上最寬宏大量的人。”

  說完,他把槍往遠處一扔,向約翰爵士伸開了他的雙臂。約翰爵士撲進了他的懷里。

  “啊,我懂了,”他說,“這一次還像上次一樣,您是自己想死;幸好天主不讓我做您的劊子手!”

  兩個證人走過來了。

  “怎么一回事?”他們問。

  “沒有什么事,”羅朗說,“我決定要死,不過我想至少要死在一個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愛的人手里;可是很不幸,你們也看到了,他寧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打死我,算了,”羅朗接著用一種陰沉的語氣說,“我很清楚,這件事情只能留給奧地利人去干了。”

  說完,他又一次投人了塔蘭爵士的懷抱;接著他又緊握著他兩個朋友的手說:

  “請原諒我,先生們,可是第一執政將在意大利發起一次重大戰役,我要去參加,我不能再耽擱了。”

  于是,他就讓約翰爵士去向兩位軍官作解釋,如果他們認為可以向他提一些問題的話。

  羅朗又回到林蔭大道上,跳上他的坐騎,向巴黎飛馳而去。

  在他頭腦里始終徘徊著厭世的念頭;我們已經講過了他把他最后的希望放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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