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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雄記  文/大仲馬

第三十四章    熊皮

  他非常殷勤禮貌地立即走到了放在壁爐上點燃著的多支燭臺前面。

  背心和褲子似乎是同一種料子做的;可是這是什么料子呢?這個問題連最有經驗的行家也難以回答。

  褲子是一條普通的緊身褲,顏色文靜,有點像淡肉色;沒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只是看不見任何線縫,像完全貼在肉上一樣。

  相反,背心上卻有兩個特別的記號,頗為引人注目:三個被子彈打穿的彈孔,上面還涂上了很像是血跡的胭脂紅。

  此外,在背心的左面,畫著一顆鮮血淋淋的心,當作旺代分子的記號。

  摩岡非常仔細地察看了這兩樣東西,可是看不出什么結果來。“如果我不是有急事,”他說,“我很想根據我自己的觀察來弄清楚這件事情;可是,您已經聽到,委員會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您可以向卡杜達爾報告說有錢來了:不過必須去拿。這類行動一般是我指揮的,如果我去晚了,別人就會代替我。所以請告訴我,您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料子?”

  “我親愛的摩岡,”這個旺代分子說,“您也許聽說過,我的兄弟是在布雷絮爾效區被捕的,后來被藍軍槍斃了,是嗎?”

  “是的,這件事我知道。”

  “在藍軍后撤的時候,他們把他的身體留在一道籬笆旁邊,我們盯在他們后面緊追不舍,因為我發現我死去的兄弟時,他的身子還是熱的。在他一個傷口里面插著一根樹枝,上面系著一個標簽,寫著‘此人作為強盜被我槍斃,我是巴黎第三營班長克洛德?弗拉若萊’。我收起我兄弟的尸體,把他的皮剝了下來;我一看到這張有三個槍眼的皮,就自然地想到復仇,因此我把它做成了我作戰時穿的背心。”

  “哦!哦!”摩岡說,他感到有點兒驚奇,而且,在這種情緒里面,第一次混進了和恐懼近似的感情,“啊!這件背心是用您兄弟的皮做的?那么褲子呢?”

  “呢!”旺代分子回答,“褲子是另一回事,那是用巴黎第三營班長克洛德?弗拉若萊的皮做的。”

  這時候,剛才的聲音第二次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傳喚摩岡,蒙巴爾,阿德萊和達薩斯的命令。

  摩岡馬上沖出了他們在里面講話的小房間。

  摩岡又穿過了整個跳舞大廳,向在衣帽間另一邊的一個小客廳走去。

  他的三個伙伴——蒙巴爾、阿德萊和達薩斯——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和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有一個穿著政府制服,也就是鑲金線的綠色制服的信使。

  他穿著蓋滿塵土的大靴子,戴著帶帽檐的大軍帽,背著文件袋;這些東西是一個政府信使的主要裝備。

  桌子上攤著一張卡西尼的地圖,這上面連最小的崎嶇小道都能找到。

  在敘述這個信使在這兒做什么,地圖攤在桌子上派什么用場以前,我們先來看一看這三位新出現的人物;他們的名字的聲音剛才在舞廳里回蕩,而且他們將在以后的故事里起重要的作用。讀者已經認識摩岡,他是一個阿喀琉斯和帕里斯的奇怪的混合物。摩岡的眼睛碧藍,頭發烏黑,身材修長勻稱,風度翩翩,動作靈敏,目光炯炯有神,唇紅齒白,嘴邊始終帶著笑意。他的外貌非常引人注目,似乎包含著各種不太協調的成分,在他剛柔相濟的臉上,既可以看到脈脈的溫情,又可以看到堅毅的力量,此外他還總是歡天喜地,笑口常開;如果有人想到這個人始終在冒著死亡的危險,而且這種死亡是最可怕的一種——上斷頭臺——,那么他這種高興勁兒的確會使人不寒而栗。

  至于達薩斯,那是一個三十五到三十八歲之間的人,頭發有點兒花白,非常濃密,可是眉毛和胡子都黑得像烏木一般。他的眼睛有點兒像印第安人,接近栗色。他過去是個龍騎兵上尉,身體結實,完全適合進行肉體和精神的搏斗;肌肉發達,說明他孔武有力,神態堅毅,說明他剛愎自用。此外他還有貴族風度,神態優雅,像一個花花公子那樣渾身搽得噴香;也許是由于某種怪癖,也許是為了得到某種滿足,他有時聞聞一瓶英國嗅鹽,有時嗅嗅一只紅寶石香料盒里的沁人心脾的香料。

  蒙巴爾和阿德萊,他們的真名實姓也像達薩斯和摩岡一樣,已經沒有人知道了,他們倆在耶戶連隊里被稱作形影不離的人。您倒是想想看,他們就像達蒙和皮蒂阿斯,歐里阿爾和尼蘇斯,俄瑞斯式斯和二十二歲的皮拉特一樣;一個生性開朗,喋喋不休,吵吵嚷嚷;另一個郁郁寡歡,悄然無聲,沉思默想;有危險他們分擔,有錢財他們共享,甚至連情婦也不分彼此;他們相互補充,兩個人不至于共走極端;遇有患難,都不顧個人安危,首先想到的是對方,就像斯巴達圣營里的年輕人;蒙巴爾和阿德萊就是這樣的兩個人。

  不用多說,這三個人都是耶戶連隊里的人。

  他們幾個人被召來,就像摩岡猜想的一樣,是為了連隊里的事。

  摩岡一進去,就徑直向那個假信使走去,并和他握手。

  “啊,親愛的朋友!”假信使說,同時他的屁股扭了一下,說明不論是多么好的騎士,騎了驛站的矮腳馬飛馳了五十來法里路程以后,也不會毫無反應,“你們這些巴黎佬,日子過得真痛快啊,和你們相比,卡普亞的漢尼拔簡直是如坐針氈了!我只是在經過的時候向舞廳里看了一眼,就像一個可憐的,替馬賽納將軍送信給第一執政公民的政府信使應該做的一樣;不過,我覺得您這兒的受害者挑選得好極了;可是,我可憐的朋友們,眼下只能對這一切告別了;這是令人不愉快的,這是不幸的,這是很遺憾的,可是耶戶一家高于一切。”

  “我親愛的阿斯蒂埃。”摩岡說。

  “好啦!”阿斯蒂埃說,“請別使用真名,先生們。阿斯蒂埃一家是規規矩矩的,據說他們父子相傳,都在里昂戴羅廣場做生意,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的繼承人在替政府做信使,背著國家的包袱在大路上奔馳,他們會覺得萬分屈辱的。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勒科克,可是決不能叫我阿斯蒂埃;我不認識阿斯蒂埃,你們呢,先生們,”年輕人接著對蒙巴爾、對阿德萊、對達薩斯說,“你們認識他嗎?”

  “不認識,”三個年輕人回答說,“我們為摩岡向您道歉,他搞錯了。”

  “我親愛的勒科克。”摩岡說。

  “太好了,”阿斯蒂埃打斷他的話說,“我同意用這個名字。那么,喂,你要對我說什么呢?”

  “我想對你說,如果你不是和哈爾波克拉特神——埃及人把他表現為把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的神——作對,投身到一群喧鬧的流浪者中去,那么我們也許已經知道了為什么你穿這套衣服,為什么有這張地圖。”

  “噢,天啊!如果你還不知道,”年輕人說,“這是你的不是,而不是我的錯誤。如果不是一定要呼喊你兩遍——你也許在和某個美麗的歐墨尼得斯糾纏不清,要一個活生生的漂亮小伙子為他死去的父母親復仇——,你也許已和這幾位先生一樣早已來到,我也就用不到重彈我的老調了。是這么回事:事情很簡單,還剩下一些伯爾尼熊的財富,根據馬賽納將軍的命令,由勒科爾布將軍運送給第一執政公民。可憐得很,十萬法郎,由于戴索內先生的游擊隊的緣故,他們不敢從汝拉山運送,據說這些人要把這筆錢占為己有,因此他們將經由日內瓦,布爾,馬孔,第戎,特魯瓦運送;這條路也不會太安全的,他們經過的時候就會發現。”

  “很好!”

  “我們這個消息是從狐貍那兒知道的,他從熱克斯快馬加鞭趕來,把這個消息傳給了眼下駐在索恩河畔夏龍的燕子,他們兩人之中的一個又傳給了在奧塞爾的我——勒科克,我又趕了四十五法里路通知你們。至于具體細節是這樣的。這筆錢在上一旬的第八天——三執政共和國第八年雪月二十八日——從伯爾尼起運。今天,上旬的第二天,應該抵達日內瓦;明天,上旬第三天,驛車從日內瓦出發去布爾;因此從今天晚上開始的后天,也就是上旬第五天,你們,我親愛的以色列孩子們,將在第戎和特魯瓦之間,靠近塞納河畔巴爾或者夏蒂榮的地方遇到熊先生們的這筆財富。你們覺得怎么樣?”

  “好啊!”摩岡說,“我們覺得,在這方面我們沒有什么爭論的余地。我們說,我們原來對那些伯爾尼熊老爺,只要他們的錢還在他們的錢柜里,我們是不會去拿的;可是,既然他們已經首次改變了用途,我看也完全可以再改變第二次。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們怎么走呢?”

  “你們沒有驛站快車嗎?”

  “有,在下面車棚里。”

  “你們有把你們送到下一驛站的馬匹嗎?”

  “它們在馬廄里。”

  “你們不是每個人都有通行證嗎?”

  “我們每個人都有四張。”

  “那么還要什么?”

  “唉,我們不能坐了驛站快車去攔劫公共馬車;我們當然沒有什么講究,不過我們也沒有樂觀到如此程度。”

  “噢,為什么不行呢?”蒙巴爾說,“這還有點兒別出心裁。既然可以乘小船上大船,我看不出為什么就不能乘釋站快車去攔劫公共馬車。我們沒有這樣做倒是很奇怪的;我們試試看怎么樣,阿德萊?”

  “我覺得再好沒有,”阿德萊回答說;“可是車夫呢,你把他怎么辦?”

  “對啊,”蒙巴爾回答說。

  “這個情況已經預先考慮到了,我的孩子們,”信使說,“已經派了一名通訊員到特魯瓦去了,你們可以把你們的驛站快車留在戴爾博斯家里;那兒有四匹備好鞍子、吃飽了燕麥的馬在等候你們。你們把時間計算好;后天,也就是明天,因為已經敲半夜十二點了,明天,在早晨七八點鐘之間,有一刻鐘時間,熊先生那筆錢的日子將不太好過。”

  “我們去換換衣服,好嗎?”達薩斯問。

  “換衣服干什么?”摩岡說,“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完全走得出去;公共馬車還從來沒有被這樣衣冠楚楚的人減輕過使它感到不舒服的重量。我們再看一下地圖,叫人從食柜里拿一只餡餅,一只凍雞,十來瓶香檳酒,到武器庫去帶上武器,披上我們的斗篷;上路吧,車夫!”

  “好啊,”蒙巴爾說,“這倒是個好主意。”

  “我相信,”摩岡接著說,“必要時我們將策馬飛奔,明天晚上七點鐘我們將回到這里,我們再去歌劇院。”

  “這樣我們就可以有不在場的證明了。”達薩斯說。

  “這是一個辦法,”摩岡始終是那么高高興興地接著說,“可以讓晚上八點鐘在給克洛蒂爾特小姐和凡斯特里斯先生鼓掌喝彩的人,早晨在巴爾和夏蒂榮之間和公共馬車的押車算賬,是嗎?喂,孩子們,再看看地圖,替我們選一個好地方。”

  四個年輕人俯下身去看卡西尼的地圖。

  “如果我可以向你們提供一個地形方面的建議的話,”信使說,“你們是不是埋伏在馬絮的這一邊,在里賽斯對面有一個淺灘……看,就在這兒!”

  年輕人指著地圖上這個地方。

  “我可以趕到夏烏爾斯,這兒;從夏烏爾斯到特魯瓦有一條筆直的通衙大道,你們可以走這條路;你們的車子在特魯瓦等你們,你們再走去桑斯的路,而不要走去科洛米埃的路;那些東逛西蕩管閑事的人——外省到處有這樣的人——看到你們前一天在那兒經過,第二天又看到你們經過那兒也不會大驚小怪了;晚上十點鐘而不是八點鐘,你們到歌劇院,這樣更自然一些,神不知鬼不覺這件事就辦成了。”

  “我同意。”摩岡說。

  “同意!”另外三個年輕人異口同聲地說。

  摩岡腰帶上有兩塊掛表,表鏈在腰帶上晃蕩著,他取出其中的一塊,涂琺瑯的,是普蒂托的杰作,在保護里面畫像的雙重外殼上有一個鉆石的字母。這件珍貴的首飾像一匹阿拉伯純種馬一樣傳了下來:最初這只表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后來他送給了德?波拉斯特龍公爵夫人,后者又送給了摩岡的母親。

  “清晨一點鐘了,”摩岡說,“走吧,先生們,三點鐘我們一定要到拉尼換驛馬。”

  從這個時候起,行動就開始了;摩岡成了領袖,他不再征求別人的意見,他發布命令。

  達薩斯——在摩岡缺席的時候代行指揮權——首先表示服從。

  半小時以后,一輛載著四名披著斗篷的年輕人被楓丹白露關卡的驛站長攔住了,他要看這幾個年輕人的通行證。

  “啊,真是開玩笑!”車廂里有一個人鉆出頭來,模仿著當時流行的一種口音說,“難道取(去)格羅斯博瓦的巴阿斯(巴拉斯)家里也要通行證嗎?我以名譽攤(擔)保,您一定是瘋了,我靜(親)愛的朋友!喂,上路吧,車夫!”

  車夫揮起鞭子,馬車順利地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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