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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雄記  文/大仲馬

第一十八章    公野豬

  約翰爵士剛看完這本有趣的小冊子,蒙特凡爾夫人和她的女兒回來了。

  阿梅莉?qū)偛帕_朗和約翰爵士談了那么許多有關她的事情毫不知情,因此對這位英國紳士瞧她時候的眼神感到有點兒納悶。

  在英國人眼里,阿梅莉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可愛了。

  他完全懂得,這位母親,即使犧牲了性命,也不愿意讓這個可愛的姑娘在追悼馬拉的紀念會上扮演一個啞角而糟蹋了她的青春和美貌。

  他記起了一個小時以前他參觀過的那個寒冷潮濕的牢房,他一想到他眼前的這位白皙而纖弱的小姑娘竟然被關在那個空氣污濁,不見陽光的牢房里達六個星期之久,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他瞧瞧她那也許稍許嫌長的脖子,可是這個脖子就像天鵝脖子一樣,雖然長了一些,但是非常柔軟優(yōu)雅;于是他想起了可憐的德?朗巴爾親王夫人一手按著自己的胸脯講的那句辛酸的話:“這不會給劊子手多大困難的。”

  約翰爵士腦子里接二連三涌現(xiàn)出的念頭使他的臉色和平時大不相同,蒙特凡爾夫人禁不住要問他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約翰爵士這才告訴蒙特凡爾夫人,他剛才參觀了監(jiān)獄,羅朗還到囚禁過他母親和妹妹的牢房作了一次虔誠的拜謁。

  約翰爵士剛講完他的故事,傳來一陣“旗開得勝”的打獵的號聲,羅朗嘴里銜著號角進來了。

  他一進來馬上取下了嘴里的號角。

  “我親愛的客人,”他說,“感謝我的母親吧:虧了她,我們明天可以好好地打一次獵了。”

  “虧了我?”蒙特凡爾夫人問。

  “這是怎么一回事?”約翰爵士說。

  “我剛才離開您去瞧瞧我的狗準備得怎么樣了,是不是?”

  “至少您剛才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過去有兩條好狗,巴爾皮雄和拉伏特,一條公的,一條母的。”

  “噢!”約翰爵士說,“它們死了嗎?”

  “嗯,您倒是想想看,這位杰出的母親(他捧起蒙特凡爾夫人的頭,吻了她的兩頰)不讓扔掉這兩條大狗生下來的狗患,連一條也不讓扔,理由是這些狗都是我那兩條狗生下來的;因此,我親愛的爵爺,今天,巴爾皮雄和拉伏特生下來的狗子狗孫多得就像以實瑪利的后代,我現(xiàn)在有的不是兩只狗,而是一大群狗,二十五條狗一起狩獵;像鼴鼠一樣漆黑一片,白色的爪子,眼睛和胸部都是血紅的,許許多多翹起的尾巴,您看了一定會感到非常有趣。”

  這時,羅朗又吹了一下號角,他弟弟一聽見就馬上跑來了。

  “啊!”愛德華進門時叫道,“你明天要去打獵了,羅朗哥哥;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

  “行!”羅朗說,“可是你知道我們?nèi)カC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要去。”

  “我們?nèi)カC野豬。”

  “啊!太好了。”孩子拍著兩只小手叫道。

  “你真是瘋了!”蒙特凡爾夫人說,她臉色也發(fā)白了。

  “為什么這樣說,母親大人,請說說看。”

  “因為獵野豬是非常危險的。”

  “不比去獵人危險;你不是看得很清楚,我哥哥去獵人也回來了,我獵野豬當然也會回來的。”

  “羅朗,”蒙特凡爾夫人說,這時阿梅莉在沉思,沒有參加他們的談話,“羅朗,你勸勸愛德華,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羅朗還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孩子,在他弟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非但不訓斥他弟弟,還非常喜歡他這種稚氣的勇敢。

  “我很愿意帶你去,”他對孩子說,“可是,要去打獵,至少要知道什么是槍。”

  “啊,羅朗先生,”愛德華說,“請到花園里去一下,把您的帽子放在一百步遠的地方,我就可以讓您看看槍是什么東西。”

  “不幸的孩子!”蒙特凡爾夫人嚷道,她全身都在顫抖,“可你這是在哪兒學的啊?”

  “嗯,是在蒙塔涅的軍械師家里學的,爸爸和羅朗哥哥的槍都是在那兒弄來的。你有時候問我,我把我的錢花到哪兒去了,是不是?那么我告訴你,我用來去買火藥和子彈了,我像我的羅朗哥哥一樣,要學習殺奧地利人和阿拉伯人。”

  蒙特凡爾夫人舉手向天。

  “有什么辦法呢,我的母親,”羅朗說,“龍生龍,鳳生鳳;姓蒙特凡爾的人不可能害怕火藥。你明天和我們一起去吧,愛德華。”孩子撲進了他哥哥的懷里。

  “而我呢,”約翰爵士說,“我今天要把您武裝成一個獵人,就像過去武裝一個騎士一樣。我有一支美麗的小馬槍,我把那支槍給您,好讓您耐心地等您的手槍和軍刀。”

  “怎么樣,”羅朗問,“你滿意了嗎,愛德華?”

  “滿意了;可是您什么時候給我呀?如果還要寫信到英國去,我預先告訴您,我可不相信了。”

  “不,我的小朋友,不過我得上樓去打開我的放槍的盒子;您看,這不是馬上就可以辦到的嗎?”

  “那么,我們立即上樓,到您的房間里去。”

  “來吧,”約翰爵士說道。

  他和愛德華先后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心事重重的阿梅莉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蒙特凡爾夫人和羅朗都沒有注意到阿梅莉出去了;他們正在進行一場嚴肅的談話。

  蒙特凡爾夫人想說服羅朗第二天不要把他的弟弟帶去打獵;而羅朗呢,在對她解釋,命中注定要像他父親和哥哥一樣當兵的愛德華,盡早接觸武器,和火藥和子彈作伴,對他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他們的爭論還沒有結(jié)束,愛德華胸前掛著他的小馬槍回來了。

  “你看,哥哥,”他轉(zhuǎn)身向羅朗說,“你看看爵爺送給我的漂亮的禮物。”

  他用眼光感謝約翰爵士,爵士站在門口找阿梅莉,可是沒有找到。

  這的確是一件漂亮的禮物:這件英國風格的武器沒有什么裝飾,形式簡單,制作極為精良;就像那兩把羅朗欣賞過它們的準確性的手槍一樣,是門頓工場的產(chǎn)品,里面裝著一顆二點四毫米的子彈。這支小馬槍大概是為一個女人定制的,這是很容易看出來的:槍柄短,槍托底板襯著天鵝絨;這支槍最初的用途使它成了一件完全符合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身材的武器。

  羅朗從小愛德華的肩上取下了這支小馬槍,用行家的眼光端詳了一會兒,試試機件,舉槍瞄準,從一只手里拋到另一只手里,隨后又還給愛德華。

  “再一次謝謝爵爺,”他說,“你這支小馬槍是專門為一位王子制作的;我們?nèi)ピ囋嚒!?/p>

  三個人都出去試約翰爵士的小馬槍

  ,留下傷心的蒙特凡爾夫人,她就好像是看到阿喀琉斯在她的裙袍下面抽出了烏利西斯的寶劍的忒提斯一樣。

  一刻鐘以后,愛德華喜氣洋洋地回來了;他把一張像帽子圓頂大小的紙板帶回給他母親看,在五十步遠的地方,他向這張紙板打了十二發(fā)子彈,中了十發(fā)。

  兩個大人還在花園里一邊談話一邊散步。

  蒙特凡爾夫人聽著愛德華的稍微有點兒夸大的豐功偉績;隨后她帶著做母親的深沉而神圣的憂郁瞧著愛德華,對母親來說,光榮抵償不了因為得到它而灑下的鮮血。

  唉!看到這種盯在他身上的目光而不能永遠記住它,這個孩子有多么忘恩負義啊!

  隨后,在這樣痛苦地注視了幾秒鐘以后,她把她的小兒子緊緊地抱在胸前。

  “你也一樣,”她失聲痛哭,一面輕輕地說,“你也一樣,你有一天將拋棄你的母親。”

  “是的,我的母親,”孩子說,“不過是為了要成為像我父親一樣的將軍,或者是為了成為像我哥哥一樣的副官。”

  “為了像你的父親一樣讓人殺死,或者像你哥哥一樣、也許會讓人殺死。”

  因為在羅朗身上發(fā)生的這種奇怪的變化,沒有能逃過蒙特凡爾夫人的眼睛,所以在其他的不安之上又增添了一種新的不安。

  在那些其他的不安之中,阿梅莉的沉思默想和蒼白的臉色也是一種造成不安的原因。

  阿梅莉十七歲了;她童年的時候是一個愛說愛笑的孩子,身體也非常健康。

  父親的死給她歡樂的童年蒙上一層陰影;可是這就像春天的風暴一樣很快就過去了:微笑,這生命的晨曦又回來了,就像大自然中的陽光一樣,照透了這被稱之為眼淚的心靈的露水。

  隨后有一天,——大概在六個月以前——阿梅莉的額頭陰沉下來了,她的臉色蒼白起來了;就像路過的鳥兒在霧天來臨時遠走高飛一樣,孩子嘴上的笑意不見了,由于笑口不開,她那副雪白的牙齒再也見不到了。

  蒙特凡爾夫人已經(jīng)問過她女兒發(fā)生這種變化的原因了,可是阿梅莉聲稱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她盡力裝出笑臉,就像一塊石子扔在湖里,激起了幾圈漣漪,隨后就消失了;由于母親的擔憂而裝出來的笑意也慢慢在阿梅莉的臉上消失了。

  由于做母親的奇妙的本能,蒙特凡爾夫人曾經(jīng)想到過這會不會是愛情的緣故;可是誰會愛阿梅莉呢?黑色噴泉府從來也沒有人上門;政治動蕩把社交活動都破壞了,而且阿梅莉從來不一個人出門。

  蒙特凡爾夫人只能一味地猜測而已。

  羅朗的回來有一會兒給了她一些希望;可是當她看到阿梅莉知道她哥哥回來時的表情,她這種希望很快就成了泡影。

  大家還記得,跑來歡迎羅朗的不是一個妹妹,而是一個幽靈。

  自從她兒子回來以后,蒙特凡爾夫人一直在冷眼旁觀看著阿梅莉,她對年輕軍官的出現(xiàn)在他妹妹身上引起的反應感到既吃驚又痛苦,這種反應幾乎是一種害怕的感情,過去阿梅莉注視羅朗時,眼光中充滿了柔情,而現(xiàn)在似乎帶有某種恐懼。

  還在一會兒以前,阿梅莉不就一有機會就回到樓上她房間里去了嗎?這個房間仿佛是她在這個府邸里唯一感到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半年以來,她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這個房間里度過的。

  只有午餐的鐘聲才能使她走下樓來,而且還要等到敲第二次鐘時她才走進飯廳的門。

  我們已經(jīng)講過,羅朗和約翰爵士參觀了布爾城,為第二天打獵做準備,這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到中午要把獵物趕出樹林;從中午到晚上,要進行圍獵。米歇爾是一個狂熱的違禁打獵者,就像小愛德華對他的哥哥講過的那樣,由于扭傷了腳坐在椅子上起不來。他一聽到要打獵就覺得傷痛好些了,他爬上一匹給府里送信的小馬去圣茹斯特村和蒙塔涅村,請人一起參加把獵物轟趕出樹林的工作。

  他呢,既不去轟趕獵物,也不參加圍獵,而是和約翰爵士和羅朗的狗群和馬匹,還有愛德華的小種馬呆在一起,幾乎就呆在只有一條大路和兩條小徑可通的樹林中間。

  趕野獸出樹林的人不參加圍獵,他們將帶著被射死的野味回府里來。

  第二天清晨六時,趕野獸出樹林的人來到大門口。

  米歇爾要等到十一點鐘再和狗、馬一起動身。

  黑色噴泉府緊靠著賽榮樹林;因此只要一出柵欄門就可以馬上進行打獵。

  由于轟趕獵物的打獵方式尤其適用于黃鹿、狍子和野兔,可以使用鉛彈。羅朗給愛德華一支單響獵槍,這支槍他自己在孩子時使用過,也是他初次作戰(zhàn)時使用的武器,他對孩子是否謹慎信心不足,不敢把一支雙響的獵槍交給他。

  至于約翰爵士前一天給他的那支小馬槍,槍管里是有膛線的,只能裝子彈。因此它被交托給米歇爾,讓他拿在手里,如果從樹林里轟出一只野豬,那么再交給孩子來完成打獵的第二部分。

  在進行打獵的第二部分時,羅朗和約翰爵士也將變換槍支,他們將使用雙響的馬槍,和尖銳得像匕首、鋒利得像剃刀一樣的獵刀,這些獵刀也是約翰爵士武器庫里的一部分,它們可以毫無妨礙地掛在身邊,或者旋在槍管上作刺刀使用。

  在轟趕獵物出樹林的階段,看得出這次打獵兆頭不壞:已經(jīng)打死了一只狍子和兩只野兔。

  到中午時分,又打死了三只黃鹿,七只狍子和兩只狐貍,還看到過兩只野豬;可是,它們盡管挨到了幾顆大型子彈,只不過抖了抖身子便跑掉了。

  愛德華簡直高興死了:他打死了一只狍子!

  那些幫助驅(qū)趕野獸的人,拿到了預先講好要給他們的優(yōu)厚報酬,帶著已經(jīng)獵獲的野獸被打發(fā)到府里去了。

  有人吹起了號角,想知道米歇爾在哪兒;米歇爾作了回答。

  十分鐘不到,三個獵人和園丁、狗群、馬匹會合了。

  米歇爾知道有一只公野豬在什么地方;他叫他的大兒子引它改變了方向:它在離獵人們一百步遠的一個圍獵區(qū)里面。

  雅克——米歇爾的大兒子——驅(qū)使那群狗的首領巴爾皮雄和拉伏特在圍獵區(qū)里追逼那頭野豬;五分鐘以后,野豬被逼進了它的老窩里。

  本來可以馬上殺死它,或者至少可以向它射擊,可是這樣的話打獵就結(jié)束得太早了;于是把整個狗群都放了出去,追逐野豬,野豬看到這一大群小家伙向它沖來,便一路小跑逃走了。

  野豬穿過大路;羅朗吹起發(fā)現(xiàn)獵物的號角,因為野豬想朝賽榮修道院那個方向逃,三個騎士便沿著一條橫穿樹林的小徑向前奔去。

  野豬一直抵抗到傍晚五點鐘,又回到原來的路上,因為它不敢離開這個枝葉繁茂的樹林。

  最后,到五點鐘光景,從劇烈而眾多的狗吠聲判斷,野豬和狗群遭遇上了。

  那是在離附屬修道院那個小樓一百來步的地方,在樹林中地形最險惡的去處,在這兒不可能騎馬去找野豬,大家下馬步行。

  獵人們隨著狗吠聲走去,樹林里道路難走,他們不可能直線行進,狗吠聲可以使他們不偏離方向。

  不時傳來哀號聲,說明有哪一只進攻的狗過于大膽,向前沖得太靠近野豬,并為它的冒險付出了代價。

  在離這場狩獵悲劇的舞臺二十步遠的地方,獵人們開始看到組成這次演出的角色。

  公野豬的后身緊靠一塊巖石,這樣可以避免身后受到攻擊;它用力撐住兩只前爪,頭上一對血紅的眼睛,嘴里兩只巨大的撩牙對著那群狗。

  群狗在它前面,周圍,貼著它來回逡巡,就像一張起伏不定的地毯。

  五六只傷勢程度不同的狗在戰(zhàn)場上留下斑斑血跡,可是對野豬的攻勢絲毫無減,它們進攻時的激烈程度,完全可以給最勇敢的人作榜樣。

  獵人們?nèi)紒淼搅诉@一場混戰(zhàn)的前面,他們所處的位置根據(jù)他們的年齡‘性格和國籍而各有不同。

  愛德華是最冒失的,同時又是身材最小的,因此有些障礙對他不起作用,他首先到達了目的地。

  羅朗根本不把危險放在心上,不管碰到什么危險,他都是迎向前去,而決不會逃跑的,因此他跟在愛德華后面來到了。最后是約翰爵士,他走得比較慢,步履比較莊重,考慮比較周到,他是第三個抵達的。

  野豬看到了獵人,它似乎對那些狗完全丟置腦后了。

  它血紅的直愣愣的眼睛盯著獵人們看,唯一的動作是牙床骨的動作,它惡狠狠地磨擦它的上下顆,發(fā)出可怕的格格聲。

  羅朗對眼前這副景象看了一會兒,心里有一股強烈的欲望想撲上前去,手拿獵刀在狗群中割斷野豬的喉嚨,就像一個屠夫宰一頭小牛,一個肉鋪老板殺一頭普通的豬一樣。

  他那躍躍欲試的神氣非常明顯,因此約翰爵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這時候小愛德華說道:

  “啊!我的哥哥,讓我來射野豬吧!”

  羅朗克制了自己。

  “那么,好吧,”他說,一面把他的獵槍擱在一棵樹上,手里只拿著他那把從刀鞘里拔出來的獵刀,“開槍打它,要當心一些!”

  “啊,放心好啦,”孩子說,他牙齒咬得緊緊的,臉色蒼白,但是很堅定,一面舉起他的小馬槍的槍管對著野豬。

  “如果您打偏了,或者只是打傷了它,”約翰爵士關照說,“您知道,眼睛一眨,這頭野豬就會撲到我們身上來。”

  “這我知道,爵爺;不過,這種打獵我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羅朗回答說,他鼻孔鼓漲,目光炯炯,嘴唇微張,“愛德華,放!”

  命令剛下,子彈已經(jīng)射出去了;可是就在子彈打出去的同時,也許還在子彈打出去之前,野豬已經(jīng)迅如閃電般地向孩子撲來。

  這時響起第二次槍響;隨后,在一片煙霧之中,可以看到野豬血淋淋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可是,就在野豬沖過來時,它在半道上遇到了單膝跪地,手握獵刀的羅朗。

  一剎那間,一團分不清形狀的混雜的東西滾倒在地,人和野豬,野豬和人混成一體了。

  隨后是第三下獵槍的聲音,接著是羅朗的大笑聲。

  “啊!爵爺,”年輕的軍官說,“您浪費了火藥和子彈;您沒有看到野豬已經(jīng)殺死了嗎?不過,請把它搬開,這家伙有四百斤重,我被它壓得氣也喘不過來了。”

  約翰爵士還沒有彎下腰去,羅朗的肩膀用力一頂,已經(jīng)使野豬的尸體滾到一邊去了,羅朗又站了起來,渾身是血,可是連皮也沒有蹭破一塊。

  小愛德華也許是來不及,也許是因為他勇敢,連一步也沒有后退。剛才他哥哥沖到他前面,用身子把他完全擋住了。

  約翰爵士已經(jīng)跳到旁邊,讓野豬滾過去,他帶著上一次看他決斗以后的驚奇神色,瞧著在這第二次決斗以后的精神煥發(fā)的羅朗。

  那些狗——指剩下來的那二十來條狗——一直緊盯著野豬,這時一下子全撲到它的尸體上去,想去撕碎那鬃毛密立的像鐵一樣堅硬的野豬皮,但卻徒勞無功。

  “您去看看,”羅朗說,一面用一塊細麻布手帕擦拭著他沾滿血跡的手和面龐,“您去看看,它們要把野豬吃掉了,連您的刀也會一起吃掉的,爵爺。”

  “是嗎,”約翰爵士問,“刀呢?”

  “在它的身子里面。”

  “啊!”孩子說,“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說完,他沖到野豬尸體上,把獵刀拔了下來,這柄獵刀果然像孩子所說的那樣,深深地埋在它的肩窩里,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一只有力的手,靠一雙鎮(zhèn)定自若的眼睛,把鋒利的刀尖一直插到它的心上。

  野豬身上還另有三處傷口。

  第一個傷口是孩子射出的子彈造成的,野豬眼睛上面一條血痕說明了傷口所在,可是子彈太小,打不穿它的額骨。

  第二個傷口是約翰爵士打的第一槍引起的;子彈是從側(cè)面打過去的,劃破了它的胸口。

  第三下是槍口頂著它打的,把它的身子打穿了,可是就像羅朗剛才所說的,那時候野豬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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