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悲劇 第二部 第一幕之風(fēng)景幽美的地區(qū)

　　浮士德臥在繁花似錦的草地上，露出疲乏，不安，思睡狀。

　　暮色朦朧。

　　精靈之群在空中飛旋。體態(tài)小巧玲瓏。

　　愛麗兒唱

　　（由豎琴伴奏）

　　春花如雨，紛紛飄灑人間，田原綠遍，喜看萬類爭妍，小小精靈多肝膽，急人難，恐后爭先；

　　憐憫不幸者，圣與惡，一例看。

　　你們在這人的頭上飛舞盤旋，施展出精靈的高超手段！

　　平息他心中的無邊憤懣，拔去那非難他的燃燒毒箭，解除他精神上對往事的恐懼糾纏。

　　在傍晚、夜半、子夜和黎明這四段時間，毫不猶豫地使他酣眠。

　　先使他的頭倒在清涼的枕墊，然后再讓他沐浴在遺忘之川！

　　等到他天明時安然醒轉(zhuǎn)，他那麻木的肢體又已矯健。

　　精靈們最美好的義務(wù)慶告圓滿，再把他交還給神圣的白天。

　　合唱

　　（單獨，兩人和多人，輪流和匯合）

　　習(xí)習(xí)和風(fēng)吹，蒼蒼橫四圍，黃昏幽香發(fā)，霧幕天際垂。

　　低聲唱平安，誘心入搖籃，朦朧倦眼前，白晝之門關(guān)。

　　夜色已深沉，聯(lián)珠絡(luò)繁星，煜煜復(fù)耿耿，遠(yuǎn)近判光明；

　　湖水漾清光，澄宇垂文章：清福深慶幸，皓月吐光芒。

　　時辰已消失，憂樂俱已矣；信賴新天光，健康可預(yù)期！

　　丘陵突兀澗谷清，草木茂盛蔚成蔭，喜看禾穗翻銀浪，顆粒累累待收成。

　　希望屬無窮，瞻仰旭光紅！

　　拋棄睡眠如脫彀！

　　它只輕輕將汝裹。

　　庸眾做事多逡巡，汝須自勵以猛進(jìn)；

　　英雄成就一切事，貴在知之而即行。

　　轟隆的響聲宣告太陽來臨。

　　愛麗兒

　　聽呀！聽那時辰的風(fēng)暴聲！

　　只有仙靈的耳朵才聽得分明，新的白晝已經(jīng)誕生。

　　嘎嘎地敞開了山巖的大門，隆隆地滾來了日神的車輪，

　　日光發(fā)出多少宏偉的聲音！

　　喇叭高奏，銅管長鳴，令人目眩而耳驚，

　　聞所未聞?wù)卟荒苈牎?/p>

　　快躲進(jìn)花萼中去，深深地潛蹤匿跡，躲進(jìn)巖隙和葉底，以免震爾成聾子！

　　浮士德

　　生命的脈搏在新鮮活潑地鼓蕩，歡迎這柔和的朦朧曙光；

　　大地呀，你昨宵也未曾閑曠，而今在我的腳下從新呼吸舒暢。

　　你開始用快樂來將我包圍，鼓舞我下決心絕不后悔，

　　不斷向崇高的存在奮起直追

　　世界已在晨光中豁然開朗，森林中傳出來千百種鼓樂笙簧，

　　霧帶在谷內(nèi)外蕩漾，天光向千尋幽壑中下降，樹木酣眠在谷底芬芳的土壤，覺醒后的枝條蓬勃茁壯；

　　遍地展開了嫣紅姹紫，鴨綠鵝黃，更有珍珠般的露珠兒顫動在花葉上，環(huán)顧周遭不啻是一座天堂。

　　向上望去！--山岳的崢嶸峰頂，已在宣告壯麗無比的時刻來臨；

　　山峰先浴著永恒的光明，然后陽光向下普照我們眾生。

　　這時阿爾卑斯山坳的綠色牧場，承受著新的麗天輝光，

　　而且分層逐段地下降

　　紅日升空了！──可惜耀目難當(dāng)，雙眼刺痛，我只好轉(zhuǎn)向另外一方。

　　這好比朝夕祈禱的希望，一旦達(dá)到最高的理想，實現(xiàn)之門已洞然開敞；

　　可是從那永恒光源發(fā)出過量光芒，卻使我們瞠目結(jié)舌，無比驚惶：

　　我們誠然要把生命的火炬點燃，而包圍我們的卻是茫茫火海無邊！

　　是愛？是恨？環(huán)燒在我們身畔，亦苦，亦樂，交替著不可言傳，于是我們又只好回顧塵寰，隱身在這晨霧中間。

　　讓太陽在我背后停頓！

　　我轉(zhuǎn)向崖隙迸出的瀑布奔騰，凝眸處頓使我的意趣橫生。

　　但見迂回曲折洶涌前趨，化成數(shù)千條水流奔注不止，泡沫噴空，灑無數(shù)珠璣，風(fēng)濤激蕩，有彩虹拱起，繽紛變幻不停，多么壯麗，時而清晰如畫，時而向空消失，向四周擴(kuò)散清香的涼意。

　　這反映出人世的努力經(jīng)營。

　　你仔細(xì)玩味，就體會更深：

　　人生就在于體現(xiàn)出虹彩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