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個幕幔國家里又往前走了一陣,忽然看見地中海一分為二,一直可以看到海底,完全和以色列人出埃及時紅海離開波斯灣的情形一樣。
我認出了特力頓正在吹他那個大貝殼,還有格勞科斯、普羅忒烏斯、奈列烏斯等等無數(shù)海神和海怪。我們還看見各式各樣、數(shù)不清數(shù)目的魚,有的跳躍,有的飛騰,有的竄越,有的廝打,有的游水,有的呼吸,有的配偶,有的追逐,有的捕捉,有的逃跑,有的休止,有的爭斗,有的玩耍,有的嬉戲。
在旁邊一個角落里,我們看見亞里士多德勒斯手執(zhí)燈籠,和畫上為圣克里斯多夫照路的那個隱修士一樣,不住地左顧右盼,他想把一切都記錄下來。在他背后,仿佛做他的跟班似的,有一大堆其他的學者,內(nèi)中有阿匹亞奴斯、赫里歐多魯斯、阿忒涅烏斯、波爾菲里奧斯、阿爾卡地亞人龐克拉提烏姆、奴梅尼烏斯、阿爾基普期、塞勒奴斯、南弗德魯斯、埃里亞奴斯、奧比亞奴斯、馬特拉奴斯,還有五百其他無事可做的人,內(nèi)中就有那個一連五十八年除了觀察蜜蜂什么也不干的克里西普斯或者是索羅伊的阿里斯塔古斯。在這些人當中,我還看見比埃爾?基利,他手里提著一個尿壺,仔細觀察魚類的尿。
在絲綢國觀光了很久以后,龐大固埃說道:
“在此處當然飽餐眼福,只是腹內(nèi)依然空空,此刻只感到饑腸轆轆,狂鳴不止?!?/p>
“那么,趕快去吃飯,趕快去吃飯,”我說道,“先嘗嘗這里垂下來的合歡草是什么滋味?!?/p>
“算了吧,吃它有什么用!”
我只管摘取了幾個掛在幕幔邊上的干果,可是咬也咬不動,無法吞吃,用舌頭舔了舔,老實說,跟一團亂絲差不多,毫無滋味。人們不由得想起埃拉卡巴魯斯大概就是抄襲這里的辦法,他答應給餓了很久的人來上一桌豐富、豪華、奢侈的酒席,可是結果拿出來的只是畫上蠟做的、石頭的、陶器的肉食,連臺布也是假的。
我們繼續(xù)尋找,看能不能找到一點能吃的東西,結果卻聽見一陣響亮的聲音,既象女人在洗衣服,又象圖盧茲巴薩可樂磨坊里往磨上漏糧食。我們不再停留,一直跑到有聲音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彎腰曲背、形象惡劣的小老頭。他的名字叫“道聽途說”,大嘴岔兒一直裂到耳朵邊,嘴里有七條舌頭,每一條舌頭又分作七個杈。雖然有這樣多舌頭,還是一齊用不同的語言各說各的事情。頭上和身上的耳朵和古時阿爾古斯的眼睛一樣多,不過,他眼睛看不見,腿也瘋癱得不能走動。
在他周圍,圍了無數(shù)男男女女,一個個都注意地在聽。人群中有幾個樣子特別神氣,內(nèi)中有一個手執(zhí)世界地圖,口念簡短格言,向大家講解。只見工夫不大,全體都融會貫通,體會領悟,并能把非常奧妙的東西一字不錯地背述出來。普通人用一輩子的時間也不足以學會百分之一。比方有關金字塔、尼羅河、巴比倫、穴居人、細腿人、無頭人、小矮人、狗臉人、北極山人、半人半羊人等等稀奇古怪的東西,全是從“道聽途說”來的。
在那里,我仿佛還看見希羅多德、普林尼烏斯、索里奴斯、貝羅蘇斯、菲洛斯特拉圖斯、美拉、斯特拉包等等許多古代歷史家,還有雅各賓大修士亞爾培、“無頭人”比埃爾、教皇庇約三世、剛毅的人保羅?昭維奧、加拿大發(fā)現(xiàn)人、戴沃、雅各卡提耶、亞爾美尼亞人海伊通、威尼斯人馬可?孛羅、羅馬人盧多維克、伯多祿?阿爾瓦萊斯等等數(shù)不清數(shù)目的歷史家,他們一個個都藏在幕幔后面,偷偷地在那里書寫美麗的故事,其實全是從“道聽途說”聽來的。
在一幅繡著枝葉圖案的絨幕后面,我看見在“道聽途說”身邊還有許多來自貝爾式和馬恩的青年學生,都很用功。問他們學的什么,他們回答說他們從小就在那里學習作證,而且學得很快,學好之后,就可以回到老家去依靠作證為職業(yè),安分守己地生活。凡是肯出大價錢的,他們什么事都可以作證,而且當然,全是從“道聽途說”聽來的。你們高興怎樣想就怎樣想,反正他們總算給了我們幾片面包,我們還用他們的酒杯喝了酒,皆大歡喜。后來,他們還誠懇地關照我們,如果打算在法庭上打贏官司的話,應該盡可能地避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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