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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一部(8)

  會客的事情使伯爵夫人疲憊不堪,她吩咐不再招待任何人,又指示門房,只邀請一些務須登門飲宴的賀客。伯爵夫人想和自己童年時代的女友——名叫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的公爵夫人單獨晤談,自從她自彼得堡歸來,伯爵夫人還沒有好好地探查她啦。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露出一幅淚痕斑斑但卻令人心歡的面孔,把身子移向伯爵夫人的安樂椅近旁。

  “我對你直言不諱,”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說道,“我們這些老朋友剩存的已經很少了!因此,我十分珍惜你的友情。”

  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望了望薇拉,便停住了。伯爵夫人握了握朋友的手。

  “薇拉,”伯爵夫人把臉轉向顯然不受寵愛的長女,說道,“您怎么一點不明事理啊?難道你不覺得,你在這里是個多余的人嗎?到幾個妹妹那里去吧,或者……”

  貌美的薇拉鄙夷地微露笑容,顯然她一點也不感到屈辱。

  “媽媽,假如您老早對我說了這番話,我老早就會離開您了。”她說了這句話,便向自己房里去了。

  但是,當她路過擺滿沙發的休息室時,她發覺休息室里有兩對情人在兩扇窗戶近側對稱地坐著。她停步了,鄙視地微微一笑。索尼婭坐在尼古拉近側,他把他頭次創作的詩句謄寫給她看。鮑里斯和娜塔莎坐在另一扇窗戶旁邊,當薇拉走進來時,他們都默不作聲了。索尼婭和娜塔莎帶著愧悔、但卻幸福的神態,瞥了薇拉一眼。

  看見這些熱戀的小姑娘,真令人高興和感動。但是她們的樣子在薇拉身上顯然沒有引起愉快的感覺。

  “我請求你們多少次了,”她說道,“不要拿走我的東西,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房間。”她拿起尼古拉身邊的墨水瓶。

  “我馬上給你,馬上給你。”他說道,把筆尖蘸上墨水了。

  “你們向來不善于適合時宜地做事情,”薇拉說道,“方才你們跑到客廳里來,真教大家替你們害臊。”

  雖然她說的話完全合情合理,莫非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回答,這四個人只是互使眼色而已。她手里拿著墨水瓶遲遲未起步,在房里滯留。

  “你們這樣的年紀,會有什么秘密,娜塔莎和鮑里斯之間,你們二人之間會有什么秘密,會是一些愚蠢事。”

  “嘿,薇拉,這與你何干。”娜塔莎用低沉的嗓音作辯護。

  這天她對大家顯然比平常更慈善,更溫和。

  “很愚蠢,”薇拉說道,“我替你們害臊,這是什么秘密呢?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們不招惹你和貝格就是了。”

  娜塔莎急躁地說……

  “我認為,你們不會觸犯人,”薇拉說道,“因為我從來沒有什么不軌的行為。看吧,你怎樣對待鮑里斯,我準會告訴媽媽。”

  “娜塔莉婭?伊利尼什娜待我非常好,”鮑里斯說道,“我不會訴怨的。”他說道。

  “鮑里斯,請您不要管,您是這么一個外交家(外交家這個詞在兒童中間廣為流傳,他們使這個詞具有一種特殊意義),真夠乏味,”娜塔莎用委屈的顫栗的嗓音說道,“她干嘛跟著我,糾纏得沒完沒了?這一點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她把臉轉向薇拉說道,“因為你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你簡直沒有心腸,你只是個讓莉夫人(尼古拉給薇拉起的侮辱人的綽號),你主要的樂趣就是給他人制造不愉快的事情。你去向貝格獻媚吧,你想怎樣獻媚就怎樣獻媚。”她急匆匆地說道。

  “是的,我也許不會在客人們面前去追逐一個年輕人……”

  “得啦,你達到目的了,”尼古拉插話了,“在大家面前說了許多討厭的話,真使大家掃興了。我們到兒童室去吧。”

  這四個人有如一群驚弓之鳥都站立起來,從房里走出去了。

  “人家對我說了許多討厭的話,可我沒有對誰說什么。”薇拉說道。

  “madamedeGenlis!madamedeGenlis!”有人從門后傳出一陣笑語。

  貌美的薇拉給了大家一種令人激動的不愉快的印象,但她卻微微一笑;大家說的話顯然對她不發生作用,她向鏡臺前走去。把圍巾和頭發弄平,一面注視著她那美麗的面孔,她顯然變得更冷漠,更安詳了。

  客廳中的談話持續下去了。

  “啊!親愛的,”伯爵夫人說道,“在我的生活上依照我們這種生活方式,我難道看不見嗎,并非幸福盈門,盡如人意,我們的財富不能長久地維系下去!這個俱樂部和他的慈善,全都礙了事。我們住在鄉下,我們難道會靜心養性嗎?戲院呀,狩獵呀,天知道還有什么花樣。至于我的情形,又有什么可談的呢?哦,這一切一切你究竟是怎樣安排的啊?安內特,我對你的境況常常感到驚訝,你這個年紀,怎么一個人乘坐馬車,去莫斯科,去彼得堡,到各位部長那里去,到各個貴族那里去,你善于應酬各種人,真令我感到驚奇!嗬,這方面的事情究竟是怎樣妥善安排的啊?這方面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內行。”

  “啊,我的心肝!”名叫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的公爵夫人答道,“但愿你不要知道,當一個寡婦,無依無靠,還有一個你所溺愛的兒子,生活多么艱苦,什么事都得學會,”她帶著有點傲氣的神態繼續說道,“這場訴訟讓我學了乖。如果我要會見某位顯要達官,我就寫一封便函:‘某公爵夫人欲晉謁某人,’我于是外出走一趟。我坐上馬車親自造訪,哪怕走兩趟也好,走三趟、四趟也好,直至達到目的為止。無論別人對我持有什么看法,對我來說,橫直一樣。”

  “喂,你怎樣替鮑里斯求情的呢?”伯爵夫人問道,“要知道,你的兒子已經是近衛軍軍官了,而尼古拉才當上士官生。

  沒有人為他斡旋哩。你向誰求過情呢?”

  “我向瓦西里公爵求過情。他真是殷勤待人。現在他什么都答應了,并且稟告了國王。”名叫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的公爵夫人異常高興地說道,完全忘記了她為達到目的而遭受的凌辱。

  “瓦西里公爵怎么樣?變老了吧?”伯爵夫人問道,“自從我們在魯緬采夫家演了那幕鬧劇以后,我就沒有見過他。我想,他已經忘記我了。他輕浮地追求過我。”伯爵夫人面露微笑地想起這件事。

  “他還是那個樣子,”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答道,“他很殷勤地待人,滿口說的是奉承討好的話。榮耀的地位沒有使他變樣子。‘親愛的公爵夫人,我感到遺憾的是,我能替您做的事太少了,’他對我說道,‘如有事就請吩咐吧。’不過,他是個享有榮譽的人,是個挺好的親戚,娜塔莎,可你總知道,我疼愛自己的兒子。我不知道。為了他的幸福我有什么事不能做到啊。我的境況糟糕透了,”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降低嗓門心情憂悒地繼續說下去,“我的情況糟糕透了,使我現在處于最難堪的地位。我那倒霉的訟案把我擁有的一切吞噬掉了,而且毫無進展。你可以想象我沒有金錢,有時候竟然沒有十戈比的小銀幣,我不知道要用什么給鮑里斯置備軍裝,”她掏出一條手絹,哭起來了,“我現在需要五百盧布,而我身邊只有一張二十五盧布的紙幣。我處于這種境地……現在我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別祖霍夫伯爵身上。如果他不愿意支援他的教子——要知道他曾給鮑里斯施洗禮——,不愿意發給他一筆薪金,那么,我的奔走斡旋勢必付諸東流;我將用什么給他置備軍裝啊。”

  伯爵夫人兩眼噙著淚水,沉默地想著什么事。

  “我常常想到,這也許就是罪孽,”那公爵夫人說道,“我常常想到,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別祖霍夫伯爵孤單地生活……他有這么多產業……他的生活目的何在?對他來說,生命是沉重的負擔,可是鮑里斯才剛剛開始生活。”

  “他想必會給鮑里斯留下什么財產。”伯爵夫人說道。

  “親愛的朋友,天曉得!這些富翁和顯貴都是利己主義者。但是我還是即刻偕同鮑里斯到他那里去,坦率地對他說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家對我抱有什么看法,請聽便吧,說實話,只要兒子的命運有賴于此事,我一切都不在乎,”公爵夫人站立起來,“現在是兩點鐘,四點鐘你們吃午餐。我出去走走還來得及哩。”

  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具有精明能干、善于利用時間的彼得堡貴族夫人的作風,她派人去把兒子喊來,和他一同到接待室去。

  “我的心肝,再會吧,”她對送她到門口的伯爵夫人說道,“請你祝我成功吧。”她背著兒子輕言細語地補充說一句。

  “親愛的女客,您到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伯爵那里去嗎?”伯爵從餐廳出來,也到接待室去時,說道,“如果皮埃爾身體好一些,請他上我家里來吃午飯。要知道,他時常到我這里來,和孩子們一塊跳舞。親愛的女客,務必要請他。哦,讓我們看看,塔拉斯今天怎樣大顯神通啊。他說,奧爾洛夫伯爵家里未曾舉辦像我們今天這樣的午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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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親愛的鮑里斯,”當他們搭乘名叫羅斯托娃的伯爵夫人的四輪轎式馬車經過鋪有麥稈的街道,駛入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別祖霍夫家的大庭院時,名列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的公爵夫人對兒子說道,“我親愛的鮑里斯,”母親從舊式女外套下面伸出手來,膽怯地、溫存地把手擱在兒子手上說道,“待人要殷勤、體貼。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畢竟是你的教父,你未來的命運以他為轉移。鮑里斯,你要記住,要和藹可愛,你會這樣做……”

  “如果我知道,除開屈辱而外,這能得到什么結果……,”兒子冷漠地答道,“但是我向您許了愿,我要為您而效勞。”

  雖然有一輛什么人的四輪轎式馬車停在臺階前面,但是門房還是把偕同兒子的母親仔細觀察一番(他們并沒有通報姓氏,徑直地走進兩排壁龕雕像之間的玻璃穿堂里),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她那身舊式的女外衣,問他們訪問何人,是訪問公爵小姐,還是訪問伯爵,得知訪問伯爵之后,便說大人今天病情更嚴重,不接見任何人。

  “我們可以走啦。”兒子說了一句法國話。

  “我的朋友!”母親用央求的嗓音說道,又用手碰碰兒子的手臂,仿佛這一觸動就可以使他平靜,或者使他興奮似的。

  鮑里斯默不作聲,沒有脫下軍大衣,他用疑問的目光望著母親。

  “老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把臉轉向門房,用溫柔的嗓音說道,“我知道,基里爾?弗拉基米羅維奇伯爵的病情嚴重,……因此我才來探視……我是他的親戚……老兄,我不會驚動他……不過,我必須見見瓦西里?謝爾蓋耶維奇公爵,他不是呆在這里么。請通報一聲。”

  門房憂郁地拉了一下通到樓上的門鈴的引線,就扭過臉去。

  “名叫德魯別茨卡婭的公爵夫人求見瓦西里?謝爾蓋耶維奇公爵,”他向那走下樓來、從樓梯凸緣下面向外張望的穿著長襪、矮靿皮靴和燕尾服的堂倌喊道。

  母親把那染過的絲綢連衣裙的裙褶弄勻整,照了照嵌在墻上的純正的威尼斯穿衣鏡。她腳上穿著一雙矮靿破皮靴,沿著樓梯地毯,走上樓去了。

  “我的朋友,你向我許愿了,”她又向兒子轉過臉去說道,她用手碰碰兒子,要他振作起來。

  兒子低垂著眼睛,不慌不忙地跟在她后面。

  他們走進了大廳,廳里有扇門通往瓦西里公爵的內室。

  當母親隨帶兒子走到屋子中間,正想向那個看見他們走進來便飛快起身的老堂倌問路的時候,一扇門的青銅拉手轉動了,瓦西里公爵走出門來,他按照家常的穿戴方式,披上一件天鵝絨面的皮襖,只佩戴一枚金星勛章,正在送走一個頭發黝黑的美男子。這個美男子是大名鼎鼎的彼得堡的羅蘭大夫。

  “這是確實的嗎?”公爵說道。

  “我的公爵,‘人本來就難免犯錯誤,’可是……大夫答道,彈動小舌發喉音,用法國口音說出幾個拉丁詞。

  “好啦,好啦……”

  瓦西里公爵看見了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和她帶在身邊的兒子,便鞠了一躬把那個大夫打發走了,他沉默地、但現出發問的樣子向他們面前走去。她兒子發現母親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極度的憂傷,便微微一笑了之。

  “是呀,公爵,我們是在多么憂愁的情況下會面啊!……哦,我們親愛的病人現在怎樣了?”她說道,仿佛沒有注意到向她凝視的非常冷漠的、令人屈辱的目光。

  瓦西里公爵現出疑慮的惶惑不安的神態看看她,而后又看看鮑里斯。鮑里斯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瓦西里公爵沒有躬身答禮,卻向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轉過臉來,搖搖頭,努努嘴,以示回答她的問話,公爵的動作意味著病人沒有多大希望了。

  “莫不是?”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驚叫道,“啊!這多么可怕!想起來真是駭人哩……這是我的兒子。”她用手指著鮑里斯補充了一句,“他想親自向您表示感激。”

  鮑里斯又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

  “公爵,請您相信我吧,母親心眼里永遠也不會忘記您為我們做的善事。”

  “我親愛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我能做一點使你們愉快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高興。”瓦西里公爵說道,又把胸口的皺褶花邊弄平。在這兒,在莫斯科,在受庇護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面前,和在彼得堡安內特?舍列爾舉辦的晚會上相比較,他的姿態和聲調都表明他高傲得多了。

  “你好好供職,盡力而為,做個當之無愧的臣民,”他很嚴肅地對著鮑里斯補充說,“我感到非常高興……您在這里休假么?”他用冷漠的語調說,迫使他照辦。

  “大人,我聽候命令,接到新的任命就動身。”鮑里斯答道,他不因公爵的生硬語調而惱怒,也不表示他有交談的心意,但他心地平靜,態度十分恭敬,公爵禁不住用那凝集的目光朝他瞥了一眼。

  “您和您母親住在一起嗎?”

  “我住在那個叫做羅斯托娃的伯爵夫人那里,”鮑里斯說道,又補充一句話:“大人。”

  “這就是那個娶了娜塔莉婭?申申娜的伊利亞?羅斯托夫。”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瓦西里公爵用單調的嗓音說道,“我從來都不明白,娜塔莎竟然拿定主意嫁給這頭邋遢的狗熊。十分愚蠢而荒唐。據說,還是個賭棍哩。”

  “公爵,但他為人厚道,”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說道,臉上流露出令人感動的微笑,仿佛她也知道,羅斯托夫伯爵值得這樣評價似的,可是她請求人家憐憫一下這個可憐的老頭。

  “大夫們說了什么呢?”公爵夫人沉默片刻后發問,她那淚痕斑斑的臉上又流露出極度的哀愁。

  “希望不大了。”公爵說道。

  “不過我很想再一次地感謝叔叔對我和鮑里斯的恩賜。這是他的教子。”她補充一句,那語調聽來仿佛這個消息必然會使瓦西里公爵分外高興似的。

  瓦西里公爵陷入了沉思,蹙起了額頭。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心中明白,根據別祖霍夫的遺囑來看,他怕她成為爭奪財產的敵手,她趕快讓他安心下來。

  “如果不是我有真摯的愛心,對叔叔一片忠誠,”她說道,露出特別自信和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出“叔叔”這個詞:“我熟悉他的性格,高尚而坦率,可是要知道,他身邊盡是一些公爵小姐……她們都很年輕……”她低下頭來,輕言細語地補充說道:“公爵,他是否履行了最后的義務,送了他的終?這最后的時刻多么寶貴啊!要知道,比這臨終更糟的事是不會有的了,既然他的病情如此沉重,就必須給他準備后事。公爵,我們婦女輩,”她很溫和地微微一笑,“一向就知道這些話應該怎樣說哩。我務必要去見他一面。無論這件事使我怎樣難受,可我養成了忍受痛苦的習慣。”

  公爵顯然已經明了,甚至在安內特?舍列爾舉辦的晚會上就已明了,很難擺脫開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這位夫人。

  “親愛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這次見面不會使他難受吧,”他說道,“我們就等到晚上好了。大夫們預告了危象。”

  “公爵,可是在這種時刻,不能等待啊。我想想看,這事情涉及他的靈魂的拯救……啊!這多么可怕,一個基督徒的義務……”

  內室里的一扇門開了,一位公爵小姐——伯爵的侄女走出來了,顯露出憂郁的冷淡的臉色,她腰身太長,和兩腿很不相稱。

  瓦西里公爵向她轉過臉來。

  “哦,他怎么樣了?”

  “還是那個樣子。不管您認為怎樣,這一陣喧囂……”公爵小姐說道,回頭望著安娜?米哈伊洛夫娜便像望著一個陌生人擬的。

  “啊,親愛的,我沒有認出您了。”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含著幸福的微笑,說道,她邁著輕盈而迅速的腳步向伯爵的侄女面前走去,“我來幫助您照料叔叔。我想象得到,你夠辛苦的了。”她同情地翻著白眼,補充說道。

  公爵小姐一言未答,甚至沒有微微一笑,就立刻走出去了。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脫下了手套,擺出洋洋自得的姿態,在安樂椅里坐下來了,并請瓦西里公爵坐在她近旁。

  “鮑里斯!”她微微一笑,對兒子說道,“我上伯爵叔叔那里去,我的朋友,你先到皮埃爾那里去,別忘記轉告他,羅斯托夫家邀請他。他們請他用午飯。我想他去不成,是嗎?”

  她把臉轉向公爵說道。

  “正好相反,”公爵說道,看來他的心緒欠佳,“如果您能夠使我擺脫這個年輕人,那我就會感到非常高興……他就在這里,伯爵一次也沒有詢問他的情況。”

  他聳聳肩。堂倌領著這個年輕人下樓,從另一座樓梯上樓,到彼得?基里洛維奇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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