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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文/大仲馬

第九十五章    亞尼納來的消息(1)

  如果瓦朗蒂娜能看到弗蘭茲離開諾瓦蒂埃先生房間時的那種的腳步和神色,她甚至也會對他產生憐憫。維爾福說了幾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就回到他自己的書房,大約過了兩小時,他收到下面的這封信:“今晨的那一番揭露以后,諾瓦蒂埃·維爾福先生一定已經看出了:他的家庭和弗蘭茲·伊皮奈先生的家庭聯姻是不可能的了。弗蘭茲·伊皮奈先生感到維爾福先生好像早已經知道今天早晨所講的那件事,但畢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么一種宣布,弗蘭茲先生深表震驚。”

  而這時誰要是看見這位法官大人,見到他被搞得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就會相信維爾福沒預料到會出現這種結局;的確,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父親竟會坦白或冒失到講出這么一段歷史來。說句公道話,維爾福一直相信奎斯奈爾將軍或伊皮奈男爵——這兩種稱呼都有人用,那個說話的人愿意稱呼他的家名或者稱呼他的爵銜而定——是被人暗殺掉的而不是在一場公平的決斗中被對手殺死的;因為諾瓦蒂埃先生不論做什么事情上都從來不顧及兒子的意見,那件事他從來沒有向維爾福說明過。這封措詞嚴厲的信對維爾福的自尊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因為在此之前,寫這封信的人從來都是如此之溫文爾雅。

  維爾福剛回到他的書房,他的妻子就進來了。弗蘭茲在諾瓦蒂埃先生召見之后的不辭而別使每一個人都非常吃驚,維爾福夫人一個人和公證人以見證人在一起,她此時愈來愈覺著迷惑不解。她再也忍受不了,便起身離開,說她要去問問理由。維爾福先生對這件事只是說諾瓦蒂埃先生向伊皮奈先生和他作了一番解釋,瓦朗蒂娜和弗蘭茲的婚姻即將因此破裂了。用這件理由去向那些等著她回去的人匯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所以她只說諾瓦蒂埃先生在開始商討的時候突然昏了過去,簽約儀式要推遲幾天才能舉行。這個消息雖然是編造的,但是緊跟著那兩件同樣的不幸事件之后宣布出來的,顯然把聽的人驚呆了,他們一言不發地告退了,此時此刻,瓦朗蒂娜真是又驚又喜,她擁抱著那個衰弱的老人,感謝他這么一下子就解除了那條她以前一直認為無法擺脫的枷鎖,然后請求讓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休息一下;諾瓦蒂埃表示他可以答應她的要求。但瓦朗蒂娜一但獲得自由,卻并沒有回到她自己的屋里去,她轉進一條走廊里,打開走廊一頭的一扇小門,馬上就到了花園里。在這種種接連來到的怪事發生的過程中,瓦朗蒂娜的腦子里老是存有一個極為不安的念頭。她感覺莫雷爾隨時都能帶著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身子出現,來阻止婚約的簽訂,象《拉馬摩爾的新娘》[英國十九世紀小說家司各特的歷史小說。——譯注]一書中的萊文斯烏德爵士一樣。瓦朗蒂娜此時的確也應該到后門口去一下了。馬西米蘭看到弗蘭茲和維爾福先生一起離開了墳場,就已經料到了他們的心境。他跟著伊皮奈先生,見他進去,出來,然后又帶著阿爾貝和夏多·勒諾進去。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他急忙趕到他的菜園里去等候消息——因為瓦朗蒂娜一有脫身的機會,一定就會趕來見他。他的料想沒有錯,他從木板縫里瞧見那位年輕女郎擺脫了往常那種小心嚴嚴的樣子,風風火火向他奔來。馬西米蘭一見到她,就完全放了心;而她說出第一句話又使他的心喜悅得猛跳起來。

  “我們得救啦!”瓦朗蒂娜說。

  “得救啦!”莫雷爾隨聲說,他想象不到竟能有這樣的快樂。“誰救我們?”

  “我的祖父。噢,莫雷爾!愛他吧,是他給了我們這種種好運!”

  莫雷爾發誓要用全部的靈魂去愛他。他做這個誓言毫不勉強,因為他此時覺著愛諾瓦蒂埃超過了朋友和父親——他把他崇拜得如同一位天神。

  “不過告訴我,瓦朗蒂娜,這事是怎么弄成的呢?他用的是什么奇特的方法呢?”

  瓦朗蒂娜正想把一切經過講出來,但忽然又意識到,如果那么做,就必須泄露一個可怕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不但牽連到別人,而且也牽涉到她的祖父,于是她就說:“這件事我將來可以源源本本地跟你說。”

  “可那得什么時候呢?”

  “在我成為你的妻子以后。”

  話題現在已轉到莫雷爾最喜歡的這一方面了,在這時他愿意接受所有的讓步;他覺得他所得知的這些消息已足以讓自己滿意了。一天能聽到這么多的消息已不算少了。可是,在瓦朗蒂娜沒有答應他第二天傍晚再和他見面以前,他還是不肯離開。瓦朗蒂娜答應丁莫雷爾向她提出的一切要求了,一小時以前,如果有人對她說她可以不嫁給弗蘭茲,實在感到難以相信,但現在如果有人向她說她可以和馬西米蘭結婚,她自然就不會那么覺著相信了。

  在剛才描寫過的那場會見進行的過程中,維爾福夫人已去拜訪過了諾瓦蒂埃先生。老人象往常見到她的時候一樣,用嚴厲和厭惡的神情看著她。

  “閣下,”她說,“瓦朗蒂娜的婚事已經無可挽回了,我跟您說這個是多余的,因為破裂就發生在這兒。

  諾瓦蒂埃依然毫不動色。

  “但我可以跟您說一件事情,這件事兒我想您也許還不知道。就是,對于這門親事,我從來都是反對的,最初而談這項婚約的時候,根本沒有得到過我的同意或贊許。”

  諾瓦蒂埃用一種希望對方解釋的目光望著他的兒媳婦。

  “我知道您非常討厭這門親事,現在它已經完結了,我來向您提出一個維爾福先生或瓦朗蒂娜不好提出的請求。”

  諾瓦蒂埃的眼光問那個請求是什么。

  “我要求您,閣下,”維爾福夫人繼續說,“因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有資格這么做,因為只有我在這件事情上毫無私人的利害關系——我要求您賜回,不是您的愛,因為那是她始終享有著的,而是您的財產給您的孫女兒。”

  諾瓦蒂埃的眼光里露出一種不信任的表情。他顯然想了解這個請求的動機,但并沒有成功。

  “閣下,”維爾福夫人說。“我可以希望您符合我的要求嗎?”

  諾瓦蒂埃表示可以。

  “那么,閣下,”維爾福夫人又說,“我就告退了,我此時很感激,也很快活。”她向諾瓦蒂埃先生鞠躬告退。

  第二天,諾瓦蒂埃先生派人去請公證人:把以前的那張遺囑銷毀,重新另立一份,在那份遺囑里,他把他的全部財產都遺贈給了瓦朗蒂娜,條件是她永遠不能離開他。于是大家都傳說:維爾福小姐本來就是圣·梅朗侯爵夫婦的繼承人,現在又獲得了她祖父的歡心,將來每年可以得到一筆三十萬里弗的收入。

  與維爾福先生家里解除婚約的同時,基督山已去拜訪過一次馬爾塞夫伯爵;然后,馬爾塞夫伯爵為了表示他對騰格拉爾的尊敬,他穿上了中將制服,掛上了他的全部勛章,這樣打扮好以后,就吩咐人備上他最健壯的馬匹,趕到安頓大馬路。騰格拉爾正核算他的月帳,如果有人想在他高興的時候去找他,現在恰好不是最好的時機。一看到他的老朋友,騰格拉爾就做出他那種莊重的神氣,四平八穩地在他的安樂椅里擺好架子。馬爾塞夫平時十分驕矜拘執,這一次卻面帶笑容,以殷勤的態度向銀行家問候;由于確信他的提議對方一定肯接受,他就省去一切外交辭令,開門見山地說起下文。

  “嗯,男爵,”他說,“我總算來了,自從我們的計劃議定以后,已經過去相當多的時間了,可那些計劃到現在還沒有實行呢。”

  馬爾塞夫以為對方那種冷淡的態度是因為他自己不開口造成的,而現在他說了這句話,銀行家的面孔一定會放松起來;然而恰好相反,讓他大感驚奇的是,那張面孔竟然更加嚴肅無情了。

  “您指的是哪一件事情,伯爵閣下?”騰格拉爾說,好象他一直沒猜出將軍話里的含義似的。

  “啊!”馬爾塞夫說,“看來您是一個很講究形式的人,我親愛的先生,您提醒我不應該免除古板的儀式。我請您原諒,但因為我只有一個兒子,而且又是我生平第一次打算給他娶親,所以我還是個學徒的生手,好吧,我愿意加以改進。”于是馬爾塞夫帶著一個勉強的微笑站起身來,向騰格拉爾深深地鞠躬,說:“男爵閣下,我很榮幸地為我兒子阿爾貝·馬爾塞夫子爵來向您請求與歐熱妮·騰格拉爾小姐結親。”

  然而騰格拉爾不僅不象馬爾塞夫所期望的那樣以熱情的態度來接受這次求婚,反而眉頭緊皺,仍然讓伯爵站著,不請他落座,說:“伯爵閣下,在我給您一個答復以前,這件事情必須得考慮考慮。”

  “考慮考慮!”馬爾塞夫說,愈加感到驚愕了,“自從我們一開始談起這樁婚事以來,已經有八個年頭了,在這八年時間里,您難道考慮得還不夠嗎?”

  “伯爵閣下,”銀行家說,“有些事情我們原以為是決定了,但每天發生的事使我們不得不隨機應變。”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爵閣下。”馬爾塞夫說。

  “我的意思是,閣下——在最近這兩星期里,發生了一些我料想不到的事情——”

  “請原諒,”馬爾塞夫說,“但我們是在演戲嗎?”

  “演戲?”

  “是的,因為很象在演戲,我們把話說得更直截了當點兒吧,盡量互相了解對方的意思。”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您見過基督山先生了,是不是?”

  “我常常見到他,”騰格拉爾挺直了身子說。“他是我非常親密的朋友。”

  “在您和他最近談話的時候,您說,我對這件婚事的態度不夠堅決,好象把它淡忘了。”

  “我確實這么說過。”

  “好吧,我現在來了。您看,我既沒有淡忘,也沒有不堅決的意思,因為我現在來提醒您的諾言了。”

  騰格拉爾不作答。

  “難道您這么快就改變了主意,”馬爾塞夫又說,“或者您是想讓我再三向您懇求,以我的屈辱來取樂嗎?”

  騰格拉爾覺得談話繼續這樣進行下去,與他就不再有利了,于是就改變口吻,對馬爾塞夫說:“伯爵閣下,您有權對我的含蓄表示吃驚——這一點我承認——而我向您保證,我用這種態度對待您,于我也覺得十分別扭。但相信我,在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實在也是由于萬不得已。”

  “這些話都聽上去空空洞洞的,我親愛的先生,”馬爾塞夫說。“這些話也許可以讓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感到滿足,但馬爾塞夫伯爵卻并不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他以這樣的身份去拜訪另外一個人,要求對方履行諾言的時候,如果這個人不能履行他自己的諾言,那么他起碼應該提出一個充分的理由。”

  騰格拉爾是一個懦夫,但他在表面上卻不愿意顯得如此;馬爾塞夫剛才使用的那種口吻把他惹怒了。“我的舉動并不是沒有充分的理由。”他答道。

  “您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個很充分的理由,但卻不好明說。”

  “總而言之,您一定要明白,我對于你的沉默不會感到滿意,但至少有一點顯而易見的——就是您不想和我的家庭聯姻。”

  “不,閣下,”騰格拉爾說,“我只是想推遲我的決定而已。”

  “而您真的這么自以為是,以為我竟可以隨著您反復無常,低三下四地等您回心轉意嗎?”

  “那么,伯爵閣下,如果您不愿意等待的話,我們就只好就算從來沒有談到過這些事情好了。”

  伯爵的脾氣本來就傲慢急躁,為了阻止自己爆發出怒氣,他緊緊把嘴唇咬住,直到咬出血,可是,他明白在目前這種狀態下,遭嘲笑的一定是他,所以他本來已向客廳門口跨出了幾步,但一轉念,又回來。一片陰云掠過他的額頭,抹去了腦門上的怒氣,剩下一種淡淡的不安的痕跡。“我親愛的騰格拉爾,”他說,“我們相識已經很多年了,所以我們應該互相尊重對方的脾氣。您應該向我說明一下,我也應該知道我的兒子為什么失去了您的歡心,這本來是很公平的。”

  “那并不是因為對子爵本人有什么惡感,我能告訴您的僅此而已,閣下。”騰格拉爾回答,他一看到馬爾塞夫軟下來了一點,就馬上又恢復了他那種傲慢的態度。

  “那么您對誰產生了惡感呢?”馬爾塞夫臉色發白,音調都變了。

  伯爵臉上的表情并沒有瞞過銀行家的眼睛;他用比以前更加堅定的眼神盯住對方,說:“您最好還是不要勉強我說得更明白吧。”

  伯爵氣得渾身顫抖,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的狂怒,說:“我有權要您必須向我解釋清楚。是不是馬爾塞夫夫人不討你喜歡?是不是您覺得我的財產不夠,是不是因為我的政見和您不一致?”

  “絕不是那一類的事,閣下,”騰格拉爾答道,“如果是那樣,那就只能怪我自己了,因為這些事情在一開始討論婚約的時候我就知道。不,不要再追究原因了吧。我真感到很慚愧,讓您這樣作嚴格的自我檢討。我們暫且先不提這件事,采取中和的辦法——就是,放一放再說,不算破裂也不算成約,用不著忙。我的女兒才十七歲,令郎才二十一歲。在我們等待的過程中,時間自然會促使事情不斷地發展。晚上看東西只覺得一片黑暗模糊,但在晨光中看卻就太清楚了。有的時候,一天之間,最殘酷的誹謗會突然從天而降。”

  “誹謗,這是您說的嗎,閣下?”馬爾塞夫臉色頓時灰白,喊道。“難道有人敢造我謠?”

  “伯爵閣下,我已經告訴過您了,我認為最好是不要做什么解釋。”

  “那么,閣下,我就耐心地忍受遭您拒絕的屈辱嗎?”

  “這件事在我更是痛苦,閣下——是的,我比您感到更加痛苦,因為別人都知道我要跟您高攀,而一次婚約的破裂,女方所受的損害總比男方要大。”

  “行了,閣下,”馬爾塞夫說,“這件事情我們不必再說了。”

  于是他氣沖沖地緊抓著他的手套走出房間。

  騰格拉爾注意到:在這次談話的過程中,馬爾塞夫自始至終不敢問是不是因為他自己,騰格拉爾才放棄他的諾言。

  那天晚上,騰格拉爾和幾位朋友商量了很長時間;卡瓦爾康蒂先生則在客廳里陪著太太小姐,他最后一個離開那位銀行家的家。

  第二天早晨,騰格拉爾一醒過來就找來報紙。報紙拿來了。他把其他三四份放在一邊,拿起《大公報》,也就是波尚主編的那份報。他急忙忙地撕掉封套,慌慌張張地打開那份報紙,不屑一顧地掀過“巴黎大事”版,翻到雜項消息欄,帶著一個惡毒的微笑把目光停駐在一段以“亞尼納通訊”開始的消息上。“好極了!”騰格拉爾在看完那一段消息后說,“這兒有一小段關于弗爾南多上校的文字,這一段文字,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可以省掉我一番勁兒,免得再跟馬爾塞夫伯爵來解釋了。”

  與此同時——就是說,在早晨九點鐘,阿爾貝·馬爾塞夫穿上一套筆挺的黑制服,激動地來到香榭麗舍大道去拜訪基督山,但當他草草地問伯爵在不在家的時候,門房告訴他說,大人已經在半小時前出去了。

  “他帶沒帶巴浦斯汀去?”

  “沒有,子爵閣下。”

  “那么,叫他來,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門房去找那位貼身跟班,一會兒就跟他一起回來了。

  “我的好朋友,”阿爾貝說,“請原諒我的冒昧,但我很想從你這兒知道你的主人是不是真出去了。”

  “他真的出去了,閣下。”巴浦斯汀答道。

  “出去了?既使對我也是這樣說?”

  “我知道主人一向十分高興地見到子爵閣下,”巴浦斯汀說,“所以我絕不會把您當作普通客人看待。”

  “你說得對,我現在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情想見見他。你說他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來?”

  “不,我想不會,因為他吩咐在十點鐘給他備好早餐。”

  “好吧,我在香榭麗舍大道上轉一轉,十點鐘的時候再回來。在這個期間,如果伯爵閣下回來了,你請他不要再出去,等著見我,行不行?”

  “我一定代為轉達,閣下。”巴浦斯汀說。

  阿爾貝把他的馬車留在伯爵門口,準備徒步去轉圈兒。當他經過浮維斯巷的時候,他好象看到伯爵的馬停在高塞射擊房的門口,他走過去,認出了那個車夫。“伯爵閣下在里面射擊嗎?”馬爾塞夫說。

  “是的,先生。”車夫回答。

  他正說著,阿爾貝聽到兩三下手槍響聲。他往里面走,遇到一位射擊房里的侍者。“對不起,子爵閣下,”那個孩子說,“您等一下好不好?”

  “為什么,菲力?”阿爾貝問。他是那兒的老顧客,不明白為什么這次要阻止他進去。

  “因為現在房子里的那位先生不愿意有人打擾他,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練槍的。”

  “連你也不許去嗎?那么誰給他上子彈?”

  “他的仆人。”

  “一個努力比亞人嗎?”

  “一個黑人。”

  “那么,是他了。”

  “你認識這位先生的嗎?”

  “是的,我就是來找他的,他是我的朋友。”

  “噢!那又是一回事了。我馬上去告訴他,說您來了。”于是菲力在他自己好奇心的驅動下走進射擊房,沒過一會兒后,基督山出現在門檻上了。

  “我親愛的伯爵,”阿爾貝說,“請原諒我跟蹤您到了這里,我必須先跟您說,這種失禮的行為不是您仆人的過錯,只怪我自己。我到您府上,他們告訴我說,您出去了,但十點鐘回來吃早餐。我打算散步散到十點鐘,不想,看見了您的車馬。”

  “您剛才說這一通,讓我倒希望你是準備來和我一起吃早餐的。”

  “不,謝謝您,我現在想的不是早餐,而是別的事情。那頓飯我們也許可以遲一些,等心情更惡劣了再吃。”

  “您在說些什么錯話呀?”

  “我今天要跟人決斗。”

  “您?為什么?”

  “我要去跟人決斗——”

  “好了,我明白。可為什么事吵起來的呢?決斗的原因多得很,您知道。”

  “我決斗是為了名譽。”

  “哎呀!那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了。”

  “嚴重得我來請求您幫我一個忙。”

  “幫什么忙?”

  “做我的陪證人。”

  “這是件非尋常的事情,我們不要在這兒說了,回家以后再說吧。阿里,給我拿一點水來。”

  伯爵卷起袖子,走進那間專供練習射擊的先生們練習完后洗手的小耳房里。

  “請進,子爵閣下,”菲力小聲說,“我給您看一件滑稽事兒。”馬爾塞夫進去,見到墻上釘著的不是普通的靶子,而是幾張紙牌。阿爾貝遠看以為那是一整套的紙牌,因為他可以從A數到十。

  “啊!啊!”阿爾貝說,“我看您是在準備玩紙牌了。”

  “不,”伯爵說,“我是在制造一套紙牌。”

  “怎么回事?”阿爾貝說。

  “您看到的那些牌實際上都是A和二,但我的槍彈把它們變成三、五、七、八、九和十。”

  阿爾貝走近去看。果然,紙牌上子彈穿過的地方極其準確,行次的距離都符合規定。馬爾塞夫朝靶子走過去的時候,半路上又拾到兩三只燕子,它們是被伯爵打死的,因為它們魯莽地飛進伯爵的手槍射程。

  “哎呀!”馬爾塞夫說。

  “您叫我有什么辦法呢?,我親愛的子爵?”基督山一面用阿里遞來的毛巾擦手,一面說。“我總得在空閑的時間找些事兒做做呀。過來吧,我等著您呢。”

  于是他們一起走進基督山的雙輪馬車。幾分鐘后,那輛馬車就把他們拉到三十號門口。基督山領著阿爾貝到他的書齋里,指著一個位子讓他坐下,他自己也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現在我們平心靜氣地把事情來說一說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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