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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文/大仲馬

第六十四章    毒藥學(1)

  維爾福夫人客廳里的來賓真是基督山伯爵,他此次來的目的是回拜檢察官的那次拜訪的。當然很容易想象得到,一聽到這個名字,全家人都頓時騷動起來。當仆人前來通報說伯爵光臨的時候,維爾福夫人正獨自在客廳里會客,她吩咐立刻把他的兒子帶進來,以便再一次向伯爵道謝。愛德華很快便跑來了,倒并非服從他母親的命令,也不是對伯爵有什么感謝的意思,純粹是出于好奇心,因為最近幾天以來,他不斷地聽人談到這位大人物,所以很想找個機會來說幾句話,搗點亂,以求博得他的母親說:“噢,這個麻煩人的孩子!但請原諒他吧,他真是‘這樣的’聰明?!苯?jīng)過一番慣常的寒暄之后,伯爵問起了維爾福先生。

  “我丈夫到國務(wù)總理那兒吃飯去了,”那年輕的太太回答說?!八麆倓?cè)ィ蚁胨@次錯過了和你聚談的機會一定會感到很遺憾的?!?/p>

  伯爵到的時候,客廳里本來已有另外兩位客人了,出于禮貌和好奇心,他們又適度地逗留了一會兒,那四只眼睛向伯爵凝視了一番,然后才起身告辭。

  “啊!你的姐姐瓦朗蒂娜在干什么?”維爾福夫人問愛德華,“叫人去喊她到這兒來,我想介紹她見見伯爵?!?/p>

  “那么說,您還有一個女兒了,夫人?”伯爵問道,“我想,一定非常年輕吧?”

  “她是維爾福先生的女兒,”那年輕的妻子答道,“是他的前妻生的,是一個長得很標致的大姑娘了。”

  “但有抑郁病?!毙≈魅宋虗鄣氯A插嘴說道,他正在找一只美麗的長尾小鸚鵡尾巴上的羽毛,想把它拿來插在他的帽子上作花翎,那只棲在鍍金架子上的鳥被拔得吱吱咕咕地亂叫。

  維爾福夫人只喊了一聲,“不許多嘴,愛德華!”然后她又說道,“不過,這個小搗蛋鬼說得也差不多,他只是鸚鵡學舌而已,這句話他聽我痛苦地說過不下一百遍了,因為雖然我們竭力想使維爾福小姐高興,但她卻天生抑郁成性,不說話,那常常會有損于她的美。她怎么還沒來,愛德華,去看看是怎么回呀。”。

  “因為他們?nèi)フ业牡胤讲粚?,她根本不在那兒?!?/p>

  “他們到哪兒去找她啦?”

  “諾梯埃爺爺那兒?!?/p>

  “她不在那兒嗎?”

  “不,不,不,不,不,她不在那兒!”愛德華唱歌似的回答說。

  “那她在哪兒呢?你要是知道,為什么不講呢?”

  “她在那棵大栗子樹底下哪?!蹦莻€被寵壞了的孩子一邊回答,一邊不顧他母親的吆喝,仍拿蒼蠅去喂鸚鵡,而鸚鵡對于這種游戲看來也很感興趣。維爾福夫人伸手去拉鈴,想叫她的侍女到剛才所說的那個地方去找瓦朗蒂娜,但這時候青年女郎卻自己走進房間里來了,她的樣子很沮喪,誰要是留心注意她的話,還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流淚而仍有點紅紅的。

  我們總在匆匆地敘述,還沒把瓦朗蒂娜向我們的讀者正式介紹一下呢,她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身材高挑,姿容溫雅,有一頭光亮的褐色頭發(fā),深藍色的眼睛和那種極其高貴的嬌弱憂郁的神氣,這種神氣完全象她的母親。她那潔白纖細的手指,她那珠圓玉潤的頸項,她那時紅時白的臉頰,使人一見,就覺得她的容貌就象那種詩意地自比為顧影自憐的天鵝的英國美女。她走進房來,看到她后母的旁邊坐著那位聞名已久的客人,就大大方方地向他行了個禮甚至連眼皮都不曾低垂一下,其舉止之雍容,更加引起了伯爵對她的注意。他站起身來回禮。

  “維爾福小姐,我的繼女?!本S爾福夫人對基督山道,她身子靠在沙發(fā)上,用手向瓦朗蒂娜揮了一下。

  “這位就是基督山伯爵閣下,中國國王,安南皇帝?!蹦切☆B童狡猾地望著她姐姐說道。

  維爾福夫人這次是真的變了臉色,而且差一點就要怒斥這個名叫愛德華的家門瘟神了,但伯爵卻正巧相反,他微笑了一下,露出很喜歡的樣子望著那孩子,這使那母親的心里又充滿了喜悅和高興。

  “夫人,”伯爵回答說,在談話中時而望著維爾福夫人,時而望著瓦朗蒂娜,“我不是已經(jīng)有幸見過您和小姐的了嗎?這個念頭已在我腦子里轉(zhuǎn)了好一會兒了,小姐進來的時候,一看到她,我那混亂的記憶里又多了一線光明,請原諒我的記憶力差?!?/p>

  “我倒并不這么看,閣下,維爾福小姐是不太喜歡交際的,而且我們極少出門?!蹦悄贻p的太太說道。

  “那么,夫人,我不是在社交場合中遇到的小姐、您和這個可愛小家伙的了。況且我對巴黎社交界是完全不熟悉的,因為,我想我已經(jīng)告訴過您,我到巴黎來才只有幾天的功夫,不,或許您可以容我想一想——等一等!”伯爵用手扶住額頭,象是聚精會神在思索似的。“不——是另外一個地方——不是這兒——是在——我不知道——但回想起來象是與某個宗教節(jié)日有關(guān)。記得那是個美好的天氣,小姐手里拿著花,這個孩子正在一個花園里追逐一只美麗的孔雀,而您,夫人,則坐在一個什么藤子搭成的涼亭底下。請幫我想想看看,夫人,講到這些時您的腦子里還沒回想起某些往事嗎?”

  “沒有,真的,”維爾福夫人答道,“可是依我看,閣下,假如我曾在什么地方見過您,你的印象一定會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里的?!?/p>

  “也許伯爵閣下是在意大利見過我們的吧。”瓦朗蒂娜膽怯地說道。

  “是的,在意大利——多半是在意大利,”基督山答道,“那么您到意大利去旅行過嗎,小姐?”

  “是的,夫人和我在兩年以前到那兒去過。醫(yī)生怕我的肺不好,指定我們?nèi)ズ粑遣焕账沟男迈r空氣。我們曾路過博洛涅,比魯沙和羅馬。”

  “啊,對了,沒錯,小姐,”基督山大聲說道,好象這些簡單的提示已足以喚醒他的記憶了似的。是在比魯沙,那天是天靈節(jié),在波士蒂旅館的花園里,我們碰巧相遇的——您,維爾福夫人,令郎,小姐和我,我現(xiàn)在記起來了我的確有幸見過你們的?!?/p>

  “關(guān)于比魯沙,波士蒂旅館,和您所指的那個節(jié)日我記得很清楚,閣下,”維爾福夫人說道,“但我可再也想不起什么別的來了,我很慚愧自己的記憶力太差,因為我真的記不得以前曾有幸見過您?!?/p>

  “這就怪了,我也記不起和您見過面的?!蓖呃实倌忍鹚请p美麗的眼睛望著伯爵說道。

  “我可記得。”愛德華說道。

  “我來幫您回憶一下吧,夫人,”伯爵又說道,“那天的天氣熱得象火燒一樣,您在那兒等馬車,因為是節(jié)日,所以車子來晚了。小姐在花園的樹蔭底下散步,令郎去追趕那只鳥,后來就跑得不見了?!?/p>

  “我追到它啦,媽媽,你不記得了嗎?”愛德華說道,“我在它的尾巴上還拔了三根毛呢。”

  “您,夫人,正如我所說的,是等在一個葡萄藤搭成的涼亭底下的,您不記得了嗎?您坐在一張石凳上,當維爾福小姐和您的小兒子不在的時候,你曾和一個人談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嗎?”

  “是的。真的,是的,”那年輕太太回答說,臉變得通紅,“我的確記得曾和一個身穿羊毛大氅的人講過話,我記得他好象是一個醫(yī)生?!?/p>

  “一點不錯,夫人,那人就是我。當時我已在那家旅館住了兩星期,在那期間,我醫(yī)好了我貼身跟班的寒熱癥和旅館老板的黃疸病,所以真的有人稱我是一個妙手回春的醫(yī)生。我們談了很長時間,夫人,談到了各種問題,如比魯杰諾,拉斐爾,各地的風俗習慣,和那著名的‘扎弗娜毒水’,我好象記得你還說過,有人告訴您,說比魯沙有人保存著那種毒水的秘方呢?!?/p>

  “是的,不錯,”維爾福夫人急忙回答說,神色有點不安的樣子?!拔椰F(xiàn)在記起來了?!?/p>

  “那次我們討論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只是現(xiàn)在我記不全了,夫人,”伯爵十分平靜地說道,“但后來您也象別人一樣對我產(chǎn)生了點誤解,和我商量到維爾福小姐的健康問題,這一點我卻是記得很清楚的?!?/p>

  “是的,的確,閣下,您的確是一位醫(yī)生,”維爾福夫人說道,“因為您治好了很多病人?!?/p>

  “這一點我可以借莫里和博馬舍的話來回答您,因為正如他們所說的:治好我的病人的,并不是我。至于我,我只能對您說,我對于藥物學和各種自然科學曾作過很深的研究,但您知道,那只不過是一種業(yè)余的研究罷了?!?/p>

  這時時鐘敲了六下?!艾F(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鐘了,”維爾福夫人顯然很激動地說道?!胺蔡m蒂,你的爺爺是不是要吃飯了,你去看看好嗎?”

  瓦朗蒂娜站起來向伯爵行了個禮,默默無言地離開了房間。

  “噢,夫人!”等瓦朗蒂娜離開房間以后,伯爵說道,“您是為了我才把維爾福小姐打發(fā)走的嗎?”

  “決不是的,“那輕婦人急忙答道,”我們總是在這個時候給諾瓦蒂埃先生吃飯的,說來可憐,他吃飯也只是維持他那種悲愁的生活而已。閣下,您可能已經(jīng)知道那老人可悲狀況了吧?”

  “是的,夫人,維爾福先生對我談起過。我好象記得那老人是個癱子?!?/p>

  “唉,是呀!那可憐的老人全身都不能動彈,在這架人體機器里,只有腦子還可以活動一下,而那也只是象搖搖欲熄的一點燈火一樣而已。請原諒我談起了我們家庭里的不幸,先生,我打斷了您的話啦,您剛才在告訴我,說您是一個高明的藥物學家。”

  “不,夫人,我并沒說自己達到了那種程度,”伯爵帶笑回答說,“恰恰相反,我之所以要研究藥物學,是因為我決定要住在東方,所以我很希望能學學國王米沙里旦司的榜樣?!?/p>

  “‘米沙里旦司,君臨邦圖斯,’”那小無賴一邊說,一邊從一本精美的畫冊上撕下了一張美麗的畫片,“那個人每天早晨吃早餐的時候都要喝一杯烈性毒藥?!?/p>

  “愛德華,你這頑皮孩子!”維爾福夫人從那頑童的手里奪過了那本殘缺不全的書,大聲說道,“你真叫人受不住啦,老是打擾大人的談話。出去吧,到諾瓦蒂埃爺爺?shù)姆块g里找你的姐姐瓦朗蒂娜去吧?!?/p>

  “畫冊?!睈鄣氯A說道。

  “什么?畫冊!”

  “我要那本畫冊?!?/p>

  “你干嘛要把圖畫撕下來?”

  “噢,我高興這么做嘛?!?/p>

  “去吧,快去吧。”

  “我不去,除非你把那本畫冊給我?!蹦呛⒆诱f道,并按照他以往決不讓步的習慣,賴皮地在一張圈椅上坐定下來。

  “拿去吧,別再來打擾我們了?!本S爾福夫人說著,把那本畫冊給了愛德華,于是,那孩子就由他的母親領(lǐng)著,向門口走去了。

  伯爵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拔襾砜纯?,他出去以后,她關(guān)不關(guān)門?!彼吐曌哉Z道。

  那孩子出去以后,維爾福夫人果然小心地把門關(guān)上了,伯爵表面上象是根本沒去注意她似的,他以一種細察的目光向房間里環(huán)視了一下,那位年輕的太太走回到她的椅子邊,又坐了下來。

  “請允許我說一句話,夫人,”伯爵用他那種假裝得非常巧妙的慈愛的口吻說道:“您對那個可愛的孩子真是太嚴厲了一點?!?/p>

  “噢,有時候嚴厲是很必要的。”維爾福夫人用用一種真正母性的語氣煞有介事地說道。

  “愛德華小主人剛才那句關(guān)于國王米沙里旦司的話,是尼頗士的說的,”伯爵又說道,“從他這句引證話上來看,他的家庭教師對他沒有疏忽,令郎真可謂是早熟啊?!?/p>

  “伯爵閣下,”做母親的很高興受到這樣的恭維,答道,“他的天資的確很高,不管什么東西放到他面前,他一學就會。他只有一個缺點,就是有點任性,至于他剛才所講的,您真相信米沙里旦司用過那種預防劑,而且那種預防劑的確很有效嗎?”

  “我想是的,夫人,因為我——就是現(xiàn)在跟您講話的我——也曾服用過它們,免得在那不勒斯,巴勒莫和士麥拿的時候被人毒死,也就是說,有三四次,要不是全靠了那種預防劑,”我一定早沒命了?!?/p>

  “您的預防劑成功了嗎?”

  “相當成功。”

  “是的,我現(xiàn)在記起來了。您在比魯沙曾對我提到過這類事情?!?/p>

  “真的!我提到過嗎?”伯爵帶著一種巧裝的驚愕的神色說道,“我實在是記不得了?!?/p>

  “我問過您毒藥對于南方人和北方人是不是會產(chǎn)生同樣的效力,而您回答說,北方人的脾性冷淡怠惰,南方人的性格熱烈活潑,他們對于毒藥的感受性是不一樣的?!?/p>

  “的確如此,”基督山說道。“我曾目睹過俄國人吃一種植物素,吃了以后顯然毫無妨害,但假如是一個那不勒斯人或是一個阿拉伯人,吃下去那一定會喪命的?!?/p>

  “您真的相信,我們比東方人容易見效,在我們這種多霧多雨的地帶,一個人要使他自己逐漸習慣于吸收毒藥,比那些熱帶的人容易一些嗎?”

  “當然羅,同時也必須懂得,一個人只有親自用慣了那種毒藥,才能不被那種毒藥所害?!?/p>

  “是的,這我懂的。只是您怎樣才能用慣呢?或說得更確切些,您是怎樣用慣的呢?”

  “噢,那非常容易。假如您事先知道會用什么毒藥來謀害您,假如那毒藥,譬如說,是木鱉精…”

  “木鱉精是從番木鱉的皮和果實中提煉出來的那種東西對嗎?”維爾福夫人問道。

  “一點不錯,夫人,”基督山答道,“我發(fā)覺我實在沒多有少可以教您的了。請允許我恭賀您的學識豐富,這種知識在太太們當中是極少有人知道的?!?/p>

  “噢,我是知道的,”維爾福夫人說道,“我對于神秘科學非常感興趣,它們象詩歌一樣的需要想象力,又象一個代數(shù)方程式似的可以還原。請您說下去吧,您所說的我覺得有趣極了?!?/p>

  “好的,”基督山答道,“那么,假定這種毒藥是木鱉精,您在第一天吃一克,第二天吃兩克,如此類推。好,到了第十天,您可以吃十克了,到第二十天,又了一倍,您可以吃二十克了。也就是說,這服藥您吃了可以毫無妨礙了,但要是沒有經(jīng)過這種預防步驟的人吃了,卻是非常危險的。好了,那么,滿一個月的時候,您要是和別人同喝一只水瓶里的毒藥水,您可以把那個人毒死,而您自己同時雖然也喝了這種水,但除了微微覺得有點不舒服以外,決不會覺察到這瓶水里混有任何毒質(zhì)的?!?/p>

  “您知道還有任何其他的抗毒劑嗎?”

  “我不知道了?!?/p>

  “我常常讀好多遍米沙里旦司的歷史?!本S爾福夫人用一種沉思的門吻說道,“我始終認為那只過是荒唐之談罷了?!?/p>

  “不,夫人,和大多數(shù)歷史家所說的相反,這件事是真的。但是夫人您告訴我的,哦,您問我的這件事,我看這決非是個偶然的問題,因為兩年以前您就曾問過我這個同樣的問題,而且還說,米沙里旦司的歷史已在您腦子里盤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錯,閣下。我年輕的時候最喜愛的兩門功課就是植物學和礦物學。后來,我又知道,在東方各國,草藥的使用常??梢越忉屢粋€民族的全部歷史和個人的整個生涯,正如各種花可以說明它們的情思一樣。當時,我后悔我不是個男人,否則,我倒也許可以成為弗賴米爾,芳丹拿,或卡巴尼斯?!?/p>

  “還有一點,夫人,”基督山說道,“東方人并不象米沙里旦司那樣只限于用毒藥來做護心鏡,他們也把它當作匕首來用的??茖W在他們的手里不僅僅是一件防御性武器,而更常常是一種進攻性武器。前者用來進攻他們?nèi)怏w上的一切痛苦,后者用來進攻他們所有的敵人。有了鴉片,顛茄,番木鱉,蛇木根,櫻桂皮,他們就可以使那些清醒的人一齊睡去。埃及,土耳其,希臘的女人,就是你們在此稱之為‘好女人’的那些人,她們都知道該如何在藥物學上使醫(yī)生們嚇得目瞪口呆或在心理學上驚倒懺悔師們?!?/p>

  “真的!”維爾福夫人說道,在這段談話里,她的眼睛時不時地閃耀出一種奇異的火花。

  “哦,的確是真的!夫人,”基督山繼續(xù)說道,“一種植物能產(chǎn)生愛,但那種植物也能造成死。一種藥物能在你面前打開天堂之門,那種藥物同樣也能把一個人推入地獄,東方的秘劇就這樣開始和結(jié)束的!每一種東西都有許多的陰暗面,正如人類的肉體和精神變幻無常,各有其特征一樣。我還可以更進一步地說,那些化學家是有能力把藥物和病癥根據(jù)他的所好或他想復仇的愿望加以適當?shù)呐浜系摹!?/p>

  “但是,閣下,”那位太太說道,“您曾在那些東方世界里生活過一段時期,那些地方可真象是《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樣的神奇。照這樣講,那兒的人可以很輕易地被人除掉,這可實在是蓋倫特先生時代的巴格達和巴斯拉了。蘇丹和維齊統(tǒng)治著那些年代里,他們也有我們法國目前所謂的政府這一類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們卻只是回教的教主和祭師,他們不但可以饒恕一個毒人犯,而且要是他犯罪的技術(shù)很高超的話,甚至可以封他做首相的,遇到這種情形,他們還要把全部故事用金字注載下來,借以消磨他們閑散無聊的時光。”

  “決不是這樣的,夫人,東方已不再有那種異想天開的事情了。那兒現(xiàn)在也有了警察,法官,檢察長和地方官,不過名稱和服裝不同罷了。他們盡可能地以最適當?shù)姆绞教幹盟麄兊姆溉耍薪g刑,殺頭和刺刑。但有些犯人卻能象那些刁滑的地痞流氓一樣設(shè)法逃脫法律的制裁,憑著他們巧妙的計謀繼續(xù)做貪贓枉法的事。在我們的人社會里,一個傻瓜要是心里懷有仇恨或動了貪念,想除掉一個仇人或除去一個近親,他就會徑自跑到雜貨店或藥房里,借口老鼠吵得他無法睡覺,要買五六克砒霜,他還會捏造一個假名字,而那卻比真名字更容易被識破,假如他真是一個狡猾的家伙,他就會分別到五六家不同的藥房或雜貨店里去買,因此,當追蹤線索的時候,就更容易了五六倍。然后,當他弄到他想要的東西以后,他就莽莽撞撞地給他的仇人或近親吃一付砒霜,其份量之重,就是古代的巨象或恐龍吃了也會五臟崩裂的,就這樣毫無意義地使他的受害者在那里呻吟,以致驚動了四鄰。于是他們便去找一位醫(yī)生來,醫(yī)生剖開死者的身體,從腸胃里把砒霜刮出來裝在一只匙羹里。第二天,一百家報紙上都會刊登出這件事來,并登出被害人和兇手的名字。當天傍晚,雜貨商或藥商就會來說:‘被告的砒霜是我賣給他的。’他們絕不會認錯的,一認就認出了那個犯罪的顧客。于是那個愚蠢的犯人就被扣押起來,關(guān)進了牢里,經(jīng)過審問、對質(zhì)、挨罵、宣判,然后在麻繩或鋼刀上了卻了殘生,假如她是一個很有地位的女人,他們就會判處她無期徒刑。你們北方人以為這樣就是懂得藥物學了,夫人。應當承認,德律的技巧更高明一些?!?/p>

  “您還想怎么樣呢,閣下?”那位太太笑著回答說,“我們只能是盡力罷了。全世界的人并不是個個都能有梅迪契或布琪亞那神秘方的呀?!?/p>

  “現(xiàn)在,”伯爵聳了聳肩回答道,“讓我來告訴您這種蠢事的起因好嗎?那是因為在你們的戲院里,至少,我可以從我看過的幾個劇中作出這樣的判斷,他們看到舞臺上的人吞下一個小瓶子里的東西或吮了一下一只戒指,就立刻倒下去死了。五分鐘以后,大幕落下來,觀眾也就散了。他們是不知道以后的事情的。他們既沒有看到那佩著綬帶的警官,也沒有看見那帶著四個兵的警長,于是,很多愚人就相信事情的確就是那樣的。但離法國稍遠一點的地方,到阿萊普或開羅,或是只要到那不勒斯或羅馬,您在街上看到有一個人經(jīng)過您的身旁時,那個人腰桿筆直,面帶微笑,膚色紅潤,可是,假如阿斯魔狄思在您身邊的話,他就會說:‘那個人在三周以前中了毒,一個月之內(nèi)就會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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