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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文/大仲馬

第五十三章    為親人復仇 (2)

  “你把那孩子怎么樣了?”基督山問道。“對于一個想逃走的人,他無疑是個負擔。”

  “我一點沒想收留他,但我知道巴黎有一家醫院是接受這種可憐蟲的。當我經過關卡的時候,我便說這個孩子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并問那家醫院在什么地方。那只箱子證實了我的話,那塊紗布也證明他的父母是有錢的人,我身上的血可以解釋是從別人身上弄來的,也可以解釋是從那孩子身上弄來的。他們沒有刁難我,就把那家醫院指給了我,原來醫院就在恩弗街的頭上。我先把那塊布撕成兩片,布上原先寫著兩個字,這樣一來,一個字仍留在包孩子的那片布上,一個字便留在了我的手里,我來到醫院門口,拉了拉鈴,便飛也似的趕快逃走了。兩個星期之后,我便回到了洛格里亞諾,我對愛蘇泰說,‘你可以安心了,嫂嫂,伊斯雷死了,但他的仇已經報了。’她問我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就把經過的一切都講給她聽了,‘琪奧凡尼,’她說道,‘你應該把那個孩子帶回來。我們可以取代他失去的父母,給他取名叫貝尼代托[意大利文,意思是“祝福。——譯注],上帝看到我們做了這件好事,會祝福我們。’我把我藏著的半片布給了她,回答說,等我們的境況寬裕一點的時候,再去把他要回來。”

  “那片布繡的是什么字?”基督山問道。

  “H和N,上面有一個男爵的花環圖紋。”

  “天哪,伯都西粵先生,你竟用起家譜學的術語來了!你是在哪兒研究家譜學的?”

  “就在您這兒,大人,在您手下當差是什么都學得到的。”

  “講下去吧,我很想知道兩件事。”

  “什么事,大人?”

  “這個小男孩后來怎么樣了?因為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他是一個男孩子,貝爾圖喬先生。”

  “沒有,大人,我不記得曾告訴過您這一點。”

  “我以為你說過的,是我弄錯了。”

  “不,您沒有錯,他的確是個男孩兒。但大人想知道兩件事情,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是你被人控告的那件罪案的經過,就是后來你要一位懺悔師,而布沙尼神甫應邀到尼姆獄中來看你的那件事。”

  “那個故事講起來很長的,大人。”

  “那又有什么關系?你知道我睡覺的時間是很短的,我想你也不見得很想睡吧。”貝爾圖喬鞠了一躬,繼續講他的故事。

  “一半是由于我忘不了那種種往事,一半是為了要養活那可憐的寡婦,我就急急地又回去干走私販子那老行當了,當時走私比以前更容易了,因為在一次革命之后,接著總有一段時期法紀很松弛。南部沿岸的警戒尤其薄弱,因為在阿維尼翁,尼姆,或烏齊斯不斷有叛亂發生。我們就利用政府給的這個休戰時間,在沿海一帶建立起了聯絡網。自從我的哥哥在尼姆街上被暗殺以后,我就再也沒進過那個城市。結果是,那位和我們有聯系的客棧老板看到我們不再到他那兒去了,就不得不來找我們,他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開了一個分店,名叫杜加橋客棧。所以,在埃格莫特,馬地茍斯和波克一帶,我們有十幾個地方可以卸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在那兒藏身,以躲避憲兵和海關官員。走私這個行當,只要肯花精力,肯動腦筋,是很賺錢的,我是在山溝里長大的,所以我有雙重的理由怕憲兵和海關官員,因為一旦把我帶到法官前面,就免不了要審問,而一經審問,就總是要追究過去的事情。那樣在我過去的生活中,他們就可能發現一些比走私雪茄和無證販白蘭地更為嚴重的事,所以我寧死也不愿被捕。我干成了不少驚人的交易,而這些經驗不止一次地證明,凡是那些需要當機立斷,果敢執行的計劃,我們對于自身的過份顧慮,幾乎是成功的唯一障礙。的確,當你拚命想完成一件事的時候,你就不再是別人的對手,或說得更確切些,別人也就不再是你的對手了,不管是誰,只要下了這個決心,他就會立刻覺得增添了無窮的力量,而他的視野也隨之開闊了。”

  “談起哲學來了,貝爾圖喬先生!”伯爵插嘴說道,“你一生中什么都干過一些的了?”

  “噢,請您原諒,大人。”

  “不,不要緊,但在夜里十點半的時候談哲學未免有點太晚了吧。我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說的很對,比有些哲學家說得還對。”

  “我的生意愈做愈遠,也愈來愈賺錢。愛蘇泰照料著家務,我們那份小家產漸漸地積累起來。有一天,當我要出發去遠行的時候,‘去吧,’她說道,‘你回來的時候我要嚇你一跳。’我追問她是什么事,但沒用,她什么也不肯告訴我,于是我就走了。我們那次離開了差不多六個星期。我們到盧卡去裝油,到里窩那卻裝英國棉花,我們順利地卸了貨,分了紅利,然后高高興興地回家了。我一進家門,就看見愛蘇泰的房間中央有一只搖籃,這只搖籃,和其余的家具一比,算是奢華的了,搖籃里有一個七八個月的嬰兒。我高興地叫了一聲,自從我暗殺了那檢察官以來,一向都很快樂,只是一想到遺棄了這個孩子的時候,心里總有點不快。而對那次暗殺,我從沒有后悔過。這一切,可憐的愛蘇泰都猜到了。她就趁我出門的時候,帶著那半片紗布,寫下我把孩子送到醫院里去的日期和時間,動身到巴黎去接孩子了。他們沒有提出異議,就把那嬰兒交了給她,啊,我承認,伯爵閣下,當我看到那可憐的小東西安靜地躺在搖籃里的時候,我淚水盈眶,心潮澎湃。‘啊,愛蘇泰,’我喊道,‘你真是一個好女人,上天會祝福你的。’”

  “這就和你的哲學不太相符了,”基督山說道,“這實在只是一種迷信而已。”

  “唉!大人說對啦,”貝爾圖喬答道,“上帝派這個嬰兒來是為了懲罰我們的。從沒有哪個人的邪惡的天性這樣早地就顯露了出來,而且這決不是由于教養方面的什么過錯。他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有一雙深藍色的大眼睛,和他那潔白的膚色非常相稱,只是他的頭發太淡了一點,使他的面貌看上去有點古怪,但他卻有著極靈活的目光,極刻毒的微笑。不幸的是,在我們那兒有句諺語,叫做‘臉蛋兒長得俊,不是好到極點,就是壞到透頂。’這句諺語用在貝尼代托身上實在是正確不過啦,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已表現得極為惡劣。不錯,我嫂嫂的溺愛也助長了他。為了這個孩子,我那可憐的嫂嫂寧肯跑上一、二十里路到鎮上去買最新鮮的水果和最好吃的糖果,但他不愛帕爾馬的子或熱那亞的蜜餞,卻偏愛到一家鄰居的果園里去偷栗子或在閣樓上偷吃蘋果干,盡管我的花園里長的胡桃和蘋果可以隨他吃個夠。貝尼代托大約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們的鄰居華西里奧抱怨說他的錢袋里少一個路易,按照當地的風俗,人們是從不不把錢袋或貴重物品鎖起來的,因為,大人們都知道,科西嘉是沒有賊的,開始我們以為他一定是數錢時數錯了,但他卻堅持說一點沒數錯。那天,貝尼代托一早就離開了家,到很晚了還沒有回來,我們非常焦急,后來,我們終天看到牽著一只猴子回來了,他說他看到那只猴子鎖在一棵樹下,就撿來了。這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總是異想天開的,想要一只猴子的念頭已在他的腦子里轉了一個多月。一個路過洛格里亞諾的船夫有幾只猴子,那個刁滑的家伙引壞了他,偷錢的念頭無疑也是那個家伙教給他的。在我們的樹林里是撿不到鎖在樹上的猴子的,’我說道,‘老實承認你是怎么弄來的吧。’貝尼代托堅持著他的謊話,而且講得有聲有色,聽起來根本不象是真話,倒是顯示出他很富于想象力。于是我發火了,他卻大笑起來。我威脅要打他,他后退了兩步。‘你不能打我,’他說道,‘你沒有這個權利,因為你不是我的父親。’“我們始終弄不明白這個要命的秘密是誰泄露給他的,我們一向小心謹慎地瞞著他,總之,這一句把那孩子的全部性情都暴露出來,我幾乎被他嚇住了,我的手無力地地垂了下來,連碰也沒碰他一下。那孩子勝利了,而這次勝利使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以致把愛蘇泰所有有錢都任意揮霍掉了。他愈是不成器,愛蘇泰似乎愈是愛他,她不知道該如何抑制他的任性,也沒有勇氣限止他的放蕩行為。當我在洛格里亞諾的時候,一切還好,但只要我一離開,貝尼代托便成了一家之主,一切便都亂了套,當他才十一歲的時候,他就喜歡混在十八九歲的孩子們中玩了,而且選中的伙伴都是巴斯蒂亞甚至科西嘉最壞的孩子,他們已經鬧過不少惡作劇,好多次有人恐嚇控告他們。我慌了,因為一旦被人控告,就可能產生嚴重的后果。而當時又不得不離開科西嘉去作一次長途跋涉,我考慮了很久,最后決定帶貝尼代托一起去,希望借此來避免一場臨近的災禍。走私販子的生活是活躍而辛苦的,我希望那種生活,再加上船上嚴格的紀律,可以有助于改變一下他的墮落。我和貝尼代托單獨談話,叫他同我一起去,我努力用種種最能打動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的幻想的許諾去相誘他。他耐心地聽我講,聽我講完以后,他當時大笑起來。

  “‘你瘋了嗎,叔叔?’(他高興的時候就這么叫我。)‘你以為我會用現在的這種生活去換取你那種生存方式——放棄我這種自由自在愉快的生活,而去象你那樣又辛苦,又危險地去自討苦吃嗎?夜里忍受刺骨的寒風,白天忍受灼膚的酷熱,東躲西藏的,一旦被人發覺,就得吃槍子兒這樣去賺那一點點錢嗎?哼,我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只要我要,媽媽總是會給我的,你瞧,我要是接受了你的建議,我不就是一個傻瓜啦。’他說得這樣厚顏無恥,頭頭是道,我簡直呆住了。貝尼代托卻已回到了他的伙伴那兒,我看到他遠遠地把我指給他們看,簡直把我當成了一個傻瓜了。”

  “可愛的孩子!”基督山自言自語地說道。

  “哎!假若他是我自己的兒子,貝爾圖喬回答說,或甚至是我的侄兒,我是會想法把他帶到正路上來的,因為你知道自己要盡責任,那樣你的力量也就來了。但一想到要打一個父親死在我手里的孩子,我就下不去手了。我的嫂嫂總是為那不幸的孩子辯護,但她也承認,她曾丟過好幾次錢,而且數目都相當大,于是我就好好地勸她,讓她把我們那筆小小的積蓄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以備將來急用。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貝尼代托已完全能讀,能寫,能算了,當他高興的時候,他在一天中所學的。比別人一個星期學的還要多。我一心想著把他送到一只船上去干活,事前絲毫也不讓他知道我的計劃,只待擬定一個日子,然后一清早就送他上船,上了船,就把他推薦給船長,以后他的前途就由他自己去決定了。計劃想好了以后,我便動身到法國去了。我們的全部貨物都得在里昂灣里卸上岸,這樣干已愈來愈困難了,因為當時是一八二九年了。社會秩序已完全重新建立起來了,海關關員的警戒已加強了好幾倍,布揆耳的集市又剛剛開始,所以他們這時看管得極為嚴格。

  “我們遠航開始的時候很順利。我們把船駛進了羅納河,在布揆耳到阿爾之間的一段河面上拋了錨,和其他幾只帆船混在一起。我們一到達,當天夜里就開始卸貨,在和我們有聯絡的幾位客棧老板的幫助下,把貨運進了城里。究竟是成功使我們疏忽大意了呢,還是我們被什么人出賣了,這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有一天傍晚,大約五點鐘的時候,我們的小船員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通知我們,說他看見一隊海關關員正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我們吃驚的倒不是他們就在附近,因為羅納河沿岸是經常有人巡邏的,而是他們的小心謹慎,據那孩子講,他們怕被人看到。我們立刻警戒起來,但已經太晚了。我們的船已被包圍了,在海關人員中間,我還看到有幾個憲兵,盡管我平時很勇敢,但這時一看見他們的制服,就嚇得象老鼠見了貓似的,我一下跳進貨艙里,打開一扇圓窗,竄入了河里,潛水逃走了,只有要呼吸的時候才浮上來一下,就這樣我一直游到了羅納河和那條從布揆耳到埃格莫特的運河交會的轉彎處。我現在安全了,因為我可以沿著那個轉拐的邊上游而不會被人發現,我平平安安地游到了運河,我是故意朝這個方向游的。我已經告訴過大人,一個尼姆的客棧老板曾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開了一家客棧。”

  “是的,”基督山說,“我記得很清楚,我想他是你們的同伙吧。”

  “一點不錯,”貝爾圖喬回答說,“但在七、八年以前,他已把他的店頂給了一個馬賽的裁縫,因為在他的老行當上幾乎破了產,所以想換個行業重起爐灶。我們對于新舊店主當當然是不分彼此的,所以和他簽訂了同樣的合同,我當時就是想去這個人那兒躲一下的。”

  “他叫什么名字?伯爵問道,似乎對貝爾圖喬的故事頗感興趣。”

  “葛司柏·卡德魯斯,他娶了一個卡康脫村的女人,除了她的村名以外,我們也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她當時正發著一種寒熱病,似乎正在慢慢地死去。而她的丈夫,倒是一個很壯實的漢子,年約四十至四十五歲,他曾在危險中充分證明了他很有頭腦和勇氣,而且不止一次。”

  “你說”基督山插嘴道,“這件事發生的那一年是”

  “一八二九年,伯爵閣下。”

  “哪個月?”

  “六月。”

  “月初還是月底?”

  “三日傍晚。”

  “啊,”基督山說道,“一八二九年六月三日傍晚。講下去吧。”

  “我當時就是想去要求卡德魯斯給予庇護的。我們是從來不走前門的,所以我決定不破壞老規矩,而是翻過花園的籬笆,在橄欖樹和野生的無花果樹中間爬了進去。我怕卡德魯斯那兒有別人,就躲進了一間小屋里,我以前常常在那間小屋里過夜,它和客棧正屋只隔著一層墻板,墻板上有洞,我們可以從洞里向里偷看,等候機會宣布我們的到來。我的意思是,假如里面只有卡德魯斯一個人,我就告訴他我來了,在他家繼續吃完那一頓剛才被海關關員打斷了的晚餐,趁著那快要到來的暴風雨回到羅納河去打聽一下我們的船和船員的情形。我走進了那間小屋,而幸虧當時我那樣做了,因為當時卡德魯斯正巧帶著一個陌生人進來了。

  “我耐心地等候著,并不是想存心偷聽他們的談話,只是我沒什么別的事可做,況且,這種事以前也是經常發生的。那個和卡德魯斯一起來的人顯然不是法國南部的本地人,他是個到布揆耳的集市上賣珠寶的商人,那次的集市要持續一個月,有很多從歐洲各地云集而來的商人和顧客,一次集市,每個珠寶商人通常可以做成十萬到十五萬法郎的生意。卡德魯斯匆匆忙忙地進來,看到房間里空空的,只有那只狗在那兒,就叫起他的老婆來。‘喂,卡特娘們!’他說道,‘那位可敬的神甫沒有騙我們,鉆石是真的。’于是便聽到了一聲歡呼,樓梯就在一種軟弱的腳步下格格地叫起來。‘你說計么?’他的老婆問道,臉色白得象死人一般。‘我說那顆鉆石是真的,這位先生是巴黎的頭等珠寶商,他肯出五萬法郎買我們的鉆石。只是,為了想證實它真是屬于我們的,他希望你也象我那樣來講一遍,究竟那顆鉆石是怎樣不可思議地落到我們手里的。現在請坐吧,先生,我去給你倒一杯酒來。’

  “那珠寶商仔細地察看著客棧內部,看出對方顯然是窮人,而他們要賣給他的那顆鉆石,簡直象是從一位親王的珠寶箱里弄來的似的,‘講一下你們的故事吧,太太,’他說道,無疑是想利用那丈夫離開的機會,使后者無法影響他妻子的故事,看看兩篇話是否符合。‘噢!’她答道,‘這是天賜的禮物,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我的丈夫在一八一四或一八一五年的時候有一個好朋友,名叫愛德蒙·唐太斯,他是個水手。這個可憐的人,卡德魯斯已把他忘了,而他卻沒有忘記他,他臨死的時候,把這顆鉆石遺贈給了他。’‘可他又是怎么弄到的呢!’那珠寶商問道,難道‘他在入獄以前就有那顆鉆石了嗎?’‘不,先生,好象是他在牢里認識了一個有錢的英國人。當那人在牢里生病的時候,唐太斯象親兄弟般地照顧他,那英國人在被釋放的時候就把這顆鉆石送給了唐太斯,而唐太斯卻沒福氣,他死了,于是這顆鉆石就由他拜托一位好心腸的神甫轉贈給了我們,就在今天早晨才送到這兒來的。’‘說得一樣!’珠寶商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故事最初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或許倒是真的。我們現在還沒有講定的只是價錢了。’‘怎么還沒有講定呢?’卡德魯斯說道。‘我以為你已經同意我要的那個價錢了呢。’‘我出的價錢,’珠寶商回答說,‘是四萬法郎。’‘四萬!’卡康脫女人大聲說道,‘這個數目我們是不賣的。神甫告訴我們它值五萬,還不連那托子呢,’‘那位神甫叫什么名字?’那不怕麻煩的商人問道。‘布沙尼神甫,’卡康脫女人說道。‘他是個外國人嗎?’‘意大利人,我想大概是從孟都亞附近來的。’‘讓我再來看一下這顆鉆石,’珠寶商答道,‘寶石的價值第一次看的時候常常會估錯的。’卡德魯斯從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黑鮫皮的小盒子,打開盒子,把鉆石交給了珠寶商。一看到那顆象榛子般大的鉆石,卡康脫女人立刻顯露出貪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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