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媽媽,”阿爾貝垃了拉鈴說道,“要把這些花搬到前廳里去吧。您準(zhǔn)是有點兒不舒服了,剛才您進(jìn)來的時候,臉色很蒼白。”
“我臉色很蒼白嗎,阿爾貝?”
“是的,您配上那種蒼白顯得更美了,媽,但爸爸和我還是不能不為這蒼白而擔(dān)心。”
“你爸爸也跟你說這些了嗎?”美塞苔絲急切地問道。
“沒有,夫人,但您不記得他問你的話了嗎?”
“是的,我記得。”伯爵夫人回答說。
一個仆人走了進(jìn)來,是阿爾貝拉鈴召來的。
“把這些花搬到前廳更衣室去,”子爵說。“伯爵夫人聞了不舒服。”
仆人按他的吩咐去行事了。接著房間里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所有的花都搬完。“這個基督山是個什么名字?”伯爵夫人等仆人把最后一瓶花搬走,才問道。“是一個姓呢,還是一處產(chǎn)業(yè)的名字,或只是一個頭銜?”
“我相信,媽,這只是一個頭銜,伯爵在托斯卡納多島海里買下了一個島子,正如他今天所告訴您的,就把那個島作為他的封地。您知道,這種事情佛羅倫薩的圣愛蒂埃,巴馬的對喬奇,康士但丁,甚至馬耳他的貴族都做過。而且,他并非硬要爭什么貴族的名義,他自稱他的伯爵頭銜是僥幸得來的,但一般的羅馬人,都以為伯爵是一個身份非常高貴的人。”
“他的舉止態(tài)度真令人欽佩,”伯爵夫人說道,“至少,以剛才他在這兒的短暫停留而論,我可以這樣判斷。”
“那可說是完美無缺,媽,英國,西班牙和德國雖號稱是歐洲最高傲的貴族中的三大領(lǐng)袖貴族,但在我所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
伯爵夫人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又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曾經(jīng),我親愛的阿爾貝,我是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上問這個問題的,你曾經(jīng)到基督山先生的家里去看過。你的目光一向很敏銳,又懂得很多世故,比你同齡的人都機(jī)警些,你認(rèn)為伯爵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他外表怎樣?”
“你剛才自己說的呀,他是個身份很高貴的人。”
“我告訴您,親愛的媽媽,人家也是這么說的。”
“但你自己的看法如何呢,阿爾貝?”
“我只能告訴您,我對他還沒有什么明確的看法。但我認(rèn)為他可能是個馬耳他人。”
“我不是問他是哪國人,而是問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啊!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目睹了許多和他有關(guān)的驚人的事情,所以要是您叫我把心里話照直說出來的話,我就會說:我真的把他看作是拜倫筆下的一個身世極其悲慘的主角了,他有點象曼弗雷特,因為分享不到家族的遺產(chǎn),所以就不得不憑他的冒險天才自己去尋找致富之道,因此就無視社會的法律。”
“你是說”
“我是說,基督山是地中海中的一個島,島上沒有居民,也沒有駐軍,是各國的走私販子和各地的海盜經(jīng)常去的地方。誰知道這不折不扣的實干家會不會付些保護(hù)費給他們的地主呢?”
“那是可能的。”伯爵夫人若有所思地說道。
“別管他是不是走私販子呢,”青年繼續(xù)說道,“您已經(jīng)見過他了,我的好媽媽,想必您也一定同意,基督山伯爵是一位非凡的人物,他在巴黎社交界一定會獲得巨大成功的。嘿,就是今天早晨,在我那兒,這還是他初次踏進(jìn)社交界,他就已經(jīng)使我們每一個人都感到非常驚異了,甚至連夏多·勒諾都不例外!”
“你覺得伯爵有多大年紀(jì)了?”美苦蒂絲問道,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三十五六歲吧,媽。”
“這么年輕!不可能的。”美塞苔絲說道,這句話一方面是回答阿爾貝的,而同時也是在對自己講。
“但這是真的。有好幾次,他曾對我說,當(dāng)然是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某某時候他五歲,某某時候他十歲,某某時候十二歲。而我,由于好奇,就把這些細(xì)節(jié)都牢牢地記住了,再把各個日期一對照,發(fā)覺他從沒說錯過。所以,我敢肯定,這位年齡不明的奇人,是三十五歲。而且,媽,您看他的眼睛多么銳利,他的頭發(fā)多么黑,而他的額頭,雖然蒼白一些,卻還毫無皺紋,他不但強(qiáng)壯,而且還很年輕呢。”
伯爵夫人的頭垂了下去,象埋在了一陣極其痛苦的思想里。“這個人對你很友善是嗎,阿爾貝?”她問這句話的時候打了一個神經(jīng)質(zhì)的寒顫。
“我想是這樣的。”
“你,你喜歡他嗎?”
“咦,他很討我歡喜,盡管弗蘭茲·伊皮奈一直想說服我,說他是個某個世界回來的人。”
伯爵夫人驚恐地打了一個寒顫。“阿爾貝,”由于情緒激動,她說話的音調(diào)都變了,“你以前每結(jié)交一個新朋友,我總要來過問一下的。現(xiàn)在你是個大人了,都能給我個忠告了,但我還要對你說,阿爾貝,要謹(jǐn)慎。”
“噢,親愛的媽媽,為了您的忠告對我有用,我必須要知道我究竟怕什么。伯爵從不玩牌,他只喝清水,里面加一點白葡萄酒,他很有錢,要不是存心想嘲弄我,是決不會向我借錢的。那么,他對我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呢?”
“你說得對,”伯爵夫人說道,“我這種擔(dān)心是不應(yīng)該有的,尤其是對一個曾救過你性命的人。你爸爸是怎樣接待他的,阿爾貝?我們對伯爵在禮貌上就應(yīng)該更殷勤一些。馬爾塞夫先生有的時候心神不定,他總想著他的正事,他或許在無意之中”爸爸的態(tài)度再好也沒有的了,媽,”阿爾貝說道,“而且,還不止呢,他似乎很喜歡伯爵對他說的那幾句恭維話,伯爵的話說得非常巧妙,而態(tài)度之安閑,就象是他已經(jīng)認(rèn)識他有三十年了似的。每一句話都象是一支搔著癢處的小箭,爸爸心里一定很喜歡的,”阿爾貝笑了一聲,又說道,“所以他們分手的時候,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了,爸爸甚至還想帶他到眾議院里去聽演講呢。”
伯爵夫人沒有說話。她已深深地沉入了一種思索之中,她的兩眼漸漸地閉了起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青年溫柔地望著她,他這時所流露出來的母子間的親情,簡直比那些母親還年輕美麗的小孩子更加真摯。后來,看到她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聽到了她發(fā)的均勻的呼吸聲,他相信她已經(jīng)睡熟了,就踮著腳尖離開房間,萬分小心地把門拉上。“這個怪人!”他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早就說他會在這兒轟動一時的,我可以用一只萬靈的溫度計測出他的效果。連我的媽媽都注意到他啦,所以他肯定會是個引人矚目的人物。”
他下樓向馬廄走去,想到基督山伯爵這次買馬車又大顯身手,以致把他的栗色的馬在行家的眼睛里降為了二流貸色,心里略微有點不高興。“千真萬確,”他說,“人是不平等的,我一定要請父親在參議院里討論這個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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