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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文/大仲馬

第四十六章    來賓(2)

  “啊,這樁婚姻是不會實現的,”波尚說道。“國王封了他為男爵,他可以使他成為一個貴族,但無法使他成為一位紳士,而馬爾塞夫伯爵的貴族派頭太大了,決不會為了那兩百萬而俯就一次門戶不當的聯姻的。馬爾塞夫子爵只能娶一位侯爵小姐。”

  “兩百萬哪!這是一筆很可觀的數目呢!”馬爾塞夫答道。

  “這筆錢夠在林蔭大道開一家戲院,或建筑一條從植物園到拉比的鐵路了。”

  “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馬爾塞夫,”德布雷說,“你只管和她結婚。不錯,你等于娶了一只錢袋,但那又有什么關系?情愿少要幾個紋章多弄幾個錢。你的武器上有七只燕子。給了你太太三只,你還有四只,那比基斯先生已經多一只了。而基斯先生的表兄是德國皇帝,他自己也幾乎做了法國的國王。”

  “老實說,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呂西安。”阿爾貝茫然地說道。

  “當然啦,每個百萬富翁都象一個私生子一樣的高貴,就是說,他們能夠高貴得象私生子。”

  “別再說了,德布雷,”波尚大笑著回答說,“夏多·勒諾來了,他,為了醫好你這種怪僻的謬論,會用他祖宗勒諾·蒙脫邦的寶劍刺穿你的身體的。”

  “那樣,他會玷污那把寶劍的,”呂西安答道,“因為我卑賤,非常卑賤。”

  “噢,天哪!”波尚大聲叫道,“部長大人唱起貝朗瑞來啦,天啊,我們往哪兒走了呀?”

  “夏多·勒諾先生到!瑪西米·莫雷爾先生到!”仆人通報了兩位新來的客人。

  “好了,現在可以吃早餐了,”波尚說,“因為我好象記得,阿爾貝,你告訴我你只等兩個人。”

  “莫雷爾!”阿爾貝自言自語地說道,“莫雷爾!他是誰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多·勒諾先生,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滿身上下一派紳士氣的漂亮青年,也就是說,他既古契一樣的身材,又有蒙德瑪一樣的智慧,已上來握住了阿爾貝的手。“我親愛的阿爾貝,”他說,請讓我給你介紹瑪西梅朗·莫雷爾先生,駐阿爾及利亞的騎兵上尉,他是我的朋友,而且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向我的英雄致敬吧,子爵。”說著他向旁邊讓開了一步,一位寬額頭,兩眼銳利,胡須漆黑,純良高貴的青年出現了。這位青年,讀者已在馬賽見過他了,當時的情形很富于戲劇他,想必還不會忘記吧。一套半似法國式,半似東方式的華麗的制服充分表現出了他那寬闊的胸部和健壯的身材,胸前掛著榮譽團軍官的勛章。這位青年軍官以安閑優雅,彬彬有禮的態度鞠了一躬。

  “閣下,”阿爾貝殷勤誠摯地說,“夏多·勒諾伯爵閣下知道這次介紹使我多么愉快,您是他的朋友,希望也能成為我們的朋友。”

  “說得好!”夏多·勒諾插嘴說道,“希望必要的時候,他也能為你盡力,就象為我盡力一樣。”

  “他為你盡了什么力?”阿爾貝問道。

  “噢!不值一提,”莫雷爾說道,“夏公·勒諾先生把事情夸大了。”

  “不值一提!”夏多·諾大聲說道,“性命悠關的事都不值一提!老實說,莫雷爾,那未免太曠達啦。在你或許是不值一提的,因你每天都冒著生命的危險,但在我,我卻只有這么一次”

  “我明白了,伯爵,顯然是莫雷爾上尉閣下救了你的命。”

  “正是如此。”

  “究竟是怎么回事?”波尚問道。

  “波尚,我親愛的,你知道我都快要餓死啦,”德布雷說道,“別再引他講長篇大論的故事了好吧。”

  “好的,我并不阻止你們入席,”波尚答道,“我們一邊吃早餐,一邊聽夏多·勒諾講好了。”

  馬爾塞夫說:“諸位,現在才十點一刻,我另外還等一個人。”

  “啊,不錯!一位外交家!”德布雷說。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只知道要是我托他辦一件事,他一定會給我辦得十分滿意的,所以假如我是國王,我就會立刻封他以最高的爵位,把我所有的勛章都賜給他,假如我辦得到的話,連金羊毛勛章和茄泰勛章都給他。”

  “好吧,既然我們還不能入席,”德布雷說,“就喝一杯白葡萄灑,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們吧。”

  “你們都知道我以前曾幻想著要到非洲去。”

  “這是你的祖先早就為你策劃好了的一條路。”阿爾貝恭維道。

  “是的,但我懷疑你的目標是否象他們一樣,是去救圣墓。”

  “你說得很對,波尚,”那貴族青年說道。“我去打仗只是客串性的。自從那次我選來勸架的兩個陪證人強迫我打傷了我最要好的一位朋友的膀子以后,我就不忍心再同人決斗了。我那位最好的朋友你們也都認識,就是可憐的弗蘭茲·伊皮奈。”

  “啊,不錯,”德布雷說。“你們以前決斗過一次,是為了什么?”

  “天誅地滅,要是我還記得當時為了什么的話!”夏多·勒諾答道。“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十分清楚,就是由于不甘心讓我的這種天賦湮沒,我很想在阿拉伯人身上去試試我新得的手槍。結果我便乘船到奧蘭,又從那兒到君士坦丁堡,一到那兒,碰巧趕上看到解圍。我就跟著眾人一同撤退。整整四十八個小時,白天淋雨,晚上受凍,而我居然挺了過來,但第三天早晨,我那匹馬凍死了。可憐的東西!在馬廄里享受慣了被窩和火炕,那匹阿拉伯馬竟發覺自己受不了阿拉伯的零下十度的寒冷啦。”

  “你原來就是為了那個原因才要買我那匹英國馬,”德布雷說,“你大概以為它比較能耐寒吧。”

  “你錯了,因為我已經發誓不再回非洲去了。”

  “那么你是嚇壞了?”波尚問道。

  “我承認,而且我有很充分的理由,”夏多·勒諾答道。“我步行撤退,因為那匹馬已經死了。六個阿拉伯人騎著馬疾馳過來要砍掉我的頭。我用我的雙筒長槍打死了兩個,又用我的手槍打死了兩個,但當時我的子彈打完了,而他們卻還剩兩個人。一個揪住了我的頭發(所以現在的頭發剪得這樣短,因為誰都不知道將來又會發生什么事),另外那個把土耳其長劍擱在我的脖子上,正在這時,坐在你們面前的這位先生突然攻擊他們。他用手槍打死了揪住我頭發的那個,用他的佩刀砍開了另外一個的顱骨。他那天本來是打算要救一個人的命的,而碰巧是我趕上了。我將來發了財,一定要向克拉格曼或瑪羅乞蒂去建造一尊幸運之神像。”

  “是的,”莫雷爾帶笑說道,“那天是九月五日。那是一個紀念日,家父曾在那天神奇地保全了性命,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每年我一定要極力做一件事來慶祝它。”

  “一件英勇之舉,是不是?”夏多·勒諾插嘴說道。“總之,我是一個幸運兒,但事情不僅僅如此。在把我從刀劍下面救出來以后,他又把我從寒冷里救了出來,不是象圣馬丁那樣讓我分享他的披風,而是把整件披風都給了我,然后又把我從饑餓中救出來,和我分享,猜是什么?”

  “一塊斯特拉斯堡餅?”波尚說道。

  “不,是他的馬,我們每人都很痛快地吃了一大塊馬肉。這是非常難得的。”

  “馬肉嗎?”阿爾貝大笑著說。

  “不,是那種犧牲精神,”夏多·勒諾回答,“問問德布雷,他會不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犧牲他那匹英國駿馬?”

  “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是不會的,”德布雷說,“但為一個朋友,我或許會的。”

  “我預卜到您會成我的朋友的,伯爵閣下,”莫雷爾答道,“而且,我已有幸告訴過您了,說這是英雄主義也好,是犧牲精神也好,反正那天我一定要和惡運斗爭一場,來報答我們以前得到的好處。”

  “莫雷爾先生所指的這一段歷史說來非常有趣,”夏多·勒諾又說,“將來你們跟他交情深了的時候,有一天他會講給你們聽的。現在讓我們先來填飽肚子,別光填飽記憶力了吧。什么時候吃早餐,阿爾貝?”

  “十點半。”

  “一定了嗎?”德布雷問,并掏出表來看了看。

  “噢!請你們寬限我五分鐘,”馬爾塞夫答道,“因為我所等的也是一位救命恩人。”

  “誰的?”

  “當然是我的呀!”馬爾塞夫大聲說道,“你們難道以為我就不能象別人一樣得救,而只有阿拉伯人會殺人砍頭嗎?我們的早餐是一席博愛餐,我們的席面上將有——至少,我希望如此——兩位造福人類的救星。”

  “我們怎么辦呢?”德布雷說,“我們的蒙松獎章卻只有一個。”

  “哦,這個獎章可以贈給一個人不相干的人,”波尚說道,“法蘭西學院常常用這個方法來擺脫窘境。”

  “他是從哪兒來的?”德布雷問道。“這個問題你已經回答過了一次,但回答得太含糊了,所以我大膽再問一次。”

  “老實說,”阿爾貝說道,“我也不知道,三個月前我邀請他的時候,他在羅馬,從那以后,誰知道他去了哪里呢?”

  “你認為他能按時到這兒嗎?”德布雷又問。

  “我認為他是無所不能的。”

  “好吧,連五分鐘的寬限也算在里面,我們只剩十分鐘了。”

  “趁這一段時間我來告訴你們一些關于我那位客人的事吧。”

  “對不起!”波尚插嘴說道,“你要講給我們聽的故事里有沒有可供寫文章的資料?”

  “有的,而且還可以寫成一篇絕妙的文章。”

  “那么,請說吧,看來今上午我是去不成眾議院了,所以我必須補償這個損失。”

  “今年狂歡節我在羅馬。”

  “那我們知道。”波尚說道。

  “是的,但你們卻不知道我曾被強盜綁票過。”

  “根本沒有強盜這種東西。”德布雷答道。

  “有的,有的,而且是最可怕的,或說得更正確些,是最可欽佩的強盜,因為我發覺他們好得叫人害怕。”

  “喂,我親愛的阿爾貝,”德布雷說,“坦白承認吧,承認你的廚子來不及了,牡蠣還不曾從奧斯坦德或馬倫尼斯運到,所以,象曼德儂夫人一樣,你要用一篇故事來代替酒菜。趕快說吧,我們都是些有教養的人,可以原諒你的,并且可以聽你的故事,雖然看來一定是荒誕無稽的。”

  “我可以對你們說,盡管看來荒誕無稽,但我對你講的這一番話,卻從頭到尾都是真的。土匪把我綁了去,帶我到了一個最陰森恐怖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做圣·塞巴斯蒂安墓。”

  “那個地方我知道,”夏多·勒諾說,“我到那兒去以后,幾乎發了一場熱病。”

  “我比你更進了一步,”馬爾塞夫答道,“因為我的的確確得了場大病。他們告訴我,我是一個俘虜了,要我拿一筆四千羅馬艾居的贖金約等于兩萬六千里弗。不幸的是,我當時只有一千五。我的旅程和我的匯款那時都已快用完了。于是我就寫信給弗蘭茲——要是他在這兒,我的話他每一個字都可以證實——我寫信給弗蘭茲說,假如他不在六點鐘以前帶那四千艾居來,那么到六點十分,我就要榮幸地去加入那些尊貴的圣徒和光榮的殉道者的行列里了,因為羅吉·萬帕先生——這是那個強盜頭兒的名字——是極守信用的,毫不拖延的。”

  “弗蘭茲帶著那四千艾居來了,”夏多·勒諾說。“見鬼!一個人的名字要是叫做弗蘭茲·伊皮奈或阿爾貝·馬爾塞夫,是不難弄到四千艾居的。”

  “不,他只是帶著我就要介紹給你們的那位客人一同來了。”

  “啊!這位先生是殺死卡科斯的赫克里斯,救出安特洛黑達的珠修斯了。”

  “不,他也是一個人,而不是神,而且身材也和我們差不多。”

  “從頭到腳都武裝了嗎?”

  “他連一根針都沒帶。”

  “他代你付了贖金??

  “不,他只對那個強盜頭兒說了兩句話,我就自由了。”

  “而他們還要向他道歉,說不該綁你?”波尚說。

  “正是這樣。”

  “噢,那他一定是一個再世的阿利身斯多啦。”

  “不,他是基督山伯爵。”

  “世界上根本沒有基督山伯爵。”德布雷說。

  “我想也不見得會有,”夏多·勒諾接著說,看他的神氣真象是全歐洲的貴族他都知道似的。“有誰知道關于一位基督山伯爵的什么事嗎?”

  “他可能是從圣地來的,他的祖先中,或許曾有人占領過髑髏地,象蒙特瑪人占領死海那樣。”

  “我想,我可以對你們的研究有一點幫助,”瑪西梅朗說。

  “基督山是一個小島,我常聽到家父手下的老水手們談起那是地中海中央的一粒沙子,宇宙間的一粒原子。”

  “一點不錯!”阿爾貝說道。“我說的那個人就是這粒沙,這粒原子的主人公,伯爵的銜頭大概是他在托斯卡納頭來的。”

  “那么他很有錢羅?”

  “我想是的。”

  “但那應該看得出來呀。”

  “你這就上當了,德布雷。”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讀過《一千零一夜》嗎?”

  “問得多妙!”

  “好,假如你在《一千零一夜》里所看到的人物,要是他們的麥子不是紅寶石或金剛鉆,你知道他們是窮是富?他們似乎是窮苦的漁夫,但突然間,他們卻打開了一個秘密窟,里面裝滿了東印度諸國的財寶。”

  “后來怎么樣了?”

  “我那位基督山伯爵就是那種漁夫。他甚至還采用了那本書里的一個人名。他自稱為水手辛巴德,而且還有一個裝滿了金子的山洞。”

  “你見過那個巖洞嗎,馬爾塞夫?”波尚問道。

  “沒有,但弗蘭茲見過。看在上帝的面上,可別在他的面前提這些話,弗蘭茲是被綁了眼睛進去的,有啞奴和女人服侍他,和那些女人一比呀,就是埃及美女算不了什么了。只是他對于女人那一點不能十分確定,因為她們是等他吃過一點大麻以后才進來的,所以他或許把一排石像當成女人了。”

  “我也曾從一個名叫庇尼龍的老水手那兒聽說過類似的事情。”莫雷爾若有所思地說道。

  “啊!”阿爾貝大聲說道,“幸虧莫雷爾先生來幫我的忙,你們不高興了吧,是不是,因為他為這個迷提供了一條線索。”

  “我親愛的阿爾貝,”德布雷說道,“你給我們講的這個故事太奇特了。”

  “啊!那是因為你們的大使和你們的領事沒有把這種事告訴過你們。他們沒有功夫呀,他們必須得折磨他們在國外旅行的同胞。”

  “瞧,你發火了,攻擊起我們那些可憐的使節來了。你還要他們怎么來保護你呢?議院天天削減他們的薪水,他們現在簡直可說毫無收入了。你想不想當大使,阿爾貝?我可以派你到君士坦丁堡去。”

  “不,恐怕我一表示偏袒美赫米德·阿里,蘇丹就會送我上絞架,叫我的秘書來絞死我的。”

  “可不是!”德布雷說。

  “是的,但這并不妨礙基督山伯爵的存在。”

  “當然羅!每個人都是存在的。”

  “不錯,但并不都以同樣的方式存在,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黑奴,華麗的游艇,精美的武器,阿拉伯馬和希臘情婦的。”

  “你見過他那希臘情婦嗎?”

  “我見到過她本人,也聽到過她的聲音。我是在戲院里看到了她本人的,有一天早晨我和伯爵一同吃早飯的時候聽到了她的聲音。”

  “那么說你那位奇人也吃東西的羅?”

  “是的,但吃得少極了,簡直不能稱為吃。”

  “他必定是一個僵尸。”

  “隨你們去笑吧,那倒是G伯爵夫人的意見,如各位所知,她是認識羅思文勛爵的。”

  “啊,妙極了!”波尚說道。“對于一個和報紙沒有關系的人來說,這就是《立憲報》上那篇關于那位大名鼎鼎的海蛇的肖像。”

  “目光銳利,瞳孔能隨意收縮或放大,”德布雷說,“而且面部輪廓清晰,額頭飽滿,臉色慘白,胡須漆黑,牙齒白而尖利,禮貌周到,無懈可擊。”

  “正是這樣,呂西安。”馬爾塞夫答道,“你形容得一點不差。是的,敏感而極有禮貌。這個人常常使我發抖!有一天,我們去看殺人,我覺得好象要昏過去了,但聽他冷酷平靜地描寫各種酷刑,那簡直比親眼看到劊子手和犯人更可怕。”

  “他有沒有引你到斗獸場的廢墟中去吸你的血?”波尚問。

  “或是,把你救出來以后,他有沒有要你在一張火紅色的羊皮紙上簽字,叫你把你的靈魂賣給他,象以掃出賣他的長子繼承權一樣?”

  “笑吧,你們盡管嘲笑吧,諸位!”馬爾塞夫有點動氣了。

  “我看你們這些巴黎人,你們這些在林蔭大道和布洛涅樹林里游手好閑的家伙們,再想想那個人,我好象覺得我們不是屬于同一個種族似的。”

  “敝人不勝榮幸之至。”波尚答道。

  “同時,”夏多·勒諾又說,“你那位基督山伯爵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只是他和意大利強盜有點交情。”

  “意大利根本沒有強盜!”德布雷說。

  “世界上根本沒有僵尸!波尚答道。

  “也界上根本沒有基督山伯爵!”德布雷又說。“敲十點半啦,阿爾貝!”

  “承認這是你夢中的事情吧,讓我們坐下來吃早餐吧。”波尚又說道。但鐘聲未絕,杰曼就來通報說,“基督山伯爵大人到。”

  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吃了一驚,這證明馬爾塞夫的一番敘述已給了他們很深刻的印象,連阿爾貝自己都感到突兀。他根本沒聽到馬車在街上停下來的聲音,或候見室里的腳步聲,開門的時候也毫無聲音。但伯爵出現了,他的穿著極其簡單,但即使最會吹毛求疵的花花公子也無法從他這一身打扮上找出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他身上的每一件東西——帽子、上裝、手套、皮靴——都是一流巧手的作品。使大家尤為驚奇的,是他極象德布雷所畫的那幅畫像。伯爵微笑著走進了房間,向阿爾貝走過來,阿爾貝趕緊伸手迎上去。“遵守時間,”基督山說道“是國王禮節,我好象記得你們的一位君主曾這樣說過。但這卻不是旅客所能辦到的,不論他們心里多么希望如此。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遲到了兩三秒鐘。一千五百里的路程上是免不了有些麻煩的,尤其是在法國,這個國家好象是禁止打馬的。”

  “伯爵閣下,”阿爾貝答道,“我正向我的幾位朋友宣布了您光臨的消息,我請了他們來,以實踐我對您許下的諾言,現在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一下。這幾位是:夏多·勒諾伯爵閣下,出身名門,是十二貴族的后代,他的遠祖曾出席過圓桌會議;呂西安·德布雷先生,內政部長的私人秘書;波尚先生,報社的編輯,法國政府害怕的人物,他雖然大名鼎鼎,但您在意大利卻不曾聽說過,因為他的報紙在那兒是禁止的;瑪西梅朗·莫雷爾先生,駐阿爾及利亞的騎兵上尉。”

  “伯爵一一向他們點頭致意,態度很客氣,但同時又帶有英國人那種冷淡和拘泥虛禮的氣質,當聽到最后這個名字,他不禁向前跨了一步,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片淡淡的紅暈。“您穿的是法國新征服者的制服,閣下,”他說,“這是一套漂亮的制服。”誰都搞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伯爵的聲音顫動得這樣厲害,是什么原因使得他那對平靜清澈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此時他已無意掩飾自己的感情了。

  “你沒見過我們這位非洲客人吧,伯爵閣下?”阿爾貝問道。

  “從沒見過。”伯爵回答說,這時他已完全克制住了自己。

  “喏,在這套制服下面,跳動著的是一顆軍人的最勇敢和最高貴的心。”

  “噢,馬爾塞夫先生!”莫雷爾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讓我說下去吧,上尉!”阿爾貝繼續說道,“我們剛剛才聽到說了他最近的一個舉動,是一次非常英勇的壯舉,所以盡管我也是今天才初次見到他,我卻要請您允許我把他當作我的朋友介紹。”

  “啊!您有一顆高貴的心,”伯爵說道,“那太好了。”

  這一聲感嘆與其說是在回答阿爾貝,倒不如說是在回答伯爵自己心里的念頭,大家都很驚奇,尤其是莫雷爾,他驚奇地望著基督山。但由于那語氣是這樣的柔和,所以不論這聲感嘆是多么的古怪,也是不會使聽者生氣的。

  “咦,他為什么要懷疑這一點呢?”波尚對夏多·勒諾說。

  “的確,”后者答道,他以他那貴族的眼光和他的閱歷,已把基督山身上所能看穿的一切都看穿了。“阿爾貝沒有騙我們,這位伯爵的確是一個奇人。你怎么看,莫雷爾?”

  “不錯!他對我說了那一句怪話,但他目光真誠,我很喜歡他。”

  “諸位先生們,”阿爾貝說道,“杰曼告訴我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親愛的伯爵,請允許我為您引路。”

  他們靜靜地走入了餐廳,大家各自就座。

  “諸位,”伯爵一邊入座,一邊說,“請容許我作一番自白,借此來解釋一下我的任何不合習俗的舉動。我是個外鄉人,而生平第一次到巴黎來。對于法國人的生活方式我一點都不了解,到目前為止,我一向遵從的是東方人的習俗,而那和巴黎人的則是完全相反的。所以,要是你們發覺我有些地方太土耳其化,太意大利化,或太阿拉伯化,請你們原諒。現在,諸位,我們來用早餐吧。”

  “瞧,他說這番話的神氣!”波尚低聲說道,“他一定是個大人物。”

  “在他的本國可說得上是個大人物。”德布雷接上說道。

  “在世界各國都可算得上是個大人物,德布雷先生。”夏多·勒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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