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為了古老的傳說
布克僅僅用五分鐘,就給桑頓賺了一千六百塊。這筆錢除了替桑頓還清了一些債務(wù)外,還讓桑頓終于有了實現(xiàn)多年來去東部探險的夢想的可能性。
在阿拉斯加淘金人當中,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在東部的某一個地方有一座神秘的金礦,那兒儲藏著非常豐富的金塊,而且比北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金子還要珍貴。至于這座地點不明的金礦的歷史,就跟阿拉斯加一樣悠久。許多年來,曾經(jīng)有無數(shù)淘金的人懷著夢想去尋覓它。可是一直沒聽說有誰找到了它,而所聽到的最多的是,去的人再也沒回來。沒有人知道當初是怎么發(fā)現(xiàn),又是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它的。然而據(jù)說有許多人臨終還發(fā)誓,的確有這么回事,并且他們告訴后人只要找得到一間古老又傾斜的小木屋,就能夠找到金礦。所有這一切使得這座失落的金礦充滿了悲劇和神秘色彩,也吸引了更多雄心勃勃的人們。
桑頓有了錢后,也抵擋不住傳說的誘惑,立刻決定到東部去探個究竟。他和彼得、漢斯帶著布克它們一行,浩浩蕩蕩地沿著一條無人知曉的小路,往東部前進,走向一個不可知的未來。
他們套上雪橇一連趕了七十哩路,走過玉空河,然后向左拐,沿著斯圖爾特河前進,經(jīng)過麻約和麥克遜后,一直來到斯圖爾特河的上游,然后翻山越嶺再朝東部繼續(xù)前進。
桑頓長年生活在荒野中,早已練就了驚人的耐力和過人的膽識,即使是進入杳無人煙的蠻荒地帶,他也毫無畏懼之色,更不會半途而廢。從前,他就僅憑著一撮鹽巴和一桿獵槍,自己一個人跋涉在荒山野嶺之中。想走到哪兒,就走到哪兒,想停留多長時間,就停留多長時間,既瀟灑又自在。
這樣的生活,使他學(xué)會了印第安人特殊的生活習(xí)慣,一邊旅行一邊獵取食物。即使在找不到食物的情況下,也仍然繼續(xù)往前走,因為他的經(jīng)驗告訴他一定能找到食物的。所以,在桑頓帶著他的伙伴來到東部的時候,他們就這樣行走,每天的食譜只有沿途獵到的肉。他們帶了足夠的彈藥和工具,他們也就不擔心旅行的時間無限延長了。
有時候他們一連不停地走上好幾個星期都不停下來,有時候又在一個地方安營扎寨,好幾個星期都停留在那兒。
這個時候,桑頓他們就在到處燒火鉆洞,把外面沒用的冰層融掉,利用火的熱氣淘洗一盤盤泥沙。而布克它們則在附近游逛。
在他們長途跋涉中,運氣好的時候,捕獲的獵物多,他就盡情地飽餐一頓。而運氣不佳的時候,他們則不得不勒緊腰帶,忍受饑餓。
他們這種一邊走路,一邊打獵、捕魚的生活,正合布克的心意,它每天都過得非常開心。
日子一天天地逝去,他們曾在風雪中越過了一個個分水嶺,也在終年積雪的山頂上顫抖過,但他們依然不懼艱險,繼續(xù)跋涉在荒漠的山野里。
當夏天到來,河水潺流的時候,他們就把雪橇和其他工具馱在背上,然后乘木筏渡過山間蔚藍的湖泊。有時遇到湍急的河流時,他們便從樹林里鋸下木頭做成結(jié)實的船,或上游逆行或順流而下。
就這樣,他們渡過了無數(shù)不知名的河流。
有一次,他們走到一個盡是蚊蠅的山谷中,在一處偏僻陰涼的地方,幸運地發(fā)現(xiàn)了跟南方一樣美麗的鮮花和草莓。
那年秋天,他們又碰到一處不可思議的湖泊群,一潭潭碧藍的湖水在雪山的掩映之下,給人一種悲涼寂寞的感覺。也許這里曾經(jīng)是野禽出沒的地方,但是,如今那里已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有的只是呼呼的風聲和在凄涼的湖岸邊波浪的拍擊聲。
又一年的冬天,他們漫游在一個不知名的小路上。在這里,他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足跡。他們投注全部精力和時間,追尋曾經(jīng)經(jīng)過此地的那幫人的珠絲馬跡,并希望能從那些珠絲馬跡中,找出一些線索來。
有一次,他們在密林里找到了一條看似有人走過的小徑,于是欣喜若狂地順著那條小徑追尋過去。他們感到那間不知在何處的小木屋,仿佛就近在咫尺。然而那條小徑?jīng)]頭沒尾,忽隱忽現(xiàn),顯得神秘莫測。
另外有一次,他們還偶然看到一間殘破的獰獵專用小屋,屋里堆著一堆腐爛的毛毯。在毛毯的碎片中,桑頓發(fā)現(xiàn)了一桿長筒的燧石打火槍。
桑頓知道這把槍是哈得森海灣公司的產(chǎn)品,是早期開發(fā)西北部的人專用的槍。當時,這樣一桿槍的價值等于堆得和它一樣高的平鋪著的一摞海獺皮。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什么了。于是,他們失望地離開了,繼續(xù)他們的漂流生活。
春天又來了。
有一天,他們漫游到一片開闊的山谷,谷底有一條小溪緩緩流過。漢斯突然發(fā)現(xiàn),在淺淺的河床上忽隱忽閃著金色的光芒,于是趕緊叫桑頓和彼得拿出淘金盤,興奮地一起在河里淘了起來。
沒想到穿過他們的淘金盤流出來的,果真是黃燦燦的金子!
有了這個令人激動的發(fā)現(xiàn)后,不再去尋找傳說中的那間小木屋了。
他們在小河旁住了下來,每天都淘洗沙金,他們把那些淘洗干凈的黃金,五十磅一袋裝在鹿皮袋子里,像堆木柴那樣,一袋一袋地堆在他們所搭的木棚旁邊。
第二節(jié)與狼相遇
日子悄聲無息地飛逝,他們的財寶也堆得越來越高。
在這些日子里,狗群整天幾乎無事可做,只是偶爾陪桑頓去打獵,然后把獵物拖回來而已。于是,布克大部分時間都在火堆旁度過。
每當布克舒服地趴在火堆旁,就會陷入無邊的遐想。
它慢游在另一個世界里,聽見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聲的呼嗥叫。那聲音似乎一直在召喚它,這讓它感到非常恐懼,但又有一種說不清的甜蜜感,挑撥在它心中潛伏已久的那股野性的躁動。
布克經(jīng)常不由自主地隨著呼聲跑進森林里去。有時候,它把鼻子貼近冰涼的苔蘚上或茂盛的草叢里,愉快地嗅著肥沃泥土的氣息。有時候,它則像個獵人在注視獵物般,悄悄地伏臥在菌類覆蓋或倒在地上的樹木后面,連續(xù)好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它想嚇唬一下那個不可思議的呼喚。至于它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它自己也并不十分明白,它只覺得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在驅(qū)駛著它,它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舉動來。
白天,在明媚的陽光下,布克總是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打盹。但有時,布克會猛然抬起頭來,豎起耳朵,專注地傾聽,然后一躍而起,邁開步伐飛也似的奔跑。它穿過樹林邊的小路,越過草木叢生的原野,不知疲倦地不停地跑,一跑就是好幾個小時。
它喜歡順著長長的河流,在岸邊暢快地奔馳,也喜歡悄悄地潛進樹林子里去襲擊小鳥。有一次,它還什么也不做,一整天靜靜地躺在樹叢里,觀察樹林里一群群的野雞歡快地跳來跳去。
布克最喜歡的是,在夏夜明朗的月光下,一邊奔跑,一邊傾聽來自森林里的每一個聲音,似夢中的囈語,又像嘈雜的喧鬧。它四處尋找那神秘的呼喚。
一天夜里,布克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它的眼睛噴發(fā)出渴望的光芒,鼻翼不停地翕動,全身的毛都豎立起來。
那從森林里傳來的呼喚聲,從來沒有那么清晰過!那是一種拉長的嚎叫,有點像愛斯基摩犬的嗥聲,但是,細細一聽又似乎不像。于是它穿過寧靜的營地,迅速淹沒在森林里。
布克謹慎地穿過樹林后,放慢腳步悄悄地接近那越來越近的呼喚,最后它來到叢林中間的一片空地上,發(fā)現(xiàn)一匹體型瘦長的野狼,正挺直著腰,蹲坐在那兒,向著天空嗥叫。
盡管布克非常小心地沒有弄出一點聲音,但是,那匹野狼還是覺察到附近有新的動靜,而停止了嗥叫,并豎起耳朵四處張望,試圖證實自己的感覺。布克把身體緊縮成一團,尾巴挺得直直地,帶著既威脅又求和的復(fù)雜神情,走向那匹野狼。
可是那條野狼一看見布克,居然掉頭就跑。它這一跑立即激起了布克內(nèi)心深處的野性,于是迅速追上去,發(fā)狂地奔撲跳躍,拚命地想抓住它。
布克把它趕進了一個山溝里,這條山溝在一條小溪那個地方,碰巧有一大堆樹木橫擋住了它的去路。
走投無路的那匹野狼像愛斯基摩犬受困時那樣,以后腿為軸心,迅速轉(zhuǎn)過身來,全身的毛發(fā)倒豎,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憤怒地咆哮著向布克猛撲過來。但是布克并沒有還擊它,只是圍住它,和它兜圈子。
布克友善的態(tài)度,弄得那匹野狼莫明其妙。它看到布克的體格顯然比自己的大,自己體重也明顯不及布克,不由得既疑惑又害怕,于是它只要有個機會,就奮力逃了出去。
它們之間的追逐戰(zhàn)又重新開始了。
好多次,那匹野狼被困住了,但是,布克稍微不留神,它就又沖了出去。后來,野狼漸漸廢乏了,當布克用鼻子頂住它的脖子時,它再也逃不動了。
最后,那匹野狼發(fā)現(xiàn)布克并沒有要傷害它的意思,便和它互相嗅了嗅鼻子,欣喜地回應(yīng)布克的友好。于是,它們終于變成了好朋友。它們兩個就在那個地方,你追我一圈,我咬你一下,歡快地戲耍在一起。
它們玩了一會兒,那匹野狼向布克表明,它得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并希望布克也能夠一起去。布克欣然答應(yīng),它們便肩并肩一塊兒輕快地跑起來。
在清冷、孤傲的月光下,它們沿著小河道奔跑,越過一座分水嶺平緩的斜坡,來到了一片廣闊的原野上。在那片廣闊的土地上,有茂盛的樹林和許多溪流貫穿期間。它們勇敢地穿過一片片林子,繼續(xù)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遠,布克只覺得太陽漸漸升高了,天氣也一點點暖和起來。
現(xiàn)在,布克終于知道那呼喚聲所代表的意義了,這使它欣喜若狂。布克朦朧中感覺,自己曾經(jīng)很久以前也這樣和別的兄弟,并肩齊步無拘無束地奔跑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上,腳底下踩著松軟的土地,頭上頂著藍藍的天空。
后來,它們在一條小河旁邊停下來喝水,這時候桑頓的身影突然掠過布克的腦海,它不覺一愣,蹲坐下來,許久都不動一下。
那匹野狼喝完了水,繼續(xù)向那呼喚聲的發(fā)源地跑去。它跑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布克并沒有跟上來,于是又轉(zhuǎn)回去,對著布克嗅嗅它的鼻子,做出各種親密的動作,鼓勵它繼續(xù)往前跑。
但是,布克并不理睬它的熱情,反而轉(zhuǎn)過身去沿著原路慢慢地往回走。
剛開始,布克走得很慢,心里十分矛盾,后來才毅然決然地邁開步伐,迅速而輕快地跑起來。
第三節(jié)野性的滋長
桑頓的愛終于戰(zhàn)勝了野性的呼喚,此時此刻布克恨不得立即投進桑頓的懷抱里。
那匹野狼跟在布克身邊跑了近一個時辰,一路上低聲地哼叫著,仿佛在規(guī)勸布克一樣。可是,布克依然堅決地頭也不回繼續(xù)走它的路。于是,它無奈地蹲了下來,仰望天空長嗥起來。那凄涼的嗥叫聲令布克不由自主地顫栗了一下,但布克沒有停下來。后來哀號聲逐漸微弱,最后,終于消失在遙遠的地方了
當布克回到營地,跑進木棚屋的時候,桑頓正在吃午飯。
見到桑頓,布克一陣狂喜,立即熱情地撲到他身上,像久別相逢的親人般,又抓又舔,還咬他的手。而桑頓也一前一后地搖晃著布克,疼愛地罵它。
之后,整整兩天兩夜布克都寸步不離地跟著桑頓,更不讓桑頓逃出它的視線之外。
桑頓干活的時候,它緊隨其后;他吃飯的時候,它就趴在地上凝視著他;到了晚上,桑頓要睡覺的時候,它看著他鉆進溫暖的睡袋里,早晨又看著他鉆出來。布克分分秒秒守候著桑頓,唯恐一不留神,桑頓就會消失一樣。
然而,兩天之后,那來自森林里的呼喚聲又響起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迫切。跟那匹野狼肩并肩奔跑在那片廣闊森林的喜悅之情,又重新縈繞在布克的心頭。那聲音使它躁動不安,但同時又深深地引誘著它,布克情不自禁地再次跑進森林里去,但是,它并沒看見那匹野狼的身影。盡管它徹夜傾聽,那叫它心顫的凄婉的長嗥也始終沒有響起。
為了追尋那匹山狼,布克開始睡在外面,有時候甚至一連好幾天離開營地不回來。有一回,它干脆越過小河源頭上的分水嶺,再次走進那片廣闊的密林,在繁茂的樹木和溪邊游蕩了近一個星期,卻仍舊沒有尋覓到它那荒野朋友的蹤跡。
在這段徘徊的日子里,布克學(xué)會了獵殺其他動物來消除饑餓。
有一次,布克來到一條寬大的河岸上,準備捕捉大馬哈魚的時候,遇到了一頭大黑熊。這頭龐然大物在捉魚時,不小心被蚊子叮瞎了眼睛,正在河邊暴跳如雷。大黑熊絕望的咆哮聲激起了潛在布克內(nèi)心深處的兇狠性格,在河邊和大黑熊廝殺起來,最后把大黑熊殺死了。
那雖然是一場艱難的搏斗,卻充分證實了布克已經(jīng)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力量和勇猛,在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的環(huán)境中,也能獨立生存下來。為此它感到無比自豪。現(xiàn)在的它是個獵手,一種兇殘的動物,這從它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塊肌肉中清清楚楚地表現(xiàn)了出來。
布克從它圣伯納父親那里繼承了健壯的體格,牧羊犬母親則給了它優(yōu)美的外形。除此之外,它有一張比任何狼嘴還大的長筒形的嘴,它的頭也比一般的狼還碩大。如果不是它嘴巴和眼睛上有幾根稀疏的棕色毛須,胸前還長有白色的斑毛,它很有可能就被誤認為是一頭巨大的狼呢!
它不僅有卓著的外型,而且還具備了狼特有的狡猾和敏銳。它的天生的優(yōu)越,加上后來在殘酷環(huán)境中所受到的磨練,使它具有十足的野性。如今正是它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它全身都洋溢著充沛的活力。
遇到非常情況的時候,愛斯基摩犬都會迅速地跳起來防衛(wèi)或是攻擊,而布克的反應(yīng)則足足有它們的兩倍還快。它看見一個動作或聽見一種聲音的時候,是在同一瞬間就加以判斷和作出反應(yīng)。
“這是世界獨一無二的狗!”有一天,桑頓看著布克大步走出營地時,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看見布克一旦隱沒在森林后出現(xiàn)的急速而驚人的變化!
只要布克一走進森林里,它就受四周神秘氣氛的影響,反射性地把潛在的原始本能和野性完全體現(xiàn)出來。
它不再是主人溫順忠誠的狗,而是一條荒原上狡猾兇殘的狼。它用像獵一樣輕盈的腳步悄悄潛行,在樹蔭之間用像蛇一樣的奸詐用肚子爬行,然后突然跳過去襲擊別的生物。
布克還知道該怎樣利用掩蔽物,捕捉巢窩里的松雞或獵殺熟睡中的野兔。
即使動作靈敏的小金花鼠,如果在爬樹的時候哪怕稍微逃遲了一秒種,它也能夠在半空中抓住它。
對布克來講,在池塘中游動的魚,游得太慢;在海岸邊修筑堤壩的海獺也不算太謹慎。不論多么機警伶俐的動物,它都能輕而易舉地把它們變成自己口中的食物。
它喜歡吃自己捕殺的獵物,而且也喜歡在追擊獵物時,那種驚險緊張的刺激過程,所以,它常常采取欲擒故縱的戰(zhàn)略。
在幾乎捉到它們的時候故意放走它們,讓它們一邊逃跑,一邊在死亡的極度恐慌中驚叫,這是它最愿意做的事。
秋天,一批批麋鹿從高山上遷徙到山谷來,準備在不太冷的低谷中度過嚴寒的冬天。
曾經(jīng)在偶然的一次機會里,布克撲倒了一匹掉隊的小鹿。
從此,它對體格比自己大上好幾倍的麋鹿,產(chǎn)生強烈的征服欲望,它希望能激烈地跟它們搏斗一番。它每天都在等待這個機會的來臨。
機會終于出現(xiàn)了!
有一天,它在一個小溪源頭的分水嶺上閑蕩的時候,碰到了一批估計有二十多只的麋鹿群,正浩浩蕩蕩地從它面前走過。
走在前面領(lǐng)隊的是一匹公鹿。
它的體重大概有一千三百磅,站在那里有六英尺多高,頭上的那只掌狀大角竟有十四根的分枝。
它的脾氣粗野暴躁,性格也很蠻橫兇惡,一看到布克,眼睛里就閃射出惡毒的光芒。
遇上這么一個龐大而兇狠的對手,正是布克所期待的。因此,它并沒有逃脫,反而激動地準備和對方作戰(zhàn)。
傳自原始世界捕獵生活的本能教導(dǎo)布克如果想打敗那頭公鹿,第一個要做的應(yīng)該是想辦法讓它離開鹿群。但是,這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于是,布克立在那頭公鹿襲擊不到的地方,一面吼叫,一面在周圍撲跳,不斷地故意激怒它。
那頭公鹿因為不能擺脫這可惡的家伙,不禁大發(fā)雷霆,毫無顧忌地攻擊布克。
布克便洋裝敗陣,巧妙地往后退,引誘它隨著布克走。
蠢笨的公鹿不知潛在的危險,一步一步走進布克設(shè)計的圈套里,開始逐漸脫離了隊伍。
起初,還有兩三只較年輕的公鹿也跟上來一起攻擊布克,好讓它們的首領(lǐng)能夠再度回到隊伍里。
但布克憑借它不屈不撓的耐性,總是在鹿群兩側(cè),阻撓它們順利前進,而且一有機會就從四面八方襲擊它們,激怒鹿群,使它們內(nèi)部發(fā)生混亂,逼迫脫隊的公鹿氣得像瘋了似的橫沖直撞,沒有工夫重新回到鹿群中。
不久,夕陽慢慢落山,白天就要快過去了。
正在逐漸臨近的冬天,使鹿群一心一意想盡快抵達較暖和的低谷去。
但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它們想擺脫面前這個不知疲憊的家伙,并非是很容易的事。
那些年輕的公鹿,盡管有心想去救助它們的先輩,但是,并不是整個鹿群的生命或者那幼小的麋鹿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最后,鹿群為了顧全大局放棄它們的首領(lǐng),繼續(xù)趕路去了。
當黃昏降臨的時候,那頭公鹿獨自低垂著頭,黯然神傷地望著它所心愛的鹿群漸漸遠去。
它曾試圖追過去,可是布克擋在面前,晃動著它那無情的獠牙向它逼進,只得眼巴巴地看著伙伴們越走越遠。
它曾經(jīng)是個馳騁在激烈戰(zhàn)場上的勇猛的英雄,然而,現(xiàn)在面對這個高還不及自己膝蓋的家伙,它竟然已經(jīng)感到死神的召喚了。
從那一刻起,布克便不分晝夜,絲毫不放松它的獵物一步,緊緊地追隨在它的旁邊。既不讓它有片刻的休息,也絕不允許它吃半點東西。即使在它們渡過涓涓細流的時候,也不讓它喝到一滴水。在饑腸轆轆和焦躁如焚的干渴,公鹿終于受不了,瘋狂地跑來跑去。
看到它這種瘋子般的舉動,布克并不向前阻止它奔跑,而是任由它到處跑,它自己則跟在后面輕快地奔跑。它感覺這種游戲有趣極了。
當那頭公鹿跑累了,停下來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粗氣的時候,布克就在旁邊躺下只是看著它,但如果它試圖找東西吃或要喝水的時候,布克就兇猛地攻擊它。
漸漸地,那個碩大的腦袋愈垂愈低,蹣跚的腳步也變得愈來愈無力了。
當布克一邊伸長鮮紅的舌頭喘氣,一邊緊緊盯住那頭公鹿的時候,它清楚地看到那頭大公鹿已經(jīng)快不行了。
可那頭公鹿仍舊努力地支撐著,終于在第四天夜里才被布克折磨死。
布克在巨鹿旁邊呆了一天一夜,它吃飽了就睡,或在附近隨便走動一下。
等它休息夠了,重新有了充沛的精力,才掉過頭來,跑回營地去和桑頓他們團聚。
第四節(jié)桑頓之死
布克邁著輕松的步伐愉快地奔跑,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盡管越過了一些陌生的森林,但是它敢肯定絕不會迷失在雜亂的道路中。它判斷方向的能力連指南針也相形見拙。
它一面往營地的方向跑,一面強烈地感覺到那地方有了新的騷動。
好幾次布克中途停下腳步,深深吸入幾口氣,嗅進來的清涼的空氣中,竟多了一種這塊土地上以前從沒有過的訊息。
這使它不由得加快腳步,以更快的速度飛跑回去。
它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但是弄不清災(zāi)難是否已經(jīng)發(fā)生了,因此,布克在跨過最后一條分水嶺后,就徑直奔向營地。
它抖起精神,全神貫注地警惕著前進。
只走了三里路,布克就發(fā)現(xiàn)一條通往營地全新開辟的路徑,它頓時緊張得全身的毛發(fā)都豎立起來。
布克迅速潛進旁邊的小徑中,小心翼翼地追尋過去。它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仔細觀察沿途的一切跡象,確定除了桑頓他們以外的人曾經(jīng)來過這里。
突然,一股強烈的氣味刺激著布克的鼻子。布克順著那突來的氣味,一路追進一片森林里,在那兒它看到了尼格橫倒著
的尸體,一枝箭射穿了它的胸部。布克斷定尼格死之前肯定痛苦了很久,一直到它爬不動了,才倒在這里。
布克再往前走一百公尺左右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了那只桑頓從道生買回的拖雪橇狗正橫躺在路中央。從它身上的傷逝來看,它一定是在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中被毒打致死的。
布克沒有停下來為伙伴的犧牲而哀傷,繼續(xù)往前走去。
這時,布克隱隱約約聽到從營地那邊飄來一絲低微的聲音。
它注意傾聽,發(fā)現(xiàn)是一種單調(diào)的重復(fù),有人正在營地里一起一落地唱著歌,好像在慶祝什么。
布克匍匐前進到營地邊,發(fā)現(xiàn)了漢斯背上插滿了箭尾的翎羽,像一頭豪豬似的趴在地上。
就在同時,它轉(zhuǎn)過頭向木棚里窺視了一下,竟看到了令它毛發(fā)倒豎的事,忍不住狂嚎了起來。
一群正在木棚里跳舞慶賀的印第安人,聽到忽然傳來的咆哮聲都嚇了一跳。他們看到一匹從不曾見過的野獸,似是從天而降向他們飛撲過來,并且發(fā)了瘋似的地要致他們于死地。
布克首先撲向站在最前面的首領(lǐng),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鮮血立刻噴射出來。它并沒有停留在撕咬這個不幸的人,而是碰到誰就咬誰。
它在人群中來回撲跳,不停地咬著、撕著,簡直無法抵抗它。實際上,布克的動作太迅猛了,使得他們很多箭根本沒法瞄準它。印第安人們頓時亂作一團,只是胡亂地射箭。
有個年輕的獵手好不容易對準布克投去一枝長矛,布克縱身一跳,結(jié)果卻刺中了另一個獵手的胸膛。因為用力過猛,那矛頭不僅穿過對方的背脊,還穿了出來。
其他的印第安人見到這種情形,驚恐萬分地尖叫著,倉皇逃向森林。
布克像是惡魔的化身,緊追不舍地追著那群印第安人。
當他們驚慌地死里逃生時,布克卻搶先一步越過他們,然后轉(zhuǎn)過身來,把他們像拽倒麋鹿一樣戲耍,最后弄死他們。
這一天是印第安人的末日。
布克覺得疲憊不堪,搖搖晃晃地回到那凄慘荒涼的營地去。
在木棚里,它發(fā)現(xiàn)彼得滿臉驚訝的表情,被殺死在毛毯之中。接著它尋找桑頓,但沒有。
正在心急如焚地團團轉(zhuǎn)的時候,它看到地上有一條掙扎的血痕。于是小心地一路跟著嗅下去,一直走到一個深潭的邊緣。
就在這里,布克看到了曾經(jīng)為它舔傷口的斯基特,它的頭和前腳都浸泡在水里,直到最后一刻它也忠心耿耿地盡了自己的職責。
那道血痕到了深潭之后就不見了,布克在水潭邊搜索了很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桑頓的下落。
事實上桑頓就被丟在深潭里面,但是因為潭水已被洗礦槽流時的水污染成混濁的泥池,所以看不到桑頓的尸體。
經(jīng)過這件悲痛的事情以后,布克不是一整天靜坐在潭邊沉思,就是漫無目的地在營地里來回游蕩。
雖然沒有看到桑頓的尸體,但是,布克明白他已經(jīng)永遠離開它了。
桑頓的死亡在布克的精神上造成了非常大的沖擊,也留下了無限的空寂,那種感覺有點像饑餓。可這種隱隱疼痛的空寂,卻是用任何食物都填補不了的。
布克在營地里游蕩的時候,好幾次突然停下來,默默地望著那些印第安人的尸體。
只有在這個時候,它才能忘記因空寂所帶來的疼痛,同時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無比的自豪。
如今,它居然殺死了地球上被稱為最高貴、最有智慧的動物——人。
布克好奇地嗅聞那些尸體,顯得有些洋洋得意。
它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們怎么那么輕而易舉就被殺死了呢?想殺死一條愛斯基摩犬也比殺死他們難多了呢!
它又知道了一件事,今后除非他們手里拿著弓箭、長矛或棍棒,否則根本用不著害怕他們。
夜幕降臨了,一輪明月透過樹梢,高高地懸掛在夜空中。
傷感的布克久久地呆坐在水潭邊,目光迷離、精神恍惚。
突然,它感到周圍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在流動,它不禁警覺起來,豎起了耳朵。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微弱尖厲的嗥叫聲,隨后便有一片同樣尖厲的嗥叫聲一起應(yīng)和。
它立起來,不覺興奮地傾聽。聽了幾次以后,布克明白了,那是留存在它記憶深處的,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呼喚。
它走到空地中央,側(cè)耳傾聽。沒錯,就是那聲由各種音調(diào)夾雜在一起的呼喚,此時那響徹夜空的一聲聲比任何時候都更具有魔力。
桑頓死了,人世間再也沒有讓它留戀的東西了,任何什么都已無法束縛它了,它決定聽從那聲呼喚。
像印第安人狩獵,遷徙的鹿群一樣,狼群也為了捕獲食物,跨過來那片充滿溪流和森林的平地,來到布克所在的山谷。在那片月光如流水的空曠原野里,它們像一股銀色的潮水似的奔涌過來。
當布克聽到第一聲那召喚的時候,它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于是佇立在山谷中央,像一座石雕般一動不動,等候它們的到來。
第五節(jié)投進森林的懷抱
那隊入侵的狼群漸漸走過來也發(fā)現(xiàn)了布克,然而它如此沉穩(wěn)高大,令它們望而生畏,因此,雙方僵持了好一陣子。
后來,狼群中一匹最勇猛的狼,一躍而起,徑直撲向布克。
面對它突如其來的攻擊,布克猶如閃電般回擊,一下子就嘶破了對方的脖子。然后它馬上又回復(fù)到原地,站著紋絲不動。
那匹受了傷的狼痛得在地上直打滾。接著,又有三匹狼接二連三地試著從不同角度進攻,可是一個個先后都被擊退了。
這在狼群中立即引起了非常大的震撼,于是它們憤怒地一擁而上,急切地想打倒敵人。可是你攻我上的,反而互相防礙了隊友的進攻。
布克用后腿支起身體迅速而敏捷地旋轉(zhuǎn)著,形成無數(shù)的幻影,一面撲跳一面撕咬。
為了防止它們從背后襲擊自己,布克只得一邊防守,一邊往后倒退,一直退到河谷中。后來,它在一堵堆得高高的砂石堤岸前面停了下來。
布克瞅準堤岸上一個呈直角形的角落,便迅速退到那里負隅頑抗,這使它面戰(zhàn)時,就有了三面的屏障。它不必再考慮左右兩邊和來自后面的襲擊,只要對付正面就可以了。
充分利用有利地勢,時而攻擊,時而防守,應(yīng)付自如,不消半個鐘頭,那群狼便被擊退了。
狼群中有的把舌頭吊垂得長長的,有的把耳朵豎直起來,躺在地上胸脯起伏不斷;有的站得遠一些,靜靜地注視著布克;還有的如饑似渴地喝著潭里的水。
經(jīng)過一陣沉默之后,一匹瘦長、身上長著灰毛的狼,態(tài)度和善地緩緩向布克走來。
一見到它,布克立即認出來,它就是上次跟它一起奔跑了一天一夜的狼。
那條狼輕輕地發(fā)出嗚嗚的哀鳴,于是布克也跟著哀訴著回應(yīng)。一會兒,它們便互相碰起了鼻子。
就在它們沉浸在相逢的喜悅時,一匹疤痕累累的老狼走上前來,布克看到它,立即咆哮一聲,并擺出作戰(zhàn)的姿態(tài)。
可是,那匹老狼并沒有襲擊它的意思,反而也親熱地和它嗅起了鼻子。
隨后,那匹老狼蹲坐了下來,高高地抬起它的頭,向著天空發(fā)出了悠長的狼嗥,其他的狼也跟著坐下來,發(fā)出長嗥來附和著。
此時,布克終于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來自荒野的神秘的呼喚。它既感動又興奮,因此也坐下來開始嗥叫。
后來它站起來,那群曾經(jīng)被它擊敗的狼立刻上前圍上來,用半友善半野蠻的態(tài)度和它嗅聞鼻子。
接著,那匹老狼挺直腰身站起來,帶頭高亢地唱起群狼的嗥歌,奔進森林里去,其他的那些狼也嗥叫著緊隨其后。
布克和它的那些狼兄弟并肩齊步一邊奔跑一邊叫著,它們雄渾的高嗥聲漸漸隱沒在叢林深處。
到這里,布克的故事基本上結(jié)束了。
幾年之后,住在森林中的葉海特人發(fā)現(xiàn)野狼的狼種發(fā)生了變化。他們看到有些狼的頭和嘴巴上出現(xiàn)了棕色的斑紋,而且胸口中央有一條條白色的毛。
葉海特人部落中還流傳著一個神奇的傳說,有一只”狗魔”率領(lǐng)著狼群奔跑。
他們害怕那只”狗魔”,因為它一出現(xiàn),便奪走他們的獵物,殺死他們的狗,而且面對他們最勇猛的獵師也毫無懼色。
故事越講越可怕。有些的獵手一去不復(fù)返,有的獵手被族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被割破了喉嚨,而在他的附近有一種腳印,比雪地上任何一只狼的腳印都大。
葉海特人出去打獵的時候,有一個山谷是永遠不敢進去的。
夜晚,婦女們圍著火堆聊天的時候,談到那個”狗魔”和山谷,就禁不住悲傷起來。
然而,每逢夏季,那個山谷中便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訪問者。它長得非常像狼,但仔細一看又不太像狼。它走到谷里的一個深潭邊,蹲坐在那里久久地沉思,然后發(fā)出一聲悠長而悲傷的嗥叫就走掉。
但是,它并非總是獨來獨往的。
秋夜,當狼群追蹤食物走近出谷的時候,透過凄冷的月色,可以看到它在狼群的最前面奔跑,像個驕傲的領(lǐng)袖。他放開喉嚨高歌一曲,一支原始世界的雄渾的歌,振蕩在整個山谷。這是狼群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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