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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呼喚  文/杰克·倫敦

第五章    受盡折磨

  第一節(jié)換上糟糕的新主人

  雪橇隊離開道生之后,布克和它的同伴們一路領先,把其他十支隊遠遠地落在后面,到達了司卡桂城。它們蹣跚地走進城里,每一個都疲憊不堪。

  布克現(xiàn)在的體重已從原來的一百四十磅,降到一百一十五磅,瘦得像個干魚一樣。而它的其他同伴體格原本就不壯碩,現(xiàn)在當然更慘了。

  一向喜歡偷懶的派克,以前常常裝成瘸子。如今,它的腳真的跛了。連索洛克司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的,艱難地跟著布克它們,而達布卻因肩胛骨扭傷而不得不忍受著劇痛。

  “走吧!可憐的狗兒。”趕狗人不時地在后面鼓勵著它們:“這是最后一回了,我保證。等會兒我們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一陣子了。真的!舒舒服服地休息個夠。”

  那些趕狗人自離開道生以后,也幾乎夜以繼日地連續(xù)趕了二十天的路程,按常理也應該有一個較長的假期,好好地調(diào)整一下。但是,涌進克倫戴克淘金的人是那么得多,他們的信件積壓得像阿爾皓斯山那樣高了。

  因此他們自己也只歇息了兩天,就又帶著另一批信件起程了。不過,這次布克它們并沒有跟去。

  官方已下達了新的命令,幾組新來的哈得生海灣狗,奉命替代布克它們這批又瘦又弱的狗。原來瘦弱而不中用的狗,將被便宜拍賣出去。

  當然,布克它們并不知道,它們已經(jīng)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步。

  三天過去了,這三天布克它們得到喘息的機會。

  第四天早上,布克聽到討價還價的聲音,并且看見錢幣在兩個美國人和加拿大政府公務員手中,傳過來傳過去的。而原來的主人和別的狗隊,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都走了。

  布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它們已經(jīng)被淘汰了。

  那兩個美國人就是布克的新主人,它們用很便宜的價錢,把它們連同韁具和其他一切裝備都買過來了。

  這兩個美國人,年紀較大的叫查里斯,年輕的叫哈爾。

  查爾斯看上去有四十多歲,膚色蒼白,兩只毫無神采的眼睛嵌在臉上,一副胡子滑稽地向上翹著,與他那哈爾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腰間扎著一條裝滿子彈的皮帶,皮帶上還掛著一把柯爾脫式的連發(fā)手槍和一柄小獵刀。然后還有一個名叫梅塞絲的女人,她是哈爾的姐姐,查里斯的太太。

  布克和它的同伴們被新主人帶到他們的營地,布克發(fā)現(xiàn)帳棚里的衣服東掛一件,西積一堆,用過的碗碟沒洗就那么到處扔著,一片狼籍。

  布克明白,這些人顯然不太適合這種地方的生活,這令布克十分擔心。它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們笨手笨腳地下帳棚,慌忙地收拾東西,然后把它們?nèi)岬窖┣辽先ァ1M管他們做事顯得很賣力,但是,總是弄得亂七八糟,常常是白忙一場。

  梅塞絲不停地在這兩個男人之間,跑過來又跑過去,一會兒罵這個,一會兒說那個,還不時提供一些自以為是的好主意。當他們把行李放在雪橇前面的時候,她就建議放在后面比較好,等到他們把東西都挪到后面再在上面堆滿了東西時,她卻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忘記收拾了,非要放進那個最底下的袋子里不可。于是他們又不得不把行李搬下來,然后再一一堆上去。

  過一會兒,從隔壁帳棚里走出三個男人來。他們站在一旁,像看熱鬧似的,看著他們弄了半天也沒收拾好的東西,彼此擠眉弄眼地露出牙齒譏笑。

  “你們的東西好壯觀啊!”他們其中一人說:

  “我本來不應該多嘴的,不過,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就把像帳棚這么重的東西給扔掉。”

  “那怎么可以呢?”

  梅塞絲揚起雙手,驚訝地喊:“沒有帳棚,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怎么過呀?”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天了,你們不會再碰到寒冷的天氣了。”那個男人回答她。

  但是,她固執(zhí)地搖著頭,繼續(xù)監(jiān)督查里期和哈爾,把最后一點零碎的雜物也搬上堆積如山的雪橇上。

  “這么多東西,狗跑得了嗎?”另一個人問。

  “為什么不能?”查里斯頗為傲慢地反問。

  “喔!那就行了!最好是如此。”

  那男子連忙謙遜地表示他的看法:

  “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這個雪橇看起來有點頭重腳輕的樣子。”

  查里斯聽他這么一說,覺得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于是轉(zhuǎn)過身去,盡可能的把行李調(diào)整好,并且把繩子拉緊。但是,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些了不起的狗,肯定能拖著這些貴重的東西,整天在雪道上跑的!”另一個人調(diào)侃道。

  “那當然!”哈爾用冷冷的語氣回答道。然后一只手抓起雪橇撐桿,一只手甩動皮鞭,神氣地吆喝起來。

  “走!”他叫道。

  “走呀!”

  布克和它的同伴們一起頂住胸帶,想跟它們的新主人上路。

  可是,那條韁繩拉緊了一會兒,便又松了下來。它們實在拉不動那個雪橇!

  “你們這群懶狗,我非得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才行。”哈爾說著,就準備用鞭子抽打它們。

  然而,梅塞絲跑過來不讓他這么做。“哈爾!拜托!別打它們。”

  她一面大聲嚷嚷,一面抓緊哈爾手中的鞭子,企圖從他手中奪過來。之后又繼續(xù)說:“這些狗太可憐了。哈爾!答應我,你不再對它們這么兇,

  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就你懂!”她弟弟嘲諷地說:

  “我希望你不要來管我。你知道什么?如果想讓它們干點事的話,就非得打它們不可。不信你去問問別人好了。”梅塞絲用懇求的目光望著他們,一股仁慈的、憐憫的神情,在她漂亮的臉上浮現(xiàn)了出來。

  “它們現(xiàn)在非常虛弱,早就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它們需要休息!”有一個人插話說。

  “休息個屁!我花錢買它們,是要它們來拉雪橇的,不是來養(yǎng)它們的。”哈爾氣憤地說。

  “啊!”馬希德聽到他的粗魯?shù)闹淞R,不禁難為情地喊了一聲。

  “別理他們了,哈爾!你覺得怎樣最好,就怎樣做吧!”她為了顧及家庭的面子,又這樣護著她弟弟說。

  于是,哈爾手中的鞭子便毫不客氣地,一次又一次落在布克和它的同伴們身上。

  布克它們起身子,拚命拉緊胸帶,把它們的腳深深插進雪里。它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前拖。然而,那雪橇卻釘在那里似的,動也不動一下。折騰了兩次之后,它們喘著大氣停住了。

  那條鞭子更無情、猛烈地響了起來。

  這時,梅塞絲又看不下去了。她在布克它們面前蹲下來,眼睛里含著淚水,用胳膊摟住布克的脖子。“你們這些可憐的家伙!”她心痛地叫著:“你們?yōu)槭裁床挥昧σ稽c拖呢?要是那樣的話,你們就不會挨打了。”

  布克并不喜歡她,但是,也沒力氣去反抗她,只能任由她摟著自己的脖子。

  看到這樣的慘狀,旁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開口說:“我可不想管你們是怎么亂搞的,不過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如果你們能夠先搖會兒那輛雪橇的話,便能幫它們不少忙了,那些滑木上的雪都凍僵了。你在舵棒上面使勁推兩下,就可以把滑木上凍結(jié)的冰搖掉,它們或許就拖得動了。”

  哈爾不以為然,仍然因執(zhí)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催狗前進。然而,無論布克它們怎么努力,雪橇依然紋絲不動。

  嘗試了幾次之后,哈爾最后只好聽從勸告,把凍在雪里的滑木搖使勁搖了搖。雪橇終于動了動,慢慢往前滑進了。

  布克和它的同伴們在雨點般的抽打下瘋狂地往前跑。它們從彎彎曲曲的陡坡準備轉(zhuǎn)進大路,毫無經(jīng)驗的哈爾并不知道應該把雪橇扶正。

  終于,當它們搖搖擺擺在轉(zhuǎn)彎的地方奔馳而過時,雪橇歪倒一邊,一半的東西都掉了下來。

  那些拖橇狗在布克的帶領下,仍繼續(xù)不停地沖。翻倒的雪橇給騰空了,在它們背后一上一下地蹦個不停。

  “停下!停下!”哈爾拼命地喊著,但是布克它們根本不理睬,瘋狂地跑上了大路。

  哈爾腳下一滑,不禁跌坐在地上,那輛翻倒的雪橇正好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隨著布克它們的狂奔,雪橇上面的東西一路播散在地上。

  司卡桂城的人們見到他們狼狽不堪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些好心的居民見狀,紛紛跑過來幫助哈爾他們。他們一邊勒住狗群,一邊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還安慰了一番車主人。他們勸哈爾他們說:“如果你們打算順利跑到道生的話,雪橇上的東西至少要減掉一半。而且,狗要增加一倍。”

  經(jīng)過這次的教訓,哈爾不敢再一意孤行了。他和她的姐姐、姐夫繃著臉,重新搭起帳棚來,逐一查看那些撒滿一地的雜物。

  當許多食品罐頭被拋出來后,引起圍觀人們的一陣哄堂大笑。因為在長途跋涉中帶著沉甸甸的罐頭上路,簡直是自討苦吃。

  “這些毛毯夠開一家旅館哩!”有個人一面幫忙,一面笑著說。

  “一半都太多呢!再扔掉一些吧!最好帳棚也丟掉,所有碟子都摔掉——天啊!哪來那么多水洗這些東西呢?你們以為是出來旅游的嗎?”

  這回他們都一一照做了,除了那些必需品之外全都扔了。

  梅塞絲看到自己的一大包行李被哈爾他們摔在地上,一件一件挑出丟棄的時候,她忍不住傷心地哭了。當他們快把她的東西都扔完時,她忽然沖過去,像一陣席卷而來的旋風一樣,把他們的東西也一件一件地丟掉。

  盡管他們的東西已丟了一大半,但是留下來的物品還是堆得像座小山,十分可怕。

  查里斯傍晚的時候,和哈爾從別的地方帶回來六只外路狗。這些新買的狗加上布克和它的七個同伴,一共有了十四只狗。

  這六只外路狗有三只是短毛的獵狗,一只是紐芬蘭狗,另外兩只是血統(tǒng)不明的雜交狗。雖然它們曾經(jīng)都受過訓練,但還是笨手笨腳的。布克和它的其他伙伴們都討厭它們。

  布克這個一向很能干的領隊,雖然能夠迅速地教會它們該站在什么位置,該遵守哪些規(guī)則,然而,這些外路狗并不熱衷在雪道上拉雪橇的工作。

  它們似乎什么都不會,除了對所受的糟糕待遇萎靡不振之外。因此,這些新來的狗,對于布克它們并沒有什么幫助。但是無知的哈爾他們根本不知道,還以擁有十四只狗組成的龐大狗隊而得意洋洋呢!

  第二節(jié)疲憊加饑餓

  第二天太陽升得老高了,布克才率領長長的狗隊,慢騰騰地走上大路。

  布克和它的同伴們早就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而那些新加入的同伴又使不出力氣來,所以,狗隊的陣容雖然浩大,走起路來卻毫無精神可言,一個個都無精打采。

  這條雪道布克已經(jīng)跑過四次了,沿路的種種艱辛它都一一經(jīng)歷過。如今,在疲憊不堪的情況下,還要開始同樣的苦役,它便感到無比的痛苦。布克變得心不在焉,其他同伴也不認真工作了。

  那些新加入的狗既無生氣,膽子又小。布克它們雖然有豐富的經(jīng)驗,但是對笨手笨腳的新主人,卻一點信心都沒有。因此,整個雪橇隊根本無法連成一條心,順順當當?shù)赝靶羞M。

  布克真不明白,他們怎么做任何事都那么亂糟糟的既沒有頭緒,又磨磨蹭蹭的。弄一個馬馬虎虎的帳棚要花上半個晚上,從收拾帳棚到裝到雪橇上去,也得花去半個早上,而且還裝得左傾右斜,使得他們白天在前進途中時常要停下來,重新整理雪橇,因而耽誤了不少行程。

  他們經(jīng)常一天中連十里路都走不到,有時甚至根本就無法上路。這和法蘭夏他們一天走三四十里路相比,簡直是差距太大了。

  他們的日程一天又一天地拖緩著,所以他們擔心的狗糧缺乏問題,終于提前來臨了。

  哈爾他們一直認為,拖橇狗跑不快是因為吃得太少的緣故,要想加快速度,就得增加食物的分量。

  于是,他把拖橇狗的飯量全都加了一倍,這么一來,狗食短缺的情況也就更加嚴重。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布克和它的同伴們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休息!

  有一天,哈爾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還走不到全程的四分之一,狗的糧食卻已經(jīng)少了一大半。于是決定減少狗的口糧,同時增加每天前進的路程。但是,他們的計劃卻因為那些沉甸甸的貨物和他們自己的無能,始終無法實現(xiàn)。

  他們每天早上花費太多時間整理行李,從不知道如何讓狗隊或他們自己更有效率地工作。削減狗兒的食物倒是不難,但是想讓它們走得更快些,卻是不可能的事。

  在這種糟糕的狀態(tài)

  下,達布它那扭傷了的肩胛骨,由于不時被哈爾的皮鞭抽打,更加上長期不能休息,傷勢日漸嚴重。最后,哈爾不得不用手槍結(jié)果了它的生命。

  而那六務外路狗因為食物過度缺乏,都先后餓死了。

  面對這殘酷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哈爾他們再也沒有心情觀賞沿途的北極美麗風光,只希望老天能讓他們順利到達道生城。

  旅途的疲乏搞得他們脾氣越來越壞,再沒有和諧的氣氛。

  梅塞斯覺得布克它們不再可憐,反而經(jīng)常自艾自憐地偷偷哭泣。

  查里斯和哈爾兩個人脾氣也變得很暴躁,經(jīng)常尖酸刻薄地互相譏諷。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大吵大鬧起來。

  遇到這種情形的時候,梅塞絲一會兒幫她的的丈夫查里期,有一會兒幫她的弟弟哈爾,無論她站在哪一邊,結(jié)果都只是一場好笑的沒完沒了的家庭鬧劇而已。

  布克望著他們搬弄事非的舌頭,不禁想起了法蘭夏、皮羅特和其他的趕狗人。那些人好像都具有一種很奇怪的忍耐力,雖然他們的工作辛苦,生活也很艱苦,可是,他們還能保持溫柔敦厚的性格。可是這幾個人一點也不具備這種性格,他們甚至連一點兒耐性都沒有呢!

  原本善解人意的梅塞絲,由于酸痛、困乏而變得任性又不可理喻。她堅持要乘雪橇,不顧哈爾和查里斯的勸阻,自己就爬上雪橇了,硬是把她那與她秀氣的樣子不符的一百二十磅的體重加在原已過沉的雪橇之上,讓那群衰弱而饑餓的狗群馱著走。

  她一坐就是好幾天,直到那些拖橇狗實在累得倒在韁繩之下,雪橇像拋了鋪似的停在雪道中。

  查里斯和哈爾三番五次懇求她下來自己走路,但是她卻不為所動,一邊哭泣,一邊指責他們的殘忍和無情。

  他們實在迫不得已,只好一塊兒把她從雪橇上抱下來,并且不許她再坐上去。

  但是,她卻像個使性子的小孩般,干脆坐在雪道上不起來了。

  他們不理睬她,拉起雪橇就一直往前走,梅塞絲則仍然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他們走了三里路后把雪橇上的行李卸下來,跑回來接她,并且又一塊兒把她抬回雪橇上去。她這才破涕為笑,愉快地和他們繼續(xù)往前走。

  到了五指山的時候,狗食吃完了,他們?nèi)侩[入了絕境。

  不過,還好,幸運的是他們遇到了一個印第安老婦人。那位老婦人得知他們的情況后,向他們表示,她有好幾磅冷凍的馬皮,他們愿意的話可以用哈爾手里的那把連發(fā)手槍來交換。

  哈爾其實很舍不得他的手槍,但是他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只好忍痛割愛,換來那些冷凍的馬皮充當布克它們的食物。

  這些馬皮是半年前,從牧場里餓死的馬匹身上割下來的。它們給冷凍得像鐵皮般緊硬,如果不是不得已,也不會用這種東西作為狗食的。

  布克它們皺著眉頭艱難地把馬皮吞到肚子里。那些已經(jīng)精瘦得沒有一點肉的馬皮,比嚼蠟還要難吃,而且還不斷地刺激著它們干癟的胃,就是無法消化掉。

  由于食物極度缺乏,加上工作勞累,布克它們的身體愈來愈衰弱了。每次停下來的時候,它們便不由處主地趴在韁繩中間,像死了一般癱在地上。生命的火花暗淡下來幾乎要熄滅了,直到哈爾的皮鞭再度落到它們身上,那微弱的火花才又一次閃動一下。它們邁著蹣跚的步履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有一天,雪橇在緩緩前進中,溫順的比利突然跌倒,再也起不來了。哈爾就把它的尸體丟在路邊,然后催著拖橇狗繼續(xù)前進。

  布克和其他的同伴們看著這一幕,心里都明白,這種事很快就會輪到自己頭上了。

  第二天早上全隊準備起程時,發(fā)現(xiàn)古那也隨著比利去了。

  整隊的拖橇狗,已經(jīng)從開始的十四只,只剩下五只。

  喬依的脾氣一向很暴躁,如今它自己都奄奄一息,根本沒有力氣再搗亂了。

  派克本來是個愛裝跛腳的家伙,現(xiàn)在卻真的瘸了一只腳,整天迷迷糊糊地勉強跟著隊伍走,再也沒法清醒地去想怎么偷懶了。

  只有獨眼索洛克司這個古怪的家伙,倒是忠實地做著它分內(nèi)的苦役,但也為自己的沒力氣沮喪不已。

  提克是后來加入的新伙伴,從沒跑過這么長的路,它挨的皮鞭比任何一個同伴都多。

  布克雖然還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但是,它已不再強迫其他的同伴遵守紀律了。大半時候,它因極度衰弱而眼睛花得不行。在半隱半現(xiàn)的雪道中,它只憑著雙腳的感覺,勉勉強強維持方向。

  第三節(jié)一意孤行

  每天他們都機械地走路,連四周已是生機盎然的春天了,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感到,天好像亮得越來越早了。每天凌晨三點鐘天就蒙蒙亮,而晚上到了九點天才開始黑,長長的一天一片陽光普照。寂靜的冬天,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被充滿了生命的歡愉的春天所取代了。

  冰雪融化的潺潺聲音,不斷從各個地方傳入耳中。那些冰封在雪堆里的野草,還有在地底下、樹洞中沉睡的動物,全都蘇醒過來了。柳樹和白楊的樹枝上冒出了白白的、毛絨絨的嫩芽。灌木叢和藤蔓都已經(jīng)穿上了翠綠的新衣裳。爬行動物也都沙沙作響地涌進了陽光的世界里。從南方度假回來的野雁也在空中歡叫。這時,玉康河也開始奮力地沖破壓在它上面的冰塊。太陽在上面明媚地照耀著,結(jié)在河面上的冰層發(fā)出爆裂的聲響來。于是,一條長長的裂縫便向四面八方擴展開來。慢慢地,一塊塊薄冰便沉入河底。

  整條玉康河都在解凍中,哈爾他們卻仍督促著布克它們踏著泥濘的雪道繼續(xù)往前走。他們先到達白河河口,并向安扎在河口邊的營地主人桑頓,打聽路況和其他細節(jié),布克它們也趁這個機會休息片刻。

  桑頓正在削一把斧頭柄。對于哈爾他們的詢問并不覺得意外,他早已從別的雪橇隊中聽說過他們了。

  他一邊削著白楊木,一邊聽哈爾提出的問題。桑頓頭也不回,繼續(xù)干著他的活,簡短干脆地回答,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是不會聽從他的勸告的。

  果真,哈爾十分不以為然地說:“前面有人對我們說,河底已經(jīng)化掉了,不能再走了,叫我們等些日子再走。他們還說我們絕對到不了白河河口,瞧,現(xiàn)在我們不是已經(jīng)到了嗎?”

  哈爾得意洋洋地大聲喊,嘴角還掛著一抹冷笑。“他們沒有騙你們!”桑頓停了片刻,又說:“每年這個時候,正是河底融化,河面解凍的時候。只有傻瓜再加上一點運氣才會走到這里。要是我,就是把阿拉斯加所有的金子全都給我,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在這種河面上冒險的。”

  “也許你不是傻瓜!不過不管你怎么說,我們都是要走到道生才會停的。”說完,哈爾甩動手中的鞭子,對它們說:“嘿!站起來呀!布克!走啊!”

  看他們一意孤行,桑頓也就不再理他們,繼續(xù)削他的斧柄。

  整個癱在地上的狗隊,在哈爾皮鞭無情地抽打下,也遲遲不起來,最后索洛克司首先爬起來,然后是提克和喬依。派克則想站起來又跌倒,這樣,第三次才勉強站住。至于布克,它任由鞭子一次又一次地抽在身上,始終死了般地躺在它倒下的地方,既不哀嚎也不掙扎一下。

  看著皮鞭不停地打在毫無力氣的拖橇狗身上,桑頓的眼眶不由得潮濕了。好幾次他站了起來,想沖過去制止哈爾。最后他還是下不了決心,猶豫不決地走來走去。

  其實,布克要是努力掙扎一下,也還可以勉強站起來,但它是鐵了心不再起來。它曾經(jīng)在這條冰河上,拖著裝滿郵件的雪橇往來好幾次,對于此時的冰層比它現(xiàn)在的主人清楚得多。剛才抵達河岸的時候,它就知道冰層已松動。它還清楚記得第一次加入拖橇狗隊,隨著法蘭夏他們走這條冰河的時候,因為河面才開始結(jié)冰,冰層厚薄不一,使得它們好多次跌入冰洞中差點兒淹死的可怕經(jīng)歷。現(xiàn)在它的主人哈爾又要趕它起來走那個危險的路,它有一種災難就要臨頭的強烈預感。

  布克一向是盡忠職守的好領隊,現(xiàn)在居然違抗命令。它的變化使哈爾暴跳如雷,于是放下皮鞭,換上了一根木棒,狠狠地打在布克身上,想把它打起來。

  但是,布克還是不起來。木棒象雨點般落在它身上,它已經(jīng)沒有多少疼痛的感覺了,它生命的火花忽隱忽閃地暗淡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桑頓突然跳起來,發(fā)出一聲像野獸般的號叫,向正揮舞著木棒的哈爾撲過去。

  哈爾突然遭到桑頓這么一撲,就像是被一棵倒下來的大樹撞擊一般,沉沉地仰面倒下。

  看到這種情形,梅塞絲嚇得尖叫起來。

  查里斯想站起來,但是因為渾身僵硬站不起來,他無可奈何地擦了擦那濕乎乎的眼睛,面無表情地望著這一切。

  桑頓橫在布克面前,因為憤怒而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許久,他才哽噎著說:“你要是再敢動這條狗一根汗毛,我就殺了你!”

  “它是我的狗。”哈爾一面擦去從嘴角流出來的血,一面站起來應答。“我們還得趕去道生,你快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桑頓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根本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哈爾余怒未消,從腰間抽出了那把獵刀。

  梅塞絲又哭又笑,像瘋了一樣。

  桑頓見哈爾沖過來,立即用他手中還沒有做好的斧頭柄,把哈爾手中的刀子打落在地上。當哈爾伸手準備去揀的時候,桑頓又敲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桑頓自己把刀撿起來,轉(zhuǎn)身割斷了布克身上的繩子。

  哈爾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和桑頓斗了,而且他的姐姐也跑過來緊緊抓住了他的雙臂。他看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布克,看來,雪橇也用不著它了,只好催著余下的拖橇狗走發(fā)。他們緩緩地從河岸往河中央走去,準備越過河去道生。

  布克聽到他們走了,抬起頭來看。它看到派克走在最前面,索洛克司壓陣,站在中間的是喬依和提克。他們一瘸一拐,搖搖晃晃地遠去。布克望著它的同伴們的時候,桑頓跪在它的身旁,伸出他粗糙而茲愛的雙手溫柔地撫摸它的身子,仔細查看它身體上的傷痕。他檢查了半天,知道布克受的全是一些皮肉傷,骨頭并沒有斷裂時,才放下心來。

  正在桑頓抱起布克,準備回到帳棚里的時候,突然傳來梅塞絲悲慘的尖叫聲于是立刻回過頭去看。他們看見哈爾他們的雪橇隊整個隱入冰河里,只露出一點后半部分。走在雪橇后面的查里斯,轉(zhuǎn)身想往回跑,但沒走幾步也陷進去了。

  只一會兒的工夫,整個雪橇連人帶狗都完全消失了。

  桑頓看看懷里的布克,憐愛地說:“你這個可憐的家伙,真是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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