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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呼喚  文/杰克·倫敦

第三章    原始野獸的統治欲望

  第一節強盜的侵入

  布克孤傲的性格,使它不甘心在奸詐、無理的史皮茲的領導之下。隨著布克逐漸地強大,那潛藏的領導欲望,便在它心中不斷地滋生著。

  這種強烈的企圖心,使它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從此它每一個行動都是有目的的,它變得審慎。

  雖然對史皮茲切齒痛恨,但它表現得極有耐性,不露一點痕跡。

  有時有一點沖突,它就盡可能避免任何攻擊或報復的行為。它在靜靜地等待機會來臨。

  在機會還沒有到之前,它知道它必須先使自己更強大,在這之前決不能輕舉妄動或魯莽行事。

  除了一步步累積自己的實力外,同時,它也盡心盡力去協助其他伙伴。

  史皮茲曾經跟好幾個主人,到過很多地方去探險,擁有無數的寶貴經驗。它為此得意,也看不起別的狗。

  對史皮茲來說,年輕、身材又魁梧的布克加入它的隊伍,不得不是個嚴重的威脅。它預料布克會是一個危險的對手。于是,它覺得應該先下手為強,只要有任何展示它牙齒的機會,它絕不錯過。

  它常常伸著它那深紅色的舌頭,在周圍來回走動,趁機找布克的麻煩,想激怒布克,挑起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斗。

  然而,這一場已經拉開序幕的殘酷戰斗,卻因一樁意外事件而暫時延緩了。

  那天傍晚,他們來到勒巴勒湖邊。因為天氣十分惡劣,他們決定提前休息,于是就停留在那里過夜。

  強勁的北風呼呼地響,把雪花一團團地吹趕著跑,就像是一群魔鬼在奔跑似的。寒風吹在他們身上,猶如像刀割似的!

  為了減輕雪橇的負擔,方便趕路,他們早在代牙溪谷的時候就把帳棚扔掉了。他們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

  這時候他們發現背后是一座座懸崖峭壁,沒有一處可以安歇的地方。

  最后,巴羅特和法蘭夏只好在結冰的湖面上生火,然后就在火堆旁鋪開他們的睡袋。

  可是,天不從人愿,火很快就被融化的冰雪熄滅了,他們只得在黑暗中簡單地吃一點。

  布克在巖石旁選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做了一個溫暖又舒適的窩,躺在里面,趕一天的疲勞。就連法蘭夏在分發烤魚晚餐時,它都不太想爬起來。

  就在布克到前邊去吃晚餐的時候,史皮茲跑來霸占了它的窩。

  布克發現了,不禁大為惱怒,連連吼叫了幾聲。哪知對方以更狂的吼叫來回應它,想借此嚇退它。

  布克本來一直避開和它發生沖突,但是這次史皮茲實在太過分了,居然趁機占它的窩。

  蘊藏在它心底多時的野性,終于一股腦兒全爆發出來了。它大聲咆哮史皮茲。

  史皮茲雖然感到布克是個危險的家伙,但是,它一向表現得膽小怕事,哪知它發起脾氣來,居然是這么厲害。法蘭夏聞聲趕來,也被嚇呆了。

  當它們倆從被弄得不成樣子的窩里,糾纏著彈出來時,法蘭夏已經知道它們打架的原因了。

  “布克!”

  他向布克叫著說:“給它吧!布克!就讓給那個不要臉家伙!”

  史皮茲打心里喜歡那個窩,它正等著這樣的話。而布克,它辛辛苦苦才做好的窩,當然不會拱手讓給別人,尤其是討厭的史皮茲,于是,它決定和史皮茲奮戰到底。

  它們兩個都是善戰的斗士,同樣謹慎、勇猛,在對方的前前后后,轉過來轉過去,準備等待最適當的機會,再撲過去把對方徹底打倒。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發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在另一側,巴羅特突然無比憤怒地咒罵起來。之后,一聲尖厲的狗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一場食物爭奪戰轟轟烈烈地爆發了。

  偷竊者是一群附近印第安村莊的愛斯基摩犬。他們嗅到烤魚的香味,忍受著饑腸轆轆,不約而同地朝這個方向聚集過來。一下子,八九十只饑餓的愛斯基摩犬就潛伏在整個營地周圍了。它們一個個伸出濕乎乎的長舌,急切地走來走去。

  而布克和史皮茲的沖突,正好給他們創造了絕妙良機。它們蜂擁過來,張開大嘴,爭先恐后的搶著東西吃,有的甚至把頭整個伸進食物箱里痛快地吃個夠。

  面對這么多突如其來的偷襲者,巴羅特拿著棍子,不知道要先趕哪一個才好。

  法蘭夏聽到動靜后急忙趕回來,和皮羅特兩個人用棍子,拼命地朝愛斯基摩犬身上亂打一通。

  食物的香味使饑餓的愛斯基摩犬發了瘋。盡管棍子像雨點似的打在它們身上,但是,它們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仍繼續瘋狂地爭奪著,直到它們把最后一點食物都吃光為止。

  轉眼間,翻倒在地上的食物箱全空了,里面的面包和咸肉已被吃得干干凈凈。

  那些剛吃飽了回窩睡覺的拖橇狗聽到外面亂哄哄,紛紛從窩里跑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些又累又困的拖橇狗,看到一群餓得瘋狂的愛斯基摩犬簡直驚呆了。它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在這群餓得瘋狂的野狗面前,根本就不是它們的對手,被逼得節節退到懸崖邊去。

  布克看到主人和同伴有了危險,便丟下史皮茲,也跑過來幫著擊退敵人。

  借著白亮亮的雪光,它看到這群來路不明的偷襲者,一個個瘦得只剩下一層皮,松松垮垮地搭在骨頭而已。它們的骨頭好像就要穿破皮膚似的,一根根撐在那里。這哪里兒是什么狗,簡直就是骷髏架子。

  布克一加入戰場,馬上有三條愛斯基摩犬圍攻上來。它們似乎要把布克當作晚餐似的拼命啃,你一口,我一口,不到一會兒工夫,布克的頭和肩膀都被咬傷了。它們發了瘋似的攻擊舉動,布克看了簡直不敢相信,它從來沒有看到這么瘋狂的狗啊!

  在這場混戰中,布克和它的同伴都奮力抵抗著。

  平日溫順的比利,這時也一邊嚎叫著,一邊迎戰。

  德夫和索洛克司顧不得自己幾十處的傷口在流血,仍繼續作戰。

  壞脾氣的喬依也似乎遇上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似的,正拼命地展現它機警勇猛的身手。有一次,它狠狠地在一條愛斯基摩犬的前腿上咬了一口,這一口把對方的骨頭都咬碎了。而那個老是裝病的派克向那條跛足的狗撲上去把敵人的脖子咬斷了。

  布克曾親眼看見柯利被打倒后的悲慘下場,因此,盡管它身上有多處傷痕,仍舊奮戰不已,而且是愈戰愈神勇。

  巴羅特和法蘭夏在慌忙中,把剩下的食物箱和睡袋、毯子重新整理妥當后,拿著棍子一起加入戰場,救援他們的拖橇狗。

  最后,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群突然襲卷而來的魔鬼打退了。

  可是,不一會兒工夫,那群愛斯基摩犬又去偷襲食物箱,巴羅特和法蘭夏兩個人不得不又跑回搶救食物箱。

  這個時候,野狗們轉身又襲擊還在喘息的拖橇狗。

  看見它們過來攻擊,比利驚叫著拼命跑,沖過它們的突圍,從冰河上面飛跑而去。派克和德夫看見比利沖出去了,也跟在后面跑。其他的拖橇狗見狀,也不顧一切地飛奔逃竄。

  當布克正準備跟著它們沖出去的時候,從眼角余光中看到史皮茲正向它沖過來,企圖撲倒它。這個狡詐的陰險的東西,剛才趁布克和敵人扭打在一起時,就曾從旁攻擊過它一次,這次又再來偷襲它,簡進太可惡了,布克對它真是恨到了極點。

  布克深深明白,自己決不能在這群愛斯基摩犬面前倒下去。于是,它站穩腳跟抵擋史皮茲的攻擊,等抓到機會時,才一溜煙地逃出去,和其他的伙伴會合。

  它們逃到林子里,找了一處較隱密的地方暫時藏了起來。

  那群愛斯基摩犬沒有追上來。它們一個個都十分狼狽,而且傷勢嚴重。達布一只后腿情況不妙,一瘸一拐的;多理——在代牙海岸才加進隊里的最后一條愛斯基摩犬,肩膀被撕了一大塊;喬依的一只眼睛被抓瞎了;而比利則有一只耳朵被撕碎,痛得它整夜哭叫不停。

  黎明的時候,它們的主人巴羅特和法蘭夏的找到了它們,并把它們帶回營地。

  它們一拐一拐地走回營地,那群強盜已經離開了。但是,它們的營地已被糟蹋得慘不忍睹。

  巴羅特和法蘭夏陰沉著臉,清點著他們的損失。他們不禁沮喪得搖頭,不但糧食損失了一半,就連不能吃的東西,也沒逃得過那些愛斯基摩犬的嘴。

  它們吃了皮羅特的一雙鹿皮鞋子、纖繩外面的皮塊、法蘭夏鞭子末尾的皮索,甚至還把雪橇繩子和帆布帳也都給咬碎了。

  法蘭夏望著這一切,發了一陣呆,想起了受傷歸來的狗。“噢,我的朋友們!”他溫柔地說:“它們居然把你們咬得這么厲害,難不成想讓你們得狂犬病?我的上帝啊!喂!巴羅特,你說該怎么辦?”

  巴羅特望著法蘭夏,不安地搖了搖他的腦袋。這里離目的地——道生,還有四百里的路程,他們的狗是不能有什么閃失的。

  巴羅特和法蘭夏一邊狂罵那群可惡的愛斯基摩犬,一邊修理他們的雪橇,整整花了兩個小時,他們才上了路。

  這些渾身是傷的拖橇狗,痛苦地掙扎著繼續趕路。

  第二節伺機

  它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艱難的旅程,偏偏接下去的這段路,又是去道生途中的最難走的一段。

  往道生的路上,他們必須橫渡一條三十哩寬的河。這條河水流湍急,大部分地方根本就沒有結冰,只有回旋的水渦和平靜的水面才凍得堅固一些。

  他們一行人足足花了六天的時間,歷盡了千辛萬苦才越過。這段漫長的旅途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們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全都掉下去的危險。因此,巴羅特和法蘭夏極其小心,那些狗似乎也都感染了他們的恐懼,一只只顯得格外的謹慎,屏住氣息,靜靜地跟隨著主人的腳步前進。

  巴羅特是個經驗非常豐富而且勇氣十足的人,他一路上勇敢地走在前頭探路。

  他沿著冰河往前走,碰上冰層較薄的地方,常常他的腳一踩下去,冰塊就隨之脆裂開來,像放鞭炮似的,噼噼啪啪響個不停。

  好多次,他踩得稍微猛了些,整個人就從冰塊裂開的地方滑到河里去。幸而他隨時帶著一根長竹竿,借著竹竿橫掛在冰洞,從河里面爬出來。

  可這是在零下五十度的冰天雪地,巴羅特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冰塊,每次落水之后,就要停下來生火,把衣服烤干后再整隊出發。

  雖然有巴羅特在前面小心探路,有一回,還是讓德夫和布克連著雪橇一起陷入河里去了。它們越掙扎,冰就裂得更快,它們也就陷得越深。

  當巴羅特和法蘭夏好不容易把它們拉上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快成冰狗了,差一點兒就凍死在河里了。它們的主人立刻生了一堆火給它們取暖。

  由于它們的身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法蘭夏便逼迫它們繞著火堆不停地跑。它們一圈圈地跑著、跳著,汗水和冰水便沿著它們的腿流下來。因為離火堆太近了,一個不小心,它們的毛也被燒焦了好幾處。

  另外還有一次是史皮茲掉進河里,把后邊整隊的狗都拖了下去。站在隊伍最后面的布克和德夫見狀,拼命向后拉,拉得它們肩上的筋骨格格作響。布克的前爪緊抓住滑溜的冰緣死命地不讓自己掉下去。因為它用力過猛,冰層顫動,四周的冰塊不斷爆裂開來。后來經過他們幾個齊心協力驚險的搶救,終于把狗隊拖上來了。

  又有一次,他們走到一處急流邊,看到岸上的冰前前后后在脆裂,只好爬上懸崖繞過去。

  巴羅特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方法。他把所有的皮帶和纖繩連結起來,結成一條長繩,先爬過去,然后再把狗一只一只的拉上崖頂,直到雪橇、食物和信件全都拉上去之后,法蘭夏再爬過去。下來時,也完全借助長繩慢慢地把狗放下來。

  他們這么一上一下,花費了非常多的時間。

  當他們再度回到河面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而這一整天只不過才走了四百米左右的路程。往道生去的路實在非常艱險難行,直到胡大利加,因為河面已完全凍結了,雪道十分堅固,他們才走得順暢一些。

  這樣幾天的折騰,布克早已筋疲力竭了,其他的伙伴也不例外。但是,為了彌補失去的時間,巴羅特不得不逼它們幾乎夜以繼日地走。

  以后的每一天,他們都在拼命趕路。第一天他們趕了三十五里路,到了大鮭河;第二天再趕三十五里路到了小鮭河;第三天又趕了四十里,快到五指山了。

  不停地在冰雪中趕路,使布克那踏慣了南方柔軟草地的腳早已變了形。它每天強忍著劇痛,一跛一跛地在趕路。一到休息的時候,它就立刻躺下來,癱在那里一動不動。

  看到它如此疲憊、憔悴的樣子,法蘭夏和巴羅特非常可憐它,而且,他們也不想半途失去這么優秀的狗。

  于是,法蘭夏特地把晚餐送到它的面前去,讓它躺著身子就能吃到食物。而巴羅特則在每天晚餐之后,給它按摩半個鐘頭左右的腳。后來,巴羅特干脆把他自己的雪靴割下來一小部分,替它縫制了四只簡易的的皮鞋。

  套上皮鞋后,行走在冰冷的雪道上,布克的腳就不再那么疼痛了。

  有一天早上,當大家準備起程的時候,法蘭夏忘記給它穿鞋,它居然就賴在地上,四腳朝天,搖著身子表示,沒有鞋子它就不上路了。它那可愛模樣兒,就連難得有笑容的巴羅特也禁不出露出了笑容。

  沒多久,布克的腳也磨得像那些愛斯基摩犬的腳一樣堅韌了。踏在冰河或雪地上時,也如踏在柔軟的草地上一般自在,那雙磨得破破爛爛的鞋也給扔掉了。

  一天,他們在貝里河,正在套雪橇的時候,一向本分的多里,突然像狼一樣哀嗥起來,并徑直向布克撲過去。多里它瘋了!

  布克從來沒有見過發瘋的狗,也不知道狗發瘋是什么樣子。看到多里那嚇人的模樣,布克恐慌地逃開了。

  布克拼命地往前飛跑,多里也噴著白沫緊追不舍。

  布克穿過島上的山坡,沖進林子里,又越過一條布滿碎冰的河道后面,跑上另外一個島,再跳上第三個島,才繞回到原來那條河。

  就在這個時候,它聽到法蘭夏在叫它,于是從原路往回跑。在它拼命奔跑的過程中,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是,從多里的咆哮聲和氣喘聲中,它知道多里仍然緊跟其后。

  布克緊張而艱難地朝法蘭夏那里跑去,當它閃過他前面后,法蘭夏便舉起斧頭砍了下去,把發瘋的多里殺死了。

  奔跑了這么久,布克精疲力盡,搖搖晃晃地走到雪橇邊喘著粗氣。

  史皮茲站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看著布克。突然,它覺得這是打倒布克的絕佳時機。

  于是毫不猶豫地撲向布克,并狠狠地在布克毫無抵抗力的身子上咬了兩口。

  布克沒有料到史皮茲會在這個時候偷襲它,況且,它已經疲憊不堪,沒有一點力氣去反擊了,只能以大聲吼叫來表示它的憤怒。

  聽到布克的咆哮聲,法蘭夏立即回過頭來,他看到狡詐的史皮茲居然在趁機咬布克,于是十分生氣地揚起手上的皮鞭,毫不留情地往史皮茲身上猛抽下去。

  布克看到史皮茲受著嚴厲的處罰感到很滿意。

  挨了這么重重的一鞭,史皮茲不得不放棄布克,逃到一邊去了。

  “史皮茲,可怕的魔鬼!總有一天,它會把布克殺死的。”巴羅特斷言道。

  法蘭夏聽到他的朋友這么說,非常不以為然地回答說:

  “我一直觀察那個布克,而且看得很清楚,布克比史皮茲厲害得多,它是兩個魔鬼!我的話肯定沒錯,總有一天,它發起狠來,會把史皮茲活活咬碎了再吐出來,拋在雪地上的。一定會這樣的,我敢發誓!”

  史皮茲的體格十分強壯,經驗也豐富。再加上它是最早加入狗隊的狗,法蘭夏他們很自然地就任命它為領隊,別的后來陸續加入的狗,也一致公認它為它們的首領。

  但是史皮茲自從對布克逐漸有點了解之后,它越來越感到自己的領袖地位受到了威脅。根據它的經驗,南方狗在寒冷的北方都顯得是十分軟弱無能,往往過不了多長時間,就一個個因適應不了,在寒凍或饑餓中死去了。但布克是個例外,它只經過短短幾天的適應期,就日漸強壯起來了。

  現在的布克體格強壯得足以抵擋任何暴風雪,它的兇悍和狡猾,也不亞于任何一條土生土長在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犬。它已經完全具備當首領的資格了。

  當那個穿紅色襯衫的男人,拿著棒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布克的身上的時候,它已了解到權力的重要性,從此它無時無刻不渴望,有一天能取代史皮茲,成為狗隊里的首領。

  隨著和史皮茲之間矛盾激化,它的這種欲望也一天天膨脹起來,也暴露出來了。

  在以后的旅程中,有些狗不小心犯錯了,當史皮茲要過去處罰它們的時候,布克便跑過去干涉,擋在它們之間,不讓史皮茲咬犯錯的同伴。布克已公然干涉史皮茲行使它的領導權。

  有一次,布克甚至因此還被法蘭夏狠狠地抽打了一頓。

  有一天夜里,營地下了一場大雪。第二天早晨,大家整隊準備出發的時候,一向愛裝病的派克忽然失蹤了。其實,它就躺在溫暖的雪洞里,不愿爬起來。

  法蘭夏到處喚它,它都沒出來。史皮茲氣得發瘋,怒氣沖沖地在營地附近到處找,每一個可疑的地方它都嗅一嗅,挖開來看個清楚。

  派克躲在窩里不禁顫抖起來。最后,它鼓足了勇氣爬了出來。

  一看到派克從雪堆里鉆出來,史皮茲立刻飛躍過去,張開口就要用它的利齒處罰派克。

  然而這時,布克從另外一邊,以更快的速度飛奔過來,橫擋在它們的中間。

  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而且布克如此氣勢洶洶,弄得史皮茲不由自主連連退了好幾步,跌倒在地上。

  本來嚇得直打哆嗦的派克,看到布克來救它,不禁膽大起來,也抵抗史皮茲對它的處罰,反撲到摔倒在地上的史皮茲身上。

  而布克早已忘掉公平合理的規則,一起奔撲到史皮茲身上,三只狗就在雪地里撕打了起來。

  法蘭夏在一旁看到這意外的轉變,對于布克的勇猛,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他是個公正無私的審判官,于是他毫不偏袒地揮起鞭子抽打布克。

  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抽在布克的身上,把它逼得不得不退去,而史皮茲則稱心如意地處罰了屢次惹事的派克。

  在最后幾天的路程中,布克仍舊不停地在史皮茲和那些犯錯者之間插上一腳。不過,它已經學聰明了,只選法蘭夏不在跟前的時候,才巧妙采取行動。

  由于有布克在它的背后做靠山,因此狗隊中除了德夫和索洛克司外,其他的狗都逐漸壯起膽子,慢慢表現出它們的反叛情緒來,不再溫順地聽從史皮茲了。

  這此越來越放蕩不勒的狗,經常為了一些小事而爭吵不休,使得雪橇隊無法順利前進,因而耽誤了許多時間。

  法蘭夏心里非常明白,布克和史皮茲之間遲早要爆發一次決斗,分出個勝負來的。那種潛在的緊張氣氛,讓他十分擔心,他不知道這場風暴會什么時候發生,要是發生了,是不是會影響到整個雪橇隊的任務呢?因此,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只要稍微聽到異常的動靜,他都要馬上爬起來查看個清楚,確定不是布克和史皮茲在打架后,才安心地回去繼續睡覺。

  但是這場大戰遲遲沒有發生,直到他們抵達目的地——道生,它們也沒有合適的機會。

  第三節決斗

  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在一個凄冷的下午終于到達了道生城。道生城里住著許許多多從很遠的地方來的采礦工人,而且還有多得數不清的狗在城里來來回回送貨物。

  他們在城里一共住了一個星期,每天從早到晚,法蘭夏和巴羅特都十分忙碌。他們一大早就抱著一堆信件和公文出去,一一分送到每一個收信人的手中,回來的時候又帶著一疊公文,和城里的人要寄給家人或親戚朋友的信。除此以外,他們還要準備人和狗的食物,預備在回去的路上食用。

  在這個七天中,布克和它的伙伴留在旅館旁休息。除了偶爾和法蘭夏他們出去散散步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里。經過長途跋涉和辛苦工作之后,拖橇狗很是需要充分休息,以便恢復體力。

  布克常常趴在旅館的門旁,瞇著眼睛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狗。它看到它們也和人們一樣忙碌,整天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跑來跑去,來回地運送木材和柴薪到礦場去。掛在它們脖子上的鈴鐺,甚至在夜里也依然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它們除了運送木材和柴薪外,還要做其他額外的繁重工作。

  “這里的狗好辛苦呀!”布克心里想。

  在這里,布克看到了許多從南方來的狗。

  不過,看到最多的還是屬于野狼血統的愛斯基摩犬。它們很有規律,每天一到九點、十二點和凌晨三點鐘,就唱一種很特別的歌——屬于它們祖先的歌聲。

  布克好奇地聽了幾次之后,感覺非常親切,于是便開心地和它們一起高歌起來。

  那是一種神秘的歌,像是對生命的挑戰,又像生存的悲哀。這是一支古老的歌曲,記載著它們充滿野性的代代祖先的奮斗經歷。

  布克每次跟它們一起唱這首歌,就心神不寧起來。其實那是,潛藏在它內心深處的,原古時代的祖先給它留下來的野性呼應的表現。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到道生城的第八天一大早,他們又起程往回走了。

  他們跟來時一樣沿著巴勒司河的懸崖峭壁走上玉康雪道,直向代牙和鹽海前進。

  在回去的路上,巴羅特不斷催促雪橇隊的進程。這次他似乎帶著比任何一次都緊急的公文,而且這個頑強而勇敢的人,打算創下這一年中最快的傳送紀錄。在這一點上,也有許多事情有利于他。

  經過一星期的休養后,布克和它的伙伴已恢復了元氣,一個個精神煥發。

  一路上,布克還發現它們來時所開辟的雪道,已經被后來的人踩得非常結實了。

  還有,沿路上警察局設立了好多處專門提供人和狗的食物貯存所。因此,它們趕起路來也便捷多了。

  第一天,他們跑了五十里路,趕到六十里灣。第二天,他們便飛馳在玉康雪道上,晚上就跑到貝里河。

  要是不是因為狗隊里出了些麻煩,他們還可以跑得更快、更遠。

  由布克所引起的暗中反叛情緒,已經嚴重地破壞了狗隊中的團結。布克的壞榜樣給那些一直溫順的狗增添了勇氣,它們常常使性子或耍脾氣,使整個雪橇隊不得不時時停下來,重新擺弄一番后再繼續往前跑。

  史皮茲的領導權,也因為布克的挑戰而漸漸失去了威嚴。

  大家不再敬畏它,總使五花八門的小花招反抗史皮茲,以此報復曾經的蠻橫和欺侮。

  而布克每次走近史皮茲身邊時,更是神氣得不得了,總是聳立起毛發,來一聲威脅性的低嗥。

  實際上,布克的行為已經和霸道沒什么兩樣了。它經常故意在史皮茲的面前,耀武揚威地昂首闊步,并且伺機挑起紛爭。散亂的紀律使得狗和狗之間的吵架事件也一天比一天多起來,時常把營地弄得一片混亂。

  處在這樣吵鬧的環境中,德夫和索洛克司雖然也十分生氣,但是,它們兩個還是不想多管閑事,既不參加布克慫恿的叛亂,也不幫助史皮茲。

  法蘭夏和巴羅特常常被氣得破口罵個不停,在雪地上直跺腳。法蘭夏手上的皮鞭頻繁地在狗隊中揮來揮去,不過并沒有多大的作用,只要一收起鞭子,紛爭便層出不窮。

  不管法蘭夏用鞭子怎樣給史皮茲撐腰,還是擋不住布克支持隊里其他的同伴鬧情緒。

  布克很精明,它知道法蘭夏清楚它就是所有事端的幕后主使,所以從不當場讓法蘭夏抓到任何證據。表面上,它仍然是拼命地工作,忠實地拉著雪橇。拉雪橇已經成為布克的一種快樂。然而,暗中促成其他同伴間的爭吵打架,攪亂雪橇隊的韁繩,卻是它更大的樂趣。

  一天晚上,他們到達塔基拿河。看到天色已經很暗了,他們就在河邊安下營休息。

  吃完晚飯,拖橇狗便各自散開去挖洞,準備睡覺。

  這時,達布突然發現了一只白兔子,它望著那個白絨絨的小東西,愣了一下,就在達布發愣的片刻間,小白兔驚慌地逃跑了。

  達布看到小白兔跑了,才慌忙地立即猛追過去。隊里其他的狗見到了,也都狂吠著追逐起來。后來,遠在一百碼之外的西北警察局五十只愛斯基摩犬,也聞聲加入了追獵的行列。

  那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飛似地跑下河道,然后再拐進一個小河,在冰凍的河面上拼命奔逃。

  小白兔輕盈的身子在雪地上奔跑起來飛快,那群追逐的狗因沉重的身軀,經常陷入積雪中,它們不得不全力以赴非常辛苦地追趕。

  布克一路領先,領著這浩浩蕩蕩的獵捕隊,繞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鍥而不舍地追著它們的獵物——小白兔。追!趕!

  隱藏在布克體內的原始本能——對血的渴望、殺戮的迷戀,不斷驅使著它,讓它渴望用自己的利齒,去撕殺那只跑在前面的獵物,然后把自己的嘴巴浸浴在溫乎乎的血里。

  當布克沉浸在追逐獵物的樂趣中時,史皮茲悄悄地離開了狗群,獨自橫過一條狹窄的小河,抄近路跳到一塊凸起來的土塊上。

  史皮茲一向是個老謀深算的狗,即使在情緒高亢的時候,它也能保持一貫的狡猾和高度的警戒心,盤算著處理的方法。

  布克只一個勁兒地追趕,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當布克緊緊盯住小兔子飛奔時,沒想到轉過一個大彎后,突然看見另外一個碩大的雪白影子,像冰雪中的幽靈般,從那凸起來的土塊上跳出來,擋住了那個兔子的逃路。

  那只兔子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轉身不及,就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咬碎了它的背脊。

  兔子遭到突襲,拼命地慘叫了一聲。

  這個凄厲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使得布克身后的狗群中,立即揚起了魔鬼般的喜悅聲。

  等到布克知道那個中途殺出來的程咬金就是史皮茲之后,它沒有一起應和它的勝利。布克是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本應屬于自己的勝利果實,讓別人半途殺出來強走的,它憤怒向史皮茲猛撲過去。

  史皮茲看見布克向它撲過來,立刻丟下兔子,機警地往旁邊一閃,和布克擦肩而過。

  這一失敗,使布克又氣憤又懊惱,又撲了上去,于是它們兩個立即翻滾在雪地里。

  好幾次,史皮茲差一點被打倒,但是,它那敏捷的身軀,使它又鎮定地站穩了腳跟。它總是趁著布克還沒站穩就咬一口,然后再迅速跳開,等待下一次機會。

  它們豎起全身的硬毛,左右來回繞來繞去,彼此都密切地窺伺著有利于自己的機會。布克和史皮茲都知道,它們之間那場你死我活的決戰,終于爆發了。

  就在它們緊張地爭斗的時候,那群跟上來的愛斯基摩犬早已把那只白兔瓜分完了。它們把兩個決斗者團團圍住,圍成一個大圓圈,沉默地注視著布克和史皮茲,熱切地等待。它們的眼睛一個個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一種幽幽的死寂在清冷的夜空中漫延著。

  布克曾經見過這種情景,它知道這種靜默說明什么,因此更加謹慎地應付著史皮茲。

  史皮茲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手,相比之下,布克就顯得稚嫩多了。史皮茲曾跟各式各樣的狗打斗過,而且總是勝利,保持了領袖地位,并且支配著它們。同時,不管它是多么怒氣沖天,在它沒有做好準備之前,是絕對不會先去攻擊對方的,它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小心地對付著。因此,無論布克多么努力地想把史皮茲的脖子咬破,總是不能如愿以償。

  已經過了好一陣糾纏,可布克依然無法突破史皮茲嚴密的防線。于是它又一次做好準備,迅雷不及掩耳地試著去咬破史皮茲的喉嚨,可是又一次撲了空,反而被史皮茲咬了一下,還讓它得意地跳開了。

  還有一次,布克干脆正對著史皮茲的喉嚨直撲過去,當它們倆快要靠近的時候,布克突然縮了一下自己的頭,襲擊側面,試圖用自己的肩膀撞史皮茲的肩膀,然后像翻車似的,把史皮茲整個翻倒在地上。結果還是布克自己的肩膀又被咬了一下,史皮茲卻又迅速地跳開了。

  打斗開始到現在,史皮茲始終毫發未損,而可憐的布克,卻渾身都是血,而且氣喘得很厲害。戰斗仍然繼續著,而且越來越激烈。那個由愛斯基摩犬圍成的圓圈,仍然沉默地在一旁等待著其中一個倒下,然后把它吃掉。

  史皮茲看到布克已經在大口喘氣,就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一次,布克被撲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那些愛斯基摩犬就迅速圍攏起來,嚇得布克趕緊縱身一跳,幾乎跳到了半空中,它們才又退回去,再度繼續等待。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布克領悟到,除了靠本能去應戰外,同時還應該用點腦子。于是它沖過去,繼續假裝用肩膀撞史皮茲,但是,在最后一瞬間,它突然把身體降得低低的,幾乎是緊貼著雪地,徑直沖過去緊緊咬住史皮茲的左腿。

  布克聽到骨頭的破裂聲,史皮茲的左前腿殘廢了。史皮茲這下子慘了,它只能用三條腿和布克對抗了。

  布克又一次采取同樣的辦法把史皮茲的右前腿也咬碎了。史皮茲極力忍受著巨痛,硬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來。

  這時,布克看見那個無聲的圓圈慢慢縮小,它們一個個眼睛紅得發光,長長的舌頭早已伸到外面來了。

  史皮茲以前見過無數次這種景象,它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結局也會如此悲慘。

  面對布克的兇狠和殘忍,史皮茲知道自己是再也沒有機會取勝了。

  布克是不會同情史皮茲的,對布克來說,仁慈早已消失在這冰天雪地中。不把史皮茲完全擊倒在雪地上,它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個包圍它們倆的圓圈越靠越小。布克看見它們一個個半蹲著,做出跳躍的姿勢,準備隨時撲到自己的食物上去。它們每一雙眼睛都緊緊盯在史皮茲身上。

  可憐的史皮茲恐懼得毛發蓬起,哆嗦著身子,一瘸一拐地全力掙扎。當史皮茲還想用它那可怕的嚎叫聲驅趕死亡的恐懼時,只見布克像旋風似的迅速撲過來,然后又立刻閃開了。

  布克終于把史皮茲打倒在地上了。瞬間,在灑滿月光的雪地上,那個自始至終就緊緊圍在兩個斗士四周的圓圈,立即變成一個黑點,等到它們散開時,史皮茲已經不存在了。

  布克這個勝利的斗士,充滿統治欲望的殘忍的野獸,站在一旁靜靜地凝望著,它已經殺死了它的敵人,它感到無比的開心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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