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倆對維吉爾的卦解釋不同,我們再另外找一個算法好了。”
“什么算法?”巴奴日問道。
龐大固埃回答說:“一個妥善的、古老的、有效的算法:就是做夢。根據希波克拉鐵斯的著作《περγνπγωγ》,還有柏拉圖、普羅提奴斯、楊勃里古斯、西奈修斯、亞里士多德勒斯、克塞諾豐、伽列恩、普魯塔克、阿爾臺米多路斯、達爾底亞奴斯、希羅菲路斯、干圖斯卡拉貝爾、泰奧克里圖斯、普林尼烏斯、阿忒涅烏斯等人的作品,都說做夢時靈魂常常會預見到未來的事情。
“我不需要長篇大論來向你證明,單舉一個最普通的例子你就明白了。
當你看見干干凈凈、白白胖胖的嬰兒結結實實睡覺的時候,奶娘就乘此機會自由自在去了,因為她們毫不需要待在搖籃旁邊。我們的靈魂也是如此,當肉體睡覺、全身各部的工作都已做好時,在睡醒之前靈魂無事可做,于是它就會回到老家天國里去游散一番。
“在那里,靈魂會恢復它原來靈性的本能,觀察那無限的和智力的圓球,球的中心面向宇宙各處,球的周圍不在一處停留(根據海爾美斯?特里斯美吉斯圖斯的說法,球就是天主),對于它,無所謂新,亦無所謂舊,也不會有所遺漏,一切都是現在。靈魂會不僅看到過去,也會看到未來。它把看到的東西帶回肉身,再由肉身的官能及機構說給朋友們聽,這就叫作預言和先見。當然,它不會把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帶回來,這是因為肉身的官能有它的缺陷和脆弱處,正象月亮從太陽接受光亮,但反射給我們的也不是它所接受的那樣明亮、那樣純潔、那樣耀眼、那樣強烈的光亮一樣。因此,對于夢幻的預言,需要有會解釋的、聰敏的、博學的、技巧的、熟練的、合乎理論的、肯定的圓夢者和論夢者。希臘人就是這樣稱呼他們的。
“赫拉克利特曾說過,夢無所揭示,亦無所隱藏,它只是讓我們從中探索一種對未來的意義和線索,或對自己是福是禍,或對別人是福是禍。《圣經》上就有這樣的例子,外教的歷史更是說得有憑有據,無數的事例都是根據自己的夢或者別人的夢,后來應驗的。
“阿特蘭提斯人和住在西克拉底群島之一的塔索斯島上的人,就沒有這個方便,因為這些地方的人從來不做夢。還有克雷翁?德?多里亞、特拉敘邁德斯,以及我們現代的博學家法國人維拉諾瓦奴斯,也都從來不做夢。
“因此,等明天愉快的曙光用它那粉紅的手指趕走夜晚的黑暗時,你想法好好地睡一覺。只是,先要撇開一切情緒:愛情、惱恨、希望和恐懼,都要放開。
“正象古代偉大的預言家普羅忒烏斯一樣,他經常變火、變水、變虎、變龍,或其他奇形怪狀,以逃避對人預言。要他預言幾句,那就非得變回本來的原形不可。人也是如此,只有在他身上最靈性的部分(也就是Nos和Mens)安靜下來、平穩下來、鎮定下來、沒有任何外在的喜愛使他分心走意的時候,他才能承受靈性和預言的技巧?!?/p>
巴奴日說道:“我同意這樣做。今天晚飯要多吃呢,還是少吃?我問這個是有用意的。因為,如果我晚飯不好好地吃,或者吃得不飽,那我就睡不著覺,夜里光會胡思亂想,思想和我的肚子一樣全是空的?!?/p>
龐大固埃說道:“看你的氣色和胖瘦的樣子,頂好晚飯不吃。古代的預言家安菲阿拉烏斯,囑咐想在夢中知道吉兇的人,當天一整天不吃東西,三天以前就不許喝酒。我們的規矩不用這樣嚴格。
“雖然我相信腦滿腸肥的壞東西,接受靈性的事物比較困難,但我也不同意說長期守齋挨餓的人,觀察靈性的事物就比別人快多少。
“你一定記得我父親高康大(我是很尊敬地提到他的),他常常給我們說那些守齋的隱修士寫出的東西,和他們寫作時的身體同樣乏味、干癟、腐朽,當肉身毫無生氣的時候,智力很難清晰明朗,這一點,哲學家和醫學家都已肯定,他們還說動物的精力是隨著大腦下面奇妙的神經所提煉和凈化的動脈血液而迸發、生產和活動的。我們聽到過這樣一個例子,說有一位哲學家,他以為一個人遠離塵世,就可以安靜地去注釋、去發揮、去寫作了,然而他周圍的狗在吠、狼在嗥、獅在吼、馬在嘯、象在鳴、蛇在嘶、驢在叫、蟬在唱、鳩在啁,鬧得比封特奈或尼奧爾的市集上還要厲害,其實這是他肚子里餓得發慌。為了應付饑餓,胃臟才不住地叫,眼睛發花,血管吮吸著肌肉里的營養成分,使游蕩不定的智力急遽下降,疏忽了它原來應該照顧的主人:肉身。這好象一只猛禽拿在別人手里,它想展翅高飛,不服管教,卻被爪上的繩索在下面拉住不放。為此,哲學之父荷馬曾給我們留下一個權威的故事:他說阿基勒斯的知己好友巴特羅克魯斯死后,希臘人還沒有哭完,就鬧開饑荒了,肚子里連淚也流不出來了。因為經過長時期的挨餓,困乏的身體是流不出眼淚,也哭不出來的。
“不過,節制還是任何人都贊揚的,所以你也須要節制。晚飯不要吃豆子,不要吃兔子,也別吃別的肉,也不要吃魚類(人稱為水產的東西),不要吃白菜,不要吃足以混亂和影響你的智力的其他任何食品。這好比一面鏡子,如果鏡面上有哈氣或者天時不正的霧氣,它就照不清外面的東西,思想上的智力也是如此,假使肉身由于吃得太多,被食物的霧氣弄得模模糊糊、神志不清,那它就無法接受夢中提示的任何形象,因為肉身和精神之間的關聯是無法分割的。
“你只用揀幾個大的克路斯土美尼亞和貝爾卡摩特的梨吃下去就行了,再吃一只蒙貝利亞爾的蘋果,幾個都爾的李子,再在我果園里摘點櫻桃吃下去就行了。這樣就不用怕你的夢會含混不清、模棱兩可,象從前逍遙派的人說的那樣,秋天比別的季節水果吃得多,所以夢不能信。同樣,古時的預言家和詩人也神秘地說,不靈的、騙人的夢都是隱藏在、覆蓋在地上的樹葉下面,因為樹葉是秋季才落在地上的。這都不對,因為,新收水果內天然豐富的汁水,很容易蒸發到人身的各部分去(就象發酵中的酒一樣),早就吸收、分發光了。此外,再到我的水泉那里喝點清水?!?/p>
巴奴日說道:“這樣的條件有點不好受。不過,無論如何,我也要試一下,只要明天早晨夢做好之后早些吃飯就是了。此外,我還求荷馬的兩扇夢門保佑我,求摩爾菲烏斯、求艾斯倫、求汎塔蘇斯、求福貝多爾都來保佑我。假使他們肯在緊急中救護我,我要給他們建立一座舒適的祭壇,用上細的皮毛襯裱起來。假使我現在是在拉科尼亞伊諾的廟堂里,這一邊是厄提魯斯,那一邊是塔拉米斯,伊諾早就叫我安安穩穩地睡一覺,舒舒服服地做個夢,把我猶豫不定的困惑解決了?!?/p>
他又向龐大固埃問道:
“你以為我在枕頭下面放一枝桂花好不好?”
龐大固埃說:“不需要。這是迷信,據阿斯卡隆人塞拉匹翁、安提豐、菲洛科魯斯、阿爾臺蒙和弗爾根修斯?普蘭奇亞德斯等人的說法,這都是騙人的。如果不算對德謨克利特老先生失敬的話,這和用鱷魚或蜥蜴的左肋一樣;和用叫作‘厄美特里德斯’的巴克特里安石頭一樣;和用‘阿蒙的角’一樣,愛西屋皮亞人把一種金黃顏色、樣子象羊角,也就是說象阿蒙?朱庇特的角一樣的寶石叫作‘阿蒙的角’,說誰帶著它睡覺,就一定會做真正靈驗的夢,得到神靈的指示。
“至于你所祈禱的、荷馬和維吉爾過去提到的兩扇夢門,一扇是象牙的,從這扇門里來的是模糊、玄虛和捉摸不定的夢,跟隔著一層象牙一樣,不拘多薄也看不見,象牙是不透明的,它的密度會阻止人的視覺,因此就無法看到那一面的東西。另一扇門是一種角似的東西做的,從這扇門里來的是清晰、真實和無可否定的夢,跟隔著透明的角一樣,從它的光照里可以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出各種各樣的形象。”
約翰修士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說帶角的烏龜所做的夢——也就是巴奴日在天主和他老婆協助之下所做的夢——都是靈驗的、不會錯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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