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向一位朋友借來的。”
“好吧,報一下他的名字。是個什么朋友?”
“我可不樂意。”
“啊,你不樂意!嗯,你在萊柯格斯動身時身邊有多少錢,可你撒了謊——這是明擺著的事。而且還是在起過誓以后。這你可別忘了!那神圣的誓言,你是很尊重的。難道說不是真的嗎?”
“不,不是真的,”這一逼一問,讓他頭腦清醒過來,克萊德終于開口說了。“我到第十二號湖以后才借了這筆錢。”
“是向誰借來的?”
“這我可不能說。”
“因此,你這句話也就一文不值了,”梅森反駁說。
打這以后,克萊德就開始一蹶不振。他說話時聲音也低沉了。每次梅森命令他大聲說話,要他腦袋轉過去,好讓陪審團能看清楚他的臉兒,他也都照辦了,只不過心里對這個拚命要把他所有的秘密一一都揭出來的人越發深惡痛絕。他發言時觸及到桑德拉,可桑德拉至今還是他的心上人,凡是有關她的事,他決不泄露出去。所以,這時他就頗有一點挑戰的氣勢,兩眼直瞪著陪審員他們。就在這時,梅森從桌子上撿起了好幾張照片。
“這些你還記得嗎?”他一面問克萊德,一面把帶著水跡、模糊不清的照片給他看——其中既有羅伯達的,也有克萊德和別人的——一張也見不到有桑德拉的臉兒——的照片,這些照片是克萊德頭一次到克蘭斯頓家作客時拍攝的。此外還有四張照片,是后來在熊湖拍攝的,里頭有一張,他手里操著班卓琴,手指還在撥弄著琴弦。“記不記得這些照片是在哪兒拍的?”梅森一面問,一面先出示羅伯達的照片給他看。
“是的,我記得。”
“是在哪兒?”
“那天我們在大比騰湖南岸的時候。”他知道照相機里是有這幾張照片,還告訴過貝爾納普和杰夫森,可是一想到現在他們竟然能洗印出來,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格里菲思,”梅森接下去說,“你的辯護律師——他們在不得知這架照相機早已掌握在我手里以前,為了這架照相機你發過誓、說自己根本沒有的照相機,曾經打發人去大比騰湖,拚命撈呀撈的,想把它打撈上來——這件事他們沒有告訴過你嗎?”
“這件事他們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克萊德回答說。“唉,這可太遺憾了。本來我可以讓他們省掉許多麻煩哩。你瞧,這些照片是在這架照相機里頭發現的,就在你回心轉意以后照的,你記得嗎?”
“我記得是在什么時候照的,”克萊德憂郁地回答說。
“你瞧,這些照片是你們倆最后一次上船前照的——是在你準備把你要對她說的那些話最后告訴她以前照的——是她在那里被害以前照的——據你作證時說,正當她傷心透了的時候照的。”
“不,在臨終前夕她才傷心透了,”克萊德不以為然地說。“哦,我明白了。得了,這些照片,跟你所說的她憂郁沮喪的神情相比,反正好象要高興些。”
“不過,要知道她壓根兒沒有象臨終前夕那么憂郁沮喪,”克萊德馬上脫口而出說。因為這是真實的情況,他還記得清楚。
“我明白了。不過,不管怎么說,先看看另外一些照片吧。
比方說,這三張是在哪兒拍攝的?”
“我想,是在第十二號湖克蘭斯頓家別墅拍攝的。”
“不錯。是在六月十八日或十九日,是吧?”
“我想,是在十九日。”
“那末,現在,你記不記得羅伯達十九日給你寫的一封信?”
“記不得了,先生。”
“這些信里頭任何一封你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先生。”
“可是,正如你自己所說的,這封信字里行間都傷心透了。”
“是的,先生——是傷心透了。”
“那末,這封信就是在拍這些照片的時候寫的,”梅森轉過身去向陪審團說。
“我希望陪審團看看這些照片,再聽聽奧爾登小姐在同一天寫給被告的這封信里頭的一段話。他承認過他拒絕給她寫信或是給她打電話,盡管他替她感到很難過。”他掉過頭去對陪審團說。說到這里,他打開一封信,念了羅伯達苦苦懇求的一長段話。“你瞧,這里還有四張照片,格里菲思。”他交給克萊德四張在熊湖拍的照片。“樂開了花,依你看,是不是?不太象經歷了懷疑、憂慮和惡行這個非常可怕的時期以后剛好回心轉意的人,也不太象這么一種人——他剛見到被他極其殘酷地虐待過的女人,正想要認錯改正,不料這個女人卻突然溺水身亡了。從這些照片來看,好象你在世界上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是吧?”
“不過,這些都是集體照。我可不好意思不參加唄。”
“但是,這一張拍的是你在湖上。在羅伯達?奧爾登沉到大比騰湖底兩三天以后,你到湖上去,難道說一點兒都不難過嗎?特別是在你跟她的關系上有了令人鼓舞的回心轉意的時候?”
“我不希望有誰知道不久前我跟她一塊到過湖上的。”“這一切我們全都知道。不過,班卓琴的這張,又該怎么解釋呢。你瞧!”梅森把這張照片遞給他看。“樂極了,是不是?”
他咆哮著說。這時,克萊德又犯疑,又害怕,回答道:
“可是,不管怎么說,那時候我自己可并不開心哩!”
“難道說在湖上彈班卓琴的時候,你還不開心?她死了以后才第二天,你跟朋友們一塊玩高爾夫球、打網球的時候,你還不開心?在你花了十三塊美元吃吃喝喝的時候,你還不開心?當你跟某某小姐重逢聚首在一起,據你自己作證時所說,正是在你最最喜愛的地方,難道說那時候你還不開心?”這時,梅森沒有說話,只是在咆哮,怒斥,兇狠而又刻薄地挖苦他。
“不管怎么說,反正那時候不開心——不開心,先生。”“你說‘那時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你不是已到了你最最向往的地方了嗎?”
“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當然是的,”克萊德回答說,這時他想桑德拉讀到這些話——毫無疑問,她一定會讀到的——以后會怎么想。這一切經過,各報刊上差不多每天都登出來。他無法否認他是跟她在一起,而且很希望跟她在一起。但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心里也并不快樂。卷入這個可恥而殘忍的陰謀,他該有多么倒霉!不過,現在,他好歹也得解釋一下,讓桑德拉讀到這些報道時能理解他;而且還要這個陪審團也理解他。于是,他清了一清干涸了的嗓子,又讓干枯了的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找補著說:“可是,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替奧爾登小姐感到挺難過的。那時候,我是不可能開心的——就是不可能。那時候,我正想方設法讓人們認為她去那里旅游跟我沒有什么關系——這就完了。我不知道除此以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我可不愿意自己因為我沒有做過的事而被人抓了起來。”
“難道說你不知道你這是在說假話!你不知道你是在撒謊!”梅森大聲說,仿佛在呼吁全世界的人都來作證似的;而他的那種怒火中燒、極端蔑視的不信任感,足以使陪審團和列席聽眾全都相信:克萊德是一個大騙子。“那末,熊湖年輕的廚師魯弗斯?馬丁的證詞,你也聽到過了,是吧?”
“聽到過了,先生。”
“你聽見他起誓說,他看見你跟某某小姐在熊湖一個隱僻的角落里,把她摟在你的懷里,一個勁兒親她、吻她。這是真的吧?”
“是的,先生。”
“而這正好是你把羅伯達?奧爾登扔在大比騰湖底以后的第四天。那時候,你害怕被人抓起來,是吧?”
“是的,先生。”
“哪怕是在你把她摟在自己懷里,一個勁兒親她、吻她的時候?”
“是的,先生,”克萊德灰不溜丟、無可奈何地回答說。“得了,偏偏有這等事!”梅森大聲號叫著。“你要不是自己親耳聽見,能相信這些話就是在陪審團面前抽抽噎噎地說出來的嗎?虧你真的坐在這里,向陪審團起誓說得出來,你一面跟你懷里那個上當受騙的姑娘親吻撫摸,喁喁情話,另一位姑娘已葬身在一百英里外的湖底,可你卻為你自己過去所作所為而感到痛苦難過?”
“不管怎么說,反正事實是這樣,”克萊德回答說。
“真是妙哉妙哉!無與倫比!”梅森大聲吼道。
說到這里,他困倦地喘了一口氣,又把他那雪白大手絹掏出來,向整個法庭大廳掃視了一遍,才開始擦臉上的汗水,好象在說:嘿,任務真夠棘手呀。稍后,他比剛才更加強勁有力地繼續說道:
“格里菲思,昨天你在證人席上剛發過誓,說你離開萊柯格斯時個人并沒有打算要去大比騰的。”
“不,先生,我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不過,你們倆到了尤蒂卡倫弗羅旅館那個房間以后,你看見她的那副疲倦不堪的樣子,是你提議在你們兩人的錢包許可的范圍以內,來一次——小規模的旅游——可能對她會有好處的。是不是這樣?”
“是的,先生。就是這樣的,”克萊德回答說。
“可是在那個時刻之前,你腦子里甚至連艾迪隆達克斯山脈湖區也都沒有想到過。”
“哦,沒有,先生——就是說沒有想到過某某一個湖。我心里的確想過我們不妨到某一個避暑勝地去——那兒四周圍有許多湖泊——不過并沒有想到特定的某某湖。”
“我明白了。你提議以后,正是她說過你最好去尋摸幾份旅游指南或是地圖,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
“然后是你下樓去尋摸到了幾份?”
“是的,先生。”
“是在尤蒂卡倫弗羅旅館里?”
“是的,先生。”
“不會碰巧是在別的什么地方吧?”
“不會的,先生。”
“后來,看了這些地圖,你們倆看到草湖和大比騰,就決定上那兒了。是不是這樣?”
“是的,我們就是這樣決定的,”克萊德撒謊說。這時,他緊張極了,真巴不得當時沒有作過證,說這些旅游指南是在倫弗羅旅館尋摸到的。也許這里又設下了什么圈套吧?
“你和奧爾登小姐?”
“是的,先生。”
“你們選定了草湖,覺得那里最好,因為價錢最便宜。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是這樣。”
“我明白了。現在,這些你還記不記得?”他找補著說,一面伸手過去,從他桌子上拿來一些旅游指南(這些東西都經過查證,被確認為克萊德被捕時就是放在熊湖他的那只手提箱里的)。現在,梅森把這些旅游指南放到了克萊德手里。“好好看看清楚。這些是不是我在你熊湖的手提箱里找到的旅游指南?”
“哦,看起來好象正是我在那里的旅游指南。”
“這些就是你在倫弗羅旅館報架上尋摸到以后上樓拿給奧爾登小姐看的指南嗎?”
梅森對這些旅游指南一事,了解得如此詳詳細細,使克萊德確實受驚不小。這時,他就打開來,翻閱起來。因為蓋有萊柯格斯旅館的印章(“紐約州、萊柯格斯市、萊柯格斯旅館贈”)是紅色的,跟旅游指南上紅色印刷字非常相象,因此,即便是到了此刻,他也還沒有注意到。他來回翻了一遍,認定這里并沒有什么圈套,就回答說:“是的,我想正是這些。”“那末,”梅森狡猾地繼續說。“這些旅游指南里頭,你究竟是在哪一份上看到了草湖旅社的廣告和他們的客房價目表?是不是在這一份上?”說到這里,梅森把蓋有萊柯格斯旅館印章的那一份又還給了克萊德。其中有一頁——梅森用左手的食指指著它——正是克萊德關照羅伯達要看的那個廣告。中間還有一幅地圖,標出了印第安錢恩河,此外還有第十二號湖、大比騰、草湖,以及其他很多地方。在這幅地圖底下,清清楚楚地標明有一條路,從草湖、岡洛奇往南行,經過大比騰湖的南端,直達三英里灣。暌隔如此之久以后,現在克萊德又看到這幅地圖,就突然斷定:梅森竭力想要證明的,一定認為他事前早知道有這條路的。于是,他不免有些抖抖索索,有些毛骨悚然,回答說:“是的,也許是這一份。看起來好象是的。我想,也許是的。”
“你要說清楚,是,還是不是?”梅森臉一沉,厲聲問他:“你先念念這段說明,能不能明確說是這份旅游指南,還是不是?”“嗯,看起來好象是的,”他仔細看了一下最早促使他選定草湖的那個廣告之后,躲躲閃閃地回答說。“我想,也許就是這一份。”
“什么你想呀!你想呀!現在一接觸到具體問題,你就特別小心戒備。得了,你再看看那幅地圖,告訴我,你看到些什么。告訴我,你是不是看見上面標明有一條路,是從草湖往南去的那條路?”
“是的,”過了半晌,克萊德有點兒憂郁而又悻悻然地回答說。反正此人已經鐵了心,硬要把他趕入墳墓,此刻正在剝他的皮,讓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克萊德用手指頭摁在地圖上,佯裝好象是依照此人指示在看,其實,他看到的不外乎是他在萊柯格斯,亦即在他動身去方達跟羅伯達碰頭以前不久,早就看到過的那些東西。而在此時此地,這些東西卻被用來對付他了。
“請你說一說,這條路是通到哪里去的?勞駕給陪審團說說,這條路是通到哪里去的——從哪里到哪里?”
克萊德心里又是驚慌,又是害怕,體力上也頂不住了,就回答說:“哦,這條路是從草湖通到三英里灣的。”“中間經過哪些地方?或者附近還有哪些地方?”佇立在他肩頭后面望著地圖的梅森接下去說。
“只有岡洛奇。”
“那末大比騰呢?這條路往南去,是不是靠近大比騰了?”
“是的,先生,是這樣。”
“你從尤蒂卡動身前往草湖以前,是否注意過,或者琢磨過這張地圖?”梅森緊逼著問他。
“沒有,先生——我可沒有。”
“從來也不知道那邊有條路嗎?”
“哦,也許我看見過有這么一條路,”克萊德回答說。“但即便是看見過,我也沒有那么特別注意唄。”
“當然,你在尤蒂卡動身以前,決不可能有機會看見過,或是琢磨過這張地圖和那條路,是吧?”
“沒有,先生。在這以前,我從來沒有看見過。”
“我明白了。這一點你能絕對肯定,是吧?”
“是的,先生。我能絕對肯定。”
“得了,那末,就在你非常看重的莊嚴宣誓之下,要是可能的話,給我或是給陪審團解釋一下,這份旅游指南是怎么搞的,會印上‘紐約州?萊柯格斯市、萊柯格斯旅館贈’的字樣。”說到這里,梅森把旅游指南折過來,指給克萊德看那背面一頁上,蓋在那些紅色印刷字體中間那個淡淡的紅色印章。克萊德一見到它,就兩眼直瞪著,好象是一個精神恍惚的人似的。他原本蒼白得出奇的臉,此刻又發灰了,纖長的手指痙攣地時而伸開、時而攥緊,又紅又腫的、疲倦不堪的眼皮直眨巴著,想要頂住眼前這一該死的事實給他的壓力。
“我不知道,”過了一會兒,他有氣無力地說。“想必它一定是在倫弗羅旅館報架上的。”
“啊,想必一定是?要是我叫兩個見證人來這里發誓作證,說在七月三日——在你從萊柯格斯動身去方達前三天——他們看見你走進萊柯格斯旅館,從那里報架上取了四五份旅游指南,那末,你怎么還會說是七月六日那天,‘想必它一定是在倫弗羅旅館報架上的’呢?”說罷,梅森沉吟不語,得意揚揚地朝四下里望了一眼,仿佛在說:得了,你要是有轍,就回答吧!克萊德瑟瑟發抖,好象僵死了似的,一時間連氣都喘不過來。至少等了十五秒鐘,才使自己神志恢復過來,清了一清嗓子眼,回答說:“是的,想必它一定是這樣的。我不是在萊柯格斯找來的。”
“那敢情好啊,不過,我們還是要讓這里的列位先士看看這個吧,”說完,梅森就把這份旅游指南送給了首席陪審員,首席陪審員接著交給了身旁另一位陪審員,如此這般依次遞過去傳閱。這時候只聽見整個法庭大廳里人們竊竊私語聲和嗡嗡聲。
這份旅游指南陪審員他們都看過之后——原來聽眾指望還會有更多的、幾乎是沒完沒了的攻勢和揭發,可現在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是——梅森猝然一轉過身來,僅僅說:“我的發言,完了。”法庭大廳里很多聽眾馬上開始竊竊私語:“緝拿歸案了!緝拿歸案了!”奧伯沃澤法官也當即宣布說,時間太晚了,由于還要訊問被告一方的另外一些證人,加上原告方面也有幾個證人要進行反駁,他建議今天的庭審就到此結束。貝爾納普和杰夫森對此全都欣然同意,而克萊德呢——法庭大廳里各道門都上了鎖,嚴加防備——要等到他從法庭押回牢房以后方才啟鎖敞開——這時正由克勞特和西塞爾押送,從這些天來他總要張望著、琢磨著的那道大門和那一級一級臺階往下走去。克萊德剛被押走,貝爾納普和杰夫森只是面面相覷,一氣不吭。等他們一回到自己的事務所,嚴嚴實實地給大門上了鎖,這時貝爾納普才開了腔說:“……派頭他還擺得不夠帥。我們的辯護說得上是最最得力的了,可是他的膽量不夠。一句話,他就是沒有能耐。”杰夫森猛地倒在椅子里,身上仍穿著大衣,戴著帽子,說:“不,毫無疑問,這才是真正的麻煩。想必一定是他真的把她殺害了。不過,我看,這條破船我們可不能就此扔下不管了,反正他的表現比我開頭預料的要出色得多了。”貝爾納普找補著說:“唉,見鬼去吧,在總結發言的時候,還得來個最后拚搏,就算我已是盡心盡力了。”杰夫森有點兒疲倦地回答說:“那敢情好,阿爾文,我很抱歉,現在多半就得看你的了。不過,我看我還得去牢房,盡量給他鼓鼓氣。趕明兒他要是委靡不振,象是瘸腿斷胳臂似的,那可要不得。他務必正襟危坐在那里,讓陪審團感到,不管他們是怎么想的,他本人并不認為自己犯了罪。”他站了起來,兩手插在他長大衣口袋里,就冒著冬天的寒氣,走過灰不溜丟的街市,摸黑去看克萊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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