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茲皮希科確實是懷著一顆憂傷的心離開波格丹涅茨的。首先,他覺得叔父不在身邊,心情有點異樣。他是一直同他生活在一起的,從來沒有分離過,因此,沒有了他,他不知道一路上和在日后的戰爭中將如何度過。其次,他憐惜雅金卡。雖然他是去找他心愛的達奴莎的,但他仍舊覺得同雅金卡在一起非常舒服、非常快樂;而現在沒有了她,他感到悲哀。他對十這種悲哀,自己也感到奇怪,甚至有些吃驚。要是他想念雅金卡只是像兄長想念妹妹一樣那倒是無所謂;但是他發現自己老是在回想著以前怎樣擁抱她,把她放在馬背上,抱她過河,給她擰干辮發上的水,同她一起在森林里漫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同她談話,等等。這一切,他都做得很自然,而且覺得非常愉快,以致他一想起來,竟忘記了自己正在長途跋涉,趕到瑪佐夫舍去;而且還記起了雅金卡在森林里幫助他與熊搏斗的那一幕。他覺得,他們一起到奧茲泰尼湖去捕水獺就是昨天的事。他又想起了她那次到克爾席斯尼阿的教堂去,穿戴得多么美麗,當時他看到這樣一位淳樸的姑娘打扮得像個有權有勢的爵爺人家的女兒,很感到驚奇一所有這些想法都涌上了他的心頭,既給他帶來不安,又給他帶來甜蜜和哀愁。“要是向她告別一聲,”他心里想,“也許我現在會比較好受些。”
他終于害怕起這些回憶來了,想把它們從自己心里抖掉,就像抖掉斗篷上的干雪一樣。
“我要到達奴莎那兒去,到我最親愛的人那兒去,”他想。
他發覺,這才是更其神圣的愛情。他踏在馬鐙里的雙足漸漸發冷了,冷風吹涼了他的熱血。現在他的心思都轉到達奴莎·尤白德小姐身上去了。毫無疑問,他是屬于她的;要不是多虧了她,他早已在克拉科夫的廣場上給斫了頭。當時她當著騎士們和市民們說:“他是我的人!”就這樣一句話把他從劊子手的刀下救了出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屬于她了,就像奴隸屬于主人一樣。尤侖德的反對是無濟于事的。只有她本人才能把他趕走,即使那樣,他也走不遠,因為他受到了自己的誓言的約束。可是,他認為她下會趕他走的;相反,她會離開瑪佐夫舍朝廷,追隨他到天涯海角。于是,他開始在心里贊揚她。貶低雅金卡了,仿佛都怪雅金卡不好,誘惑了他,分散了他的愛情。現在他忘了雅金卡治愈了老瑪茨科;忘了當初要是沒有她的幫助,熊早已把他撕得粉身碎骨;于是他對雅金卡發怒了,希望川這種辦法來取悅達奴莎,讓他自己問心無愧。
這時候雅金卡派來的捷克人哈拉伐牽著一匹馬趕到了。
“天主祝福您!”他說,深深地鞠了一躬。
茲皮希科在茲戈萃里崔曾經看見過他一兩次,但是不認識他;因此他說:
“天主永生永世祝福你!你是誰!”
“您的仆人,馳名的爵爺。”
“你說什么?這些人才是我的仆人,”茲皮希科一面說,一面指著蘇里姆契克·查維夏送給他的兩個土耳其人和兩個騎在馬上為騎士牽著種馬的強壯漢子:“這些人才是我的仆人,你是誰派來的?”
“茲戈萃里崔的雅金卡·齊赫小姐。”
“雅金卡小姐?”
茲皮希科剛剛還在生她的氣,到現在還是怒火中燒,因此說道:
“你回去謝謝小姐的好意,我不要你。”
但是這捷克人搖搖頭。
“我不能回去。他們已經把我給了您;再說,我起過誓要終身為您效勞。”
“如果他們把你給了我,那么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是的,閣下。”
“那末我命令你回去。”
“我起過誓了;雖然我是從波拉斯拉維茨俘來的,并且是一個窮孩子,但我仍然是一個‘弗羅迪契克’。”
茲皮希科發怒了:
“走開!這是什么話?--你違反我的意旨,卻說要來侍候我!趁我沒有命令我的仆人拉開石弓之前,趕快走吧。”
但是這捷克人卻心平氣和地解開了一件狼皮村里的闊幅呢斗篷遞給茲皮希科,說:
“這也是雅金卡小姐送給您的,閣下。”
“你要我打斷你的骨頭么?”茲皮希科問,一面從一個隨從的手里拿過一支矛來。
“這里還有一袋錢也是給您用的,”捷克人回答。
茲皮希科已經要用矛去打他了,但是他想起這孩子雖是個俘虜,卻是“弗羅迪卡”出身,他只是因為付不出贖身金才留在齊赫那里,因此茲皮希科放下了矛。
于是這捷克人伏在他的馬鐙前,說:
“別發怒,閣下。如果您不要我陪您,我就離開一兩個‘富爾浪’跟在您后面;但是我一定要去,因為我已經以我靈魂的得救起過誓。”
“要是我命令我的仆人殺掉你或者把你縛起來呢?”
“如果您命令他們殺死我,那就不是我的罪過了;如果您命令他們縛我,那我就等著哪一個好人來替我解縛,或者等狼來把我吃掉。”
茲皮希科沒有回答;他策馬前進,隨從們都跟在后面。這捷克人背著一張石弓和一把斧,也跟著他們走去,他用一張毛茸茸的野牛皮御寒,因為割面寒風挾著雪片刮起來了。暴風雪愈來愈厲害了。兩個土耳其人雖然穿著山羊皮外衣,都冷得發抖;茲皮希科自己因為穿得不夠暖,對哈拉伐帶給他的狼皮里子的斗篷望了好幾次;過了一會兒,他叫一個土耳其人把這件斗篷拿給他。
他把它仔仔細細裹在身上,感到全身都暖和了。他用斗篷的帽兜遮住雙眼和大半個臉,風就再也吹不到他了。這一來,他可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雅金卡待他多么好。他勒住了馬,把捷克人叫過來,向他問起雅金卡狀況以及茲戈萃里崔所發生的一切。
“齊赫知道小姐派你來么?”他說。
“他知道的,”哈拉伐回答。
“他不反對么?”
“他反對的。”
“那末把一切經過告訴我吧。”
“爵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小姐跟在他后面。他大叫大嚷,好心的小姐什么也不說;等他轉過身去看小姐,小姐連忙跪了下去,什么也不說。最后爵爺說了:‘你不回答我的問話,莫非聾了么?說吧;我也許會同意。’于是小姐明白她可以照自己的愿望做了,就向他表示感謝。爵爺先是責備她,怪她說服了他;又抱怨說,他總是要照她的愿望去做;最后他說:‘你保證不會秘密地去同他告別,那末我就同意,否則辦不到。’小姐聽了這話,非常傷心,但她畢竟答應了;爵爺這才滿意了,因為修道院長和他兩人都怕她會來看您。唔,事情還沒有完哩;后來小姐要送兩匹馬,爵爺無論如何不同意;小姐要送一張狼皮和一袋錢,爵爺也無論如何不肯。可是他不肯由他不肯!如果她要燒掉房屋,爵爺最后也會同意。因此我帶了兩匹馬、一張狼皮和一袋錢來了。”
“好姑娘!”茲皮希科想。過了一會兒,他問道:
“那么,修道院長沒有找麻煩么?”這個捷克人是個機靈的隨從,他明白眼前所發生的是怎么回事,就笑了笑回答說:
“他們兩人都小心地對修道院長嚴守秘密;可是等我離開茲戈萃里崔之后,他一旦發覺了這件事,會出什么岔子,那我就不得而知啦。有時候他會對小姐叫嚷,但是,過后他又注意著她是否受了委屈。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他責罵過她之后,就到箱子里去拿出一條項鏈送給她。這條項鏈非常美麗,即使在克拉科夫也買不到比它更好的。她也制服得了修道院氏,因為她自己的父親對她的愛也不見得超過他。”
“那倒是真的。”
“千真萬確!”
他們不說話了,在風雪中騎馬前進。茲皮希科突然勒住了馬;因為路旁的樹林中傳來一個被風聲掩住的悲傷的聲音:
“信徒們,幫助天主的仆人擺脫災難吧!”
這當兒,有一個穿著教士服裝的人奔到了大路上,向茲皮希科大喊起來:
“不管您是誰,閣下,請幫助一個遭難的人吧!”
“你遭了什么難?你是誰?”這個年輕的騎士問道。
“我是天主的仆人,雖然還沒有得到神職;今天早晨馱著我的圣物箱的馬匹跑掉了。我赤手空拳單獨留下了;到了黃昏,樹林里的野獸就要吼了,除非您救我,否則我會死掉。”
“要是我讓你死掉,”茲皮希科回答,“我就要對你的罪孽負責;但是我怎能相信你說的是實話呢。在大路上游蕩的強盜多的是,你也許是一個攔路打劫的強盜!”
“您可以相信我,閣下,我可以把那些箱子給您看。有好多人都愿意拿滿滿一袋金子來換這里頭的東西哩;但是我可以送給您一些,只要您帶著我和那些箱子一起走。”
“你告訴我說,你是天主的仆人,卻不知道人必須救助旁人,不是為了現世的酬謝,而是為了神靈的報答。但是,如果馬把這些箱子都馱走了,你現在怎么還會有呢?”
“狼群在森林里把那匹馬吃掉了,留下了箱子;我把它們搬到了路上,就等著慈悲和援助。”
為了要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他指著放在松樹下的兩只皮箱。茲皮希科仍舊懷疑地看著他,因為這人看來不誠實,他的口音又說明他是從邊遠地方來的。可是,他并不拒絕幫助他,允許他去騎捷克人牽著的那匹馬,帶著那兩只很輕的箱子。
“愿天主保佑您頻立戰功,勇敢的騎士!”陌生人說。
他看到了茲皮希科的年輕面孔,又柔和地補上一句說:
“也增加您的胡須,”
他騎著馬走在捷克人身旁。一時間他們無法談話,因為風猛烈地刮著,在森林里呼嘯著;等到風勢減弱,茲皮希科聽見他在后面跟那個捷克人在進行著這樣一場談話:
“我不否認你到過羅馬,但是你看起來像個酒鬼,”捷克人說。
“說話小心些,免得遭受永世的天譴,”陌生人回答:“同你談話的是一個去年復活節和教皇一起吃過煮雞蛋的人。這樣冷的天氣,別跟我提起酒;不過,如果你身上帶有一瓶葡萄酒的話,那末給我喝兩三口,我就赦免你一個月煉獄的苦難。”
“你還沒有受過神職,我剛才聽你說過還沒有。你怎么能赦免我一個月煉獄呢?”
“我還沒有行過神職授任式,但是我已經受過剃度,因為他們允許這樣做;再說,我隨身帶著免罪符和圣物。”
“在箱子里么?”捷克人問。
“是的,在箱子里。如果你看到我箱子里所有的東西,你就會撲倒在地上,不但是你;所有森林里的松樹和所有的野獸都會倒了下來。”
這個捷克人本來就是一個聰明而有經驗的隨從,他懷疑地望著這個出賣免罪符的小販,說道:
“狼群吞噬了你的馬么?”
“是的,它們吞噬了我的馬,因為它們是魔鬼的親戚。如果你有葡萄酒,就給我一些;雖然風停了,可是我還很冷,因為坐在路旁太久了。”
捷克人不肯給他什么葡萄酒;于是他們默默地騎著馬走去,后來,陌生人又問起來了:
“你們上哪兒去?”
“很遠。先到西拉茲。你同我們一起去么?”
“我也得去。我要睡在馬房里,也許明天這位虔誠的騎士先送我一匹馬;那我就要到更遠的地方去。”
“你是從哪里來的?”
“從普魯士爵爺們的治下來的,離瑪爾堡不遠,”
茲皮希科聽了這話,就回過身去,招手叫陌生人到他身旁來。
“你是從馬爾堡來的么?”他說。
“是的,閣下。”
“你大概不是日耳曼人吧?你說我們的話說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日耳曼人,人們叫我山德魯斯;我說你們的話說得好,是因為我生長在托綸涅,那里人人都說這種話;以后我住在瑪爾堡,那里也是一樣。呸!連十字軍騎士團團員們都懂你們的話。”
“你離開瑪爾堡多久了?”
“我到了圣地,然后到君士坦丁堡,到羅馬;又從羅馬經過法蘭西,到了瑪爾堡,再從那里帶著圣物到瑪佐夫舍去,虔誠的天主教徒為了拯救他們的靈魂,都非常愛買這些圣物。”
“你到過普洛茨克和華沙么?”
“這兩個城市我都到過。愿天主賜給那兩位公爵夫人長壽!說起公爵夫人阿列克山特拉,連普魯士的爵爺們都非常尊敬她,因為她是一位虔誠的夫人;公爵夫人安娜·雅奴紹芙娜也是虔誠的。”
“你在華沙看到過她的朝廷么?”
“我不是在華沙而是在崔亨諾夫看到過的。在那里,公爵和公爵士人都殷勤地款待了我,給了我優厚的禮物,這是作為天主的仆人理當得到的。我把圣物留給了她們,這些圣物將給她們帶來天主的祝福。”
茲皮希科想要問問達奴莎;但是他明白,信任這個出身低微的陌生人是不智的。因此靜默了一下之后,他問:
“你帶的是哪一種圣物?”
“我帶的是兔罪符和各種圣物;有各種各樣的免罪符;有全免罪符,有的免五百年,有些免三百年,有些免兩百年,還有的時間更短些,價錢也便宜些,所以連窮人也能夠買來縮短煉獄的磨難。不論是赦免未來罪孽和過去罪孽的免罪符,我都有;但是閣下,請別以為我把賣得的錢自己上腰包。我只要一片黑面包和一杯水就滿足了--那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其余的錢我帶到羅馬去,以便積攢一次新的十字軍征伐費用。不錯,有許多騙子帶著假免罪符,假圣物,假印信和假紀念品;他們理當受到教皇下令緝拿;但是我卻受到西拉茲的修道院方丈的誣害,因為我的印信都是真的。閣下,瞧這封漆,請您告訴我,您的看法怎樣?”
“西拉茲的修道院方丈怎么樣?”
“啊,閣下!我怕他染上了威克里夫的異端邪道。如果像您的侍從告訴我的,您是上西拉茲去的話,那就最好不要讓他看見我,因為我不愿意引導他犯褻瀆圣物的罪。”
“明白地說,這意思就是,他認為你是個騙子。”
“如果問題牽涉到我自己的話,那我會為著同道之誼而寬恕他;但是他褻瀆了我的圣物,這使我很擔心,他將永遠墜入地獄。”
“你賣哪些圣物?”
“戴著頭巾的人是不該談論這些圣物的;但是這一次,因為有許多現成的免罪符,閣下,我允許您不除下頭巾,因為風又刮起來了。這樣您得買一張免罪符月n就不算您有罪了。我哪一樣圣物沒有?我有一只驢蹄子,這只驢是耶穌一族逃人埃及的時候騎過的;這是在金字塔附近找到的。亞拉岡的國王出過我五十個‘德克’。我有一根天使長加百列翅膀上的羽毛,這是他在報喜的時候掉下來的;我有兩只鵪鶉頭,這是送去給沙漠中的以色列人的;我有異教徒想要用來煎熬圣約翰的油;有雅各夢見過的那張梯子的一塊梯級;有埃及的圣馬利的珍珠和圣彼得的鑰匙上的一些銹屑。實在無法一一數說。我很冷,您的侍從又不肯給我酒喝。”
“如果都是真的,那都是些寶貴的圣物啦!”茲皮希科說。
“‘如果都是真的’?您可以從您的侍從手里拿過矛槍來瞄準吧,因為魔鬼就在您身旁,全是它叫您產生這種想法的。閣下,快快擋住它,讓它跟您保持著一根矛的距離。如果您不愿遭受厄運,那就從我這里買一張免罪符去吧;否則您所愛的某個人就會在三個星期之內死去。”
茲皮希科被這個威脅嚇住了,因為他想到了達奴莎,于是說道:
“不相信你的可不是我,而是西拉茲的黑袍教修道院的方丈。”
“閣下,您自己瞧瞧火漆印吧;至于那修道院方丈,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因為天主是賞罰分明的。”
但是當他們到達西拉茲的時候,卻發現修道院的方丈還活著。茲皮希科去看了他,并且出錢舉行了兩次彌撒:一次是為了給瑪茨科的健康還愿,另一次是為了保證實現孔雀毛的誓言。修道院方丈是個外國人,出生在西利亞,但是他在西拉茲住了四十年,學會了一口好波蘭話,并且是十字軍騎士團的大敵人。因此,獲悉了茲皮希科的計劃之后,他說:
“他們將會受到更大的懲罰呢;但是我不勸阻你,因為你是憑你騎士的榮譽許下的愿;他們在這塊土地上那樣行兇作惡,波蘭人懲罰得他們再厲害些也不算過分。”
“他們干了些什么?”茲皮希科問,他急于想知道十字軍騎士團的罪行。
這位修道院老方丈交叉著雙手,高聲朗誦著“長眠”的待文,然后坐在一張板凳上,閉了一會兒眼睛,仿佛他在集中思想;終于他開始說了:
“是沙莫杜爾的溫贊蒂把他們帶到這里來的。我當時才二十歲,剛同我叔父彼卓爾達主教從西利亞來。十字軍騎士攻打這市鎮,還放了火。我們從城墻里可以看見,他們怎樣在市集廣場上所掉男人女人的頭,怎樣把小孩扔進火里去。他們甚至殺神甫,因為他們在狂怒之中什么人也不放過。米柯拉伊修道院方丈因為出生在尼爾布洛,同他們軍隊的首腦‘康姆透’海爾曼認識。因此他由幾個長老陪同著去見那個可怕的騎士。他在他面前一跪下,就用日耳曼話懇求他憐憫天主教徒的于孫。‘康姆透’海爾曼回答說:‘我不懂,’并且命令他的士兵們繼續殺害老百姓。他們也殺戮了教士們,其中有我的叔父彼卓爾達;米柯拉伊修道院方丈被綁在馬尾上。第二天早晨,在這個市鎮上,除了十字軍騎士和我自己之外,再也沒有一個活人。我躲在鐘樓的一根橫梁上。天主在普洛夫崔懲罰了他們;但是他們仍舊要滅亡這個天主教的王國,除非天主動手把他們消滅之外,無法阻止他們。”
“在普洛夫崔,”茲皮希科說,“我們家族的所有男子幾乎全都送了命;但是我并不難受,因為天主賜予了洛蓋戴克國王一次偉大的勝利,消滅了兩萬個日耳曼人。”
“您將看到一場更大的戰爭和一次更偉大的勝利,”修道院方文說。
“阿門!”茲皮希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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