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剛才來過的那位教士進了客店,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位高級教士。修道院的仆人們挽著柳條籃子,籃子里裝著幾瓶葡萄酒和一些點心。教士們向公爵夫人問過安以后,又怪她沒有直接到修道院去。她又向他們解釋了一番,說是因為白天已經(jīng)睡過了覺,晚上趁涼趕路,所以不需要再睡覺了;而且她不愿意驚醒尊貴的修道院長和可敬的教士們,她寧可待在客店里松松筋骨。
說了許多客氣話之后,雙方終于講妥:做過晨禱和彌撒,公爵夫人同她的宮廷侍從們就到修道院里進早餐和休息。和藹的教士們也邀請了那幾個瑪朱爾人,兩個貴族和波格丹涅茨的瑪茨科。瑪茨科本來就打算到修道院去寄放他在戰(zhàn)爭中得來的、并由于威托特的厚賜而增加的財富。這筆財富是要用來贖他典押掉了的波格丹涅茨莊園的。可是年輕的茲皮希科沒有接到邀請,因為他正奔向他的仆人們守護著的馬車,去拿他自己最好的服飾。他吩咐把箱子搬到客店里的一個房間里,就在那里穿戴起來。他先匆匆地梳了一下頭發(fā),在頭上罩上一只飾有琥珀串珠、正面又飾著真正珍珠的絲織發(fā)網(wǎng),接著穿上一件繡著金“格列芬”的、白色的綢“雅卡”,圍上一條金腰帶,帶上掛了一把插在鑲金的象牙劍鞘里的小寶劍。每樣?xùn)|西都是新的,光輝耀目,沒有沾過血污,雖然都是從一個在十字軍騎士團里服務(wù)的弗里西安騎士手里奪過來的戰(zhàn)利品。然后茲皮希科穿上一條美麗的褲子,這條褲子半邊有紅綠條紋,半邊是黃紫條紋,構(gòu)成棋盤格似的花紋。接著又穿上一雙長鞋尖的紅鞋于。他打扮得嶄新而漂亮,走進了房間。
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的豐采倒確實給人以很深刻的印象。公爵夫人看到剛剛向達奴莎起過誓的原來是這么一個漂亮騎士,心里更加喜歡。達奴莎像一頭羚羊似的跳著向他奔去。但不知是由于這個年輕人的美貌,還是由于宮廷侍從們的贊賞聲,使她沒有走到他跟前就停了下來,低垂著眼睛,紅著臉,顯出一副尷尬的神氣,開始扭起手指來。
公爵夫人、宮廷侍從、女侍、吟唱者和教士等都想要看看他,也都跟在她后面來了。年輕的瑪佐夫舍姑娘們好像看彩虹似地看著他,一個個都嘆息自己沒有被他看中;年紀大的卻在嘖嘖稱羨那身豪華的衣著;好奇的人們簡直把他團團圍住了。茲皮希科站在中央,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種矜夸的笑容,稍稍轉(zhuǎn)動著身于,讓他們看個明白。
“他是誰?”一個教士問道。
“他是個騎士,就是那位‘弗羅迪卡’的侄子,”公爵夫人指著瑪茨科回答道:“他已經(jīng)向達奴莎起過誓。”
教士們并沒有顯露什么驚奇的神色,因為這樣一個誓約并不使起誓的人受到任何約束。往往有人向結(jié)過婚的婦人起誓;在那些熟悉西方習(xí)慣的有權(quán)勢的家族中,幾乎每個婦人都有一個騎士。如果一個騎士給一個年輕姑娘起誓,他并不因此而成為她的未婚夫;相反,他往往會同別人結(jié)婚;盡管他忠實于他的誓約,可他并不希望同她結(jié)婚,而是要同別人結(jié)婚。
教士們看到達奴莎這樣年輕,感到有些驚奇,但也不太奇怪,因為那時候,往往十六歲的青年就當上了總督。雅德維迦女王從匈牙利來的時候,也只有十五歲,十三歲的姑娘往往就都出嫁了。不過,他們當時與其說是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達奴莎,不如說是在看著茲皮希科;他們也細心聽著瑪茨科的話,瑪茨科覺得有這樣一個侄子很是自豪,正在講這個青年是怎樣把這身美麗的衣服弄到手的。
“一年零幾個禮拜前,”他說,“我們應(yīng)一些薩克森騎士的邀請去作客。另外有一個客人,一個從遠方弗里西安民族來的某騎士,這個民族是住在海邊的。他還帶著一個比茲皮希科大三歲的兒子。有一次在筵席上,那個兒子嘲笑茲皮希科既沒有髭又沒有須。茲皮希科生來是個急性子,聽了十分生氣,立即揪住他的上髭,把所有的胡髭都拔光了。為了這,我后來跟人家進行了一場決斗,險些兒給打死或是做了俘虜。”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德魯戈拉斯的那位“爵爺”問道。
“因為那個做父親的袒護他的兒子,我也袒護茲皮希科;因此我們就當了客人的面在平地上斗起來了。雙方約定:戰(zhàn)勝的一方可以把打敗的一方的馬車、馬匹、奴仆以及一切,統(tǒng)統(tǒng)收歸己有。幸虧天主幫助了我們。我們殺死了那兩個弗里西安人,不過費了很大氣力,因為他們都是又勇敢又強壯。我們?nèi)〉昧嗽S多值錢的戰(zhàn)利品:四輛雙馬牽挽的馬車,四匹壯大的種馬,十個奴仆和兩套難以覓到的精良甲胄。不錯,我們在戰(zhàn)斗中把頭盔打破了,但是主耶穌賞賜了我們一些別的東西;我們得到了一只裝著貴重衣服的大箱子;茲皮希科現(xiàn)在穿的就是在那只箱子里找到的。”
這時,那兩個從克拉科夫近郊來的貴族,和所有的瑪朱爾人都懷著極大的敬意看待這叔侄兩人了,而德魯戈拉斯的那位被叫作“奧布赫”的爵爺說道:
“我看你們都是非凡的漢子,不是等閑之輩。”
“我們現(xiàn)在相信這個小伙子準能俘獲三簇孔雀毛的冠飾了。”
瑪茨科哈哈大笑,臉上的表情簡直像一頭猛獸。
這時候修道院的仆人們已經(jīng)從柳條籃子里取出了葡萄酒和美味的珍饈,女仆們端上來一大盤一大盤滿滿的煮雞蛋,盆子的四面擺滿著香腸。整個房間充滿了一股強烈的香味。這景象大大地激起了每個人的胃口,一個個奔到桌子跟前去。
公爵夫人坐上了首位,然后別人才一一就座;她叫茲皮希科和達奴莎坐在她對面,又對茲皮希科說:
“你們倆應(yīng)該同吃一盤東西;別像一般騎士對待他們的情人那樣,在桌子底下踏她的腳,也不要用你的膝蓋去碰她,因為她太年輕了。”
茲皮希科答道:
“仁慈的夫人,在兩三年內(nèi),我不會這樣做的,一定要等到主耶穌許可我實現(xiàn)了我的誓約之后再說,到那時候,這顆小漿果也成熟了。至于踏她的腳,即使我要這樣做,我也辦不到,因為她那雙腳還夠不到地面哩。”
“不錯,”公爵夫人回答:“看到你很有禮貌,我感到愉快。”
這時,大家都沉默無言,只顧忙著吃。茲皮希科揀了最好的幾片臘腸送到達奴莎跟前,或是直接放進她的嘴里;有這樣一位出色的騎士為她效勞,可真叫她高興。
他們吃完了這些食物之后,修道院的仆人們就開始倒香甜的葡萄酒--倒給男子們的酒很多,給婦女們的卻不多。當他們端上修道院送來的硬殼果的時候,茲皮希科特別顯得殷勤。送來的有榛子和一些從遠方運來的叫作‘伊泰林”(即胡桃)的珍奇的硬殼果,他們都吃得津津有味;頃刻之間,整個房間除了咬硬殼果的聲音之外,什么聲音也沒有。只有茲皮希科,他不光是只顧自己吃,他還要向公爵夫人和達奴莎表現(xiàn)他的騎士的膂力和節(jié)制飲食的精神。因此,他不是像別人那樣把硬殼果放在嘴里咬,而是用手指把它們捏碎,從殼里揀出果肉送給達奴莎。他甚至還為她發(fā)明了一種娛樂:揀出了果肉之后,他把手里的果殼放在嘴邊,用力一吹,吹上天花板去。達奴莎笑得什么似的,使得公爵夫人擔(dān)心這年輕的姑娘會給嗆住,因此不得不要他停止這種娛樂;她看到這姑娘這么歡樂,不禁問她道:
“唔,達奴莎,你有了自己的騎士,好么?”
“哦,太好啦!”姑娘回答。
于是她用一個紅潤的手指碰了碰茲皮希科白色的綢“雅卡”,問公爵夫人道:
“那么明天他就是我的了么?”
公爵夫人坐上了首位,然后別人才一一就座;她叫茲皮希科和達奴莎坐在她對面,又對茲皮希科說:
“你們倆應(yīng)該同吃一盤東西;別像一般騎士對待他們的情人那樣,在桌子底下踏她的腳,也不要用你的膝蓋去碰她,因為她太年輕了。”
茲皮希科答道:
“明天和禮拜天,并且一直到死,”茲皮希科回答。
晚餐吃了很久,因為吃過硬殼果之后,又端上了葡萄干甜餅。宮廷侍從中有些人想跳舞;還有一些人想聽吟唱者演奏,有的要聽達奴莎唱歌;但她疲倦了,她的小腦袋非常信賴地靠在這騎士的肩上,睡著了。
“她睡了么?”公爵夫人問道。“你可有了你的‘情人’了。”
“她睡著了,比其他一些在跳舞的人更加使我疼愛,”茲皮希科回答,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免得弄醒了這姑娘。
吟唱者們的音樂聲沒有吵醒她,歌聲也沒有吵醒她。宮廷侍從中有些人頓著腳,還有些人跟著音樂的拍子敲著碟子;響聲愈大,她睡得愈香。
雞啼了,教堂里打鐘了,大伙兒離開座位跑出去,一聲聲嚷著:“做晨禱!做晨禱!”這時候她才醒來。
“我們徒步去沐浴天主的光輝吧,”公爵夫人說。
她挽著剛醒來的達奴莎的手,第一個走了出去,所有的宮廷侍從們都跟在后面。
夜空開始發(fā)亮了。在東方,人們可以看見一道亮光,上邊發(fā)綠色,下邊是粉紅色,最后成為一道金紅色的光,越來越擴大。仿佛月亮正在那道亮光之前撤退。亮光愈來愈呈現(xiàn)出粉紅色,愈來愈明亮了。露濕的、獲得了一夜休息的、快樂的世界蘇醒過來了。
“天主賜給我們好天氣,只是要大熱了,”宮廷侍從們說。
“沒關(guān)系,”德魯戈拉斯的爵爺說,“我們可以到修道院里去睡一睡,傍晚就可以趕到克拉科夫。”
“準有一次盛宴吧。”
“現(xiàn)在每天都有一次宴會,等到分娩和比武之后,還會有更大的宴會呢。”
“我們要看看達奴莎的勇敢的騎士將怎樣盡他的本分。”
“噯!這些漢子啊,都是橡樹做的!你可曾聽到他們說的雙方各有四個騎士的那場決斗?”
“也許他們將要加入我們的朝廷;現(xiàn)在他們正在商量呢。”
不錯,他們正在談得起勁;老瑪茨科對這件既成事實并不很樂意;因此當他們走在扈從們后面的時候,他對他的侄子說:
“其實,你不需要這樣。我總有辦法見到國王,他也許會賜給我們一些東西。能夠搞到一座城堡或者小城,我就非常高興--唔,等著瞧吧。不論怎樣,我們一定要把我們抵押掉的波格丹涅茨贖回來,因為我們一定要保存祖先的莊園。但是,我們怎么能弄到農(nóng)民來種地呢?沒有農(nóng)民,土地就毫無價值。因此,聽我說:不論你是否向你喜歡的任何人起誓,你還是要同梅爾希丁的爵爺一起到威托特公爵那兒去打韃靼人。如果他們在王后生產(chǎn)以前用喇叭宣告遠征,那你就不要等她分娩,也不要等比武,只管去就是,因為在那邊總可以得到一些好處。你知道威托特公爵是十分慷慨的;他也曉得你。如果你好好盡你的本分,他就會優(yōu)厚地賞賜你。總之,只要天主肯替你幫忙,你就可以得到許多奴隸。世界上的韃靼人真是人山人海。如果能打一次勝仗,每個騎士都會俘獲到幾十個韃靼人。”
說到這里,瑪茨科由于貪求土地和農(nóng)奴,開始想入非非地說:
“我只要弄得到五十名農(nóng)夫,把他們安置在波格丹涅茨就好了!那樣就能開辟出一大片森林來。你知道,任何地方都不能得到那樣豐富的物產(chǎn)。”
但是茲皮希科卻搖起頭來。
“哦嗬!叫我去從那些馬房里把那批吃臭馬肉度日、根本不會種地的家伙弄來!他們到波格丹涅茨來有什么用?而且我還起過誓,要虜獲三族日耳曼人的冠毛。我在韃靼人中間怎么能找到那種東西呢?”
“你起了誓,是因為你愚蠢;但是你的誓約是算不了什么的。”
“可我的‘弗羅迪卡’和騎士的榮譽呢?那怎么辦呢?”
“以前向琳迎娃起的誓又怎樣呢?”
“琳迦娃毒死了公爵,那個修士已經(jīng)把我解約了。”
“那末在蒂涅茨,修道院長也會給你解除這個誓約。修道院長比修士還要大呢。”
“我不愿解約!”
瑪茨科停了下來,顯然發(fā)怒地問道:
“那該怎么辦呢?”
“你自己到威托特那兒去,我不去。”
“你這無賴!那叫誰去拜見國王呢?你不可憐我這把老骨頭么?”
“即使有一棵樹壓在你身上,也壓不倒你;即使我可憐你,我也不到威托特那兒去。”
“那末你要干什么呢?你要在瑪佐維茨基宮廷里做吟唱者還是看鷹的呢?”
“做個看鷹的也不壞。如果你愛嘮嘮叨叨,卻不愛聽我的話,你就盡管嘮叨吧。”
“你要到哪里去?波格丹涅茨你也不放在心上么?你能沒有農(nóng)夫光用指甲耕地么?”
“話不是這么說!你在韃靼人身上未免大會打如意算盤了!你把羅斯人(即俄羅斯人的古稱)告訴我們的話全忘啦!你可記得他們怎么說的:在韃靼人中間你根本休想捉到什么俘虜,因為在大草原上你根本就追不上一個韃靼人。叫我騎著什么樣的馬去追他們?騎我們從日耳曼人那兒虜獲來的那些笨重的種馬么?你懂了么?我能得到什么戰(zhàn)利品呢?除了滿是疤痕的羊皮外衣,還能有什么!那時候我能帶著多少財富回到波格丹涅茨去!總不見得那樣一來就會讓人家叫做‘康姆斯’吧!”
瑪茨科無話可說了,因為茲皮希科的話說得很有幾分道理;過了一會兒,他說:
“可是威托特公爵會賞賜你呀。”
“嗨,你自己知道;他會過分地賞賜這個人,也會對那一個人毫無賞賜。”
“那末告訴我,你要到哪兒去?”
“到斯比荷夫的尤侖德那兒去。”
瑪茨科發(fā)怒地扭著皮外衣的帶子,說道:
“你大概是瞎了眼吧!”
“聽著,”茲皮希科從容地回答道。“我同德魯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談過一次話,他說尤侖德為了他妻子的死,正在尋求機會向日耳曼人報仇。我要去幫助他。首先,你自己曾經(jīng)說過,打日耳曼人,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一回事,因為我們太了解他們和他們那一套了。其次,我也很容易俘獲那些孔雀毛盔飾;第三,你知道孔雀毛盔飾不是無賴漢戴的;因此,如果主耶穌愿幫助我得到那些盔飾的話,那也會帶來戰(zhàn)利品。最后,打那個地方弄來的奴隸,不像韃靼人那樣;用這樣的奴隸去開辟森林,那你就能發(fā)跡了。”
“喂,你瘋了吧?現(xiàn)在并沒有戰(zhàn)爭,而且天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發(fā)生戰(zhàn)爭!”
“你可多聰明啊!熊同養(yǎng)蜂人相安無事,它們既不弄壞蜂房,又不吃掉蜂蜜!哈!哈!哈!現(xiàn)在雖然雙方大軍并未開戰(zhàn),國王和大團長在羊皮紙公文上蓋了印章,可在邊界上仍舊常常發(fā)生騷擾,你也許會覺得這是新聞吧?如果你把牲口放出去,只要讓他們逮住一頭,就要燒毀你幾個村落,還要圍攻城堡。又如抓走農(nóng)夫和農(nóng)家姑娘,這怎么說呢?在大路上捉拿商人又怎么說?想想以前你自己怎么告訴我的吧。就說那個拿侖支吧,他俘獲了四十個要去參加十字軍騎士團的騎士,把他們關(guān)在牢里,后來大團長送了他滿滿一貨車‘格里溫’(古羅斯的銀錠或金錠,約重一磅)才放他們;他不是作了一筆好生意么?斯比荷夫的尤侖德也正是在作同樣的事,況且在邊界上,這種事情總是隨時會發(fā)生的。”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陣;這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明亮的陽光照耀在修道院所在地的那些巖石上。
“天主在任何地方都能把幸運賜予人,”最后,瑪茨科平靜下來說,“祈求他賜福給你吧。”
“當然,一切都得靠他的恩惠!”
“你也得為波格丹涅茨打算打算,因為你說你到斯比荷夫的尤侖德那兒去,是為了波格丹涅茨而不是為了那張可愛的臉蛋,我是怎么也不會相信的。”
“別那么說,我會惱火的。我很高興看見她,這我不否認。你可看到過一個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么?”
“她的美貌跟我有什么相干!最好等她長大了就同她結(jié)婚吧;她是一個有勢力的‘康姆斯’的女兒呢。”
茲皮希科的臉上閃著快樂的笑容。
“一定如此。決不另找情人,決不另娶妻子!等你老了,你就可以同她和我生的孫兒女們玩玩了。”
瑪茨科也笑了,說道:
“‘格拉其!’‘格拉其!’(這個家族的戰(zhàn)號)--但愿兒孫繞膝。兒孫是一個人老年時期安慰的泉源,是死后的得救之道。主耶穌,賜給我們這種福氣吧!”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xué)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