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行列從死者的府邸,以激動而沉重的步伐,經過幾條大路,慢慢走到了巴士底廣場。天不時下著雨,人們全不介意。發生了幾件意外的事:柩車繞過旺多姆紀念碑時,有人發現費茨·詹姆斯公爵站在一個陽臺上,戴著帽子,便向他扔了不少石塊;有一根旗桿上的高盧雄雞
被人拔了下來,在污泥里被拖著走;在圣馬爾丹門,有個憲兵被人用劍刺傷;第十二輕騎聯隊的一個軍官用很大的聲音說“我是個共和黨人”,綜合工科學校的學生,在強制留校不許外出之后突然出現,人們高呼:“萬歲!共和萬歲!”這是發生在送葬行列行進中的一些花絮。氣勢洶洶的趕熱鬧的人群,象江河的洪流,后浪推前浪,從圣安東尼郊區走下來,走到巴士底,便和送葬隊伍匯合起來,一種翻騰震蕩的駭人聲勢開始把人群搞得更加激動了。
人們聽到一個人對另一個說:“你看見那個下巴下有一小撮紅胡子的人吧,等會兒告訴大家應在什么時候開槍的人便是他。”據說后來在引起另一次暴動的凱尼賽事件中,擔任同一任務的也是這個小紅胡子。
柩車經過了巴士底,沿著運河,穿過小橋,到達了奧斯特里茨橋頭廣場。它在這里停下來了。這時,那股人流,如果從空中鳥瞰,就活象彗星,頭在橋頭廣場,尾從布爾東河沿開始擴展,蓋滿巴士底廣場,再順著林蔭大道一直延伸到圣馬爾丹門。柩車的四周圍著一大群人。嘩亂的人群忽然靜了下來。拉斐德致詞,向拉馬克告別。那是一種動人心弦的莊嚴時刻,所有的人都脫下帽子,所有的心都在怦怦跳動。突然有個穿黑衣騎在馬上的人出現在人群中,手里擎著一面紅旗,有些人說是一根長矛,矛尖頂著一頂紅帽子。拉斐德轉過頭來。埃格澤爾芒離開了隊伍。
這面紅旗掀起了一陣風暴,隨即不見了。從布爾東林蔭大道到奧斯特里茨橋,人聲鼓噪有如海潮咆哮,人群動蕩起來了。兩聲特別高亢的叫喊騰空而起:“拉馬克去先賢祠!拉斐德去市政府!”一群青年,在大片叫好聲中,立即動手將柩車里的拉馬克推向奧斯特里茨橋,挽著拉斐德的馬車順著莫爾朗河沿走去。
在圍著拉斐德歡呼的人群中,人們發現一個叫路德維希·斯尼代爾的德國人,并把他指給大家看,那人參加過一七七六年的戰爭,在特倫頓在華盛頓的指揮下作戰,在布朗蒂溫,在拉斐德的指揮下作戰,后來活到一百歲。
這時在河的左岸,市政府的馬隊趕到橋頭擋住去路,在右岸龍騎兵從則肋斯定開出來,順著莫爾朗河沿散開。挽著拉斐德的人群在河沿拐彎處,突然看見他們,便喊道:“龍騎兵!龍騎兵!”龍騎兵緩步前進,一聲不響,手槍插在皮套里,馬刀插在鞘里,短槍插在槍托套里,神色陰沉地觀望著。
離開小橋兩百步的地方,他們停下來了。拉斐德坐的馬車直到他們面前,他們向兩旁讓出一條路,讓馬車通過,繼又合攏。這時龍騎兵和群眾就面對面了。婦女們驚慌失措地逃散了。
在這危急時刻發生了什么事呢?誰也搞不清楚。那是兩朵烏云相遇的陰暗時刻。有人說聽到在兵工廠那邊響起了沖鋒號,也有人說是有個孩子給一個龍騎兵一匕首。事實是突然連響三槍,第一槍打死了中隊長灼雷,第二槍打死了孔特斯卡爾浦街上一個正在關窗的聾老婦,第三槍擦壞了一個軍官的肩章。有個婦人喊道:“動手太早了!”人們忽然看見一中隊龍騎兵從莫爾朗河沿對面的兵營里沖了出來,舉著馬刀,經過巴松比爾街和布爾東林蔭大道,橫掃一切。
到此,風暴大作,事已無可挽回。石塊亂飛,槍聲四起,許多人跳到河岸下,繞過現已填塞了的那段塞納河灣,盧維耶島,那個現成的巨大堡壘上聚滿了戰士,有的拔木樁,有的開手槍,一個街壘便形成了,被攆回的那些青年,挽著柩車,一路飛跑,穿過奧斯特里茨橋,向著保安警察隊沖去,卡賓槍連沖來了,龍騎兵逢人便砍,群眾向四面八方逃散,巴黎的四面八方都響起了投入戰斗的吼聲,人人喊著:“拿起武器!”人們跑著,沖撞著,逃著,抵抗著。怒火鼓起了暴動,正如大風煽揚著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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