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一百二十一

　　但眼淚與其他一切事物一樣

　　總會有完結(jié)的時候;唐璜雖一時

　　聽到居然有人問他"是否愛過"

　　而感到如此之傷悲,但很快就使

　　他的眼睛歸于堅忍狀態(tài),

　　他那亮閃的淚水也隨之被斥止;

　　盡管他對美色頗為敏感,但身為奴隸,

　　這怎能不感到非常可恨?

　　一百二十二

　　而古爾佩霞,這是平生頭一回

　　大為困惑,因為她生活了這些年,

　　除了贊美和祈求沒聽過其他,

　　何況她也是冒著生命危險

　　得到了他,并期望通過愛之門徑,

　　開導(dǎo)他進入一種親切的交談;

　　虛度這時光對她是巨大的犧牲,

　　他們卻幾乎已浪費了一刻鐘.

　　一百二十三

　　對于經(jīng)歷了類似情況的諸君,

　　我想該提出一個時間的限定,

　　那就是說,適于南方人采用......

　　至于在我們這兒,關(guān)于這類逐追

　　法規(guī)卻比較嚴:只要你稍誤一刻,

　　就構(gòu)成大罪;即使最為寬宏大量,

　　(請想想)也只允許你表達兩分鐘,

　　再多,就要有損及你的名聲.

　　一百二十四

　　唐璜的名聲是好的,也許還能更好,

　　若不是他腦海中浮現(xiàn)著海黛;

　　無論說來多離奇,他總也忘不了她,

　　這就使他的教養(yǎng)顯得非常壞.

　　古爾佩霞認為既然已把他帶進宮,

　　那唐璜就對她負了一筆感情債.

　　她的臉蛋開始漲紅,以后又轉(zhuǎn)白,

　　然后那紅暈又飛到眼底.

　　一百二十五

　　終于,她用一種皇家的氣派

　　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又遞給他

　　一種無須帝國亦能讓人心服的秋波,

　　去尋找他的愛情,卻沒有回答;

　　她眉頭一蹙,但并不想來斥責(zé),

　　但凡驕傲的女人都不依靠這辦法;

　　她站起來,鎮(zhèn)靜了一刻,然后就

　　一下子投入他懷里,再也攆不走.

　　一百二十六

　　這是個棘手的探試,但唐璜

　　既是悲傷,又是憤慨,又是驕傲,

　　就輕輕把她雪白的手臂推開,

　　又讓頹喪地她在一邊坐好,

　　然后他傲然起立,掃了一眼,

　　繼而冷冷盯著她的面孔,叫道:

　　"囚籠的鷹不肯配對,我更不愿

　　圓一個女蘇丹色情的夢.

　　一百二十七

　　"你問我能愛嗎?這就是證明

　　我是愛得多深啊......但我無心愛你!

　　這卑賤的衣服,這花邊和裙帶

　　我穿上倒挺合適,因為一個奴隸

　　能談什么愛情!你這豪華的宮殿

　　可并沒有看在我眼中!你的權(quán)力

　　也許很大,叩頭啊,屈膝啊,手和眼

　　都得侍奉你......但我的這顆心可自由!"

　　一百二十八

　　對我們這道理早是老生常談,

　　對她卻不然,因為她從沒聽過;

　　她以為,她一招呼就使人高興,

　　這世界只為國王和王后而設(shè).

　　就好像她連心生也在左或右

　　都茫然無知,法權(quán)也使它的膜拜者

　　變成同樣不折不扣的愚昧,

　　只知身為皇家就有權(quán)把人來支配.

　　一百二十九

　　而何況她又是如此美,這姿容

　　即使落在遠為卑微的境況之中,

　　也能興邦,或弄得家亡國破,

　　而且可以想的到,她很看重

　　自己的魅力,當(dāng)然這也不足為怪,

　　誰肯把自己的美色湮沒不用?

　　她認為她有雙重的"天賦權(quán)利",

　　這意見的一半我倒也頗同意.

　　一百三十

　　請回憶一下,或者(若不可能)

　　請想象:假如你少年而潔身自好,

　　一個青春不再來的貴婦卻急于

　　與你糾纏著愛情,卻被你潑冷了

　　她火熱的興頭,她該如何地盛怒!

　　或者想一想:在這方面你已讀到

　　或聽到的一切吧,然后再想象

　　這一位妙齡的絕代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