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一百零一

　　"不羨慕別人,這就是我所知的

　　唯一快樂或保持快樂的方法,

　　(這是克利奇的譯句,親愛的莫瑞,

　　樸素的真理無須雕飾和浮夸.)"

　　荷拉斯很早就說過這話,

　　而后蒲伯又引用了它

　　來教導(dǎo)人;但倘若沒有人贊羨,

　　蒲伯怎會(huì)作歌?荷拉斯哪來靈感?

　　一百零二

　　侍女退出后,巴巴招了招手

　　叫唐璜上前,再一次希望他

　　跪下,并吻一吻夫人的腳;

　　但唐璜,雖照辦了前一句話,

　　當(dāng)巴巴又用那句話催促他時(shí),

　　卻皺皺眉,干脆直立起來回答:

　　"這可不行,除非是教皇的腳,

　　否則任誰的鞋子也不能彎腰."

　　一百零三

　　巴巴對(duì)這不合時(shí)宜的妄自尊大

　　十分憤慨,連連解釋和勸說,

　　還恫嚇了幾句(當(dāng)然這是自言自語)

　　要用絞索之類,但統(tǒng)統(tǒng)無補(bǔ)于事;

　　看來就算是穆罕默德的新娘

　　也不能令唐璜舉行彎腰的儀式.

　　啊,禮儀實(shí)在太重要了,不僅在宮廷,

　　在鄉(xiāng)間舞會(huì)上與賽馬場(chǎng)也時(shí)興.

　　一百零四

　　他如同阿特拉斯大神一樣屹立著,

　　盡管承受著全世界洶洶的指責(zé),

　　他卻絕不屈服,那世代相傳的

　　卡斯底爵爺?shù)难家鸦馃岬?/p>

　　在他的血管中沸騰;寧讓千把刀

　　殺他一千次吧,但門楣決不可玷污;

　　而終于,巴巴看到"腳"已不成,

　　便提議僅只吻吻手,作為一種讓步.

　　一百零五

　　這總算是一種體面的讓步,

　　是專為外交家作設(shè)的中途休息站,

　　使他們可以在較為和平的偽裝下

　　言歸于好;而唐璜也把他的意思

　　也表現(xiàn)得盡可能彬彬有禮,

　　并且說:這樣做來當(dāng)然是最普遍

　　和最適宜的,因?yàn)檎漳戏降娘L(fēng)俗,

　　君子總是以吻吻夫人的手為禮.

　　一百零六

　　于是他走上前一吻,雖然有些勉強(qiáng),

　　雖然從未有把嘴唇的印痕

　　吻在如此優(yōu)雅秀麗的手上,

　　只要一碰到,它就會(huì)吻得深情,

　　而且還會(huì)一而再,再而三,倘若

　　你所愛的人將手指越湊越近;

　　有時(shí),陌生人的一吻竟能動(dòng)搖

　　一個(gè)女人一年的山盟海誓.

　　一百零七

　　那夫人不斷瞧著唐璜,然后吩咐

　　巴巴退出,他做得端莊大方,

　　似乎他很習(xí)慣于退堂這一行業(yè);

　　他一直在察顏觀色,估摸情況,

　　臨行前還低聲吩咐唐璜別害怕,

　　并帶著一絲微笑把他看了看,

　　接著退出;啊,他那滿意的神情,

　　凡好人做了好事都是這么自在!

　　一百零八

　　他退出后,情況立即起了變化:

　　我不明白這位夫人在想些什么,

　　只見她明亮的額際泛起情濤,

　　而她白凈的臉上涌起了血色,

　　好似赤紅得夏日黃昏的云霞

　　橫抹在天際:各種情緒的混雜

　　都透出了她那雙晶瑩的大眼睛,

　　其中一半是命令,一半是欲望.

　　一百零九

　　既具有女性的百般溫柔的她的容貌,

　　又甜蜜得如同誘惑夏娃的魔鬼,

　　當(dāng)他裝作天使的樣子,引得她

　　(只有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去犯罪;

　　若說太陽沒有斑點(diǎn),那么她

　　就比太陽更無可挑剔,更加完美.

　　但是,你總覺得她仿佛缺少些什么,

　　好像她不能"給予",而只會(huì)"強(qiáng)索".

　　一百一十

　　一種皇家蠻橫的氣派,如同鏈鎖

　　貫穿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說,

　　好象有條鎖鏈系著你的脖頸......

　　呀,那歡情還算得上什么快樂?

　　假若一切都是被專制逼出來的!

　　我們的心至少是自由的,若是貌合

　　神離,即使你一時(shí)勉為其難,

　　到最終,你的心靈還是要跟它轉(zhuǎn).

　　一百一十一

　　就連她的笑也氣勢(shì)凌人,盡管笑得極美;

　　她的點(diǎn)頭絕不意味著對(duì)人遷就.

　　她的秀足似乎也覺到她的高貴,

　　也有自己的意志,顯得十分執(zhí)拗,

　　好似是踩著別人的頸;為了更充分

　　顯示她的地位,還將一把匕首

　　掛在腰間,表明她是蘇丹之妻,

　　(幸虧不是我的妻子,感謝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