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七十五卷 中原群盜（3）

　　甲戌，豫賊東至于蘄水，大隊(duì)盡入黃州、廣濟(jì)。兵部檄河南兵入同、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漢中、興平，山西兵入韓城、蒲州。

　　丁丑，陜賊分三部：一由鳳縣攻漢中；一出略陽，由陽平關(guān)入梓橦、劍州，犯蜀；一由寧羌犯廣元。

　　辛巳，洪承疇遣副總兵左光先等援隴州，賀人龍圍始解。

　　十月甲寅，陜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端主招降，謂盜已革心，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鄙轿餮矒釁钱`言：“招安流盜，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蕪居無食，僅曰免死，遂甘心易慮乎哉！”

　　癸巳，河南盜掃地王等趨江北，自英、霍分掠潛山、太湖、宿松，別部陷陳州、靈寶。

　　己酉，楚賊自京山間道趨顯陵，明日遁入山中。時(shí)大寇仍聚秦中，老回回屯武功。

　　辛亥，河南賊陷盧氏。上以秦寇猖獗，壬子，逮巡撫練國事，命李喬巡撫陜西。官軍三敗賊于華陰、南原之間，斬首千二百級。

　　十一月，總督奇瑜請各撫、鎮(zhèn)分地責(zé)成，從之。時(shí)撫局大潰，賊氛日熾，故有是請，欲分委其過也。

　　壬戌，江北賊陷英山，焚霍山。庚辰，削總督陳奇瑜職，聽勘。

　　十二月，進(jìn)洪承疇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陜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wù)，其總督三邊如故。先是，西寧殺將領(lǐng)，承疇還軍定亂，賊遂分陷關(guān)、隴，西寧既定，承疇自甘肅旋師東行。賊聞承疇將至，悉眾東奔，分道盡入河南，集宛、雒間。左良玉軍澠池，總兵陳永福合鄧玘軍南陽，頗有斬獲。而山西防河之戍，多逃自靈丘、廣昌，徑走五臺，陜西、鄖陽各處告警，賊游兵東下常德。

　　八年正月丁巳，河南賊陷滎陽，屠汜水，又陷固始。時(shí)秦賊數(shù)十萬出關(guān)，分為三：一自陜州上平陽入晉；一自武關(guān)向襄陽入楚；一自盧氏東向，分犯河南、北。河南、北諸盜復(fù)分為三：一走伊、汝，陷榮、汜，焚掠無遺，東剽及鄭州，復(fù)分道犯商城；一自葉、蔡南圍汝寧；一自懷慶東渡河，掠歸德、睢、汝、陳、許等州。其襄陽賊，與汝寧合十五營，眾數(shù)十萬，并入襄陽境。給事中常自裕上言：“中原天下安危所系，今群盜充斥，乃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澠，陳治邦等數(shù)營扼汝州，陳永福孤軍堵南陽，賊勢日眾，兵力日分，賊二三十萬，大小七十二營，蜂屯伊、嵩、宛、雒之間。以數(shù)千官軍，東西堵拒，賊何所畏而不長驅(qū)哉！乞更選邊兵，統(tǒng)以廉勇之將，特選重臣視師，庶腹心不致決裂也。”

　　河南逸賊復(fù)入漢中，陷寧羌，轉(zhuǎn)入臨、鞏。

　　庚申，江北賊陷霍丘。

　　兵部議調(diào)西北邊兵及南兵，共七萬二千，餉九十三萬六千，并發(fā)內(nèi)庫銀二十萬，齊赴督臣軍前，更命尚書承疇統(tǒng)率大兵出關(guān)節(jié)制諸路撫、鎮(zhèn)，合力剿除，期以六月掃蕩廓清，立頒上賞。如仍留余孽，督、撫諸臣立寘重典。其進(jìn)止一聽督臣，概不中制。承疇率軍赴河南。

　　陜西賊陷靈臺。

　　河南賊分三道：一趨六安，一趨鳳陽，一趨潁、濮。

　　壬戌，陷潁州，知州尹夢鰲、通判趙士寬俱闔室死之。

　　丙寅，賊陷鳳陽，鳳陽無城郭，賊大至，官軍無一人迎敵者，遂潰。賊焚皇陵，樓殿為燼，燔松三十萬株，殺守陵太監(jiān)六十余人，縱高墻罪宗百余人。留守朱國巷戰(zhàn)，斬賊二十七人，力竭死。渠掃地王、太平王入府治，知府顏容暄囚服匿獄中，賊縱囚，獲之，賊渠張蓋鼓吹坐堂上，杖容暄于堂下，殺之。推官萬文英等六人，武官四十一人俱殺。士民被殺者數(shù)萬，剖孕婦，注嬰兒于槊，燔公私邸舍二萬二千六百五十余間，光燭百里。賊渠列幟自稱古元真龍皇帝，恣掠三日。

　　戊辰，太監(jiān)盧九德、總兵楊御蕃以川兵三千救鳳陽，南京兵亦至。賊奔，以筵莼卜于神祠，不利，刳神像而去。賊拔營南下，沿途殺掠無遺，趨廬州。

　　丁卯，命洪承疇趣東馳剿寇。

　　甲戌，鳳陽賊陷巢縣，已，攻舒城，知縣章可試塞三門，開西門誘賊入，陷于坑，奔潰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諸縣。是日圍六合，聚稚子百十，環(huán)木焚之，聽其哀號，以為笑樂。又裸婦人數(shù)千，詈于城下，少有媿阻，即磔之，攻三日而去。出帑金二十萬助剿餉；發(fā)太仆金十萬輸西安；其湖廣餉十九萬，資鎮(zhèn)篁等兵；鹽課十萬，貯淮、揚(yáng)以防寇逸。初，兵部會戶部，調(diào)南北主客兵七萬，馬一萬五千，每兵日銀三分，米一升五合，馬日草一束，銀二分，豆三升，銀二分。計(jì)五閱月，約十一萬金云。

　　戊寅，江北賊自舒城抵廬江，邑人具幣求免，偽許之，夜襲城，城陷。

　　己卯，陷無為州。洪承疇抵河南，河南諸盜知承疇至，又入潼關(guān)。承疇遣副總兵來胤昌以千二百人往戍西安，令總兵秦翼明、游來朝間道向山東趨徐州，捍江北逸寇。

　　庚辰，江北賊滿天星、張大受等攻桐城，不利。賊渠乘輿繞城呼降，守將射中其腰，夜走潛、太諸邑。諸邑多山氓，習(xí)獵，射虎豹，藥弩窩弓甚設(shè)，所在結(jié)寨殺賊，賊遂西向麻城，抵漢口。

　　二月，癸未，江北賊陷潛山。乙酉，陷羅田。

　　命總兵曹文詔剿寇陳、許。時(shí)湖廣扼賊，賊仍走太湖，攻陷之。而河南賊迫于諸路兵，其在南陽者，過應(yīng)、隨駐棗陽。在汝寧者則入黃州。而鳳、潁賊入英、霍、蘄、黃一帶，擾殆遍。其在嵩、盧、靈、陜諸寇，密邇潼關(guān)。雒南者，又折入秦中，約六七萬，西安諸縣并遭蹂躪。有四大營，北渡渭，突剽邠、耀間。其山西寇，則在平陽、汾州諸縣，并野掠，而土寇助之。

　　癸未，巡按鳳陽御史吳振纓始以皇陵之變疏聞。是日，上當(dāng)御經(jīng)筵，特傳免，素服避殿，親祭告太廟，命百官修省，俱素服從事。逮巡撫鳳陽都御史楊一鵬并振纓下獄。一鵬論死，棄西市，振纓遣戍。

　　乙未，命侍郎朱大典總督漕運(yùn)，巡撫鳳陽，同洪承疇協(xié)剿。承疇請：“四川撫鎮(zhèn)俱移夔門、達(dá)州，進(jìn)援襄、漢；湖廣撫鎮(zhèn)分駐承天、襄陽；鄖撫移駐鄖、襄，漕督移駐潁、亳，進(jìn)援汝寧、歸德；山東撫臣移鎮(zhèn)曹、濮，進(jìn)援江北、江南；山西撫臣移蒲州，進(jìn)援靈、陜；陜西撫臣移商州，調(diào)度興安、漢中；河南撫臣移汝南、南陽間；保定撫鎮(zhèn)移駐邯鄲、磁州，可南北策應(yīng)?！睆闹?/p>

　　三月癸丑，湖廣賊陷麻城。

　　丙辰，省臣乞蠲陜西八年以上逋租，不許。

　　庚申，蘄、黃大盜爬天王擁眾八百余人，村民擒之。身長八尺，自言：“天亡我，非我罪也”。倡亂十二年，陷十州縣，其子日啖人心，發(fā)、雙目俱赤。

　　先是，鳳陽賊奔蘄、黃，洪承疇次汝寧，慮其再入江北，令鄧玘扼之。令曹文詔邀之應(yīng)、隨間，又總兵賀人龍、劉成功率兵分駐信陽、泌陽，恐其入豫也。

　　壬戌，漢中賊陷寧羌。

　　丙子，總兵鄧玘為叛率殺于樊城。玘無紀(jì)律，所將蜀兵好淫掠。俄騎營畔，玘避樓墜火死。舉營北竄，惟步卒未動，洪承疇命副總兵賈一選、周繼元分領(lǐng)之。

　　是月，給事中常自裕言：“皇上赫然振怒，調(diào)兵七萬，其實(shí)不過五萬；且分之各處，未足遏賊。鳳陽焚劫四日而馬爌至，歸德圍解三日而鄧玘來，潁、亳、安、廬之賊返旆而北，尤世威等信尚杳然。至賀人龍等，各處淫掠，所謂賊梳而軍櫛也。唯皇上嚴(yán)飭之，以伸軍法?！?/p>

　　四月乙酉，承疇次汝州，以各寇之復(fù)入秦也，率諸將自汝入秦，檄曹文詔以師會。

　　丙午，承疇次靈寶，文詔自南陽至。以商、雒為賊藪，漢中、興平其寄境也，令文詔出閿鄉(xiāng)，直搗商、雒，自馳興安，遏其奔軼。

　　五月甲寅，曹文詔夜至五峪，寇伏險(xiǎn)以誘，文詔擊敗之。張全昌自咸陽出興平之東，老回回等拒官兵，營五十里。賀人龍南入子午谷，奪其南徑。劉成功及游擊王永祥往東南，遏其北走，夜渡河走郿縣，承疇亦渡河追之。

　　丙辰，至王渠鎮(zhèn)?？芊较履仙巾?，賀人龍遽擊走之，追至大泥峪，寇舍騎登山。

　　丁巳，官兵至縣之秦王嶺，值寇，張全昌擊敗之。自是商、雒之寇逃終南山中，余寇西奔興平。蓋冬、春之間，寇奔豫，奔楚，奔江北，其勢多而且散，至是寇又悉萃于秦矣。

　　六月壬午，下河南巡撫玄默于獄。

　　丁酉，免陜西巡撫李喬官，議罪，以庸懦玩寇也。以甘學(xué)闊巡撫陜西。

　　乙酉，秦賊搖天動襲陷西和。

　　丙午，總兵曹文詔至娑羅寨，寇大至，力竭自刎。文詔敢斗，前后殺賊萬計(jì)，為賊所畏，官軍聞之奪氣。

　　秦賊在晉者，巡撫吳甡會兵逐之，走河南，惟顯道神、活地草、鄉(xiāng)里人三營留晉。甡方謀合兵剿滅，會西人入塞，斂兵防河，賊復(fù)熾。

　　七月癸亥，秦賊陷澄城。

　　八月壬午，陷咸陽。

　　丁酉，商、雒寇復(fù)入河南，犯盧氏。

　　癸卯，命湖廣巡撫盧象升總理直隸、河南、山東、四川等處軍務(wù)，統(tǒng)關(guān)、遼兵，賜尚方劍，便宜行事，端制中原。洪承疇剿寇西北，象升剿寇東南。如寇入秦，象升進(jìn)兵合擊。

　　十月壬辰，老回回襲陷陜州。

　　乙巳，上下詔罪，已避居武英殿，減膳徹樂，除典禮外，惟以青衣從事，以示與行間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

　　先是，賊翻山鷂降于承疇，賊首闖王退屯干州，承疇令降賊翻山鷂說之，不聽，南走武功。承疇追擊敗之，闖王率大隊(duì)自盩厔、武功分道渡河。

　　十一月辛酉，河南賊焚關(guān)廂而西。老回回犯南、鄧。

　　秦賊一字王等部眾二十萬，撞天王統(tǒng)十七萬，自潼關(guān)出犯閿鄉(xiāng)、靈寶，大隊(duì)東行，塵埃漲天，闊四十里，絡(luò)繹百里，老弱居中，精騎居外。左良玉與總兵祖寬兩軍相隔，東西七十里，遙望山頭，不敢邀擊。賊抄掠諸路，截?zé)Z草，諸軍乏食。秦賊屯于鄜州，綿亙百里。

　　己未，祖寬破賊整齊王于九嵩，賊潰而為二，東走偃、鞏，南走汝州。

　　丙辰，群賊大會于龍門、白沙，連營六十里，祖寬分兵襲擊之，斬首千余級，群賊敗衄，東南奔光、固，入霍丘，進(jìn)逼鳳陽?；炊街齑蟮渎时Y壽州。

　　十二月乙酉，賊闖王、曹操數(shù)十萬圍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然二炮，城拉然崩頹。城中頃刻火作，賊乘而入，官吏士民屠戮無遺。

　　漢中群賊會于漢南。

　　戊戌，雅黎參將羅于萃連擊敗之，窮追賊于子午谷，奪其所掠子女二千口，賊奔饒風(fēng)關(guān)。

　　庚子，江北賊陷巢縣、含山，遂襲陷和州。

　　九年正月丁未，總理盧象升師次于鳳陽，諸道兵畢會。

　　壬子，闖王、闖塌天、八大王、搖天動七賊連營數(shù)十萬攻滁州，環(huán)山為營，包絡(luò)原隰百余里。行太仆寺卿李覺斯、知州劉太鞏督率士民固守。賊云梯沖輣，穴地填濠，百道環(huán)攻，城頭火輪巨炮相續(xù)發(fā)，訇轟毀諸山。出賊不意，縱將士奪其云梯燔之，賊衄者眾，斂兵稍退。夜復(fù)進(jìn)攻，掘?yàn)橹Ш樱瑰┮院灾?，賊騎黑牛渡河，城上連炮擊之，賊死益眾。

　　癸丑，賊退，掠邨落山谷婦女?dāng)?shù)百人，裸而沓淫之。已，盡斷其頭，孕者則刳其腹。環(huán)向堞植其跗而倒埋之，露其下私，血穢淋漓，以厭諸炮，守城兵多掩面不忍視。賊噪呼向城，城上燃炮，炮皆迸裂，或喑不鳴，城中惶懼。覺斯立命取民間圊牏亦數(shù)百枚，如其數(shù)，懸堞外向，以厭勝之。燃炮皆發(fā)，賊復(fù)大創(chuàng)，賊怒，攻益急。

　　甲寅，盧象升合諸道兵馳援滁州，祖寬以關(guān)、遼勁卒為前鋒，象升以火攻三營為后勁，躬率麾下三百騎居中督戰(zhàn)。昧爽，至城下。賊以云梯魚麗肉薄攻城，已墮西北兩關(guān)羊馬墻，賊多空營出掠。塵起，大兵至，賊不虞也。祖寬躍馬而進(jìn)，賊群起接戰(zhàn)，諸將并至，戰(zhàn)于城東五里橋，官軍踴躍爭奮，賊大潰。象升麾諸軍追之，逐北五十里，積尸相撐枕，獲其器械甚眾，斬級一千二百。朱大典遣副將楊世恩復(fù)截之于定遠(yuǎn)，斬六百余級，其東奔者，劉良佐扼之于廣武。賊遂西突池河。

　　乙卯，賊自池河別道出東岡。守御劉光輝等以五百人守東岡，賊萬眾并至，孤軍格斗，光輝等力竭，赴水死，一軍皆沒。賊襲其甲裳旗幟渡河，守者不覺也。既畢渡，賊乃奪路而走江浦，提督總兵杜弘域自浦口馳追之，不及。

　　丙辰，滁州潰奔諸賊西向鳳陽，犯園陵，漕撫朱大典、總兵楊御蕃列營陵墻，守甚嚴(yán)，賊不敢攻，遂西渡河，焚抄懷遠(yuǎn)。丁巳，棗陽土賊廖三、袁世儒、李玉石以牛酒迎河南大賊，張樂高燕，連伙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