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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  文/谷應泰

第七十八章    第五十四卷 嚴嵩用事(1)

  嘉靖十五年冬十二月,以南京吏部尚書嚴嵩為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時禮部選譯字諸生,嵩至,即要貨賄已。而苞苴過多,更高其價。御史桑喬列其狀,請罷黜之。嵩乃疏辨求免,帝曰:“卿所云‘為人臣于今日,卒皆觀望禍福,必使人主孤立自勞’。此言已盡,但盡心翼贊,以副簡任,不必復辭。”嵩意得甚。給事中胡汝霖復劾其:“穢行既彰,招致論列。不得飾辭自明,以傷大體?!钡勰肆睢耙院蟠蟪急慧?,宜自省修,勿得疏辨”。嵩懼,益為恭謹以媚上。

  十六年秋九月,禮部尚書嚴嵩劾應天試官,“品騭文字不書名,大不敬”。大學士夏言又謂:“策以戎祀為問,多譏訕語,當寘于理。”遂命官校逮系典試官江汝璧、歐陽衢下詔獄。其提調(diào)官孫懋、楊麒、何宏、沈應陽俱命南京法司即訊。同試官舒文奎等,各行所在巡按即訊。貢士不得應試南宮。

  十一月,嚴嵩摘廣東試錄有:“體存故可以厚本,用利故可以明微,厚本故可以合同,明微故可以鼓舞等語,參錯不經(jīng);飛衛(wèi)、紀昌道遇交射及黃郊紫微碧虛子之問答,詭異尤甚;且《中庸》、《畢命》二篇,不道口指,俱戾體格?!钡叟?,命監(jiān)臨余光法司鞫問。提調(diào)陸杰、余鑒,監(jiān)視蔣淦、鄒守愚,巡撫、都御史鞫問。試官王本才等,各巡按官鞫問。貢士不得赴試南宮。

  十七年夏五月,通州致仕同知豐坊上言:“請復古禮。尊皇考獻皇帝廟號稱宗,以配上帝?!毕露Y部集議,嚴嵩上言:“萬物成形于秋,故王者秋祀明堂,以父配之。自漢武迨唐、宋諸君,莫不皆然,主親親也。若稱宗之禮,則未有帝宗而不祔太廟者,恐皇考有所不寧。”帝悅。已而嵩復阿上旨,請“尊文皇帝稱祖,獻皇帝稱宗”。上從之。乃尊太宗文皇帝為成祖,皇考獻皇帝為睿宗,配上帝,詔天下。

  十八年二月,景云見,夏言、顧鼎臣以聞。嚴嵩請帝御朝受群臣賀,嵩乃作《慶云賦》及《大禮告成頌》上之,詔付史館。帝南幸,嚴嵩從,賞賚優(yōu)渥,與輔臣等。嵩以桑喬、胡汝霖故,慚且恨,因于帝前以他事自白,且激怒帝。

  十九年春正月,巡按云南御史謝瑜上言:“嚴嵩為桑喬所劾,不自咎責,反謂贊議明堂、扈蹕南幸,為諸臣所嫉,將以揚已功,激圣怒,箝眾口。且臣以嵩之可論,難以枚數(shù)。選譯字諸生,通賄無算;宗藩有所陳乞,每事征索,故王府胥吏交代,動以千計;至于赍詔官役,去索重賄,旋索土物;收買內(nèi)外童子,充斥家庭,豈宗伯大臣所為乎?嵩不以此自省,而巧佞誣罔,何奸邪無賴至此也!”不報。

  二十年秋七月,交城王絕,輔國將軍表謀襲之,遣校尉任得貴至京,以黃白金三千兩賂嚴嵩,復賂儀制司令史徐旭及王府科胥人,皆受焉。嵩乃題覆從之。東廠邏卒執(zhí)其籍以聞,下法司問。受賂者皆戍邊,嵩無恙。既而永壽共和王庶子惟燱,與嫡孫懷?爭立,以白金三千賂嵩,亦受之,為覆允。永壽莊僖王妃遣人擊登聞鼓奏訴,于是御史葉經(jīng)劾嵩貪狀,乞賜敕正。嵩急歸誠于帝,帝憫之,乃曰:“表、惟燱襲爵應否行,所司勘之,嵩安意任事,勿以介意?!?/p>

  二十一年夏六月,大學士夏言罷。言與嚴嵩同鄉(xiāng),稱晚進。以議禮驟貴,嵩謹事之,言不為下。時嵩為禮部尚書,初見寵信。欲入閣,而言阻之,遂有郄。會言坐失旨當罷,呼嵩與謀。而嵩已造上所幸秉一真人第,謀掎言。言覺之,囑所善者劾嵩。時上已心愛嵩,攻益力,上益憐之。上在西苑齋居,許入直諸貴人得乘馬。言獨用小腰輿以乘,上怪之,勿言。會上不欲翼善冠,而御香葉巾,命尚方仿之,制沉水香為五冠,以賜言及嵩等。言密揭謂:“非人臣法服,不敢當?!鄙洗笈?。嵩于召對日,故冠香葉,而冒輕紗于外,令上見之。上果悅,留嵩慰諭甚至。因泣訴言見凌狀,上怒,即下敕逐言??啤⒌拦僖允毑患m,降調(diào)奪秩者七十三人。

  秋八月,以禮部尚書嚴嵩為武英殿大學士,參預機務,仍掌部事。吏科都給事中沈良材、御史童漢臣等首論嵩奸污,不當乘君子之器。南京給事中王煜、御史陳紹等復論嵩并及子世蕃“同惡相濟,關(guān)通苞苴,動以千百計”。嵩疏辨乞休,帝優(yōu)詔百余言慰留之。賜嵩銀記曰“忠勤敏達”。賜其家藏壐書之樓曰“瓊翰流輝”,奉玄之閣曰“延恩堂”,曰“忠弼”。

  冬十月,給事中童漢臣、伊敏生、喻時等再上疏論嚴嵩。巡按四川御史謝瑜上言:“堯、舜相繼百四十年,誅四兇。而陛下數(shù)月之間,轉(zhuǎn)移之頃,四兇已誅其二,如郭勛、胡守中。而其二則張瓚、嚴嵩是也。請陛下奮干斷,亟譴之,以快人心?!庇谑轻詮蜕鲜杵蛄T,帝慰諭留之。已而謝瑜、童漢臣俱以他事謫去。

  二十二年夏四月,嚴嵩解部事。嵩既入內(nèi)閣,竊弄威柄,內(nèi)外百執(zhí)事有所建白,俱先白嵩許諾,然后上聞。于是副封苞苴,輻輳其戶外。大學士翟鑾位望先嵩,而勢實不競,遂至不相能。給事中周怡上疏論之,語多侵嵩,疏入,下獄。已而鑾以二子幸第,削籍去。

  秋九月,逮山東巡按御史葉經(jīng)廷杖死。初,經(jīng)劾嚴嵩受表、惟燱賂,嵩銜之。及經(jīng)監(jiān)山東鄉(xiāng),試嵩摘試錄中有諷上語,激帝怒,逮之至京,杖闕下死。布政使陳儒以下皆遠謫。自是中外益?zhèn)饶课丰砸印?/p>

  二十三年秋八月,以吏部尚書許贊、禮部尚書張璧為文淵閣大學士。嚴嵩事取獨斷,不相關(guān)白。贊論之,嵩乃上言:“獨蒙宣召,于理未安。往歲夏言惡與郭勛同列,以致生隙。夫臣子比肩事主,當協(xié)恭同心,不宜有此嫌異。今諸閣臣凡有宣召,乞與臣同,如祖宗朝蹇、夏、三楊故事?!贬陨w欲示厚同僚,且明言妒也。

  二十四年夏五月,出南京吏部考功郎中薛應旗補外職。初,嚴嵩入內(nèi)閣,南京給事中王煜首劾嵩,于是言者踵至,嵩恨之。是春大計京官,嵩令所私尚寶丞諸杰移書應旗,使黜煜。應旗執(zhí)杰使并其書,白尚書張潤,欲以奏聞。潤止之,釋其使。而杰先為南京兵部主事,有貪聲。于是尚書潤及都御史王以旗并黜之。常州守符驗,故留臺御史也,亦在所黜,嵩乃嗾御史桂榮劾應旗“以私怨黜本郡守”,謫補外。

  十一月,許贊削籍去。

  十二月,復召夏言入閣。自嚴嵩入相,同事者多罷去,嵩獨相。以太廟工成,加太子太師。后帝微聞其橫,厭之。于是詔起夏言,言至,盡復其原官,且加少師,位在嵩上。言凡所擬旨,行意而已,不復顧問嵩。嵩亦唯唯,雖斥逐其黨,不敢救,心甚恨之。是時嵩子世蕃為尚寶司少卿,通賂遺,且代輸戶轉(zhuǎn)納錢谷,多所朘削。言知之,欲以上聞。嵩懼甚,挈世蕃詣言求哀。言稱疾不出,嵩賂其門者,直走言榻下,及世蕃長跪泣謝,言遂置不發(fā),嵩父子愈恨之。會御史陳其學以鹽法論都督陸炳,言擬旨令陳狀。炳等造言請死,有所進橐,皆長跪而解。嵩知之,日與謀傾言,言不悟。上左右小珰來,言恒仆視之。詣嵩,必執(zhí)手延坐,持黃金置其袖中,故珰輩爭好嵩而惡言。上或使夜瞰嵩、言,言多酣寢。嵩知之,每夜視青詞草。初,言與嵩俱以青詞得幸。至是,言已老倦,思令幕客具草,不復簡閱,每多舊所進者,上輒抵之地,而左右無為報言。嵩則精其事,愈得幸。言以是益危。

  二十六年秋七月,以尚寶司少卿嚴世蕃為太常寺少卿,仍掌尚寶司事。世蕃納賄日盛,嵩憚夏言知之,乃疏遣世蕃歸。帝特命馳驛往還,世蕃益橫。

  二十七年春正月,夏言罷。嵩既忌言,都督陸炳亦怨言持已,陰比嵩圖之。會都御史曾銑議復河套,言主之。而嵩則極言其不可,語頗侵言。及言請給誓劍,得專僇節(jié)帥以下,上亦稍稍惡之。會澄城山崩裂,又京師大風,上益疑。以套議問嵩,嵩因詆言“擅權(quán)自用”。及退,復上疏劾銑“開邊起釁”,言“雷同誤國”。并自求去甚力。上溫旨留嵩,而切責言。于是吏部尚書聞淵、禮部尚書費寀、左都御史屠僑皆謂言誤國。帝乃命緹騎捕銑至京,因盡奪言師傅,俾以尚書致仕。

  三月,殺都御史曾銑。銑既被逮,嚴嵩復令仇鸞訐之。刑部侍郎詹瀚、左都御史屠僑、錦衣衛(wèi)都督陸炳阿嵩意,謂銑行賄夏言,論斬,棄西市。

  冬十月,殺大學士夏言。先是,言既歸,舟至丹陽。復就逮至京,上疏極陳為嚴嵩所陷。帝不聽。刑部尚書喻茂堅等據(jù)曾銑律以請,而謂言實當“入議”所謂“議貴”、“議能”者。帝怒,責茂堅等阿附言。值居庸報警,嵩復以開釁力持,竟坐與銑交通律,棄西市。言既死,大權(quán)悉歸嵩矣。

  十二月,給事中厲汝進劾嚴嵩及子世蕃奸惡,謫為典史,尋以大計削籍。

  二十八年五月,杖給事中沈束于闕廷。初,大同總兵周尚文屢立邊功,卒,其家奏求恤典。不報。沈束上疏請恤尚文,語侵嚴嵩。嵩恚,乃下束法司訊鞫。法司論贖刑上,嵩恨未泄,仍予廷杖,長系鎮(zhèn)撫司。

  二十九年夏六月,以仇鸞為宣大總兵。鸞坐廢已久,以重賂嚴世蕃得之。

  八月,加嚴嵩上柱國。嵩力辭,謂“人臣無上”,引郭子儀不敢當尚書令為比。帝悅,進嚴世蕃為太常寺卿,仍行尚寶司事。奄答薄都城,令人持書入朝求入貢,言多悖嫚。上召嚴嵩及禮部尚書徐階于西苑,曰:“事勢至此奈何?”嵩曰:“此窮寇乞食耳,毋足患?!钡墼唬骸昂我詰??”嵩無以對。乃命階集群臣議,司業(yè)趙貞吉抗言其不可,帝壯之。予金五萬,募戰(zhàn)士。而敕中無督戰(zhàn)語,不得統(tǒng)攝諸將。因謁嵩,嵩故與貞吉有郄,辭。貞吉怒,會通政趙文華趨入,謂曰:“公休矣!天下事當徐議之?!必懠R曰:“汝權(quán)門犬,何知天下事!”叱守門者,嵩大恨。已而貞吉單騎出城,遍諭諸營將,諸將皆感奮。而大將軍仇鸞獨難之。比復命,嵩謂貞吉狂誕,且追論其申理周尚文、沈束非是,廷杖,謫嶺南。

  殺兵部尚書丁汝夔。初,奄答薄都城,嵩授汝夔計。謂:“地近喪師難掩,當令諸將勿輕戰(zhàn),寇飽自去。”諸將固怯戰(zhàn),輒相謂曰:“有禁勿戰(zhàn)?!惫拭耖g歸罪汝夔。及被逮,嵩恐露前畫,紿曰:“毋慮吾為若地?!比曩缧胖?,弗自辨。臨刑,乃大呼曰:“賊嵩誤我!”遂棄市。

  冬十二月,帝以奄答故,詔群臣令人人盡言。刑部郎中徐學詩上言:“外攘之備,在急修內(nèi)治;內(nèi)治之要,貴先正本原。今大學士嵩,位極人臣,貪瀆無厭,內(nèi)而勛貴之結(jié)納,外而群小之趨承,輔政十年,日甚一日。釀成敵患,其來有漸。而嵩泄泄自得,謬引‘佳兵不詳’之說,以漫清問??v子世蕃,受失事李鳳鳴金,使任薊州總兵。又受郭琮金,使補漕運。私徒南還,輜車數(shù)十乘,軿車四十乘,潞河樓船十余艘,貯載而歸,悉假別署封識,以誑道路。嵩謀已得,如君父何?今士大夫語嵩父子,無不嘆憤,而莫有一人敢抵牾者,誠以內(nèi)外盤結(jié),上下比周,積久而勢成也。世蕃狡鷙,擅執(zhí)父政。凡諸司奏請稍涉疑畏者,必關(guān)白然后上聞。蓋嵩之機械足以先發(fā)制人;利勢足以廣交耳目;乘機構(gòu)隙足以示威脅眾;文詞便給足以飾非強辨;精神敏給,揣摩巧中,足以趨避利害;而彌縫闕失,私交密會,令色脂言,足以結(jié)歡當路,而緘奪人口。故凡諸論嵩者,嵩雖不能顯禍之于正言直指之時,亦必托事假人,陰中之于遷除考察之際。如給事中王煜、陳愷,御史謝瑜、童漢臣等,當時已蒙圣恩寬宥,今則安在?天下之人,視嵩父子如鬼如蜮,不可測識。痛心疾首,敢怒而不敢言者,誠畏其陰中之也。臣請亟罷嵩父子,以清本源。”疏入,帝謂其乘間報復,下鎮(zhèn)撫司拷訊,斥為民。

  三十年春正月,杖錦衣衛(wèi)經(jīng)歷沈錬于闕廷。初,奄答薄都城,求通貢,趙貞吉以為不可。錬在眾中,申貞吉旨不休。吏部尚書夏邦奇目之曰:“何小吏而言若是!”錬曰:“大吏弗言,故小吏言之?!币讯鲜?,請“以萬騎護陵寢萬騎護通州軍儲,而合勤王師邀擊其惰歸,必大捷”。是時大學士嵩用事,數(shù)寢格邊檄,不以上聞,故錬書奏不報。錬乃抗疏言:“嵩受國重任,貪婪愚鄙,不聞諮諏方略,治國安邊,惟與子世蕃為全家保妻子計。以朝廷之賞罰為已出,故人皆計嵩愛僧,不知朝廷恩威?!币驓v數(shù)其十大罪,請戮之,以謝天下。詔以錬詆誣大臣,廷杖之,謫田保安。

  三月,大計京官。嚴嵩授指吏部,中傷善類甚眾。以徐學詩劾已,削籍,并黜其兄中書舍人應豐。吏部奏上,帝察其枉,留之,然亦不問。

  三十一年冬十月,御史王宗茂疏論嚴嵩負國大罪入。帝謂其狂率,謫平陽縣丞。

  三十二年春正月朔,日食,陰雨不見。巡按御史趙錦請罷嵩,以應天變。疏上,帝方以供奉青詞悅,嵩命逮系錦衣獄,久之,削籍為民。

  兵部員外郎楊繼盛上疏論嚴嵩十大罪、五奸,略曰:“方今在外之賊為奄答,在內(nèi)之賊惟嚴嵩。賊有內(nèi)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內(nèi)賊不去而外賊可除者。故臣請誅賊嵩,當在剿絕奄答之先。嵩之罪惡,徐學詩、沈錬、王宗茂等論之已詳。然皆止言貪污之小,而未嘗發(fā)其僭竊之大。去年春,雷久不聲,占云:‘大臣專政?!虼蟪紝U?,孰有過于嵩者?又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凡心背君者,皆叛也。夫人臣背君,又孰有過于嵩者?如四方地震與夫日、月交食之變,其災皆感應賊嵩之身,乃日侍左右而不覺。上天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陛下聰明剛斷,乃甘受嵩欺。人言不信,雖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

  “臣敢以嵩之專政、叛君十大罪,為陛下陳之:我太祖高皇帝詔罷中書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閣之臣,唯備顧問、視制草,故載諸訓有曰:‘建言設(shè)立丞相者,本人凌遲,全家處死?!搬詾檩o臣,儼然以丞相自居。挾一人之權(quán),侵百司之事。凡府部題覆,先面稟而后敢啟藁。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指使絡(luò)繹不絕。一或少違,顯禍立見。及至失事,又嫁罪于人。是嵩無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權(quán);有丞相之權(quán),而無丞相之責。壞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權(quán)者,人君所以統(tǒng)御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嵩一以票本自任,遂作威福。用一人,即先謂曰:‘我薦之也?!P一人,則又號于眾,曰:‘此得罪于我,故報之也?!撼几嗅?,甚于感陛下;畏嵩,甚于畏陛下。竊君上之大權(quán),二大罪也。人臣善則稱君,過則歸已。今陛下茍有一善,嵩必令子世蕃傳于人,曰:‘上故無此意,我議而成之?!瘜⑹ブI及嵩所進揭帖,刻板刊行為書,名曰《嘉靖疏義》,欲使天下后世謂陛下所行之善,盡出于彼而后已。掩君上之治功,三大罪也。陛下之令嵩票本,蓋取君逸臣勞義也。嵩何所取?而令子世蕃代票。又何所取?而約諸義子趙文華等群會而擬。題疏方上,滿朝紛然。既下,若合符契。如錦衣衛(wèi)經(jīng)歷沈錬劾嵩疏,發(fā)大學士李本擬旨。本即叩之世蕃,乃同趙文華自擬以上,此人所共知也。嵩既以臣而弄君之權(quán),世蕃復以子而弄父之柄。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謠。縱奸子之僭竊,四大罪也。邊事廢壞,皆原于功罪賞罰之不明。嵩為輔臣,欲令孫冒功于兩廣,故置其表侄歐陽必進為總督。朋奸比黨,將長孫嚴效忠冒功奏捷,遂升鎮(zhèn)撫。效忠告病,嚴鵠襲代,加升錦衣千戶。效忠、嚴鵠皆世蕃豢養(yǎng)乳臭子。冒朝廷之軍功,五大罪也。

  “仇鸞總兵甘肅,以貪虐論革。世蕃乃受鸞重賄,薦為大將。后知陛下疑鸞,遂互相誹謗,以掩初跡。是通寇者逆鸞,而受賄引用鸞者,嵩與世蕃也。進不肖,蒙顯戮。引悖逆之奸臣,六大罪也。奄答犯內(nèi)深入,《兵法》:‘擊其惰歸?!阅嗽唬骸?、邊不同勢。敗子邊可掩,敗于京不可掩。且奄答飽自退耳?!识∪曩鐐髁畈粦?zhàn)。及汝夔臨刑,而后知為嵩所紿。誤國家之軍機,七大罪也。刑部郎中徐學詩,以論劾嵩、世蕃,革任為民矣。又于考察京官之時,罷其兄中書舍人徐應豐。戶科給事中厲汝進,以劾嵩、世蕃,降為典史矣。嵩于考察外官之時,逼吏部削汝進籍。夫考察,巨典也。陛下持之,以激厲天下之人心;賊嵩竊之,以中傷天下之善類。亂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府、部之權(quán),皆撓于嵩。而吏、兵二部,尤大利所在。將官既納賄于嵩,不得不剝削乎軍士;有司既納賄于嵩,不得不濫取于百姓。皇上雖累加撫恤,豈足以當嵩殘虐之害?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塞外而在域中。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也。先朝風俗淳厚,近自逆瑾用事,始一少變。至嵩為輔臣,守法度者,以為固滯;尚巧滑者,以為通材。勵節(jié)介者,以為矯激;善奔走者,以為練事。風俗之壞,未有甚于此者。壞天下之風俗,十大罪也。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

  “以陛下之神圣,而若不知者,蓋有五奸以濟之。嵩知知陛下之意向者,莫過于左右侍從,厚以賄結(jié)之。圣意所愛憎,嵩皆預知,以得遂其逢迎之巧。是陛下之左右,皆嵩之間諜,其奸一。通政司,納言之官,嵩令義子趙文華為之。凡疏到,必有副本送嵩、世蕃先閱而后進,早為彌縫。是陛下之納言,乃嵩之鷹犬,其奸二。嵩既內(nèi)外周密,所畏者,廠、衛(wèi)之緝訪也。嵩則令世蕃籠絡(luò)廠、衛(wèi),締結(jié)姻親。陛下試詰嵩所娶者誰女,立可見矣。是陛下之爪牙,乃嵩之瓜葛,其奸三。廠、衛(wèi)既已親矣。所畏者,科、道言之也。嵩于進士之初,非親知不得與中書、行人之選。知縣、推官,非通賄不得與給事、御史之列。是陛下之耳目,皆嵩之奴隸,其奸四。科、道雖入其牢籠,而部臣如徐學詩之類,亦可懼也。嵩又令子世蕃將各部之有才望者,俱網(wǎng)羅門下。各官少有怨望者,嵩得早為斥逐。是陛下之臣工,多嵩之心腹,其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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