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親愛的孩子。”特維德洛甫先生說著,閉上眼睛,聳起肩膀,裝出一副謙遜而又自命不凡的樣子。“我想我該到外面去露一露面了。”
“您最好找一個好地方,舒舒服服吃一頓晚飯,”兒子說。
“親愛的孩子,我倒是有這個打算。我想到圓柱歌劇院的法蘭西餐廳吃一頓便飯。”
“那很好。再見,爸爸!”普林斯和父親握了握手。
“再見,孩子。上帝保佑你!”
特維德洛甫先生說這話時,態度非常親切,而這種態度又好象在他兒子身上發生了良好的作用;在他出門的時候,他兒子對他那么敬愛,那么孝順,而且還為他感到自豪,這幾乎使我覺得,如果我不能絕對信任這個做父親的,那么未免對這個兒子太不厚道了。當普林斯要去吃飯,匆匆向我們告退的時候(因為我知道他們的秘密,所以我看出,他向杰乖lj比小姐告退時,態度特別殷勤),我對他那孩子般的性格,更加有了好感。他把那個小小的提琴——連同他想跟凱蒂在一起呆一會兒的那個愿亡埋一一放進衣袋里,這時候,我覺得我對他又是喜歡,又是同情;因此,我簡直也和那個喜歡挑剔的老太太一樣惱恨他的父親了。
那位做父親的替我們開開房門,鞠著躬送我們出去,我必須說,從他那種態度看,他學攝政王學得很到家。過了一會兒,他也是這樣鞠著躬,走到我們前頭,來到對過的大街上,奔向貴族的活動場所,到那些今天已經為數不多的紳士中間去露面了。有一段時間,我把剛才在紐曼街的所見所聞在心里重溫了一遍,這樣一想就想得出了神;又想到在教授舞蹈這一行以外,現在和過去是否有過任何紳士完全靠風度為生、靠風度出名,于是我更加想得出了神,簡直沒法跟凱蒂說話,甚至無心聽聽她說話。我越想這個問題,心里就越亂,而且覺得象特維德洛甫先生這樣的人世界上有的是,因此,我便對自己說:“埃絲特,你必須下決心別再去想這個問題,好好聽凱蒂說話。”于是我真的這樣做了,在到倫敦法學協會的后半段路上,一直和凱蒂在談話。
凱蒂告訴我,她的意中人當年得不到受教育的機會,現在寫個小條都寫不大明白。她說,如果他不那么注意拼音,不那么認真書寫的話,那可能反而好一些;可是,他常常在一些短字中間添上很多不必要的字母,這樣一來,那些字看起來就不象英文了。“他這樣做本來是一番好意,”凱蒂說,“可是,真可憐,反而達不到預期的效果。”于是凱蒂又進一步分析,象他這樣的人,把一生的光陰都消磨在這個跳舞學校里,從早到晚,不是教課便是操勞家務,怎么能指望他成為一個有學問的人呢!不過,這也沒什么關系。因為她在寫信這件事情上吃過不少苦,她那點學問足夠他們倆寫信用的,而且只要他和藹可親,那比他有學問要好得多。“再說,我自己也沒受過多少教育,也不該擺什么架子啊。”凱蒂說,“說真的,我懂的事情太少了,這倒要謝謝我媽!”
“現在就剩下你我和啤啤三個人了,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凱蒂接著說,“我這是故意等你看到普林斯以后才跟你說的,薩默森小姐。你很清楚我們家的情形。要想在我們那個家里學點什么有用的東西,好準備將來作普林斯的妻子,那簡直是白費。我們家里亂得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學到什么;我以前也試過要在家里學一學,可是結果總是使我更燈Ⅱ泄氣。因此,我就到別人家里去學——你猜跟誰?就是可憐的弗萊德小姐!一清早我就幫助她收拾屋子,洗刷鳥籠;給她燒咖啡(這當然是她教我的咯),我現在已經能把咖啡燒得很好,普林斯說,從來沒喝過這么好的咖啡,他還認為,老特維德洛甫先生雖然特別講究這個,一定也會喜歡我燒的咖啡。我也能做點小布丁,懂得怎樣買羊脖子肉,怎樣買茶葉,買白糖,買黃油以及家里用的許多東西。我的針線活兒還是做得不好,”凱蒂說到這里,便看了看啤啤衣服上那些縫補過的地方,“不過,我將來也許能做好;我現在既然和普林斯訂了婚,而且又學了這許多東西,我覺得自己的脾氣比以前好了,對我媽也能原諒一些了。今天早晨,一看見你和克萊爾小姐穿得那么整齊、漂亮,而我和啤啤卻都穿得那么寒酸,我心里覺得真難受}不過,總的來說,我想我的脾氣已經比以前好一些,而且也能原諒我媽一些了。”
可憐的姑娘好不容易說出這番心里話來,真使我非常感動。“凱蒂,親愛的,”我說,“我現在真喜歡你,我希望我們將來成為好朋友。…‘噢,真的嗎?”凱蒂喊道;“那我太高興了!”親愛的凱蒂,”我說,“從現在起,我們就成為朋友吧,我們可以常常談談這些事情,可以找個適當的辦法來解決。”凱蒂這時高興得不得了。我用我那種老式的說法。盡可能安慰她,鼓勵她;那一天,我覺得,只要老特維德洛甫先生能夠體貼這個兒媳婦,那么他就是不把財產留給她的話,我也不會討厭他了。
這時候,我們已經來到克魯克先生的鋪子門前,克魯克先生住家的那扇門正開著。門柱上貼著一張招貼。說是三樓有一個房間出租。這使凱蒂想起一件事情,上樓的時候,她告訴我:前些日子那個房間的房客突然中毒身死,法院派人來驗過尸,我們的朋友——那位瘦小的老太太,因為嚇著了,還病了一場。那個空屋子的門窗都開著,我們往里看了看。這就是我上次來的時候,弗萊德小姐偷偷指給我看的那個黑洞洞的屋子。那地方現在沒有人住,顯得又冷清又凄慘,我不由得產生一種悲哀,甚至是恐怖的感覺。“你嚇得臉都白了,”我們走出來的時候,凱蒂說,“還發抖呢!”我覺得好象在那屋子里著了涼。
我們剛才一路上邊走邊談,走得很慢,因此,到得這里,我的監護人和婀達已經比我們先到。我們在弗萊德小姐那個頂樓會見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看那些鳥兒。還有一個好意給弗萊德小姐看病的醫生也在那里,他的態度又親切又同情,正在爐火前和她愉快地談著話。
“我給弗萊德小姐診斷完了,”那個醫生走過來說。“弗萊德小姐的病已經好得多,明天就可以上她那個一心惦記著的法院去。我知道,法院的人都非常想念她。”
弗萊德小姐很高興地接受了這番恭維,向我們大家行了一個屈膝禮。
“難得賈迪斯案的被監護人再度光臨,”她說,“真是不勝榮幸!能夠在寒舍接待荒涼山莊的主人賈迪斯先生,我感到實~在高興l”她這時又特地向賈迪斯先生行了一個屈膝禮。“菲茲一賈迪斯,親愛的,”看樣子,這是她給凱蒂起的名字,而且一直是這樣叫她,“特別歡迎你!”
“她當時病得厲害嗎?”賈迪斯先生向那位給他看病的醫生問道。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弗萊德小姐倒是聽見了,她親自回答。
“噢,真難受!噢,難受極了,”她說,好象在吐露什么秘密似的。“并不是有什么疼痛,你知道不?——而是不舒服。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神經方面,神經!原因是,”她壓低了聲音,顫顫巍巍地說,“我們這里死了一個人。在那個屋子里發現了毒藥。碰到這種可怕的事情,我真受不了,我當時給嚇壞了,只有伍德科特先生知道我嚇得多么厲害。這位就是我的醫生伍德科特先生!”她鄭重其事地介紹說,“這幾位是賈迪斯案的被監護人,這位是荒涼山莊的主人賈迪斯先生,這位是菲茲一賈迪斯!”
“弗萊德小姐談到自己的病情時,向來是說得很詳細的。”伍德科特先生用一種很嚴肅的聲調說;他在對我們說話的同時,好象也在討她的歡心似的,而且還用手輕輕按著她的胳臂。“她在這里突然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給嚇著了,由于心里難過和激動,就病倒了。不過,碰到這樣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就是膽子比她壯的人也可能嚇著的。那天一出事,她就把我找來了,可是已經太晚了,我已經沒法救活那位不幸的人。為了彌補這個損失,從那時候起,我就經常到這里來給她幫點忙。”
“他是醫學界心腸最好的醫生,”弗萊德小姐低聲跟我說。“我盼望審判。世界末日的審判。到了那一天,我就要分贈我的遺產了。”
“過一兩天她的健康就會恢復,”伍德科特先生帶著一副很親切的笑容望著她說。“總而言之,她的身體一定會很好。你們聽說她最近交了好運了嗎?”
“奇怪極了!”弗萊德小姐快活地笑著說。“這種事你們真是想也想不到,親愛的!每到星期六,快嘴肯吉或者是他的辦事員格皮,就交給我一張幾個先令的支票。說真的,那是先令啊!支票上的錢數每次都是一樣。每天一個先令。現在你們明白了吧!時間準極了,不是嗎?是——的!你們說,這些支票是誰送來的?這個問題很重要。確實很重要。我把我的想法給你們說說好不好?我認為,”弗萊德小姐說到這里,往后退了一步,現出深知底細的樣子,同時還意味深長地用右手的食指比劃著,“這些支票是大法官送來給我的,因為他知道他那個大印揭開的時間太長了(這個時間也實在太長了!)。他要一直送到世界末日審判那一天。你瞧,這實在太好了。他這樣做就等于承認自己辦事的確有點拖拉,耽誤了別人的時間。妙極了!那天我帶著我的文件上法院去——我總是按時上法院的,我就為了這件事情觀察過他的神色,而他也差不多承認了。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我從我的座位上向他笑了笑,他從他的座位上向我笑了笑。可是,不管怎么說吧,我這次的運氣真不小,是不是?在花錢方面,菲茲一賈迪斯還替我安排得很好。噢,說真的,安排得好極了!”
因為她這番話是跟我說的,我便祝賀她得到這筆額外的收入,并希望她這筆收入能長期繼續下去。我沒去推測這筆錢是從哪里來的,也沒去猜測誰會這樣厚道。我的監護人就站在我面前,默默地注視著那些鳥,我用不著猜,就知道這是他干的。
“你管這些鳥兒叫什么,太太?”他用他那種愉快的聲調說。“它們有名字嗎?”
“我可以替弗萊德小姐回答,這些鳥兒都有名字,”我說,“因為弗萊德小姐上次跟我們說過要把鳥兒的名字告訴我們。婀達,你還記得嗎?”婀達記得很清楚。“我說過這樣的話嗎?”弗萊德小姐說——“誰在門口?克魯克,你干嘛在門口偷聽我們說話呀?”
房東老頭推開了門,站在那里,手里拿著皮帽,身后緊跟著他那只貓。
“我不是偷聽,弗萊德小姐,”他說。“我正要敲門,可是你的耳朵太尖了!”
“把你的貓趕下去。轟它走!”老太太氣沖沖地喊道。
“嘿,嘿!——那不要緊,諸位。”克魯克先生一邊說,一邊慢慢地打量著我們,把我們每個人都打量了一遍,“除非我讓它去咬那些鳥,不然,我在這里,它決不敢去咬的。”
“請你們別怪我這位房東,”老太太一本正經地說。“他有點瘋,確實有點瘋!我這里有客人,克魯克,你想干什么?”
“嘿!”老頭說。“你不曉得我是大法官嗎?”
“哼!”弗萊德小姐頂了一句,“那又怎么樣?”
“身為大法官,”老頭微微地笑道,“而不認識這位賈迪斯,那不是笑話嗎,弗萊德小姐?請原諒我冒昧,先生。我對賈迪斯案差不多跟您一樣熟悉,先生。我從前認識托姆老爺,先生。可是,我記得以前沒見過您,就是在法院里也沒見過。我常常上法院去,要是我把一年里上法院的次數加起來,那數目可就不得了啦。”
“我從來不上那兒去,”賈迪斯先生說(他倒是真沒有去過)。
“我寧可到——別的地方去。”
“真的嗎?”克魯克呲牙咧嘴地笑著說。“您這樣說,會叫我那高貴而博學的兄弟感到難堪的,先生;不過,對賈迪斯家的人來說,這也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吧。真是驚弓之鳥啊,先生!哦,您在瞧我房客的那些鳥嗎,賈迪斯先生?”老頭一邊說,一邊慢慢走進屋里來,一直走到我監護人身旁,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并透過那副眼鏡,端詳著他的臉。“她有一個怪脾氣:她給這些鳥都起了名字,可是,不到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肯把那些名字說出來的。”他說這番話時,聲音放得很低,可是,當他看見她轉過身去,裝做打掃爐格的時候,他便指著她向我們使了個眼色,并大聲問道,“弗萊德,我把這些鳥兒的名字說出來好不好?”
“隨你的便,”她急忙答道。
老頭又瞧了我們一眼,然后抬頭望著那些鳥籠,把鳥兒的名字從頭報了一遍。
“希望、歡樂、青春、和平、安寧、生命、塵土、灰燼、垃圾、貧窮、毀滅、絕望、瘋狂、死亡、狡猾、愚蠢、廢話、假發、破布、羊皮紙、掠奪、判例、夢話、胡言、亂語。這就是那些鳥的名字,”老頭說,“全都讓我那位高貴而博學的兄弟關起來了。”
“外面的風刮得真厲害l”我的監護人喃喃地說。
“等到我那位高貴而博學的兄弟給弗萊德小姐的案子做出判決,這些鳥兒就要放走,”克魯克又向我們使個眼色說。“可是,”他又笑嘻嘻地添了一句:“如果他真做出判決的話——其實,這是不可能的——外面那些沒被關過的鳥,也會把它們弄死的。”
“如果這里也刮東風的話,”我的監護人一邊說,一邊假裝看看窗外有沒有定風針,“我想今天刮的一定是東風!”
我們覺得很難脫身離開這個地方。這倒不是弗萊德小姐留住我們;這位老太太非常通情達理,懂得讓人方便的。把我們留住的是克魯克先生。他好象離不開賈迪斯先生似的,他緊緊跟著他,簡直如影隨形。他自愿提出,要我們參觀他的大法官庭,看看那里面的無奇不有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參觀的過程中(這個過程被他拖長了),他始終緊緊跟著賈迪斯先生,常常用各種各樣的借口讓他停下步來,這時候我們只好走到前面去了。看樣子他好象想要說什么秘密的事情而又猶疑不決,因而顯得很傷腦筋。那一天,克魯克先生有時小心翼翼,有時猶豫不決,既想要說點什么,又不敢說出口,那表情和態度奇怪極了,我很難想象有人會象他那樣。他一直在注視著我的監護人。他的眼光難得從賈迪斯先生的臉上移開。如果他走在賈迪斯先生旁邊,他就象一只老狐貍那樣狡猾地看著他。如果他走在賈迪斯先生前面,他就回過頭去看他。如果我們站住不走,他就站在他對面,用手掌來回蹭著他那張開的嘴巴,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仿佛他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似的。他的眼珠子往上翻起,兩道花白眉毛卻壓得很低,看上去,眼睛差不多是閉著,好象在觀察賈迪斯先生臉上的每一個特征。
最后,我們把那所房子走完了(那只貓一直跟著我們),把各式各樣莫名其妙的破爛東西全都看遍了,便來到鋪子的里屋。這里,在一個倒放著的空木桶的底上,放著一瓶墨水、幾支破筆和一些骯臟的戲單;墻上還貼著幾個各種各樣的寫得很平常的印刷體字母。
“你在這里干什么?”我的監護人問道。
“想自己學學讀書寫字,”克魯克說。
“學得怎么樣啦?”
“很慢。不好,”老頭不耐煩地答道。“我這個歲數不容易學了。”
“找個人教教就會容易一些,”我的監護人說。
“是嗎?呵是他們可能瞎敦我呀!。老頭管道;他閃了閃眼睛,露出非常懷疑的神色。“我不認識字,真不知吃了多大的虧。現在我可不愿意讓別人瞎教我,叫我再吃虧了!”
“瞎教?”我的監護人很和氣地笑著說。“你想誰會瞎教你呢?”
“我不知道,荒涼山莊的賈迪斯先生!”老頭一邊回答,一邊把眼鏡推到額頭上,并且搓搓手。“我不是說別人會瞎教我——可是我還是相信自己,而不愿意相信別人!”
他回答的這些話和他的態度都非常奇怪,因此,當我們經過林肯法學協會的時候,我的監護人便問伍德科特先生:克魯克先生是不是真象他的房客所說的那樣有些神經錯亂。那位年輕的外科醫生說,并非如此,他認為沒有理由這樣想。他說愚昧無知的人往往疑心病很重,克魯克先生就是這樣的人,而且他還喝不摻水的金酒,多少總帶點醉意。他喝這種酒喝得很兇,如果我們留心的話,在他身上或者在里屋都聞到這種酒的濃烈氣味,不過,伍德科特先生并不認為他是個瘋子,至少現在還不是。
在回家的路上,我給啤啤買了一個風車和兩個小面粉袋,他非常高興,因此,除了我以外,他不肯讓別人給他摘帽子,脫手套,而且吃晚飯的時候非要坐在我身旁不可。凱蒂坐在我和婀達之間。一回到寓所,我們就把凱蒂訂婚的經過立刻告訴了婀達。我們夸獎了凱蒂,也夸獎了啤啤;凱蒂這時特別高興;我的監護人也跟我們一樣有說有笑;我們大家自然都很愉快,直到深夜,凱蒂和啤啤才坐了一輛出租馬車回家,這時啤啤早已睡著了,可是手里還緊緊抓住那個風車。
我剛才忘了提一提——至少是我剛才沒有提:伍德科特先生就是我們上次在巴杰爾先生家里見過的那位膚色黝黑的年輕外科醫生;那天,賈迪斯先生請他來吃晚飯,他來了。大家都散了以后,我跟婀達說,“親愛的。咱們談談理查德吧!”婀達大笑起來,說咱們還是談談——
不過,我倒不在乎我這位親愛的人兒當時說了些什么,因為她總是喜歡開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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