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這個消息已經(jīng)轟動了整條小街。居民們?nèi)宄扇旱鼐墼谝黄穑h論這件事情,把他們的偵察兵前哨(主要是小孩)派到克魯克先生的窗前,于是那個窗戶立即被他們緊緊包圍起188來。一個巡警已經(jīng)跑到樓上那個屋子去,后來又下來,象一座塔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鋪子門口,他偶爾也放下架子,對那些小孩瞅一兩眼}但是每當他向他們瞅去時,他們總是嚇得往后退。佩金斯太太和派珀爾太太,自從小佩金斯“打了”小派珀爾“一下耳光”這件不愉快的事發(fā)生以來,已經(jīng)好幾個星期彼此不說話,在這樣難得的場合里,她們又言歸于好了。拐角上那家酒鋪的小跑堂,因為見過世面并和酒鬼打過交道,所以是有資格前來看熱鬧的,這會兒他正和巡警交頭接耳地談著,臉上還露出滿不在乎的神色,好象他這種人是不會挨警棍和坐牢房似的。小街兩旁的人,從窗戶里探出頭來說話,那些光著頭的偵察兵急急忙忙地從法院小街跑進來,想打聽打聽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兒看見克魯克先生沒有遇害,起先似乎覺得很高興,但接著又自然而然地覺得有點兒失望了。就在人們哄動的時候,地保來了。
那個地保,雖然被這一帶的人看成一個可笑人物,但是,如果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去看看尸首,大家也就覺得有點了不起了。那個巡警認為他是一個低能的人,是一個雇用守夜人的野蠻時代的遺民,不過還是容許他進去,好象在政府還沒有取締地保這種人以前,他不得不加以容忍似的。人們互相奔告,說是地保已經(jīng)到場,而且已經(jīng)進去,這時看熱鬧的人就更加哄動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地保出來,又引起一陣本已平靜下去的哄動。他說,明天驗尸的時候需要一些證人,向驗尸官和陪審委員團報告死者的情況。這時立刻有人對他說,他可以向許許多多的人進行了解;但是那些人什么也說不上來。他又聽許多人說,格林太太的兒子也是“一個謄抄法律文件的人,對于死者的事,比任何人都了解,”但是,他一打昕下去,就給弄得更加糊涂了,原來格林太太的兒子已經(jīng)出門三個月,目前正坐船到中國去,不過,要是向海軍大臣申請的話,倒是可以打電報和他進行聯(lián)系的。地保還到一些店鋪和住家去了解情況。他一進屋總是把門關上,那種排斥外人、磨磨蹭蹭和傻里傻氣的態(tài)度把大家都惹得發(fā)了火。有人看見巡警向那個跑堂的擠眉弄眼。人們不僅感到掃興,而且還起了反感。有些年輕人扯著嗓予嘲笑地保,說他曾經(jīng)把一個小孩放到湯里煮,他們從一支流行曲里抽出幾旬,譜了一個歌,歌詞大意是說地保拿那小孩燒湯,送給貧民院。后來,警察認為有必要維護法紀,便捉了一個唱歌的人;其余的人都溜之大吉。那個被捉的人還是釋放了,不過他得接受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快快跑開,不要再干這種事情。他立刻接受了這個條件。于是,那場小風波一時又平靜下來了。這個神色自若的巡警(在他看來,一點點鴉片根本算不了什么)戴著亮閃閃的帽子,系著漿得硬梆梆的圍頸布,穿著筆挺的大衣,圍著寬大的皮帶,皮帶上扣著一副手銬,此外,還有種種的配備。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踱來踱去,戴著白手套的手掌互相拍打著;不時在街頭拐角的地方站住,看看有沒有發(fā)生丟失小孩或謀殺之類的事情。
這個毫無能耐的地保,夜里到法院小街來,一處一處地送傳票。傳票上那些陪審員的名字全給拼寫錯了,只有地保自己的名字沒有拼錯,而地保的這個名字,誰也念不出來,再說,誰也不想去念。傳票都送出去了,他的那些證人也得到通知。這以后,他跑到克魯克先生的鋪子里去,因為他和幾個窮漢子約好在那兒見面。一等那幾個人到來,他就領著他們到樓上去。于是百葉窗上那兩個大洞眼有了點新鮮玩意可以看看;這是為那個沒名沒姓的人而設的,也是為每個有名有姓的人而設的,這是塵世上最后的安息之所。
那口棺材當天晚上就停放在那口舊皮箱旁邊;床上那個孤零零的人,已經(jīng)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四十五年,現(xiàn)在躺在那里,象一個棄嬰似的,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使人無法尋找。
第二天,這條小街顯得非常熱鬧,正如佩金斯太太說的那樣,很象一個市集。佩金斯太太早已和那位心地善良的女人——派珀爾太太重修舊好,這會兒正親切地淡著話。驗尸官馬上就要到太陽徽酒店二樓的大廳來。和聲學會每周要在這個地方開兩次會,總是由一個著名的業(yè)余歌唱家主持;開會的時候,小胖子斯維爾斯照例坐在主持人對面,斯維爾斯是一位喜劇歌唱家,他希望(根據(jù)櫥窗里的海報)他那些朋友能捧一捧他,為第一流的天才出一臂之力。這一天早上,太陽徽酒店生意興隆。在這種鬧哄哄的場合里,就連小孩子也覺得需要買點吃的來維持旺盛的精力,因此,那個賣餡餅的,臨時在街頭擺了一個攤,也在說他那些白蘭地糖果賣得很快。一直在克魯克先生的鋪子和太陽徽酒店之間來回奔跑的地保,這時候正把他保管的那些寶貝東西拿出來讓幾個老實人看,他們?yōu)榱舜鹬x他,便請他喝一杯啤酒或是什么的。
驗尸官在約定的時間到來了,那些陪審員剛才一直在等他;就在驗尸官到場的時候,太陽徽酒店附設的那個又完善又干燥的九柱戲場上,木球恰好把那些柱子給碰倒了,發(fā)出一片響聲,仿佛是歡迎他似的。驗尸官經(jīng)常光臨酒館,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光顧的次數(shù)都多。在他這個行業(yè)里,木屑、啤酒、煙草、白酒等等的氣味,總是和那些最難看的死人有密切關聯(lián)的。他由地保和死者的房東領進和聲學會的會議室,把帽子放在鋼琴上,坐在那張擺在長桌首席的溫莎式靠椅上。那張長桌是由幾張小桌子拼成的,桌上布滿了一個套一個的粘糊糊的圓圈,那是水壺和杯子留下的痕跡。陪審員們都盡可能擠到長桌旁邊去坐。其余的人有的站在痰盂和大酒桶中間,有的靠著鋼琴。在驗尸官的頭頂上掛著一個小鐵環(huán),那是一個鈴子的環(huán)式手把,它給人一個感覺,仿佛這位法官先生馬上就要被處絞刑似的。
陪審員點名、宣誓!儀式正在進行的時候,忽然起了一陣哄動,原來有一個矮矮胖胖的人走進來;這個人的襯衫領子很大,一只眼睛老流著淚水,鼻子紅腫,他很謙虛地在門口附近坐下來,和大家一樣,不過似乎也很熟悉這個屋子。人們低聲地說,這就是小胖子斯維爾斯。有人認為,他很可能模仿驗尸官的舉止神態(tài),準備晚上和聲學會開會時大大表演一番。
“好吧,諸位先生——”驗尸官開始說。
“那邊安靜點!”地保說。他不是指驗尸官說的,但聽起來很象是那樣。
“好吧,諸位先生,”驗尸官重新開始說。“今天把你們請到這里來,目的是要調(diào)查某一個人是怎么死的。關于死者的情況、證物馬上提供給你們參考;你們要根據(jù)——九柱戲,九柱戲必須立刻停止,聽見了沒有,地保!——根據(jù)證物做出裁決,而不要根據(jù)別的東西。現(xiàn)在首先要驗尸。”
“喂,把路讓開!”地保喊道。
于是,他們亂哄哄地走了出去,仿佛是一個零零落落的出殯行列。他們在克魯克先生鋪子后面的第三層樓上進行搜查,這時候有幾個陪審員臉色發(fā)青,急急地退出來了。地保對那兩位鈕扣不全、袖口不甚整潔的先生招呼周到(在那個和聲學會的屋子里,他特別在驗尸官旁邊給他們擺了一個小桌子),設法讓他們看到一切必須看的東西,因為他們是調(diào)查這類事情的特派記者;地保當然免不了要有一般人的弱點的,他希望能在報上看到“該區(qū)精明強千的地保墨尼”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根據(jù)最近的事例,他甚至希望墨尼的名字能象絞刑吏的名稱那樣膾炙人口。
小胖子斯維爾斯在等著驗尸官和陪審員們回來,圖金霍恩先生也在等著。圖金霍恩先生大受歡迎,他坐在驗尸官旁邊,也就是在那位高貴的司法官、臺球桌和煤斗中間。審訊在進行中。陪審委員團聽到他們所調(diào)查的人是怎樣死的,可是關于死者的身世就打聽不出來了。“先生們,在座的有一位非常著名的律師,”驗尸官說,“據(jù)說,發(fā)現(xiàn)死者死去的時候,他恰巧在場;不過,你們已經(jīng)聽取了外科醫(yī)生、房東、房客和法律文具店老板的口供了,而他所能提供的情況也只有那些;所以我們不必麻煩他了。在座的還有人知道更多的情況嗎?”
佩金斯太太把派珀爾太太推上前去。派珀爾太太宣了誓。
先生們,這是安娜斯塔西亞·派珀爾。是個已婚的女人。喂,派珀爾太太,關于這件事情,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當然羅,派珀爾太太有許多話要說,可是,主要是些東拉西扯、雜亂無章的話,而沒有什么內(nèi)容。派珀爾太太說,她就住在這條小街上(她丈夫在這里修理桌椅營生),關于原告—一派珀爾太太老是把死者說成是原告——賣身給魔鬼的這個謠傳,鄰居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這可以從她的孩子亞歷山大·詹姆斯·派珀爾私行洗禮的前兩天算起——她那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活了十八個月零四天了,先生們,當初私行洗禮是因為他齒齦有毛病,恐怕活不了。她覺得這種謠傳是原告那副神氣引起的。她常常碰見原告,覺得他的樣子很兇,因此不能讓他隨便接近一些膽小的孩子(如果對她的話有懷疑,她希望能夠把佩金斯太太傳上來,因為佩金斯太太就在這兒,佩金斯太太一定能夠替她丈夫、她本人和她的家庭作保)。她曾經(jīng)看見原告被孩子們捉弄而感到為難;因為孩子總歸是孩子,特別是那些淘氣的孩子,你總不能指望他們都是瑪土撒拉,你們當初做孩子的時候,也不是瑪土撒拉啊。由于這個,也由于他那黑黑的臉膛,她常在夢中看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鶴嘴鋤,把姜尼的腦袋劈成兩半;可是這個孩子也不知好歹,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嚷嚷。不過,她倒是沒有見過原告掏出鶴嘴鋤或其他武器。她曾經(jīng)看見有小孩追他和喊他,可是他趕緊躲開了,好象并不怎么喜歡小孩似的,無論什么時候都沒見他和小孩或大人說過話。只有一個男孩跟他說話,這個男孩在小街拐角的地方打掃十字路口,要是他在這兒的話,他一定會告訴你們,因為常常有人看見他和死者說話。
驗尸官說,那個男孩在這兒嗎?地保說,不在,先生,他不在這兒。驗尸官說,那就去把他叫來吧。當那個精明強干的地保不在場的時候,驗尸官和圖金霍恩先生談了談。
噢!先生們,那個男孩來了。
這就是那個男孩;只見他渾身泥巴,嗓音沙啞,衣服破爛。喂,小孩!可是,先別忙。小心點。應當根據(jù)例行手續(xù),先問這個孩子幾個問題。
他的名字叫喬。除了這個,別的就不知道了。他不知道人們除了名字,還有姓,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喬。是簡稱,原來的名字還要長一些,因為他覺得這對他說來已經(jīng)夠294長了。他并不覺得名字短有什么不好。會拼自己的名字嗎?不會。他不會拼自己的名字。他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朋友。從來沒上過學。不知道家庭是什么。只知道笤帚是笤帚,只知道撒謊不是好事情。關于笤帚和撒謊的事情,已經(jīng)記不起是誰跟他說的,可是這兩件事情他都知道。他說不清如果對在座的先生們?nèi)鲋e,死了以后會怎么樣,不過,他相信一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得到報應——所以他要說實話。
“先生們,這可不行啊l”驗尸官說著,發(fā)愁地搖了搖頭。
“先生,你認為,不能接受他的證詞嗎?”一個很注意聽的陪審員問道。
“絕對不能,”驗尸官說。“你們已經(jīng)聽到這小孩說‘記不起’、‘說不清’這樣的話了,你們知道,這樣可不行啊。先生們,在法庭上,我們不能把這當做口供。這簡直是胡鬧。把小孩帶下去。”
那男孩被帶下去了,這件事情對在座的人有很大啟發(fā),對那個喜劇歌唱家,小胖子斯維爾斯的啟發(fā)尤其大。
喂。還有別的證人嗎?沒有別的證人啦。
先生們,這就行啦!這個人誰也不認識他,一年半以來一直大量吞食鴉片,由于過度吞食鴉片而致死。如果你們認為,你們拿得出任何證據(jù),從而得出結(jié)論說,這個人是蓄意自殺的,那么你們就不妨做出這樣的結(jié)論。如果你們認為,這個人的死不過是事出偶然,那么你們也可以根據(jù)情況做出裁決。
根據(jù)情況做出裁決。死因是偶然的。這都無庸置疑。先生們,你們可以退席啦。再見。
驗尸官在扣大衣扣子的時候,圖金霍恩先生便和他到角落里,私下聽取那個被否決了的小證人的證詞。
這個得不到人們垂顧的家伙,只知道死者(喬剛才從那黃面膛和黑頭發(fā)認出他來)常常被街上的小孩跟在后面哄笑;只記得在一個寒冷的冬夜,他自己正在十字路口附近的一個門道里打哆嗦,那個人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便折回來問他一些話,發(fā)現(xiàn)他一個親人也沒有,便說,“我也沒有,一個也沒有!”接著就給了他一點錢,夠他吃頓晚飯和找個地方住一夜。從那時起,那個人就常常跟他說話;問他夜里睡得好不好,問他怎么能忍受饑寒,問他是不是希望死掉,以及諸如此類的奇怪問題。那個人要是沒有錢,經(jīng)過的時候就說,“喬,今天我和你一樣窮”;可是,那人要是有一點點錢,他總愿意給喬一些(這一點喬是衷心相信的)。
“他對我非常好,”孩子用那破破爛爛的袖子擦著眼淚說。“剛才我看見他這樣直挺挺地躺在這里,我真希望他能聽見我說這句話。他對我實在太好了,太好了!”
當他慢吞吞地走下樓梯的時候,躲在一旁等著他的斯納斯比先生,便把半克朗銀幣塞到他的手里。“如果你看見我和我的好太太——我是說一位女士——從你那個十字路口走過,”斯納斯比先生用手指指著鼻子說,“你可不要提這件事情!”
那些陪審員還在太陽徽酒店里呆著,東拉西扯地談了一會兒。后來,有六七個人抽起煙斗來,弄得太陽徽酒店的客廳煙霧彌漫;有兩個人蹈隧著上罕普斯德去了,有四個人商量好,晚上買半票去看戲,最后還要吃一頓牡蠣。小胖子斯維爾斯備受歡迎,有好幾個人請他吃東西。有人問他覺得今天的審訊怎么樣,他便用一句俗語概括道:“離奇古怪”(他的長處就在于對俗語能夠運用自如)。:太陽徽酒店的老板看見小胖子斯維爾斯這樣受人歡迎,便在那些陪審員和客人們面前把他大捧一陣,說什么在演唱某個角色的時候,誰也比不上他,還說他的戲服多得一車也裝不完。
就這樣,太陽徽酒店漸漸消失在隙朧的夜色之中,接著店里點起了煤氣燈,在夜色中大放光明。和聲學會開會的時刻到了,那個著名的職業(yè)歌唱家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坐在他對面的是喝得面紅耳赤的小胖子斯維爾斯,他們的朋友圍繞在他們四周,為第一流的天才捧場。晚上,正當大家興高采烈的時候,小胖子斯維爾斯說,先生們,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我打算略略表演一段今天在這里發(fā)生的真人真事的戲。大家鼓掌表示歡迎;他走出屋去的時候還是斯維爾斯,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就算是驗尸官了(不過一點都不象);他演唱了驗尸的過程,為了讓大家開心,他還不時用鋼琴伴奏這樣一個疊唱句;他(驗尸官)醉得暈頭轉(zhuǎn)向,嚷嚷什么嘟哩嘟兒——醉得暈頭轉(zhuǎn)向,嚷嚷什么嘟哩嘟兒——醉得暈頭轉(zhuǎn)向,嚷嚷什么嘟哩嘟兒,嘀
叮叮哨哨的鋼琴聲終于停止,和聲學會的朋友們也去抱著枕頭睡覺了。這時候,那具孤零零的尸體已經(jīng)進了塵世上最后的安息之所;寂靜籠罩著他,百葉窗上那兩個陰森可怕的洞眼.在這萬籟俱寂的夜里守望了他好幾個鐘頭。這個可憐人很小的時候,也曾偎倚在母親的懷里,抬起眼睛望著慈母的臉,根本不懂得怎樣用柔軟的小手去摟著母親的脖子,如果做母親的當時能預見他如今躺在這里,那將是多么不堪設想的事情啊!想當年,在那些比較得意的日子里,如果他心中那股已經(jīng)熄滅的熱情,曾經(jīng)為某個愛戀他的女人而燃燒過,那么,現(xiàn)在他的遺體還沒有掩埋,那個女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那天晚上,在庫克大院斯納斯比先生家里,整夜都得不到安寧。原來嘉斯德爾攪得大家睡不了覺;正象斯納斯比先生說的那樣——請原諒我太直言了——她的癲癇病不是發(fā)作一次而是接連發(fā)作了二十次。這次發(fā)病的原囡是,嘉斯德爾心腸太軟,而且過于敏感,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圖丁那位大恩人家里呆過,這種敏感很可能是由于她喜歡胡思亂想而來的。且不說她過于敏感到底是因為什么,喝茶的時候,斯納斯比先生敘述了他參與驗尸的事,這不免使嘉斯德爾大為震驚,所以,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先是她手里端的荷蘭干酪突然飛了出去,接著她一頭栽到廚房里去;就這樣,她的癲癇病發(fā)作起來了,并且持續(xù)了很長的時間。她發(fā)一陣好一陣,好一陣又發(fā)一陣,一直沒完沒了。在各次發(fā)作的短暫間歇中,她都抓緊時機,向斯納斯比太太苦苦哀求說,“等她病好了以后”,千萬不要把她打發(fā)走;同時,她又求著店里的人,把她放在石子地上,大家就可以回去睡覺了。因此,當柯西特大街那家小牛奶鋪的忠于職司的公雞,因黎明到來而高聲歌唱時,就連耐性最好的斯納斯比先生聽了,也不禁長嘆一聲說,“我還真以為你這只公雞死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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