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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  文/谷應泰

第五十章    第三十四卷 河決之患(2)

  三年秋七月,河水溢,自清河抵淮安城西,淤者三十余里。決方、信二壩出海,平地水深丈余,寶應湖堤崩壞,山東莒、郯諸處水溢,從沂河、直河入邳州,人民溺焉。

  四年秋九月,河決邳州,自睢寧白浪淺至宿遷小河口,淤百八十里,溺死漕卒千人,失米二十余萬石。總督河道侍郎翁大立言:“邇來黃河之患,不在河南、山東、豐、沛,而專在徐、邳,故欲先開泇河以遠河勢,開蕭縣河以殺河流者,正謂浮沙壅聚,河面增高,為異日慮耳!今秋水洊至,橫溢為災,臣以為權宜之計在棄故道而就新沖,經久之策在開泇河以避洪水。”疏下部。

  五年河決雙溝。先是,河漲徐州上下,茶城至呂、梁兩厓、東山,不得下,又不得決;至是乃自雙溝而下,北決油房、曹家、青羊諸口,南決關家、曲頭集、馬家淺、閻家、張擺渡、王家、房家、白糧淺諸口,凡十一,支流既散,干流遂微。乃淤自匙頭灣八十里,而河變又極矣。趙孔昭、翁大立前后治之無功。議者欲棄干河,而行舟于曲頭集、大枝間。冬初水落,則干已平沙,而枝復阻淺。又議棄黃河運,而膠河、泇河、海運紛沓莫可歸一。于是即家起都御史潘季馴治之。季馴之治水,惟求復故道而已。乃上言:“老河故道,自新集歷趙家圈出小浮橋,安流無患。后因河南水患,別開一道,出小河口本河漸被沙淺。嘉靖間,河北徙,故道遂成陸地。臣奉命由夏鎮歷豐、沛,至崔家口;由崔家口歷河南歸德、虞城、夏邑、商丘諸縣至新集,則見黃河大勢,已直趨潘家口矣。父老言去此十余里,自丁家道口以下二百二十里,舊河形跡見在,可開。臣即自潘家口歷丁家道口、馬牧集、韓家道口、司家道口、牛黃堌、趙家圈,至蕭縣一帶,皆有河形,中間淤平者四分之一,河底皆滂沙,見水即可沖刷。臣以為莫若修而復之。河之復,其利有五:從潘家口出小浮橋,則新集迤東,河道俱為平陸,曹、單、豐、沛永無昏墊,一利也。河身深廣,每歲免泛溢之患,虞、夏、豐、沛得以安居,二利也。河從南行,去會通河甚遠,閘渠無虞,三利也。來流既深,建瓴之勢,導滌自易,則徐州以下,河身亦因而深刷,四利也。小浮橋來流既遠,則秦溝可免復沖,而茶城永無淤塞之患,五利也。”既報可,乃役丁夫五萬,開匙頭灣,塞十一口,大疏八十里,故道漸復。已而以漕舟壞,季馴閑住。

  六年春,河決邳州,運道阻。總河侍郎翁大立復議開泇河,以遠其勢。潘季馴言:“泇與黃河相首尾,今河南決淮、揚北,決豐、沛,漕渠不相屬,泇處中,將焉用之?”已而以漕舟壞,季馴被劾歸。給事中雒遵言治河有效,無如工部尚書朱衡者。乃詔衡與總河都御史萬恭覆視,則泇口限嶺阻石,竟報罷,而一意事徐、邳河。衡上言:“茶城以北,防黃河之決而入;茶城以南,防黃河之決而出。故自茶城至邳州、宿遷,高筑兩堤,宿遷至清河,盡塞決口,蓋防黃河之出,則正河必淤,昨歲徐、邳之患是也。自茶城、秦溝口至豐、沛、曹、單,以接縷水舊堤,蓋防黃河之入,則正河必淤,往年曹、沛之患是也。二處告竣,沛縣窯子頭至秦溝口,應筑堤御之。”命萬恭總理其事,役丁夫五萬有奇,分工畫地而筑之。

  夏四月,兩堤成。北堤起磨臍溝,迄邳州之直河;南堤起離林鋪,迄宿遷之小河口。各延袤三百七十里,運艘束于河流,睢、邳之間可以稼,建鋪立舍,設軍民守之,如河南、山東黃河例。河乃安運道,嘉、隆之間,治河者以衡、恭、季馴為能。

  神宗萬歷五年秋八月,河決崔鎮,淮決高家堰,橫流四溢,連年不治。詔復以潘季馴為右都御史總理河漕。時有議當疏海口者。季馴言:“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治,而可以水勢沖決,計莫如筑高家堰塞崔鎮東,河、淮正流,使并趨入海。”上可其奏。季馴為之三年,而高家堰成。一夕黃浦涸,得龍首以獻,其大專車,時以比龍首渠云。

  十五年冬十月,命工科給事中韋居敬相度黃河,議修治之策。時黃河漫流,自開封、封丘、偃師,及東明、長垣,多沖決,大學士申時行言失今不治,河將北徙上流,不下徐、淮,則運道可憂,故有是命。已而督河楊一魁議,因決濟運,導沁入衛。居敬言:“衛輝城卑于河,恐一決有沖潰之患,沁水多沙,善淤,入漕未便,不如堅筑決口,開河身,加浚衛河,民得灌田,尤為完計。”上從之。

  十六年春三月,禮科給事中王士性上言:“黃河自徐而下,河身高而束以堤,行堤與徐州城平。委全力于淮,而淮不任。黃水乘運河如建瓴,淮安、高、寶、興、鹽諸生民,托之一丸泥,決則盡化魚鱉。而議者如蟻穴漏卮,補救無寧歲,總不如復故道,為一勞永逸之計也。河故道,由桃源三義鎮達葉家沖與淮合,在清河縣北。別有濟運一河在縣南,蓋支河耳。河強奪支河,直趨縣南,而自棄北流之道,久且斷,河形固在也。自桃源至瓦子灘九十里,地下不耕,無廬墓之礙。至開河費視諸說稍倍,而河道一復,為利無窮。”章下所司,韋居敬言故道難復。不行。復議開訾家營支河,尋諸決口皆塞,淤者復疏。

  夏六月,總理河道潘季馴上言:“河水濁而強,汶、泗清而弱,交處則茶城也。每至秋,黃水發入淮,沙停而淤,勢也。黃水減,漕水從之,沙隨水流,河道自通,縱有淺阻,不過旬日。往者立石洪、內華二閘,遇水發,即閉之,以遏其橫;黃水落,則啟之,以出泉水。但建閘易,守閘難,貢使之馳行,勢要之開放,急不能待,而運道阻矣。乞禁啟閉之法。”報可。

  十七年,河決雙溝單家口,于是專議筑趙皮寨至李景高口遙堤,筑將軍廟至塔山長堤,筑羊山至土山橫堤,河防幸無事。十九年秋九月,泗州大水,淮水泛溢,高于城,溺人無算,浸及祖陵。總督河道潘季馴上言:“水性不可拂,河防不可弛,地形不可強,治理不可鑿。人欲棄舊以為新,而臣謂故道必不可失;人欲支分以殺勢,而臣謂濁流必不可分。霖霪水漲,久當自消。”時季馴凡四治河,河皆治。季馴之議,以為河性湍悍善徙者,水漫而沙壅也。法莫若以堤束水,以水攻沙,循河故道,束而湍之,使水疾沙刷,無留行,而又近為縷堤;縷堤之外復為遙堤,故水益淺遠,不至旁決。

  二十三年夏四月,命工科給事中張企程勘淮、泗工。先是,邳州、高郵、寶應大雨水,湖決壞堤,泗州水,浸祖陵。巡按御史牛應元言:“治河在辟清口浮沙,次疏草灣下流,達伍港、灌口,廣其途入海。次開周家橋達芒稻河入江,而鮑、王諸口,決為巨浸,難以施工,或分其水筑黃堌、戎口之壩,疏符離集、睢水之淺,浚宿遷小河入黃之口。”故有是命。已而企程覆奏:“隆慶末,高、寶、淮、揚告急,當事狃于目前,清口既淤,又高筑堰,堤張福以束之,障全淮以角黃,舉七十二溪之水匯于泗者僅口數丈出之。出之十一,潴之十九,河身日高,安得不倒溢以灌泗乎?今高家堰費巨,未可議廢,且并高、寶、淮、揚亦不可少,周家橋北去高堰五十里,其支河接革子湖,若浚三十余里,一自金家河入芒稻河注之江,一自子嬰溝入廣洋湖注之海,則淮水泄矣。武家墩南距高堰十五里,偪永濟河,引水自窯灣閘出口,直達涇河,自昭陽湖入海,則淮之下流有歸,此急救祖陵之議也。”

  九月,總督漕運褚鐵議導淮。總理河道楊一魁議先分黃,次導淮。御史牛應元議合行之,又為祖陵計,黃堌口決當制,小林口淤當挑,歸仁堤當培。上從之。括帑五十萬,役夫二十萬,分黃導淮。自黃江嘴導河,分趨五港、灌口徑入海,以殺黃勢,毋盡入淮。導淮則自清口,辟積沙數十里,又于高堰旁,若周家橋、武家墩,稍引淮支流入于湖,為預浚入江入海路以泄之,祖陵水漸退,而水患息。

  二十四年九月戊戌,河工成。總理河道楊一魁、總督漕運褚鐵等賞賚有差。

  二十五年春正月壬寅,河決黃堌口。總督漕運尚書褚鐵言:“黃口宜塞,否則全河南徙,害將立見。”

  三月,浚小浮橋沂河口,小河口工成。自河南徙徐、邳,復見清泗,議者謂全河水微,妨運,決口不塞,恐下咬歸仁,為二陵患。獨總河尚書楊一魁謂黃堌口深淵難塞,議浚小浮、沂、泗,筑小河口。工成,果利運。尋久旱,運河澀,而河又決義安東壩。一魁議浚黃堌口及上歸灣活嘴,以受黃水,救小浮橋、泗上之涸。因繪河圖上言:黃河自古為患,近自分黃道淮,工成,鳳、泗、淮、揚免昏墊之災,又自黃堌一決,全河南徙,兗、豫、徐、邳得免河患,而其余波出于義安者,又導之入小浮橋足以濟二洪之涸,則今日之河既有合于決堤放水之議矣。而議者猶曰:運道有淺澀之虞,祖陵有意外之患,地方有淹沒之苦。不知國家運道,原不資于河。全河初出亳、壽之郊,以不治治之。故歲無治河之費,其后全河漸決入運,因遂資其灌輸,五十余年,久假不歸,又日筑垣而居之,涓滴不容外泄,于是濁沙日淀,河身日高。上遏汶、泗,則鎮口受淤,魚、滕被侵;下壅清、淮,則退而內潴,盱、泗為魚;以至瀕河沒溺,歲運飄流,甚至浸及祖陵。而當事者猥以運道所資,勢不能卻之他徙。臣奉明命,改弦易轍,首開武墩經河,次疏具壩、固莊,又挑小浮橋、小河口、沂河口故道,幸小浮橋股引之水,李吉口未斷之流,已足濟運矣。以汶、泗、沂、兗之水,建閘節宣,運道自在,固不必殫力決塞,以回全河。蓋決河所經,有山西、阜子諸坡湖以為之匯,有小河、白洋、固朱等河溝以為之委。祖陵雄據上游,崇岡迭嶂,諒無可慮。即歸仁一堤,見為險要,亦非水沖,萬一失守,亦不過下浸桃清,由洪澤諸湖以下清口,勢不能逆流倒灌上及盱、泗也。至南流泛濫,雖不免為下邑民生之害,碣山水道當沖,南流北流俱不得免,必須遷城以避河患。其以涸口被災者,惟有蕭、宿、靈、睢。往者,全河未徙之時,豐、沛、魚、滕、徐、邳不被淹沒乎?近庚寅、癸巳之秋,徐、邳二州不幾為魚鱉乎?較之今日,孰重孰輕?故臣始終自信,以為止就已成之功,稍終未完之緒,則自不至為運道之虞,亦不能為陵寢生民之患。抑臣又有說焉,禹之導河,析二渠,播九河,隨水之所向,不與爭利。今河南、山東、江北州縣,棋列星布,在在堤防,水不及汴梁矣,則恐決張秋;不及張秋矣,又恐淤鎮口;不及鎮口矣,又恐淹宿州。凡禹之所空以與水者,今皆為我所占,無容水之地,固宜其有沖決也。今若空碣山一邑之地,北導李吉口,下濁河;南存徐溪口,下符離;中存盤岔河,下小浮橋。三河并存,南北相去五十里,任水游蕩,以不治治之。量蠲一邑千金之賦,歲省修河萬金之費,此亦一時之省事,萬世之良圖也。

  二十六年春三月,工部給事中楊應文請開泇河。泇河在滕、嶧、沂、洙下流,南通淮海。隆慶以來,翁大立數議未決。舒應龍嘗鑿韓莊,中輟。時河決黃堌口,請終其功。報可。

  夏六月,以工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劉東星總理河道漕運。東星循行河堤,謂阻漕治在標,決河治在本,兩利而并存之。議開趙渠,蓋商城、虞城以下,至于徐州,元賈魯故道也。嘉靖末,北徙,潘季馴議開之,計費四百萬而止,及河決單縣黃堌口稍通成渠,惟曲里館至三仙臺四十里如故。東星因欲浚之,又自三仙臺至泗州小浮橋開支河,又浚漕河,起徐、邳至宿,費可十萬緡。

  二十九年秋九月,河決蕭家口。先是,開封歸德大水,商城、蒙城等處,河沖蕭家口百余丈,全河南徙,淮、泗賈舟不及去,置于沙上。總督河漕工部尚書劉東星卒于濟寧。東星浚趙渠,開泇河,工未竟而卒。

  十一月,河南道御史高舉言:“膠、萊海運,嘉靖間,山東副使王憲議開膠萊河,河之南口,起麻灣,北口至海滄,相距三百三十里,其地河形至今尚在。兩口皆貯潮水,不假浚者二百余里,浚者一百三十里。但其下多石,水微細,使極力開鑿,止三十里遠耳。如河成,我江漕由淮安清江浦,歷新壩馬家濠而來,計良便。國初罷海運者,以馬家濠未通,舟出大洋故也;馬家濠通,舟行小海中,自不險。從麻灣、海滄二口徑抵天津直沽。”至是舉循其議上,格于守臣而止。先是,張居正柄國,即有議開泇河者,山東參政馮敏功曰:“泇口穿葛墟諸山,皆砂石,不可鑿,南北大湖相連,不易堤,甚非計也。”事遂寢。又欲由海疲乏開膠河。敏功奏議曰:“膠河僅衣帶水,余悉高嶺大阜,且地皆岡石,山水奔瀑,工難竟。即竟矣,海水挾淖沙而入必復淤,不若舍膠、泇而專治河,河漕合治則國儲民命兩利,分治則兩敗矣。”然居正竟促撫、按開浚,才及數尺,果皆岡石黑沙難施畚鍤,費幣金十三萬,迄無成功乃止。

  三十一年春正月,山東巡撫黃克纘言:“開王家口為蒙墻上流,上流既達,則下流不宜旁泄,宜塞。”從之。

  夏四月,總理河道侍郎曾如春卒。如春治河,力主開黃家口。領六十萬金,竭智畢慮,既開新河,雖深廣,其南反淺隘,故水不行。所決河廣八十余丈,而新河僅三十丈,不任受。或告如春曰:“若河流既回,勢如雷霆,藉其自然之勢沖之,何患淺者之不深。”如春遂令放水,河流濁,下皆泥沙,流勢稍緩,下已淤半矣。一夕水漲,沖魚臺、單縣、豐、沛間,如春聞之,驚悸暴卒。以工部右侍郎李化龍總理河道。

  三十二年春正月,總理河道侍郎李化龍請開泇河。曰:“河自開封、歸德而下,合運入海,其路有三:由蘭陽出茶城,向徐、邳,名濁河,為中路;由曹、單、豐、沛出飛云橋,向徐溝,名銀河,為北路;由潘家口入宿遷,出小河口,名符離河,為南路。南路近陵,北路近運,惟中路既遠于陵,亦濟于運。前督臣排群議,興茲役,竟以資用乏絕,不得竣事。然自堅城以至鎮口,河形宛然,故為今計,惟守行堤,開泇河為便。”上從之。

  秋八月,河決蘇家莊,淹豐、沛,黃水逆流,灌濟寧、魚臺、單縣,而魚臺尤甚。

  九月壬申,分水河成。

  三十三年秋七月壬午,呂梁河澀。給事中宋一韓論前總督李化龍泇河之誤。不報。

  三十四年夏四月癸亥,河工成。自朱旺口至小浮橋袤百七十里,河歸故道,役五十萬人,費八十萬金,五閱月而竣。懷宗崇禎六年夏五月,運河淺阻,降總理河道尚書朱光祚一級。

  七年冬十一月,漕運總督楊一鵬議浚泇河。從之。

  八年秋九月,逮總理河道尚書劉榮嗣。初,榮嗣以駱馬湖阻運,自宿遷至德州開河注之,既鑿,黃水朝暮遷徙,不可以舟。給事中曹景參劾之,被逮。

  九年夏四月,泇河重浚成。

  十五年秋九月,李自成圍開封,河決城陷。先是,開封城北十里枕黃河,至是賊圍城久,人相食。壬午夜,河決開封之朱家寨,溢城北。越數日,水大至,灌城,周王恭楞走磁州,以巡按御史王漢舟迎之也。巡撫高名衡、推官黃澍等俱北渡,吏卒倉猝各奔避,士民湮溺死者數十萬人,城俱圯。賊屯高地獨全。開封古都會,富庶甲于中原,竟成臣浸。水大半入濁,入泗,入淮,與故河分流,邳、亳皆災。

  谷應泰曰:

  河自龍門下浮,束于萬山,南至豫州,地平勢怒,而河無安流矣。故河之決,必在河南,而既決之后,不南侵全淮,即北沖齊、魯。侵全淮者,潰散于潁、亳、徐、宿,而害在田廬民業。沖齊、魯者,橫激于曹、濮、單、鄆,而患兼在堤防運道。然淮近而身大,決入淮者患小而治速;漕遠而身小,決入漕者患大而治難也。洪武初,河決原武,自潁、壽入淮。正統十三年秋,河決滎陽入漕,潰沙灣入海。景泰三年春,河又決沙灣。弘治二年夏,河決開封入淮。三年夏,河決原武支流三:一自封丘下沖張秋;一出中牟尉氏;一溢蘭陽及歸德,彌漫至宿。五年秋,河決張秋。七年春,河又決張秋。世宗十九年,河決睢州野雞崗。四十四年,河決沛之飛云橋。神宗五年,河決崔鎮。二十五年,河決黃堌口。懷宗十五年,河決汴城。大抵決口必在開封南北百里,而被害之地,淮三漕七。后乃骎骎數病漕河焉。

  蓋合大河以歸一淮,物不能兩大,況水又泥淖多滓,驅二瀆之水,行閼遏之途,其必潰也明甚。而兗州卑下,齊、魯瀕海,黃河所向,并牽漕河諸水,盡瀉入海。故河決之世,陸則病水,水則病涸,發則病水,去則病涸,齊、魯病水,漕河病涸,一隅病水,全河病涸。而說者謂河既欲自豫決兗,入漕達海,何不盡浚豫、兗諸決地,聽河北流,過濟寧,下臨清,出直沽,漕與河合,漕不病竭,淮與河分,淮不病溢,策至便也。不知淮河浩瀚,千里一瀉,猶不能泄,怒時思沸涌,漕水千步百折,委紆盤曲,河豈能按轡徐行乎?若必廢漕制以伸河體,取咽喉之地為尾閭之沖,必無幸矣。

  故治河之道,古無上策,史冊所載,不過三說:曰疏,曰浚,曰塞。塞在上流,堙谷截流是也。疏在下流,分支灑澤是也。浚在河身,筑堤固岸,使之安行是也。疏近上策,神禹北播九河,賈讓北放渤海,棄地遷民,費以巨萬,效已難言之。近世以來,浚塞兼施,徐有貞謂水平后可治決,決止乃可浚淤,此先塞繼浚之法也。故力筑張秋、金堤,堅塞決口,而徐浚漕河之淤,水道乃平。劉大夏言河道不治,乃修筑堤防之功多,疏浚分殺之功少,此先浚后塞之法也。故力浚賈魯河、孫家渡,殺水入淮。又浚淤河,出宿遷、亳州入淮。后筑長堤,起豫達徐,沖決遂止。他如潘季馴之不失故道,不分濁流。楊一魁之首開武墩,次疏具壩,皆良策也。

  夫殷都帶河,囂、耿屢遷;武帝刑牲,宣瓠時決。終明之世,河患時警,未嘗一歲沮運者,浚塞之力也。九河故道,已不能修,漕河一線,勢不能廢。然則塞浚之功,與河終始,尚其借鑒于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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