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洪武三年夏四月,詔封皇子棣為燕王,太祖第四子也。
十一年冬十二月,定諸王宮城制式。太祖曰:“除燕王宮殿仍元舊,諸王府營造不得引以為式。”
二十三年春二月,命潁國公傅友德為將軍,聽燕王節制,征沙漠。初,燕王既之國,太祖欲諸王知軍旅,乃敕秦王、晉王、燕王督諸將分道北征。已而秦王、晉王師久不出,燕王率友德等北出,至迤都山,擒其將乃兒不花還。
二十五年夏四月丙子,皇太子薨。皇太孫生而額顱稍偏,性聰穎,善讀書,然仁柔少斷。太祖每令賦詩,多不喜。一日,令之屬對,大不稱旨;復以命燕王,語乃佳。太祖常有意易儲,劉三吾曰:“若然,置秦、晉二王何地?”太祖乃止。
二十八年,初,諸王封國時,太祖多擇名僧為傅,僧道衍知燕王當嗣大位,自言曰:“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與大王戴。”蓋白冠王,其文皇也。燕王遂乞道衍,得之。道衍至燕邸,薦鄞人袁珙相術。燕王使召之至,令使者與飲于酒肆。王服衛士服,偕衛士九人入肆沽。珙趨拜燕王前曰:“殿下何自輕如此?”燕王陽不省,曰:“吾輩皆護衛校士也。”珙不對。乃召入,詳叩之,珙稽首曰:“殿下異日太平天子也。”燕王恐人疑,乃佯以罪遣之。行至通州,既登舟,密召入邸。
三十一年閏五月,太祖崩,建文皇帝即位,遺詔止諸王入臨會葬。燕王入,將至淮安。齊泰言于帝,令人赍敕使還國,燕王不悅。
秋七月,帝命李景隆訊周王橚,逮至京,廢為庶人。燕王見周王被執,且齊泰、黃子澄用事,遂簡壯士為護衛,以勾逃軍為名,異人術士多就之。
冬十月,熒惑守心。四川岳池教諭程濟通術數,上書言:“北方兵起,期在明年。”朝議以濟妄言,召入,將殺之。濟曰:“陛下幸囚臣,至期無兵,殺臣未晚也。”乃囚濟于獄。
十一月,燕、齊有告變者,帝問黃子澄曰:“孰當先?”子澄曰:“燕王久稱病,日事練兵,且多置異人術士左右,此其機事已露,不可不急圖之。”復召齊泰問曰:“今欲圖燕,燕王素善用兵,北卒又勁,奈何?”泰對曰:“今北邊有寇警,以防邊為名,遣將戍開平,悉調燕藩護衛兵出塞,去其羽翼,乃可圖也。”從之。乃以工部侍郎張昺為北平左布政使,以謝貴為都指揮使,俾察燕王動靜,圖之。魏國公徐輝祖,燕王妃同產兄也,時以燕事密告之帝,大見信用,詔加太子太傅,與李景隆同掌六軍,協謀圖燕。
建文元年春正月,燕王遣長史葛誠入奏事,帝密問燕邸事,誠具以實告。遣誠還燕,使為內應,至則燕王察其色異,心疑之。
二月,燕王入覲,行皇道入,登陛不拜。監察御史曾鳳韶劾王不敬,帝曰:“至親勿問。”戶部侍卓敬密奏曰:“燕王智慮絕人,酷類先帝。夫北平者,強干之地,金、元所由興也,宜徙封南昌以絕禍本。”帝覽奏,袖之。翼日曰:“燕王骨肉至親,何得及此。”敬曰:“隋文、楊廣非父子耶!”帝默然良久,曰:“卿休矣。”
三月,燕王還國,帝以都督耿瓛掌北平都司事,都御史景清署北平布政司參議,皆使覘燕邸事,尋皆召還。又遣官為采訪使,分巡天下。都御史暴昭采訪北平,具以燕邸事密聞于朝,請為之備。北平按察司僉事湯宗上變,告按察使陳瑛受燕金,有異謀,逮瑛安置廣西。遂敕都督宋忠率兵三萬,及燕府護衛精銳,俱選隸忠麾下,屯開平,名備邊。仍命都督耿瓛練兵于山海關,徐凱練兵于臨清,密敕張昺、謝貴嚴為之備。又召燕番騎指揮關童等入京師。燕王歸國即托疾,久之,遂稱篤。
夏四月,太祖小祥,燕王遣世子及其弟高煦、高燧入臨。或曰:“不宜偕往。”王曰:“令朝廷勿疑也。”及至京,齊泰請并留之。黃子澄曰:“不可。疑而備之,殆也,不若遣還。”世子兄弟,皆魏國公徐輝祖甥。輝祖察高煦有異志,密奏曰:“三甥中,獨高煦勇悍無賴,非但不忠,且叛父,他日必為大患。”帝以問輝祖弟增壽及駙馬王寧,皆庇之,乃悉遣歸國。高煦陰入輝祖廄,取其馬以行,輝祖使人追之,不及。初,世子入京,燕王大憂悔,暨歸,喜曰:“吾父子復得相聚,天贊我也。”已而燕兵起,高煦戮力為多。帝曰:“吾悔不用輝祖之言!”
六月,燕山護衛百戶倪諒上變,告燕官校于諒、周鐸等陰事,逮系至京,皆僇之。有詔責燕王。王乃佯狂稱疾,走呼市中,奪酒食,語多妄亂,或臥土壤,彌日不蘇。張昺、謝貴入問疾,王盛夏圍爐搖顫曰:“寒甚。”宮中亦杖而行。朝廷稍信之。長史葛誠密告昺、貴曰:“燕王本無恙,公等勿懈。”會燕王使其護衛百戶鄧庸詣闕奏事,齊泰請執訊之,具言王將舉兵狀。齊泰即發符遣使,往逮燕府官屬,密令謝貴、張昺圖燕,使約長史葛誠、指揮盧振為內應。以北平都指揮張信為燕王舊所信任,密敕之,使執燕王。信受命,憂甚,不敢言。母疑問之,信以告。母驚曰:“不可。吾故聞燕王當有天下。王者不死,非汝所能擒也。”信益憂未決。亡何,敕使趣之,信艴然曰:“何太甚也!”乃往燕邸請見,不得入,乘婦人車,徑至門求見。乃召入,拜于床下。燕王佯為風疾,不能言。信曰:“殿下無爾也。有事,當以告臣。”燕王曰:“疾,非妄也。”信曰:“殿下不以情語臣,上擒王矣,當就執;如有意,勿諱臣。”燕王見其誠,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乃召僧道衍至謀事。適暴風雨,檐瓦墮,燕王心惡之,色不懌。道衍以為祥。王謾罵:“和尚妄,烏得祥!”道衍曰:“殿下不聞乎?‘飛龍在天,從以風雨’。瓦墜,天易黃屋耳!”王喜。有布政司吏奈亨、按察司吏李友直,密以疏草示燕王,因留匿邸中。燕王出其疏草,示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等曰:“此何為者?”遂令玉等帥壯士八百人入衛。貴等以在城七衛并屯田軍士圍王城,又以木柵斷端禮等門。未幾,削爵及逮官屬詔至。
秋七月,謝貴、張昺督諸衛士皆甲,圍府第,索所逮諸官屬,飛矢入府內。燕王與張玉、朱能等謀曰:“彼軍士滿城市,吾兵甚寡,奈何?”朱能曰:“先擒殺謝貴、張昺,余無能為也。”燕王曰:“是當計取之。今奸臣遣使來逮官屬,依所坐名收之。即令來使召昺、貴付所逮者,貴、昺必來,來則擒之,一壯士力耳。”
壬申,王稱疾愈,御東殿,官僚入賀。燕王先伏壯士左右及端禮門內,遣人召貴、昺,不來。復遣官屬內官,以所就逮名往,乃至,衛士甚眾,及門,門者呵止之。貴、昺入,燕王曳杖坐,賜宴行酒,出瓜數器,曰:“適有進新瓜者,與卿等嘗之。”燕王自進片瓜,忽怒且詈曰:“今編戶齊民,兄弟宗族尚相恤,身為天子親屬,旦夕莫必其命。縣官待我如此,天下何事不可為乎?”擲瓜于地,護衛軍皆怒,前擒貴、昺,捽盧振、葛誠等下殿。王投杖起曰:“我何病,迫于若奸臣耳!”遂曳貴、昺等,皆斬之。貴、昺諸從人在外者尚未知,見貴、昺移時不出,各稍稍散去。圍王城將士聞貴、昺已被執,亦潰散。北平都指揮彭二聞變,急跨馬大呼市中,集兵千余人,欲入端禮門,燕王遣健卒龐來興、丁勝格殺二,兵亦散。燕王乃命張玉等率兵乘夜出,攻奪九門,黎明,已克其八,唯西直門未下。王命指揮唐云單騎往諭守者曰:“汝毋自苦!今朝廷已聽王自制一方矣,汝等亟下,后者誅。”眾聞言,皆散。乃下令安集軍民。三日,城中大定。都指揮使余瑱既與謝貴合謀不遂,乃走守居庸關,馬宣巷戰不勝,東走薊州。宋忠自開平率兵三萬至居庸關,不敢進,退保懷來。
癸酉,燕王誓師,以誅齊泰、黃子澄為名,去建文年號,仍稱洪武三十二年。署官屬,以張玉、朱能、丘福為都指揮僉事,擢李友直為布政司參議,拜卒金忠為燕紀善。金忠,浙江鄞縣人,精于卜。燕師將起,召忠卜之,以大吉告,遂署為紀善,命侍帷幄,用其謀策。時布政司參議郭資、按察司副使墨麟、都指揮同知李浚、陳恭等皆降。下令諭將士曰:“予太祖高皇帝之子,今為奸臣謀害。《祖訓》云:‘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之惡。’用率爾將士誅之,罪人既得,法周公以輔成王,爾等其體予心。”乃上書曰:“皇考太祖高皇帝艱難百戰,定天下,成帝業,傳之萬世,封建諸子,鞏固宗社,為盤石計。奸臣齊泰、黃子澄包藏禍心,橚、榑、柏、桂、楩五弟,不數年間,并見削奪。柏尤可憫,闔室自焚。圣仁在上,胡寧忍此!蓋非陛下之心,實奸臣所為也。心尚未足,又以加臣。臣守藩于燕,二十余年,寅畏小心,奉法循分。誠以君臣大分,骨肉至親,恒思加慎,為諸王先。而奸臣跋扈,加禍無辜。執臣奏事人,棰楚刺熱,備極苦毒,迫言臣謀不軌。遂分宋忠、謝貴、張昺等于北平城內外,甲馬騎突于街衢,鉦鼓喧鞠于遠邇,圍守臣府。已而護衛人執貴、昺,始知奸臣欺詐之謀。竊念臣于孝康皇帝,同父母兄弟也,今事陛下,如事天也。譬伐大樹,先剪附枝,親藩既滅,朝廷孤立,奸臣得志,社稷危矣。臣伏睹《祖訓》有云:‘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臣謹俯伏俟命。”書奏,詔削燕王屬籍。甲戌,燕王以郭資守北平,出師次通州,指揮房勝以城降。張玉曰:“不先定薊州,將為后患。”時都督指揮馬宣嚴兵守薊州,燕王命玉帥兵往攻。玉使人諭之,不下。環城攻之,宣率眾出戰,敗,被執,罵不絕口,遂死之。指揮毛遂以薊州降。玉撫定薊州,乘夜趨遵化,戒將士止殺曰:“行師以得人心為本。”因簡勇士,以夜四鼓登城,開門而入,城中始覺。遵化衛指揮蔣玉、密云衛指揮鄭亨,皆以城降。
甲申,燕兵攻懷來。時余瑱守居庸,簡練關卒,得數千人,將進攻北平。燕王曰:“居庸險隘,北平之咽喉,我得此,可無北顧憂,瑱若據此,是拊我背也。宜急取之,緩則增兵繕守,后難圖矣。”令指揮徐安、鍾祥等擊瑱,瑱且守且戰,援兵不至,乃棄關走懷來,依宋忠。燕王曰:“宋忠握兵懷來,必爭居庸,宜乘其未至,擊之。”諸將皆曰:“彼眾我寡,難以爭鋒,擊之未便,宜固守以待其至。”王曰:“當以智勝,難以力取。彼眾新集,其心不一,宋忠輕躁寡謀,狠愎自用,乘其未定,擊之必破矣。”遂帥馬步精銳八千,卷甲倍道而進。王據鞍指揮,有喜色。
先是,宋忠紿將士云:“爾等家在北平,城中皆為燕兵所殺,尸積道路。”欲以激怒將士。燕王令其家人張樹旗幟為先鋒,眾遙識旗幟,呼其父兄子弟,相問勞無恙,輒喜,謂“宋都督欺我”,倒戈走。宋忠帥余眾倉皇列陣,未成,王麾師渡河,鼓噪而前。都指揮孫泰先登,頗有斬獲;燕王擇善射者,射泰中之,流血被甲,慷慨裹血而戰,奮呼陷陣死。忠軍大敗,奔入城,燕兵乘之而入。忠匿于廁,搜獲之,并執余瑱,皆不屈死。都指揮彭聚亦力戰死。當時諸將校為燕帥所俘者百余人,皆不肯降,發憤死。燕兵既克懷來,山后諸州皆不守,而開平、龍門、上谷、云中守將往往降附矣。
丙戌,永平指揮陳旭、趙彝、郭亮以城降。旭等遂從燕將徐忠分兵克灤河。庚寅,大寧都指揮卜萬,與其部將陳亨、劉貞引兵號十萬,出松亭關,駐沙河,進攻遵化。燕王聞之,援遵化,萬等退保松亭關。萬有智勇,陳亨陰欲輸款于燕,畏萬不敢發。燕王貽萬書,盛稱萬而詆亨,緘識之,召所獲大寧卒,解縛賞勞,俾歸密與萬,故使同獲卒見之。尋遣與俱,至則同歸卒發其事。陳亨、劉貞搜得與萬書,遂縛萬下獄,聞于朝,籍其家。
時帝方銳意文治,日與方孝孺等討論《周官》法度,以北兵為不足憂。黃子澄謂:“北兵素強,不早御之,恐河北遂失。”乃以長興侯耿炳文佩大將軍印,駙馬都尉李堅為左副將軍都督,寧忠為右副將軍,帥師北伐。子澄又請命安陸侯吳杰、江陰侯吳高、都督都指揮盛庸、潘忠、楊松、顧成、徐凱、李文、陳暉、平安等,帥師并進。擢程濟為翰林編修,充軍師,護諸將北行。吳杰等各帥偏師步騎,號百萬,數道并進,期直搗北平。檄山東、河南、山西三省合給軍餉。帝誡諸將士曰:“昔蕭繹舉兵入京,而令其下曰:‘一門之內,自極兵威,不祥之極。’今爾將士與燕王對壘,務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父名。”
八月己酉,耿炳文等率兵三十萬至真定,徐凱率兵十萬駐河間,潘忠駐莫州,楊松帥先鋒九千人據雄縣,約忠為應。張玉往覘炳文營,還報燕王曰:“炳文軍無紀律,其上有敗氣,無能為。潘忠、楊松扼吾南路,宜先擒之。”燕王悅,躬擐甲冑,帥師至涿州。壬子,屯于婁桑,令軍士抹馬蓐食。晡時,渡白溝河,謂諸將曰:“今夕中秋,彼不備,飲酒為樂,此可破也。”夜半,至雄縣,緣城而上,松與麾下九千人皆戰死,獲馬八千余匹。燕王度潘忠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眾來援,諭諸將曰:“吾必生擒潘忠。”諸將未喻。遂命譚淵領兵千余,渡月樣橋,伏水中,領軍士數人伏路側,望忠等接戰,即舉炮。既而忠等果至,王進兵逆擊之,路傍炮舉,水中伏兵起據橋。忠戰敗,趨橋不得,燕兵腹背夾擊,遂生擒忠,余眾多溺死。燕王問諸將帥所向,眾未有定。玉曰:“當徑趨真定。彼眾新集,我軍乘勝,可一鼓破之。”燕王曰:“善!”即趨真定。耿炳文部將張保來降,保言:“炳文兵三十萬,先至者十三萬,分營滹沱河南北。”燕王厚撫保,遣歸。詐言保兵敗被執,幸守者困得脫,竊馬歸。又令言雄、莫敗狀,燕兵旦夕且至。諸將請曰:“今由間道,不令彼知,蓋掩其不備,奈何遣保告之為備?”王曰:“不然!始不知彼虛實,故欲掩襲之。今知其半營河南北,則當令知我至,其南岸之眾必移于北,并力拒戰,一舉可盡殲之,兼使知雄縣莫州之敗,以奪其氣,兵法所謂‘先聲后實’也。若徑薄城下,北岸雖勝,南岸之眾乘我戰疲,鼓行渡河,是我以勞師當彼逸力也。”
壬戌,燕王率三騎先至真定東門,突入其運糧車中,擒二人,訊狀,南岸營果北移。率輕騎數十,繞出城西南,破其二營。炳文出城迎戰,張玉、譚淵、馬云、朱能等率眾奮擊,燕王以奇兵出其背,循城夾擊,橫貫南陣,炳文大敗,奔還。朱能與敢死士三十余騎,追奔至滹沱河東。炳文眾尚數萬,復列陣向能。能奮勇大呼,沖入炳文陣,陣眾披靡,自相蹂躪,死者無算,棄甲降者三千余人。騎士薛祿引槊中李堅墜馬,獲之。寧忠、顧成及都指揮劉燧皆被執。燕王謂堅至親,送北平,道卒。謂成先朝舊人,解其系,與語曰:“皇考之靈,以汝授我。”因語以故,言已泣下,成亦泣。遂遣人護送北平,令輔世子居守。炳文奔入真定,軍爭門,門塞不得入,相蹈藉死者甚眾。炳文入,闔門固守。吳杰帥師來援,兵潰遁還。燕兵攻城三日,不能下,燕王還北平。以擒李堅功,授薛祿指揮。帝聞,怒曰:“老將也,而摧鋒,奈何?”子澄曰:“勝敗常事,毋足慮。聚天下之兵,得五十萬,四面攻北平,眾寡不敵,必成擒矣。”曰:“孰堪將者?”子澄曰:“李景隆可。比用景隆,今破矣。”遂遣景隆代炳文。臨行,賜景隆通天犀帶,親餞之江滸,復賜斧鉞,俾專征伐,不用命者僇之。召耿炳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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