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掘墓蔡久軒兩狀送州,追索人、契,催理斷結絕申。若果是掘墓,則李元亮之罪固不輕;若只是妄訴,則李景標合該反坐,亦不可恕。
墓木舍木與僧蔡久軒舍墳禁之木以與僧,不孝之子孫也;誘其舍而斫禁木者,不識法之僧也。若果如縣斷,則是為尊者可舍墓木,為侄者不合訴墓木,與法意大差矣!程端汝勘杖一百,僧妙日不應為,杖六十。帖縣照斷。
爭墓木致死蔡久軒決斷大辟公事,要見行兇人起爭之因,所謂原情定罪者是也。余細三十與男余再六、侄余再三,有祖墓林與買官人胡小七田地連接。余家墓山,累世之業也。胡家之田,近年得之也。墓林茂盛,寧免嵐蔽田地,在在如此。儻使此田為木嵐蔽,胡小七當日勿買可也。
及至交業之后,佃人洪再十二欲行退佃,不過與干甲通同,欲邀田主退減苗租而已。胡小七之悍仆胡再五、周先乃具狀申聞胡小七者,小七遽就狀批判,差諸悍仆率群佃百余人,名曰自耕,其實將帶刀斧,喧啖直將田畔余家墓木恣行斫伐,幾于赭山。其余細三十并子若侄聞之,急往占護墳木,此亦人情之常,但不當將帶管刀杖棒而前。及登墓山,果見斫伐狼藉,及將木植搬歸干甲梁興二之家。危辛乙者,特胡小七一佃火耳,亦隨眾斫伐之人。
一時余再六登山趕捕不獲,已行回歸,適又遇見危辛一持斧上山,遂成對頭。危辛一先以斧頭抵敵,余再六次以管刀敵擉,余再三又以長棒擊打,遂致危辛一為刀傷要害身死。
推原起爭之因,皆胡小七者以判狀付之悍仆,依憑威勢,平白斫伐他人墓木。余再六所以不忿者,愛護墓木也。愛護墓木者,所以愛護其祖宗也。人誰無墳墓,此其起因,原情實有可憫。買官胡小七事發一年有半,更不出官,州院雖已勾追,竟以本人見在紹興辛提干處為言,通神之錢,且有免追之判,可見豪強。照得余再六所犯在減降赦前,其弟余再三已斃于獄,其父余細三十已作余超名,前經刑部特與貸命,決脊杖二十,刺配二千里軍州牢城。胡再五、周先憑恃威勢,號召諸佃,決脊杖十三,編管一千里,方辛四、梁興二皆佐助胡小七為惡之人,勘杖一百,編管鄰州。縣吏周元、州吏徐必選、周思民免追,杖一百,罷逐,并牒州照斷。其買官胡小七,何物小子,乃以威力激成兇禍,牒州專人追解赴司,兩限不到,定追都吏。其已斫伐木贓及砧基簿,責還余家有分之人取領入案。余人放。
庵僧盜賣墳木許孜,古之賢士也,植松于墓之側,有鹿犯其松栽,孜泣,嘆曰:鹿獨不念我乎!明日,其鹿死于松下,若有殺而致之者。獸犯不韙,幽而鬼神,猶將聲其冤而誅殛之;矧靈而為人者,豈三尺所能容哉!師彬背本忘義,曾禽獸之不若。群小志于趨利,助之為虐,此猶可諉者。潘提舉語其先世,皆名門先達也,維桑與梓,必恭敬止,今其松木連云,旁起臨淵之羨,斤斧相尋,旦旦不置,鄉曲之義掃地不遺,此豈平時服習禮義之家所應為乎!事至有司,儆之以法,是蓋挽回頹俗之一端也。師彬決脊杖十七,配千里州軍牢城收管。
賣墓木照得鄭茂與冷彥哲互爭,初詞止緣鄭文禮兄弟斫伐墳木,賣與冷彥哲。績后冷彥哲父冷浚義供稱鄭茂贖田,還錢未盡。鄭茂再狀論冷彥哲殺牛,犒斫木人。此特其枝詞蔓說,官司何必深信。蓋嘗聞諸民間,固有嗜利之家,每樂于以輕價典人物業,而又幸其無錢可以收贖者矣。今冷浚義昨所典鄭茂田地,既是正行交易,豈應被鄭茂假寫錢、會,脫卸取去。況嘉定八年以來,無復有詞理索,及招鄭茂陳論之后,方始以贖田欠錢為詞,則其說誠難信也。既又見諸條令,禁止宰牛,或告或捕,皆有不可誣者矣。今鄭茂所訴冷彥哲殺牛,但止憑口述,元無分毫贓證。況去年正月入狀之初,未嘗有此情節,及招冷彥哲解論之后,卻再以殺牛犒夫為詞,則其說果足信哉?至如斫伐墓木,衷私賣買,以致興訟,此其事頗于風教有傷,在官司不得不加體察。昨經使、府臺判,亦既灼見其不孝不仁矣。今準帖命再行審定,據鄭茂狀,論鄭文禮兄弟斫賣眾祖墳畔木植,其鄭文禮雖稱系斫他挾戶鄭舟山內之木,然既曰親堂叔侄,吾翁即若翁,應墳畔林木,蓋均之不可剪伐。拖照鄰保,昨具到山圖,亦有鄭舟墓地一穴,在眾祖墳側分明,鄭文禮姑指之以為挾戶,則是弗顧其乃祖墓木,而故賣之,其為不孝也特甚!又據冷彥哲赍出元買鄭文禮木植手批,其中聲說自用斫伐,搬檐出賣,不涉買主之事。然車彥超千四乃兩下所同攀證之人,拖照車彥超稱是冷彥哲昨與鄭茂交爭之時,系同在其祖墳山上,則亦明知是鄭氏墳木,而故買之,其為不仁孰甚焉!
定驗至此,鄭文禮擅賣墳木之罪,若果不可逃,則冷彥哲知情而買木,亦當與之同坐。所有斫下木植,昨來知縣李宣教雖欲拘樁,然其木并皆見在,合并申使、府,取自臺旨施行。
賃屋觀者藏書讀書中文賃人屋而自起造胡石壁李茂森賃人店舍,不待文約之立,不取主人之命,而遽行撤舊造新,固不無專擅之罪。
但自去年十月初興工,至今年三月末訖事,歷時如此其久,蔣邦先豈不知之?若以為不可,則當不俟終日而訟之于官矣,何為及今而始有詞?況當其告成之后,又嘗有筆貼,令其以起造費用之數見諭。以此觀之,則是必已有前定之言矣,不然,則李茂森非甚愚無知之人,豈肯冒然捐金縻粟,為他人作事哉!詞訟之興,要不為此,必是見李茂森具數太多,其間必不能一一皆實,所以興訟以邀之,其意不過欲勒其裁減錢數耳,非果欲除毀其屋也。小人奸狀,有何難見,兩家既是親戚,豈宜為小失大,押下本廂,喚鄰里從公勸和,務要兩平,不得偏黨。五日。
庫本錢領庫本錢人既貧斟酌監還胡石壁羅友誠節次領周子遵錢二百七十貫,開張質庫,且有文約可憑,今已越八年矣。因主家訴其欠負,乃稱所領之錢元不及數,所謂開庫,系是柜坊,與文約所書大相矛盾,意在誣賴,不言可知。但小人得錢到手,既是妄用,官司雖有理索,豈能一一如約。幸而周子遵前后已取去錢二百一十六貫,若通本息計之,則所償僅及息錢之半,若只以本錢論,則所少僅五十四貫而已。事既至此,得本已為幸甚,何暇更計息哉!委任非人,只得認錯。若必欲究竟到底,便著追保識人,追檐錢人,豈不擾害鄰里。文移來往,動是旬月,淹留城市,出入官府,縱是盡如所欲,亦恐得不償失。況羅友誠一貧如此,斷是無所從出。今只得酌情處斷。
羅友誠勘下杖一百,錮身押下縣,監還未盡本錢五十四貫外,更監納息錢一百貫足。如一月不納,押上照斷監還。
質庫利息與私債不同胡石壁大凡官廳財物勾加之訟,考察虛實,則憑文書,剖判曲直,則依條法。舍此而臆決焉,則難乎片言折獄矣。黃公才初以百千與李四二作解,而其子李五三、李五七止供認五十千,知縣遂以為信。謂是當時果只五十千,不知以何為照,而可證單詞之非妄?是不憑文書以考察虛實矣。李四二領錢之初,約每歲納息二分,以十四年計之,該息二百八十貫。
據黃公才供,曾支去二十七貫,通本息合存三百五十三貫。此乃是積年留下息錢在庫,不曾支撥,初非以財物出舉,而回利為本者。知縣乃引用積日雖多,不過得一倍之法以斷之,豈猶未見淳熙十四年申明之來乎,其說曰:若甲家出錢一百貫,雇倩乙家開張質庫營運,所收息錢雖過于本,其雇倩人系因本營運所得利息,既系外來諸色人將衣物、金帛抵當之類,其本尚在,比之借貸取利過本者,事體不同,即不當與私債一例定斷。今李四二所欠黃公才之錢,正系質庫利息。知縣乃以私債定奪,是又不依條法以剖判曲直矣。然則何以息訟哉?僉廳再喚兩詞,于黃公才名下索出李四二領錢文約,以驗其實欠錢若干。如見得別無未盡情節,則與照條追理監還,何必更追干證。
背主賴庫本錢觀者藏書讀書中文初據羅居汰坐牌伸冤,稱被主家枷項一月,訊腿兩次,傳鄉院號令,逼死其妻。當職一見狀詞,便知其妻之死不因于此,特欲借之以動官府之聽,冀施行之力耳。獨于枷訊一事,則不能無疑焉。蓋此邦僻在一隅,風俗悍戾,豪富之家率多不法,私置牢獄,擅用威刑,習以成風,恬不為怪。如羅居汰所訴,未可盡以為無也,追逮容已乎!今兩造在庭,一以為有,一以為無,互執偏詞,固皆難信。但羅居汰稱五月十六日被訊一百,二十五日又訊三十,僅兼旬耳,當廳看驗,了無瘢痕。又于廳前吏卒中喚一同時被訊之人,與之比視,此則形跡班班可考。由此觀之,則其虛妄已不難見。及問其開解始末,自庚子年三月為始,節次共領過本錢一千一百貫,每歲收息一分柒厘半。湖湘鄉例,成貫三分,成百四分,極少亦不下二分。今所收僅一分七厘半,則饒潤亦不為不多,又不可謂之為富不仁矣。然區元鼎初何負于羅居汰,而羅居汰乃敢如此反噬哉?若區元鼎果以富而虐貧,其罪固不可恕;今羅居汰既以仆而背主,其情實不可容。且以時暑,從輕勘杖一百,限半月將典本還主家,未盡息免監,出外居住。
爭財觀者藏書讀書中文欠負人實無從出合免監理胡石壁李五三兄弟欠負主家財本,官司固當與之追理,但其家既素無生業,其父因饑荒而投托于黃公才之家,恐黃公才未必遽然以數百千付于其手。必是逆料其如饑鷹附人,飽則飏去,故邀其假立文約領錢,以為羈縻之術耳,不然,則不應如是之輕率也。今本府押其兄弟下縣監納,已數閱月,更無一錢以償之,啼饑號寒,死已無日,縱使有欠負,亦已無可責償,況未必是實乎!在法:債負違契不償。官為追理,罪止杖一百,并不留禁。今觀其形容憔悴如此,不惟不當留禁,杖責亦豈可復施?合免監理,仍各于濟貧米內支米一?發遣。
掌主與看庫人互爭莆陽此事拖閱縣案,黎潤祖狀可疑者二,陳氏兒狀可疑者三,而大可疑者有一焉。試與言之,黎潤祖狀稱:賃范雅屋一所,開小米鋪,乙未歲下,范雅以米五十碩寄糶,面約五十貫足,至次年三月,展筭加利,令作一百七十貫手批。論此一節,以五十貫米錢,越數月而筭利兩倍之余,未委是實。至若令作手批一語,尤為難信,天下事非合于理,當于情,又或非心甘意肯,豈肯依人使令也耶?今有人焉,或使之赴湯蹈火,其許之否乎?此可疑者一也。其曰自后節次入還訖,所有上項手批,范雅稱卒尋未見,后因循不曾就取。論此一節,既曾以錢還人,縱使不得元約,亦豈不討交領為照,乃置之于不問之域耶?此可疑者二也。又據陳氏兒狀,謂夫往小湖省親,范雅縱使群妾,恣意喝罵,欲將毆害。論此一節,陳氏兒既與范雅群妾無冤,何至遽然毆害,而用心如此之險耶?使果有此語,其必有所因矣,此可疑者三也。其曰范雅群妾愚狠,當晚同姑夫吳孫將帶首飾、銀、會、籠、仗之屬,過吳孫家回避。論此一節,陳氏兒若被范雅群妾辱罵,當待藁砧之還,以實告之,可遷則遷,何為打疊所有,遂與吳孫行耶?此可疑者四也。其曰范雅群妾劫奪箱籠、銀、會等,盡底收歸家,逾一更,始喚集住屋人丘大二及氏兒公讎人詹十八,勒令封樁。論此一節,使果有劫奪,陳氏兒必呼呌鄰保,豈肯使范雅群妾自奪下,自把去,自喚人封記,俱無一語驚四鄰耶?日則論時,夜則論更,謂之逾一更者,則此事于夜見之矣,使陳氏兒果有畏范雅群妾而避之,則當于日間公然出去,范雅群妾雖欲闌截,雖欲喝罵,人將不直于范雅矣。
今陳氏兒于夜間搬移籠、仗之屬,事涉可疑,而范雅乃得有辭于陳氏矣,此可疑者五也。至若大可疑者,又不在是矣。黎潤祖狀謂曾于范雅家處館三年,人情無如此深熟,只緣正初兩家婦女有少言語不足,因黎潤祖去小湖省親,遂致范雅群妾有喝罵之辱,妻阿陳有搬徙之行,吁!可笑也哉!詳人情深熟之旨,味婦女不足之言,則爭之端,訟之原,其殆始于是耶?合是六者之疑,而又參之以勘會一時之見,若之何而折衷哉?今據范雅執出黎潤祖手批云:端平三年正月日起,再展計筭錢壹百六十八貫文足,再加三貫文足。又黎潤祖狀謂戊子、己丑、辛卯三年,在范雅家守館,甲午年,賃范雅屋,開米鋪。夫守館至于三年,人情深熟,理固然也。緣其深熟,則于范雅邊假貸少錢,以為開肆之資,在黎潤祖可以啟口,而范雅亦不可得而卻也。夫既借之矣,范雅又慮其久假不歸還,遂于端平三年索其照約,黎潤祖寫手榜作一百七十一貫,其間或展筭加利,雖不可知,然既是親書,夫復何說?黎潤祖非顛非狂,若謂范雅令其如此寫,即依其如此寫,吾未之信也。縣牒押下黎潤祖、范雅等,獨陳氏兒喧呶不輟,似非不能言者。
今于體究之日,卻不肆辯,只時以語撩撥范雅群妾,其群妾余皆默默,中有一人不曉陳氏弄巧之意,遂喃喃應之,雖蠻音不能盡曉,然其色慍,其氣豪,其辭煩,亦非善良者。此是陳氏兒挑其怒,欲即證范雅群妾之狠耳。但陳氏之情狀,當職已于押下日見之矣。范雅于體究之日,但執黎潤祖與其看庫一說,時或厲聲與黎潤祖爭,此是范雅欲顯我為掌主,汝為看庫人,使當職知有分存焉耳。但昔黎為館賓,范為主公,賓主交歡,至于人情深熟,今雖借少錢未還,不應以看庫人視之。雖然,事至于爭,何有于禮,此亦當仁不遜之意也。但有理不在高聲,范雅失之矣。又鄰人丘大二等供稱,正月十九日夜三更前后,聞得鄰居范九解宅工作人王七八吼呌庫下有賊聲,丘大二等鄰人各明火開門,看見有黃籠一對、箱二只并布袱一帕,各為一擔,頓在官街上,其時有王七八,黎六九秀脫落頭巾在地。如此則黎潤祖非在小湖矣,亦非范雅群妾奪去籠、仗,逾一更而后喚人到拘樁矣。使丘大二、王三一如黎潤祖所論,是范雅屋佃,即非實供,則余太一名非住其屋,不佃其田,今亦在鄰保之列,亦同此供,若例以誣證目之,不可也。此必黎潤祖典范雅人情深熟之時,借貸錢物,開張店肆,后因有爭,黎欲席卷而去之,范雅得知,遂致攔截,不過如是而已。若謂劫奪,恐無是理也。縣牒欲當職擬斷具申,今合申縣,乞再將兩爭人押上,當廳勒黎潤祖斟酌少錢,填還范雅,不必拘以元數,亦俗所謂賣人饒買人之意也。又況范雅之子范繼既得黎潤祖訓導,其模范已正矣。今范雅責償于黎潤祖者,又能不求其足,是亦陰??之一助。模范既正,陰??相扶,異時范繼黃卷策勛,青衫入手,黎潤祖之澄源正本,與有力焉。雖然,人事盡則天理見,范繼又不可全靠此一項陰??也。案備申,仍將所押下人押回,聽候結絕,若二爭不伏,一聽縣衙從條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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