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書庫 > 外國文學(xué) > 外國小說 > 布朗神父探案集(書號:1027)
布朗神父探案集  文/切斯特頓

第二十一章    書的風(fēng)波(1)

  一本神秘莫測的書使歐蓬兆教授感到惶恐不安,已經(jīng)有五個人因翻閱了這本書而相繼失蹤。在布朗神父的點撥下,云霧中的教授終于逐漸開悟……

  如果有人稱歐蓬兆教授為唯心主義者或認(rèn)為他迷信招魂術(shù),他準(zhǔn)會大發(fā)雷霆,可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他輕易發(fā)火的真實原因。因為如果有人說他不相信靈魂的再現(xiàn),他同樣也會火冒三丈。終身致力于對超自然現(xiàn)象的研究是他的驕傲;同樣讓他感到自豪的是,他從未透露過自己的真實主張,沒有人知道他是否考慮過有些現(xiàn)象究竟是精神的還是物質(zhì)的。他最得意的事是與一群虔誠的唯心論者圍坐在一起,富有挑逗性地描繪著自己是如何揭露一個個巫師并一次又一次地使其騙局破產(chǎn)。要知道,他的確具有偵探的天賦和超人的洞察力。他盯上的目標(biāo)往往都是巫師,而且一旦咬住目標(biāo)就窮追不舍。他曾經(jīng)機(jī)敏地識破了一個換裝三次的裝神弄鬼者,盡管他最初喬裝成一位婦人,以后又裝扮成白須飄飄的老人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婆羅門教徒。這一切使真資格的唯心論者們感到頗為不安,好像真的有人在支使他們干壞事。不過,他們卻有口難言,因為所有的唯心論者都相信世上確有騙人的巫師,而教授滔滔不絕的講述則更像是在暗示所有的巫師都是騙子。

  但是,如果再接著往下說,那些該死的頭腦簡單卻又清白無辜的唯物主義者們就該借題發(fā)揮了。他們會夸大其辭地說靈魂的存在是違背自然法則的,是老生常談的迷信。他們或者會說,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加一派胡言。而此時此刻,教授本人也一反常態(tài),突然改變了立場,站到了唯物論者一邊。他以那些可憐的唯心主義者們聞所未間卻又顯而易見的大量事例和毋庸置疑的現(xiàn)象支持自己的觀點。他交代了所有事件和現(xiàn)象發(fā)生的時間和細(xì)節(jié),并對自己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行為進(jìn)行了自然而然的辯解。實際上,除了對自己是否相信神靈的存在以及無論是唯心論者還是唯物論者都不敢妄言已真相大白的事情避而不談之外,教授對每一件事都作了交待。

  歐蓬兆教授身材瘦削,獅鬃般的頭發(fā)散亂地蓬松著,一雙藍(lán)色的眼睛顯得無精打采。此刻他正站在昨晚下榻的飯店大門外的臺階上與老朋友布朗神父交談。今天早晨他們在這里共進(jìn)了早餐。昨天晚上,教授做了一個重要試驗,因而回來得很晚。同往常一樣,他顯得憂心忡忡,但仍然為自己獨立從事的、對任何一方都不妥協(xié)退讓的事業(yè)而感到陶醉。

  “哦,我并不在乎你怎么看。”他笑著說,“即便這是真的,你也不會相信。但是所有的人都不厭其煩地問我在試圖證明什么?看來他們并不清楚我是個信守科學(xué)的人。而一個與科學(xué)為伍的人是不會試圖去證明什么的,他只會努力去發(fā)現(xiàn)那些可以證明事物本身的東西。”

  “可是這個人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不錯,可我卻不像多數(shù)人那樣悲觀。”教授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不管怎么說,我已經(jīng)開始對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感興趣了,而別人卻還在盲目地尋覓。他們虛張聲勢,大吹大擂,以至于叫嚷聲和吵鬧聲都值得夸耀、這簡直就是在演戲。不過,所有這些都擺脫不了陳詞濫調(diào)的鬧劇模式,禁錮于《幽靈家族》這類陳腐的歷史小說中。如果他們真的能去探究歷史而不是迷戀歷史小說,我敢說他們沒準(zhǔn)真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但絕不會是幽靈。”

  “幽靈的出現(xiàn)畢竟只是一種表象”,布朗神父說,“我估計你大概會說《幽靈家族》不過是裝了裝樣子而已。”

  教授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一般而言,他都顯得心不在焉,目光散亂,可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他的目光立刻就會變得專注而犀利,仿佛有人在他的眼睛中嵌進(jìn)了一個大功率的放大鏡。而此時此刻,他并不認(rèn)為神父有絲毫可疑。不過,神父的觀點竟與自己的看法如此接近,這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裝樣子!”他嘟噥著,“唷!你都這么說,真是奇怪。我的認(rèn)識越深刻,就越相信他們會為了尋覓假象而迷失。但是如果他們能稍稍留意一下失蹤。”

  “不錯!”神父應(yīng)道,“真正的神話故事畢竟很少涉及到著名仙人的顯靈,能想得起的只有提泰妮姬和在月光下現(xiàn)身的奧布朗。但是傳奇故事里關(guān)于人的失蹤卻沒有結(jié)局,因為他們被仙人盜走了。請問你是在追蹤基本梅妮呢,還是在跟蹤托馬斯詩人呢?”

  “我正在追蹤普通的現(xiàn)代人,你剛才已在報上看到了,”歐蓬兆教授回答說,“你可以好好留意一下。不過剛才我只是開玩笑,我已經(jīng)為此花掉了不少的時間。坦白地說,我認(rèn)為許多幽靈的出現(xiàn)都是可以解釋的,但對人的失蹤我卻無法解釋,除非他們本身就是幽靈。報紙上報道的那些失蹤了的人從未找到過—;如果你也如我一樣知道詳情……而且,就在今天早上,我的觀點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一位老教士給我寫了一封不同尋常的信。他是一位十分受人敬重的老人,今天上午他就要到辦公室來見我。也許你能同我一起吃午飯,到時我就會有把握地告訴你結(jié)果了。”

  “謝謝!我會的,”布朗神父沉穩(wěn)地說,“除非仙人們到時候把我竊走。”

  與布朗神父分手后,歐蓬兆教授繞過街角回到自己在鄰近街區(qū)租用的小辦公室。這間辦公室主要用來辦一份內(nèi)容枯燥乏味,艱澀難懂的有關(guān)靈魂論和心理學(xué)的雜志。此刻,教授聘用的唯一雇員正坐在辦公室外間的寫字臺旁統(tǒng)計已打印好的報告中的數(shù)據(jù)和事例。教授停下腳步,詢問普林根先生是否來過電話。雇員機(jī)械地回答了一聲:“沒有”,又接著埋頭于他的數(shù)字疊加中。教授轉(zhuǎn)身朝里間自己的書房走去,“哦,對了,貝里奇,”教授沒有回頭,繼續(xù)補(bǔ)充說,“普林根先生來后,請他直接來見我。你用不著放下工作,我希望你能在今天晚上將材料整理出來,如果我明天早上來遲了,你就把它們放在我的桌子上。”

  他走進(jìn)自己的辦公室,繼續(xù)思考著那個叫普林根的人提出的問題。不過,或許他心里已經(jīng)有定論了。即使是最無懈可擊的不可知論者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看來,這封教士的來信對于支持他個人的尚不成熟的觀點是有一定的分量。他坐進(jìn)自己那又大又舒適的椅子里,面對著米歇爾·蒙田的雕像,掏出普林根的短信,再次讀了起來。他們已經(jīng)約好今天上午就見面。

  對于那些思想怪異者,歐蓬兆教授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熟悉他們的筆跡,他們描寫的繁瑣細(xì)節(jié),細(xì)長的筆畫以及那些毫無必要的重復(fù)和冗長的句子。可所有這些在這封信中都蹤影全無,反而行文流暢,言簡意賅。信中描述了一些失蹤的現(xiàn)象,作為一名研究神靈問題的專家,這些正是教授的興趣所在。這封信給了教授一個良好的印象。

  當(dāng)他抬起頭來時,發(fā)現(xiàn)普林根已站在自己的房間里了,這雖然使教授有點吃驚,卻沒有引起他絲毫的不快。

  “你的雇員告訴我,我可以直接進(jìn)來。”普林根略帶歉意地說,臉上蕩漾著豁達(dá)的笑容。這種半遮半掩的笑隱藏在那一臉濃密而微微泛紅的灰白絡(luò)腮胡子中,顯得格外令人愉快。很不錯的熱帶叢林般的胡子,正是生活在叢林中的白人常有的那種。粗短的獅鼻輕輕朝上翹著,鼻子上方的那雙眼睛清澈無瑕,毫無野味和怪異的神情。歐蓬兆教授的目光如同聚光燈一般立刻就盯住了這雙眼睛,充滿懷疑地審視著,如同平時打量那些招搖撞騙者一樣。在辨別人的能力上,教授的判斷力是超乎尋常的。長有這種地道的帶野性胡子的人通常都是一些怪人,但這雙眼睛卻充滿了坦誠與友善,與那臉亂蓬蓬的胡子極不相稱,那些瘋狂的惡作劇者或精神病患者絕不可能有這種眼神。他倒是希望這雙眼睛屬于一個腓力斯人(地中海東岸的古代居民),他不僅樂觀,而且懷疑一切,舉止輕浮卻又真心地蔑視鬼魂和神靈。可無論如何也沒有哪個職業(yè)騙子能容忍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如此的不體面。他身披一件破舊斗篷,扣子謹(jǐn)慎地一直扣齊脖頸,只有戴在頭上的那頂寬邊軟帽還能提醒別人注意到他是位神父。不過,從邊遠(yuǎn)地區(qū)來的傳教士通常都不會煞有介事地將自己打扮得像個神父。

  “你也許認(rèn)為這一切不過又是一個惡作劇,教授,”普林根先生說,臉上帶著一種神秘莫測的笑容,“我嘲笑了你表示反對的正常態(tài)度,希望你能原諒。一切都是如此,我必須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某個理解我的人,因為這都是事實。說正經(jīng)的,這不僅是真實的,而且還是一個悲劇。好吧,長話短說,我是西非尼亞尼亞站的一位傳教士。那里的森林遮天蔽日,并且總是由外地來的白人軍官掌管。現(xiàn)任管理者是威爾士上尉,他長得和我一樣壯實,只是不像教士。可以這么說,無論從哪方面講他都長得五大三粗,方頭方腦,寬肩厚背,是一個疏于動腦,只知盲目行動的人,這就是怪事發(fā)生的根源。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走進(jìn)搭在森林里的帳篷中,說他經(jīng)歷了一些令人高興的奇怪事兒,而且不知道該怎樣處理。他的手中拿著一本封皮破舊的古書,出于好奇,他鄭重地將書放在擺著一支左輪手槍和一柄阿拉伯彎刀的桌子上。他說這本書屬于他剛剛下來的那艘船上的一個人,那人詛咒說誰敢打開這本書,或讀書中的內(nèi)容,誰就會被魔鬼帶走。威爾士說,這簡直是無稽之談。當(dāng)然他們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威爾士嘲笑他膽小、迷信,結(jié)果是那人果真翻開了書,然后,書掉在了甲板上,那人也徑直走到了船舷邊……”

  “等一下,”教授說,一邊做著筆記,“你先告訴我,那人告訴威爾士他是從哪兒得到這本書的了嗎?誰是這本書的真正主人?”

  “當(dāng)然”普林根一臉的嚴(yán)肅,“他好像說書是亨克大夫給他的。他是東方人,正在英格蘭旅行,書就是他本人的。亨克曾警告過他并講過此書奇怪的特性。對了,亨克很有才華,但性格乖張,脾氣粗暴,總愛嘲笑人,這使事情變得更加奇怪。但威爾士的故事卻十分簡單,即那個看過此書的人一直朝前翻過了船舷,從此渺無音訊。”

  “你自己相信這是真的嗎?”歐蓬兆頓了頓問道。

  “是的,我相信,”普林根肯定地說,“理由有二。首先,那個威爾士是個毫無頭腦的講實際的家伙,而他講述的事兒只有極富想象力的人才能描繪出來。他說那人在一個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里徑直翻越船舷落水,卻沒有激起一點浪花。”

  教授沉默著,看了一會兒筆記,然后說;“你深信不疑的另一個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的第二理由,”普林根回答說,“就是我親眼看見了怪事的發(fā)生。”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又繼續(xù)以平實的口吻開始敘述。在教授看來,他無論如何都不具備試圖使人信服自己的人所具有的那種打動人的熱情。

  “我說過,威爾士把書放在了擺著阿拉伯彎刀的桌子上。帳篷只有一個人口,而一切都發(fā)生在我呆在帳篷里的時候。我背對他站著,望著外面的樹林深處,他就站在桌旁抱怨著,顯得憤憤不平。‘簡直是愚蠢,都20世紀(jì)了,竟然還不敢翻開一本書,真是怪事。我倒想要問問魔鬼,為什么我就不能親手翻開這本書。’出于本能,我勸他最好不要輕易翻書,還是及時把它還給亨克大夫。‘這么做到底會怎么樣呢?’他有些忐忑不安。‘會怎么樣?’我堅決地反駁說:‘在船上,你的朋友怎么樣了?’他沉默不語。說實話,我的確也不知道他該怎么回答。雖然我在邏輯上占了上風(fēng),但臉上卻并沒有流露出絲毫得意。‘果真如此的話,你對船上發(fā)生的事怎么解釋呢?’他仍然默不作聲,我不由得回頭一望,他竟然不見了。”

  “帳篷空了,書就擺在桌子上,封面朝上攤開,好像是他把書扣過來了。那把刀掉在帳篷另一端的地上,帆布的帳篷上有一個很大的切口,似乎有人揮舞著彎刀開道沖出。切口又深又長,張著嘴盯視著我,若隱若現(xiàn)地顯露出切口外樹林深處昏暗的幽光。我從裂口走出去,仔細(xì)地查看切口,但不能肯定離帳篷幾尺外那些糾纏在一起的高大植物及樹下的附生物是否有壓彎或折斷。從那天起,我再也沒見過威爾士上尉,也沒有聽到過有關(guān)他的消息。”

  “為避免再看見那本書,我用棕色牛皮紙把它包了起來,將它帶回英格蘭。本打算寄還給亨克大夫,但后來我看到了幾篇你寫的有關(guān)這方面的論文,很贊同你假設(shè)性的推測,于是改變了主意,把這玩意兒交給你。因為你畢竟是以公正和思想開放而著稱的。”

  歐蓬兆教授放下筆,專注地打量著桌子對面的那個人,就像他長久以來觀察形形色色的騙子以及那些盡管本分卻行為古怪的反常人一樣聚精會神,一絲不茍。一般而言,他一開始總是假設(shè)這種事是不真實的。應(yīng)該說,他也傾向于認(rèn)為這些故事都是天方夜譚。但是,即便是因為他不能識別說謊者的謊言,他也無法將這個人與他講的故事聯(lián)系在一起。與大多數(shù)冒充內(nèi)行者或行騙者不同,這個人并沒有試圖裝出一副老實相。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人除了外表裝束有些古怪外,并沒有耍花招的跡象。教授認(rèn)為他是一個無辜的好人,只是患有幻覺癥,但癥狀卻與眾不同。如果說這是一種幻覺的話,那他倒是顯得滿不在乎,臉上甚至帶有一種英勇的冷漠。

  “普林根先生,”教授聲色俱厲,用一種在法庭上律師驚嚇證人的語氣問,“那本書你現(xiàn)在放在哪兒?”

  露齒的笑容再度出現(xiàn)在那張布滿胡須而且一直都表情嚴(yán)肅的臉上。

  “我把它放在外面了,”普林根先生說,“我指的是外面那間辦公室,這也許是一種冒險,但比較而言,這樣做風(fēng)險要小一些。”

  “這是什么意思?”教授詢問,“你為什么不直接把書帶到這兒來?”

  “因為,我清楚,一旦你見到它就會馬上打開它,而不會先聽我敘述。我想,你聽了我的故事以后,就不會不假思索地貿(mào)然打開書了。”他想了想又補(bǔ)充說,“外面除了你的雇員外沒有其他人,他看起來呆頭呆腦,只會機(jī)械地做運算。”

  教授爽朗地笑起來:“哦,查理·巴貝奇,”他大聲說,“我保證你那本魔術(shù)書和他在一起絕對安全。他名叫貝里奇,而我卻常常管他叫巴貝奇。因為他就像一臺計算機(jī)一樣精確。沒有人—;如果你把他也叫做人的話—;會對打開那只別人的棕色紙包裹感興趣。好吧,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拿書了。不過,我的確應(yīng)該慎重地考慮一下是否該去拿那本書。”教授再次用目光盯著對方:“坦率地說,我的確拿不準(zhǔn)是現(xiàn)在就打開這本書呢,還是把它寄還給亨克大夫。”

  兩人一同從里間走出,來到外面的辦公室。他們前腳剛跨進(jìn)辦公室,普林根便緊張地沖著雇員的辦公桌嚷叫起來。桌子原封不動,雇員卻無影無蹤。桌子上放著一本封皮已褪了色的舊書,外層的棕色紙包裝已被撕爛。書仍舊是合上的,但似乎有人剛剛打開看過。雇員的辦公室緊靠一扇寬大的窗戶,可以一直眺望到大街。窗玻璃上留有一個邊緣毛糙的大洞,就像有人的身體子彈般地穿越玻璃而過,而貝里奇先生卻不見了蹤影。

  兩個人雕塑般地呆立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教授才慢慢回過神來,他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將手伸向教士,臉上表現(xiàn)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決斷。

  “普林根先生,請你原諒,請原諒我以前的想法,關(guān)于那件事的不成熟的想法。在沒有親眼目睹這類事件之前,沒有人能稱自己是在信守科學(xué)。”

  普林根疑慮重重地說:“我認(rèn)為,我們應(yīng)該作一些調(diào)查,你能給他家掛個電話嗎?看看他是不是已回家了。”

  “我認(rèn)為他不會接電話,”歐蓬兆教授心不在焉地說,“他住在哈姆普斯特路的什么地方,我想,如果他的家人或朋友找不到他的話,他們會來這兒詢問的。”

  “如果警察要求的話,我們能作一些描述嗎?”

  “警察!”教授從沉思冥想中驚醒過來,“描述……,嗯,除了那副圓眼鏡外,他看起來大概和所有的人一樣可怕,一個臉頰刮得干干凈凈的人。但是如果警察來查看的話……,唉,我們該怎樣處理這件該死的事呢?”

  “我知道我該怎么做,”普林根一臉堅定地說,“我要把這本書直接送到它的主人亨克大夫手中,問問他這個魔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現(xiàn)在就去,他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yuǎn),之后我馬上就回來告訴你結(jié)果。”

  “哦,那太好了。”教授贊同道,然后疲憊地坐了下來,也許普林根先生的話替他卸下了重負(fù)。直到這個教士的腳步聲消失很久了,教授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昏昏欲睡地盯著面前的空位子。

  當(dāng)同樣輕快的腳步聲再次回響在走廊上時,教授依然姿勢不變地坐在原處。教士空著手走進(jìn)來,看了教授一眼,這使教授恢復(fù)了信心。

  “亨克大夫把書留了下來,他想考慮對策,”普林根謹(jǐn)慎地說,“一個小時后他會打電話來告訴我們他的決定。他特別希望這一次你能與我同去,教授。”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xué)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  

互聯(lián)網(wǎng)出版許可證 新出網(wǎng)證(滬)字59號  滬ICP備14002215號

滬公網(wǎng)安備 31010602000012號

久久人妻少妇嫩草AV蜜桃| 国产成人久久AV免费| 久久亚洲中文字幕精品一区| 波多野结衣AV无码久久一区| 97久久精品人妻人人搡人人玩| 婷婷久久五月天| 精品人妻伦九区久久AAA片69| 超级碰久久免费公开视频| 少妇无套内谢久久久久| 亚洲午夜久久影院| 精品无码久久久久久尤物| 亚洲精品NV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无码专区久久综合久中文字幕| 色99久久久久高潮综合影院| 国产国产成人精品久久| 久久综合亚洲鲁鲁五月天| 精品久久综合1区2区3区激情| 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久久| 免费精品国产日韩热久久| 精品久久久久国产免费| 99精品久久精品| 无码人妻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免费丨 | 久久国产精品99国产精| 久久这里只有精品首页| 无码任你躁久久久久久老妇| 亚洲精品高清久久| 94久久国产乱子伦精品免费| 色综合合久久天天综合绕视看| 香蕉久久夜色精品升级完成| 无码人妻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免费| 久久综合亚洲鲁鲁五月天| 综合久久久久久中文字幕亚洲国产国产综合一区首 | 精品久久一区二区| 欧美激情一区二区久久久| 久久中文娱乐网| 久久不射电影网| 久久99国内精品自在现线| 国产精品美女久久久m| 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幕日本| 久久国产精品成人片免费| 久久青草国产精品一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