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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瑪格麗特-米切爾

第七十章

  她繼續(xù)啜泣著,間或說一兩句話,這便讓弗蘭克猜想塔拉的景況一定很不好了。奧哈拉先生仍處于"精神嚴重失常"的狀態(tài),家中又沒有足夠的糧食養(yǎng)活那么多人。所以她才跑到亞特蘭大來想掙點錢維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弗蘭克囁嚅了片刻,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頭已經(jīng)靠在他肩上了。他弄不明白它是怎樣靠過來的。他確確實實沒有挪動過她的頭,但是她的頭確實已經(jīng)靠在他肩上,思嘉已經(jīng)軟弱無力地靠在他的胸脯上嚶嚶地哭泣了,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種又興奮又新奇的感覺。他小心翼翼地拍著她的肩膀,起初還是怯生生的,后來發(fā)現(xiàn)她并不反抗才變得膽大起來,拍得也更起勁了。這是個多么惹人憐愛而又溫柔的小家伙呀。她居然嘗試著憑自己的針線活兒掙錢,又顯得多么勇敢而幼稚可笑!不過,同北方佬打交道就太不應(yīng)該了。

  "我不會告訴皮蒂帕特小姐,可是你得答應(yīng)我,思嘉小姐,你再也不做這種事了。只要想想你是你父親的女兒————"她那翠綠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搜尋他的目光。

  "但是,肯尼迪先生,總得想辦法呀。我得照顧我那可憐的孩子,要知道現(xiàn)在是誰也不來管我們了。""你是一個多么勇敢可愛的女人啊,"他毫不含糊地說。

  "不過我不想讓你做這樣的事。要不你的家庭會蒙羞的!""那么我怎么做好呢?"她那雙淚盈盈的眼睛仰望著他,好像她認為他懂得一切,現(xiàn)在就等他的話來決定了。

  "唔,眼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會想辦法的。""啊,我就知道你會的!你真能干————弗蘭克。"她以前從沒稱呼過他的名字,第一次這么叫他,他聽得又高興又驚訝。這可憐的姑娘大概是糊涂了,連自己說漏了嘴也沒發(fā)覺。他對她感到十分親切和滿懷愛憐。要是他能替蘇倫的姐姐做點事情,他是非常樂意的。他掏出一條紅色大手帕遞給她,她接過來擦了擦眼睛,然后對他一笑。

  "你看我這個可笑的小笨蛋,"她用抱歉的口吻說,"請不要見怪才好。""你才不是小笨蛋呢。你是個十分勇敢可愛的女人,竟想把一副過分沉重的擔(dān)子挑在自己肩上。我怕的是皮蒂帕特小姐幫不上你。我聽說她的大部分財產(chǎn)已經(jīng)喪失,而亨利?漢密爾頓先生自己的狀況也不太好。我但愿自己有個家可以接待你。不過,思嘉小姐,請你記住這句話,等到蘇倫小姐和我結(jié)了婚,我們家里將經(jīng)常為你保留一席之地,韋德也可以帶來。"現(xiàn)在是時候了!準是圣徒和天使們在保佑著她,終于給她帶來了這么個天賜良機。她設(shè)法裝成一副吃驚和難為情的樣子,張開嘴像馬上要說話似的,可是又吧嗒一聲閉上了。

  "到春天我就要當(dāng)你妹夫了,別假裝你還不知道似的,"他用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快樂口吻說。緊接著,發(fā)現(xiàn)她眼里滿含淚水,他又驚恐時問:"怎么了,蘇倫小姐沒有生病吧,難道她病了?""啊,沒有!沒有!""一定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訴我。""啊,我不能!我不知道!我還以為她一定寫信告訴你了呢————啊,真丟人!""思嘉小姐,怎么回事呀!""唔,弗蘭克,我這話本不該說的,不過我以為,當(dāng)然嘍,你知道————我以為她寫了信給你————""寫信給我說什么?"他焦急得哆嗦起來。

  "啊,對一個像你這樣的好人做這種事!""她做了什么呀?""她真的沒寫信告訴你?唔,我猜想她是太難為情啦。她理應(yīng)感到羞恥嘛!啊,我有這么一個丟人的妹妹!"到此時,弗蘭克連提問題的勇氣也沒有了。他坐在那里呆呆地望著她,臉色發(fā)來,手里的韁繩也放松了。

  "她下個月就要同托尼?方丹結(jié)婚了。唔,我真抱歉呀,弗蘭克。這件事要由我來告訴你,真不是滋味。她實在等得不耐煩了,生怕自己當(dāng)老姑娘呢。"弗蘭克攙扶思嘉下車時,嬤嬤正站在屋前走廊上,她顯然在那里站了好長時間了,因為她的破頭巾已經(jīng)淋濕,那件緊緊圍在肩頭的舊披肩上也有許多雨點。她那皺巴巴的黑臉上流露著氣惱和憂慮的神色,嘴唇撅得比以往思嘉見過的哪一次都高。她匆匆地瞟了弗蘭克一眼,等到發(fā)現(xiàn)是誰時才變了臉色————變得又愉快又惶惑,同時摻雜著一絲歉疚的意思。

  她蹣跚著向弗蘭克走來表示歡迎他,但當(dāng)他要同她握手時,她卻咧開嘴大笑站行起鞠躬禮來了。

  "能在這里看到家里人真不錯啊,"她說。"你好呀,弗蘭克先生?我的天,你這不是闊起來啦!要是我知道思嘉小姐是跟你出去了,我也不會擔(dān)這分心了。我知道她得有人照顧著。我一回來就發(fā)現(xiàn)她出門了,我就慌得像只沒了頭的小雞,心想她在這城里一個人亂跑,可大街上到處是剛放出來的下流黑鬼呢。怎么,寶貝兒,你也不告訴我一聲就出去了?而且你還在感冒呀!"思嘉狡黠地向弗蘭克眨了眨眼睛。盡管剛剛聽到的那個消息正使他苦惱不堪,他還是微微一笑,懂得她的意思是要保持沉默,叫他參與眼睛那個好玩的密謀。

  "你快去給我找?guī)准梢路?,嬤嬤?她說。"還弄點熱茶。""天哪,你的新衣裳全給糟踏完了,"嬤嬤嘟囔著。"俺得花時間把它晾干刷凈,這樣才能穿上去參加今天晚上的婚禮。"她進屋里去了,此刻思嘉緊挨著弗蘭克悄悄說:"今天晚上來吃飯吧。我們太孤獨了。然后我們一起去參加婚禮。你要當(dāng)我們的護送人呀!還有,請不要在皮蒂姑媽面前說起————說起蘇倫的事。那會使她十分傷心,況且,要是她知道我妹妹————,我也受不了呀。""唔,我不會!我不會!"弗蘭克連忙說,他一想起這事來就膽戰(zhàn)心驚呢。

  "今天你對我太好了,幫了我那么大的忙?,F(xiàn)在我又勇敢起來了。"分手時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同時用那雙電火般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他。

  此時,正好在門口等候著的嬤嬤丟給她一個捉摸不定的眼色,跟著她呼哧呼哧地到樓上臥室里去。她一聲不響替思嘉脫下濕衣服,把它們掛在椅子上,然后推著她上了床。她端來一杯熱茶和一塊包在絨布里的熱磚,然后俯身看著她,用一種思嘉聽到過的最近乎抱歉的口氣說:"乖乖,你怎么不告訴自己的嬤嬤你到底在干什么呢?要不,我就不會這么老遠跟著你到這亞特蘭大來了。我年紀也大了,身子也胖,沒法兒這樣到處跑了呀。""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寶貝,你騙不了我。我對你了如指掌,我剛才看見了弗蘭克先生的臉色,也看了你的臉色,我對你的心思就一清二楚了。我還聽見你對他講的悄悄話,關(guān)于蘇倫小姐的。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來找弗蘭克先生,我就呆在家里不出來了。""好吧,"思嘉簡捷地說,便在毯子底下蜷縮起來,明知要想不讓嬤嬤聞到一點風(fēng)聲是白費力氣的。"你認為我是來找誰呀?""孩子,我不知道,可是我昨天實在不愿意看你那張臉,我還記得皮蒂帕特小姐寫信給媚蘭小姐說過,那個流氓巴特勒有許多錢,而且我也忘不了我聽到的那些話。不過弗蘭克先生嘛,他是個上等人,雖然相貌不佳。"思嘉嚴厲地瞥了她一眼,嬤嬤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說一切我都知道。

  "那么,你準備怎么樣呢,泄露給蘇倫嗎?""我要想一切辦法幫助你,使得弗蘭克先生更加高興,"嬤嬤說,一面將思嘉頸邊的被頭塞嚴實些。

  趁嬤嬤在房間里忙著收拾時,思嘉靜靜地躺了一會,她覺得目前滿可以放心了。她們之間已用不著再費口舌。人家也沒要你加以說明,也沒有責(zé)備你。嬤嬤已經(jīng)明白,一聲不響了。思嘉發(fā)現(xiàn)嬤嬤是個比她自己更不妥協(xié)的現(xiàn)實主義者。那雙帶斑點的警覺的老眼睛看人看事既深刻又清楚,有著如原始人和孩子般的直率,凡她心愛的事物碰到危險時,便能挺身而出,決不為良心所阻撓。思嘉是她的寶貝孩子。凡是這個寶貝孩子所想要的,即使屬于別人所有,她也一害要幫助她去得到。至于蘇倫和弗蘭克?肯尼迪的樹利,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最多只暗中冷冷地笑笑罷了。如今思嘉遇到了困難并正在盡最大的努力去解決,何況思嘉還是愛倫小姐的孩子呢。嬤嬤振作精神去幫助她,毫不猶豫。

  思嘉感覺到了無言的支持,而且腳頭的那塊熱磚也使她暖和起來了,于是剛才在馬車上挨凍時已隱約閃爍的那個希望,此刻便成了熊熊大火。它叫她渾身發(fā)熱,心臟怦怦跳著使血液的血脈中迅速循環(huán)。力氣也恢復(fù)了,在一種難以控制的激情之下她差點要大笑起來。還沒有被擊倒呢。她愉快地想。

  "把鏡子給我,嬤嬤,"她說。

  "用毯子把肩膀蓋好,不要露出來,"嬤嬤命令道,一面把手鏡遞過來,厚厚的嘴唇上漾著一絲微笑。

  思嘉看著自己。

  "我蒼白得像個鬼了,"她說,"頭發(fā)亂得像馬尾巴似的。""你的確不那么精神了?""唔。……外面雨下得很大嗎?""可不,在下傾盆大雨呢。""好吧,不管怎么樣,你得給我上街跑一趟。""冒著這樣大的雨,我可不去。""反正,要不你去,要不我自己去。""有什么急事要辦呀?我看你這一整天也累得夠嗆了。""我要一瓶科隆香水,"思嘉邊說,邊仔細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你可以給我洗頭發(fā),用科隆水洗清。還得給我買一缸啊啊籽汁,好用來把頭發(fā)抿得服貼些。""這種天氣我不會給你洗頭發(fā),你也不必往頭上灑什么香水,像個蕩婦那樣。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休想干這種事。""啊,不,我就是要嘛。快從我的錢包里拿出那個五美元的金幣來,到街上去。還有————對了,嬤嬤,你順便給我買盒胭脂帶回來。""買盒什么?"嬤嬤疑惑地問她。

  思嘉對嬤嬤的那雙懷疑的眼睛故意不理睬。因為你壓根兒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把她嚇祝"你不要管。買胭脂就是了。""我可從來不買那種我不知道的東西。""你看愛管閑事,告訴你吧,那是顏料,用來擦臉的。不要氣鼓鼓地像只蛤蟆,站在那里發(fā)呆了,快去吧。""顏料!"嬤嬤氣哼哼地說。"擦臉的!好吧,別看你長這么大了,我不能揍你!我可從來沒丟過這種臉呢。你真叫發(fā)昏了!愛倫小姐這會兒正在墳?zāi)估餅槟汶y過呢!把你的臉擦得像個————""你明明知道羅畢拉德奶奶就常常用胭脂擦臉,而且————""是啊,而且她只穿一條裙子,還故意用水打濕,讓裙子在身上使大腿原形畢露,但這并不說明你也可以那樣做呀!在老小姐年輕的時代就是那樣不要臉的,可如今時代變了,而且————""天哪!"思嘉忍不住叫嚷起來,她已經(jīng)急了,用力把毯子螦E掉。"你給我馬上滾回塔拉去!""除非我自己愿意走,否則你休想叫我回塔拉去。我是自由的,"嬤嬤也怒氣沖沖地說。"而且我就是要呆在這里。還是上床躺著吧。難道你硬是要弄個肺炎不成?把那件胸衣脫下來!脫下來吧,乖乖。反正,思嘉小姐,這種天氣你哪里也不能去??墒俏业奶?!你多像你爸呀!上床躺下————我可不會去給你買什么顏料呀!誰都會知道我是給自家孩子買的,那不羞死人了嗎!思嘉小姐,你那么可愛,長得那么漂亮,用不著擦什么了。寶貝,你知道,除了壞女人,誰也不擦那種東西的。""可是你看她們擦了不是顯得更漂亮嗎?""我的天,聽聽你說的!寶貝,別說這種丟人的話了。把濕襪子脫下來。我決不讓你自己去買那玩意。愛倫小姐會恨我的。快上床去躺下。我就走。說不定能找到一家沒人認識我的鋪子呢。"那天晚上在埃爾辛太太家,范妮舉行了婚禮,當(dāng)老列維和別的樂師出來為舞會演奏的時候,思嘉興致勃勃地環(huán)顧四周。又一次親臨舞會,可真叫人興奮埃她對于自于所受到的熱情款待也很高興。她挽著弗蘭克的胳臂進屋時,在場的每一個都擁上前來驚喜地叫著歡迎她,吻她,同她握手,說他們曾多么想念她,并且叫她再不要回去塔拉去了。男人們顯得那么豪爽,好象已經(jīng)忘記從前她挖空心思讓他們傷心的那些事,而姑娘們似乎也不記得她曾想方設(shè)法引誘她們的情人的事了。甚至連梅里韋瑟太太、惠廷太太、米德太太,以及別的在戰(zhàn)爭后AE?曾對她十分冷淡的寡婦們,也忘記了她的輕率舉動和她們對她的反感,而只記得她在她們共同遭受挫折的時候受到的磨難,以及她是皮蒂的侄媳和查爾斯的遺孀。

  她們吻她,含著眼淚談到她母親的去世,并詳細詢問她父親和妹妹們的情況。每個人都問到媚蘭和艾希禮,請她說說究竟為什么他們也沒有回到亞特蘭大來。

  思嘉盡管為大家的歡迎態(tài)度而高興,但凡心時時伴隨惴惴不安的感覺始終無法排除,這便是她那身天鵝絨衣裳引起的。那件及裳從膝部以下仍舊是濕的,而且邊上還有泥污,雖然嬤嬤和廚娘曾經(jīng)用滾水壺和刷子燙了又燙,刷了又刷,又提著在火爐眼前使勁抖了半天,也沒有解決問題。思嘉生怕有人注意到她這副邋遢相,從而明白她原來只有這一件漂亮衣裳。她稍感欣慰的是,在場許多客人穿的衣裳比她的這件還差得多。那都是些舊衣裳,顯然是仔細補過和燙過的。她的衣裳盡管濕了,但至少是完整而簇新的————除了范妮那件白緞子結(jié)婚禮服,她這件實際是晚會上唯一的一件新衣裳了。

  思嘉想起皮蒂姑媽告訴她的矣爾辛家的經(jīng)濟狀況,不清楚他們哪里弄來的這許多錢,竟買得起緞子衣服,以及用來開支晚會上的茶點、裝飾和樂隊,等等,這得花一大筆錢埃也許是借了債,要不就是整個埃爾辛家族都給予支援,才舉行了范妮的這個奢華的婚禮。在現(xiàn)在艱難時期舉行這樣一個婚禮,這在思嘉看來完全是一種奢侈行為、與塔爾頓兄弟們的墓碑不相上下,所以她也像站在塔爾頓家墓地上那樣覺得很不舒服。隨意揮霍金錢的時代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為什么當(dāng)舊時代已一去不復(fù)返時這些人還要以往那樣擺闊氣呢?

  不過她很快就把霎那間的反感擺脫掉了。再說這又不是花她的錢,也用不著她為別人做的蠢事而煩惱和破壞她自己今晚的興致呀!

  她發(fā)現(xiàn)新郎原來是個熟人,是從斯巴達來的托米?韋爾伯恩,一八六三年他肩部受傷時她曾護理過他。那時他是個六英尺多高的英俊小伙子,從醫(yī)學(xué)院休學(xué)參加了騎兵部隊。如今他顯得像個小老頭了,由于臂部受傷成了駝背。他走起路來顯得很吃力,如皮蒂姑媽所形容的,叉開兩腿一瘸一拐的,樣子很難看。但是他好像對自己的外表一點也不難堪,或者說滿不在乎,那神氣就像對誰也不領(lǐng)情似的。他已經(jīng)完全放AE?繼續(xù)學(xué)醫(yī)的希望,當(dāng)起承包商來了。手下有一支愛爾蘭勞工隊伍,他們正在建造一個新的飯店。思嘉心想像他這個模樣怎么會干AE?如此繁重的行當(dāng)來,不過她沒有問,只是又一次辛酸地意識到:一旦為生活所迫,幾乎什么事都是做得到的。

  托米和休?埃爾辛還有那個小猴兒似的雷內(nèi)?皮卡德同她站在一起談話,這時椅子和家具已推到墻邊,準備跳舞了。

  休還是一八六二年思嘉最后一次見到時那個模樣,沒有什么改變。他仍是那個瘦弱和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孩子,仍然是那一綹淺褐色的頭發(fā)覆蓋著前額;那雙纖細的手顯得毫無用處,這些她都記得很清楚呢。可是雷內(nèi)從上次休假回來同梅貝爾?梅里韋瑟結(jié)婚以后,模樣已變了不少。他那雙閃爍的黑眼睛里仍然有高盧人的神采和克里奧爾人對生活的熱情,不過,盡管他有時開懷大笑,他臉上仍然隱約地流露出某種嚴峻的表情,而這是戰(zhàn)爭初AE?所沒有的。而且,他身著顯耀的義勇軍制服時那種傲慢的高雅風(fēng)度現(xiàn)在喪失貽盡啦。

  "兩頰美如花,雙眼綠如玉!"他說著,一面親吻思嘉的手并贊賞她臉上的胭脂。"還像在義賣會上第一次看到你時那樣漂亮呀。你還記得嗎?我永遠也忘不了你那只結(jié)婚戒指丟到我籃子里的情形。嘿!那才叫勇敢呢!不過我可真沒想到你會等了那么久才得到另一只戒指呀!"他狡黠地霎眼睛,用胳臂肘碰了碰休的肋部。

  "我也沒想到你會賣起餡餅來了,雷內(nèi)?皮卡德,"她說,雷內(nèi)倒并不因為有人當(dāng)面揭他這不體面的職業(yè)而感到羞恥,反而顯得高興,并且拍著休的肩膀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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