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神父總愛宣稱他的疑難問題是在睡夢中解決的。這話倒是不假,只是方式有點奇特,因為它總是在睡眠受到干擾的時候發生的。這天清晨很早他就被驚醒了,他的公寓對面正在修建的大樓里傳來了砰砰的敲擊聲。這座在建的大型公寓大樓大部分還被施工用的腳手架籠罩著,施工牌上寫明了麥薩·斯文敦一桑迪公司是它的施工者和所有者。敲擊聲斷斷續續,清晰可辨,頗有節奏。麥薩·斯文敦一桑迪公司在英國專門采用美國式的水泥地板樓層鋪設法,正如廣告所稱,這種方法會帶來永久性的舒適,地板平整光滑,堅固防漏,但是眼下,在水泥澆灌后的一段時間里得用沉重的工具進行敲打,因而噪音難免。布朗神父盡力從這種噪音中得到寬慰,說它總是早上在做彌撒之前把自己叫醒,因而與催教民們上教堂的鐘聲頗有相同之處。畢竟,對于一個基督教徒來講,主耶穌受難地被釘上十字架時的釘錘敲擊聲和教堂的鐘聲難道不都具有讓人猛醒的美好意義嗎了事實上,出于另外的原因,布朗神父對于大樓的修建還頗有敏感:一種不祥之兆正籠罩著這座還沒有完工的摩天大樓,有謠傳說有勞工危機的可能。對此新聞界則堅持說是工人鬧罷工。實際上,即使存在勞工危機的可能性,那也只可能是資方的歇工。布朗神父著實擔心這樣的事會發生。斷斷續續的敲擊聲讓人牽腸掛肚,它究竟預示著繼續施工呢,還是即將停工呢?
神父透過貓頭鷹眼睛似的鏡片仰頭注視著外面的大樓:“就我個人的想法和意愿,”他說道,“我希望它停下來。我希望所有在修建中的大樓在腳手架被拆除之前都停下來,可讓人遺憾的是座座房子都完了工。在燦爛的陽光下,那白木搭成的腳手架顯得多么的小巧玲瓏、生氣勃勃、充滿希望。為什么人們總要完成它,把它變成一個墳墓?”
布朗神父收回視線,一轉身,差一點就和別人撞一個滿不,這人剛急穿過馬路,沖他而來。神父對此人知之甚微,但此時此地,完全可以把他當成一只帶來晦氣的老鴉。這人名叫馬斯泰克,身材短而壯,長著一個方頭,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歐洲人,但他身上的打扮卻十分的時髦花哨,顯然已經過分的歐洲化了。布朗神父注意到此人最近和建筑公司的小桑迪有接觸,而神父對此卻不太高興。馬斯泰克這人是英國工業組織的一個頭頭,而這個組織是英國工業政治舞臺上的一個新現象,是工會和資方這兩個敵對陣營之間的產物,它統帥著一群不嫡屬于任何工會,多數是外來勞工的烏合之眾,正利用著工會和資方之間的矛盾,搶占著暫時空缺出來的位置。
布朗神父被卷入了勞資雙方的一些爭紛,卻鬧了個兩頭不討好。資方確信他是一個激進分子,而真正的激進派又指責他是一個抱著資產階級意識形態不放的**,這大概是因為他為雙方調解時費了一大堆口舌,可到頭誰也不買他的帳。而此時馬斯泰克帶到的消息卻令人震驚,看來決非一般的爭吵。
“他們要你立即就去,神父,有人威脅要謀殺,”馬斯泰克的英語十分的蹩腳。
布朗神父一言不發,默默地跟著馬斯泰克,順著腳手架扶梯,爬上了尚未完工的建筑的平臺上。建筑公司的頭頭們都聚集在了這里,有的他認識,有的他還不太熟悉,這里面甚至還包括了過去的頭頭,斯坦恩爵士,這些年他一直不露面,像是一位冠以桂冠的名譽董事。據說他從公司隱退后即被選進了貴族院,對公司的事務概不關心。他偶爾的幾次露面也是無精打采,沉悶憂郁,但這一次看來卻大不一樣,面色嚴峻。斯坦恩爵士身材削瘦,額部稍長,兩眼深陷,長著淡黃色頭發的頭顱幾乎已完全謝頂。他是神父所見到的人中說話最油滑的一位,所有牛津大學的畢業生中,他在外交辭令方面的天才可謂無人可以匹敵,比如,“毫無疑問你是對的”這句話由他嘴里說出來時便成了“毫無疑問你認為你是對的”;“你也認為如此”這句隨意的評論由他嘴里說出來的便成了一句酸酸的“你可能會認為如此”。就布朗神父看來斯坦恩爵士不僅感到乏味,而且已經心懷憤恨,至于他遷怒的是因為從與世隔絕的、享清福的奧林匹斯山上被招回來歲理勞資雙方的爭紛呢;還是無法控制局面的惡化,這就無人得知了。
總的來講,布朗神父更喜歡公司中那伙更帶資產階級味道的合伙人,休伯特·桑迪爵士和他的侄子亨利·桑迪,雖然他私下也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許多有關于資產方面的觀念的確,休伯特·桑迪爵士已被報界捧成了社會名流,他既是體育事業的贊助人,又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以及后來英匡所歷經數次危機時的愛國者。以他現在的年齡,他已在法國獲得了極高的榮譽,他被譽為工業界戰無不勝的領袖,成功解決了軍械工人工潮問題。他被稱之為強人,這倒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事實上,他是一位肥胖、熱心腸的英國人,一個游泳好手,一位受尊敬的紳士,一位人人羨慕的自愿軍中校。確確實實,他的外表里流露出某種軍人的素質。雖然身體已經開始發福,但是他總是堅持挺直了胸脯。他的髦發和小胡子依然呈棕色,然而面部的光澤卻開始黯然褪色。休伯特·桑迪爵士的侄子卻身強力壯,敢沖敢闖,粗壯的脖項上栽著一顆不大的頭顱,給人一個他隨時都在低著頭往前沖的印象;他那好斗的獅鼻上架著一副夾鼻鏡,這倒給他添了幾分斯文和孩子氣。
建筑平臺上的東西一切如舊,跟布朗神父以前看見過的一樣,只是此時此刻所有這里的人都盯著一件新的東西。在木架的中央釘有一大張嘩嘩作響的紙片,上面寫著:“勞工委員會警告休伯特·桑迪不要跟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降低工人們的工資或讓他們歇工。如果他竟敢一意孤行,在明天貼出公告,那人民的正義決饒不了他!”大寫體的字母潦草馬虎,讓人覺得書寫人如果不是故意寫成如此,也是接近文盲水平。
斯坦思爵士剛剛仔細地查看了紙片,正退回身來。他掃了他的合伙人一眼,用一種奇特的聲調講道:“他們要的是你。很顯然,我可不值得他們動手。”
布朗神父此時心中莫名其妙地閃現出一個念頭,算是一種異想天開吧,他覺得這個剛講過話的人才不可能被人殺害呢,因為他已經冰冷了。神父自己也承認,他的念頭確實荒唐,但是一想到這位超脫的,事不關己的貴族老爺和公司的合伙人,他心里總覺得別扭。他不喜歡他那死灰色的皮膚,那不友善的雙眼。“這個家伙,”神父心里仍然自顧自地想下去,“有一雙綠眼睛,看起來血的顏色也會是綠的。”
無論怎樣,休伯特·桑迪爵士的血可不是綠色的。他那滿腔熱血正順著脖子爬上他那飽經風霜的雙頰,顯露出好脾氣的人受到無辜傷害時油然而起的義憤。
“在我這一輩子,”桑迪爵士渾厚的聲音有些發抖,“沒人敢拿這樣的事來威脅我和對付過我。是的,在勞工這問題上我們是有過分歧,但是—#8212;”
“對于今天這里發生的事我們決不會有分歧,”爵士的侄子情緒沖動地插進來。“我曾盡力和他們和睦相處,可今天這事是絕對不可接受的。”
布朗神父見狀開口道:“你不會真正地認為那是工人們—#8212;”
“我已經講過在這事上我們曾有過分歧,”老桑迪的情緒依然激動不已,“老天才知道,我從來就沒認為利用廉價勞力來威脅英國工人是一個好主意—#8212;”
“我們誰也不喜歡這樣,”小桑迪接口說下去,“但是我知道你,叔叔,今天這事可不能不了了之。”
一陣停歇之后,小桑迪繼續講了下去,“如你所講,我想我們在細節問題上是存在著一些分歧,但在實質性的政策方面—#8212;”
老桑迪此時已平靜了許多,“親愛的亨利,我希望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實質性的分歧。”
任何懂得英國國情的人都可能從以上的對話中立即推斷出叔侄之間曾經有過糾紛。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倆之間的確存在有分歧,而且還不小。叔叔奉行英國傳統的理想價值觀,以做一名鄉村紳士為榮,想從生意場中解脫出來;而侄子卻奉行美國的理想價值觀,極力擠進生意圈子,像一個機械師懂得機器那樣徹底地掌握控制公司的經營。事實上他的確和機械師打成一片,熟悉本行道的一切工序,了解行內的一切秘密。他這樣做的目的部分是出于雇主監督鼓勵自己的工人,但也有某種說不清的理由,他極力與工人平起平坐,或者至少是想顯示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分子,這又是美國人的風格。他的所作所為使他看上去差不多就像工人代表,這和他叔叔在政界的出名和體壇的活躍可是相去有十萬八千里。年輕的亨利經常身著工作服出人車間工地,代表工人為了工作條件和資方討價還價,迫使對方做出讓步。這種平時的形象與今天他對此事件的反應不由得讓人感到出乎意外。
“這些倒霉鬼這次自己歇了自己的工,”亨利大聲地憤然道,“搞這樣的恐嚇威脅,我們也沒有了別的選擇,只有對著干下去,解雇他們,馬上,就在這里!否則,我們不就成了人們的笑柄?”
老桑迪蹙緊了雙眉,同樣地感到義憤難平,但他的話語開始平靜了下來,“這樣做我就會受到許多責難—#8212;”
“責難!”小桑迪高叫道,音調刺耳。“因為不和恐嚇妥協而受到責難?想想如果你因害怕而讓了步,你會受到什么樣的嘲笑?難道你就不怕報紙上的大標題寫著,,?”
“特別是—#8212;,”斯坦恩爵士在一旁開了腔,音調里微合一點醋意。“特別是報紙大標題從來登載的都是。”
老桑迪的臉又漲紅了,從厚厚的小胡子后面冒出來的話含含糊糊,“毫無疑問在這點上你們是正確的。如果那些野蠻人認為我是害怕了—#8212;”
突然間一個身材削瘦的人爬上腳手架向他們飛快地走來,他們之間的談話中斷了。來人的最大特征就是外表修飾過于講究,這樣的男人不會討任何人喜歡。他長著一頭漂亮的黑鬈發,小胡子像綢子一樣的光滑,講起話來文文縐縐,語音語調標準但十分的做作。布朗神父馬上就知道來人叫魯勃特·雷,是休伯特爵士的私人秘書。神父常見他在爵士家中進進出出,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他走的步伐太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討厭他蹙起的眉頭。
“先生,十分的抱歉,”來人對他的主人說道,“那邊來了一個人,我怎么也打發不走他。他帶來了一封信,堅持要當面交給您。”
“你是說他先去了我的家?”休伯特爵士飛快地掃了他的秘書一眼,“哪你一大早就在我家里?”
“是,是這樣,先生。”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休伯特爵士示意將那人帶上前來。
世上的人,即使是最不挑剔的婦女也不會喜歡上這個被帶上前來的人。他有一對大大的耳朵,配上一張蛙臉,雙眼木然地盯死眼前的一切,布朗神父把這種死人般的凝視歸咎于他的一只玻璃眼珠。事實上,神父的想象力已經給他安上了兩只玻璃眼珠,他那種出神的凝視給人一種印象他正在打量和捉摸著眼前的這一群人。畢竟想象歸想象,多年做神父的經驗卻能告訴他引起這種呆然目光的好幾種原因,其中的一種就是酗酒造成的。來人的個頭很矮,衣冠不整,一只手里抓著一頂黑邊圓頂禮帽,另一只拿有一個封好的大信封。
“喔,是你!”休伯特爵士看著他說道,語氣較為平靜,但就他的音量就他的身材來講有點小得出奇。
爵士伸出手小心地拿住了信,在拆信開讀之前,他抱歉似地四面回顧了一下。讀完之后,他把信塞進了襯衣的內包,對著亨利有點著急地說道:
“呃,我想如你所說,這場風波就到此為止吧。現在再說不上什么談判了。反正我們也付不起他們要的工資,但是我還得和你談談,亨利,看怎樣收拾這場殘局。”
“那好吧,”亨利表示贊同,但看上去有點不太高興,似乎收拾殘局應該是他自個的事。“午餐后我會呆在188號公寓里,我得去查查那里的工程進行得怎樣了。”
裝有假眼珠的送信人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布朗神父沉思的眼睛尾隨著他,看他彎彎拐拐地爬下腳手架,消失在了街面上。
第二天清晨,布朗神父竟然睡過了頭,或者說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著實以為自己誤了清晨的彌撒。這大概是因為他曾依稀記得在睡夢中被吵個半醒后又睡了下去,就像人們可能會依稀記得住自己的夢一樣。對于大多數人來講,這種經歷實在是太普通了,可對于布朗神父來說,這種事很難發生。奇怪得很,事后神父(或者說他那帶神秘性的一半,那很少與世俗打交道的一半)確信說在他的兩次驚醒之間,他在睡夢中遙遠的黑色小島之上找到了像寶藏一樣埋藏起來的、關于昨天事件的秘密。
如故事所述,布朗神父迅速地跳起身,三下五去二地套上衣服,隨手抓起了圓頭大傘,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大街上一片灰白膝隴,在晨成的驅趕下,黑暗像對面黑色大樓表面的冰凌,正在迅速地分崩離析。神父驚奇地發現,冰冷晶瑩的晨光下,大街上竟然空無一人;這一切告訴他時間并不像他擔心的那樣遲。突然,一輛長長的灰色小轎車像只箭似地迅速駛來,打破了展間的安寧。車身嘎然一聲停在了空無一人的大樓前。車門開了,出來的竟然是斯坦恩爵士,慢吞吞地拖著兩只箱子,朝樓門而去。與此同時,樓門居然由里被打開了,但是開門的人不但沒出來,反而退了回去。斯坦恩爵士朝著那人連續叫了兩次,他終于走出了門梯。兩人略有交談后,爵士繼續帶著他的箱子上樓去了,而出來的人來到了大街上,光亮下神父可看得清了,這人有一副強壯的肩膀和一顆時刻朝前傾的頭,此人正是年輕的亨利。
對于這場頗不尋常的邂逅布朗神父并沒有加以深究,直到兩天以后那位年輕人親自駕車找到神父,請求他上車。“一件可怕的事發生了,”他說道,“我情愿來找您而不是斯坦恩。您知道斯坦思兩天前發了瘋,堅持要住進剛完工的公寓大樓里,他說只是臨時住住。那就是為什么那天早上我得早早地去為他開門的緣故。但這件事可以擱一擱。現在我想請您直接到我的叔叔家里去。”
“你叔叔病了?”神父著急地問道。
“我想他是死了。”侄子回答說。
“你想他死了,這究竟是什么意思?”神父迅速地反問道,“找了醫生沒有?”
“沒有,我們既沒有請醫生,也沒有找到病人……尸體都丟了,怎么好找大夫來檢驗。可我想我大概知道它丟在了什么地方……事實是我們已經將這事保密了兩天,但是尸體確實是丟了。”
“假如你能把這事從頭到尾地告訴我,那樣不更好些?”神父的語氣相當溫和平靜。
“我知道這樣談論我那老叔叔的身軀是件大不敬的事情,但是人們在抓不到韁的時候不都是這樣的?我這個人可不善于隱藏。事情的全部或事情的概要,現在我先不告訴你事情的全部。讓我先告訴你概要,也算是個較為詳盡的概要吧,如人們常說的那樣,隨便的東猜西想而已。但事情的中心是我那可憐的叔叔已經自殺了。”
他們乘坐的轎車迅速地駛出城市的邊緣地區,駛向城郊的樹林和公園。沿著越來越密的山毛櫸林子,還有半英里就是休伯特爵士那小小莊園的大門了。這座莊園主要包括一個小巧的庭園和一個裝飾點綴型的花園,這一切都鋪展在具有古典豪華建筑的坡地上,坡地的下邊就是本地區的主要河流了。當他們到達住宅以后,亨利領著布朗神父迅速地穿過古香古色的喬治王朝式房間,來到了花園的邊緣。沿著鮮花夾道的陡坡小路他們靜靜地向前走著,遠處灰白色的河流在他們眼前盡展開來。小路的轉彎處是一個高大的古典甕型建筑物,由一些不協調的紅白小花扎成的花環裝飾著,布朗神父在這里突然發現坡下稀疏的樹木間和灌木叢后有一些動靜,就像麻雀受驚后的蚤動。
遠處河邊稀疏的樹叢中,兩個人影迅速地分開了,一個很快地隱入樹影,另一個朝他們迎面而來,他倆停住了腳步,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之后亨利用他沉重的嗓音介紹道,“桑迪夫人,我想您認識布朗神父……”
布朗神父當然認識休伯特夫人,但是在當時的那一剎那他幾乎可以說認不出她來了。她面部的痛苦和蒼白像是戴上了悲劇的面罩。她比她的丈夫年輕得多,但此時她比這座老莊園和花園里的任何東西都蒼老。布朗神父潛意識地回憶起從傳統和階層來分,她的確更古老些,是這座古老莊園的真正所有人。她出身于破落的貴族,借著和休伯特這位成功的生意人的聯姻而使莊園又興旺起來。她站在面前、活像一張古老的家族照片,甚至可以看成是一個家族幽靈。她蒼白的臉看上去很像某些老照片上的蘇格蘭女皇瑪麗,臉蛋橢圓而下巴微尖;在其丈夫被認為自殺和尸體失蹤的情況下,她的面部表情完全看不出是自然呢還是不自然。布朗神父下意識的思維活動正猜想著剛才和她在樹叢里一起的人究竟是誰。
“我想您已經知道了這條噩耗,”休伯特夫人開口講道,沉著之下顯得稍有不安。“可憐的休伯特一定是受不住那些激進分子的迫害而下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做些事情,將那些把他迫害致死的激進分子繩之以法。”
“我感到十分的難過,桑迪夫人,”布朗神父表示了自己的心情,“我必須承認我現在仍然感到困惑。您談到了迫害,您真正地相信任何人靠釘在墻上的一張紙條就能逼死您的丈夫”。
“我想除了那張紙條外,”夫人回答說,她的眉頭陰沉了下來,“一定還有其它方面的迫害。”
“人顯得多么的脆弱,”布朗神父的話語中無不悲傷,“我從沒想過他會以死來逃避被害,這是多么的不符合邏輯。”
“我也有同感,”休伯特夫人表示同意,雙眼陰沉地凝視著神父。“要不是他親手寫的絕筆,我可怎么也不會相信。”
“您說什么?”布朗神父的心突然一跳,像一只小兔被槍擊中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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